应天长——商厉
商厉  发于:2014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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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明明是他从小带大的奶娃娃,怎么转眼间成了敌国的奸细朝堂的蛀虫?

亏他十多年悉心教育努力栽培,却养出了一条黑心白眼狼,这教人如何忍得下?

面冷心热的铁血将军任大傻 VS 奸诈狡猾的易容宰相沈小胖,且看这一场情场朝堂大斗法——到底谁能称王!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强攻强受/正剧

关键字:沈约  任晖  其他

主要人物表

沈约,字安仁,应国户部尚书沈持风之子,任晖发小

任晖,字彦升,定远大将军任炜长长子

林蓬,字海路,御史台中丞林士明之子

范希诚,字别岫,越春府尹范勤之子

钟聿宁,字世衡,寒门之子,父早亡,与母相依为命

苏宝生,京师禁军统领,有子苏秣云,女苏映雪

廖谨修,现今宰辅廖延西之子

夏晴弓,怡情阁花魁

沈盟鸥,夏晴弓侍女,沈约义妹

沈持风,户部尚书,沈约之父

叶云慧,沈持风之妻,沈约名义上母亲

九叔,沈约之师

正辉帝,就是皇帝~

李端秀,太子

李端慧,二皇子

帕维尔,维茨国国主

卡伊,维茨国大公主

任蔻,小名豆哥儿,任晖之妹

任卫东,任家家主,任晖祖父

任炜长,定远大将军,任晖之父

任炜棠,飞雪楼总管,任晖二叔

任炜方,京都守备师师长,任晖三叔

常铮平,常家家主,粤州军统帅

秦枫,大理寺副卿

迟君,鸿胪寺少卿

林士明,林蓬之父,应国御史台中丞

裴一宁,裴安生,沈约亲信

阿祥,阿鲁,任晖亲信

第一章:越春城五人再会,绿橙楼任晖遇美

天上蟠桃宴,人间绿橙楼。

应国上到宫中天子,下到黄口小儿,这副楹联几乎人人均知。如果你不知道,那简直不算是个应国人,至少也是个没进过京城的乡下土老帽。

因为它就挂在正阳坊的绿橙楼上。

应国的京城在越春,越春城最繁华的街市是正阳坊,正阳坊最高的一栋楼是绿橙楼。

每个城里都有这么几家酒楼,贵得吓人,菜也不见得好吃,然而花钱的大爷要的就是这个调调儿。坐在皇亲贵胄们坐过的位子上,自己也仿佛高了那么一尺三寸,腰板也总是要挺得比平日里直两分。

绿橙楼就是这么家馆子。所以总有那么些款爷,即使被爱理不理的跑堂气断了肠子,也要赞这楼里三钱的盐水毛豆比别家一钱五的好吃百倍。而世上没有嫌赚多了的老板,有人钱太多没处消遣,硬要买三钱的毛豆,他自然也是卖的。

然而此刻,绿橙楼二楼雅间内,出名爱钱的杜大老板却在抢客人的手里的点菜牌子,其神色惊慌之处,丝毫没有“铜板杜”的架势。一旁站着的跑堂小倌更是吓得低了头不敢吭声。

点菜的是前年的武状元、现在的京师禁军统领苏宝生,他性子本就急,早上又在营里练了半天武,这会儿正饿着呢,见杜老板闪烁其辞就是不肯给他们点菜,猛地一拍桌子,“杜子平,你当爷没钱不是?快快上几个菜,爷吃完就算!”

这么一黑熊吼将开来,杜老板骇得手一抖,一盒菜牌子便都掉下来,站一旁的跑堂立马蹲下捡了去。他摸摸脖子苦笑道:“苏大统领您这不是难为小人嘛,俺就这么一颗脑袋,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跟八十岁的老娘,要打要骂随您,但您可瞅准着点打啊,给小人留只眼睛晚上回家看路。”

“去你妈的,少给大爷贫嘴,你是被沈约那兔崽子教坏了。”苏宝生笑骂道:“怕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赶紧上菜,账该怎么算怎么算,回头我跟沈约说去,管不教你自个儿掏腰包。”

杜老板听得冷汗直冒,自袖子里摸出条汗巾擦着,讪讪说道:“几位爷,真不是这么回事儿,哪能呢?请各位爷吃饭是小人的荣幸,别说自掏腰包,就是倾家荡产也是小人的福气。但今儿个委实是不成,这个……”他咬咬牙,决定小命要紧,老实交代道:“曹大厨跟少爷吵了一架,撂挑子不干了,小人已经去洪春楼找过他们宋大厨了,可人家说不想走,所以楼里暂时没有主厨。这瞒谁也瞒不了您几位啊,您就是借我十二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把您当一般客人糊弄,所以今儿个几位爷暂且去别家将就一顿,明儿个楼里找到新的主厨,再请各位前来赏光,到时候小人一定专门开一桌全羊宴给各位赔罪!”

一直坐在窗边陪美人磕瓜子的工部左侍郎范希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杜老板这就不厚道了啊,你们楼里的东西什么时候好吃过?苏统领和钟提司常来,不过是怕沈家这楼子被安仁整空了,再者也图个清静,你可别蹬鼻子上脸,真以为你们那几个小菜入得了他们的法眼。大厨不在,随你们上吧,从外面馆子买了送上来也成,别跟我说什么移驾别家啊,仔细苏统领夜里将你拖出去裹麻袋打了。”

杜子平脖子一缩,“不敢不敢,小人这就去办。”

“快点儿,没听苏统领说他饿了吗?”范希诚剥着瓜子壳,神色揶揄。

“是,是。”杜子平拍胸脯说道:“范侍郎您就别吓唬小人了,小人就这么一个胆子,还想叼着吃口饭呢。我这就叫人赶去洪春楼买他家的莼菜鲜鲈,担保送过来还是热的。”说着低头向那跑堂斥道:“还不快去买东西,还有,赶紧着子蘅去请少爷,就说范侍郎、苏统领、钟提司和林少爷都在这儿等着他呢。”

“杜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直笑眯眯看戏的林蓬开口了,“我哥儿几个可没说请安仁吃饭啊,安仁来了,你这顿饭钱定是收不到的,你这不是找赔本吗?”

他话音刚落,范希诚接口道:“就说啊杜老板,这么自作主张可不成,刚刚我们来时,还听到跑堂在楼下跟客人吹你家的三阳开泰、口蘑鸡汤,你们曹大厨都不干了,这三阳开泰莫非是田螺姑娘煮的?”

杜子平取出原本揣在怀里的汗巾,只嗫嚅着猛擦额角,望了范侍郎又望苏统领,不知如何是好。钟押司在场,若是告他个诈骗,甭管衙门敢不敢收,这绿橙楼都不用开了。

“你们也是的,干嘛拿杜老板开玩笑,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钟聿宁眉飞唇薄,面色含霜,正是天生一张冷脸,又在刑部供职,自然知道杜子平怕的是他,当下瞪范、林二人一眼,挥手示意杜老板现行下去。范希诚和林蓬相视一眼,哄然笑起。他们素知钟聿宁为人虽铁面无私,却最是厚道,每每故意当了他面捉弄人,反正有人收拾局面,也不怕闹出事来。

“怎么样,我就说世衡心软,定要替杜子平讲话的。”林蓬笑着望向范希诚,拈了一块蜜豆糕,又喂一块给坐在一旁的晴弓,“他啊,都不知怎么坐上押司位的,怕是杀个犯人都要回家抱枕头哭呢。”

范希诚笑得打跌,对钟聿宁说道:“听到没有?海路说你当官不称职,想是要让他家老爹参你一本,还不赶紧说个好话?小心他一个记恨起来,晚上你就该上林府找乌纱了。”林蓬父亲是御史台中丞,性子素来严厉,几个小辈里最疼的就是钟聿宁,是以范林两个时常借此打趣他。

钟聿宁无奈地摇摇头,“ 真说不过你们两个。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一会儿安仁来了,你们也能唱一场。”

苏宝生这厢正饿得发晕,听到沈约要来,蓦地抖起精神,将桌角一拍,说:“我非得拽沈约来问问不可,以往这绿橙楼的东西可挺不错的啊,怎么他一接手,再让这杜老板一管,生意是越来越好,东西却跟那猪食似的!”

“那是你官职不够高”,范希诚笑道:“我听说前些日子里太后想吃曹大厨的酱肘子,杜子平亲自捧了卤缸,用四匹紫骝马送进宫里,吃得太后那叫一个慈颜大悦,圣上和嫔妃们也大大称赞,题了牌匾送来不说,还叫杜子平每个月都送一次新菜进宫。”

林蓬不以为然地摇摇手,“宫里常年吃不到应季食物,那几位的舌头可不大灵光。”

范希诚忙掩住他口,“海路,别乱说话!”

林蓬眉尖一剔,“难道希诚会让我家老爹参我一本,禁我足吗?” 家里父子不合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范希诚听他这么一说,当即拧起眉,不知如何作答是好。

钟聿宁慢悠悠地接了一句:“仔细杜老板听到了,阴得你半夜被人罩麻袋。”

“哈哈!”众人一起笑开来,连晴弓都笑出了声音,林蓬道:“哎哟我不行了,世衡你不要总是顶着一张判官脸讲冷笑话。”“就是就是,好歹打个招呼。再说这么半天才想出应答,就这水平还想跟海路斗啊。”范希诚连声道。晴弓嫣然一笑,摸摸肚子感叹道:“本来就饿,给世衡这么一说,肚子就更疼了。”

众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化成苏宝生的一句感叹:“沈约那兔崽子怎么还不来?”

说起他们跟沈约的交情,便是从这绿橙楼开始的。

沈约是谁?户部尚书沈持风独子,绿橙楼真正的老板是也。

简单来说,就是绿橙楼这地方虽然是杜子平在管,但归根到底后台仍姓沈。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说他父亲沈持风。照理说户部尚书不能有明盘上的生意,但沈持风和绿橙楼的渊源可是一段人尽皆知的佳话,他盘下绿橙楼还是当今圣上亲自下的旨呢。

沈持风原名沈驰风,江南世家子弟,正辉五年入京赶考,他人既俊秀,又有文才,在越春城中不过三月,便有风流才子之名,据说当年飞雪楼、怡情阁、丽春院三大楼里八大花旦,竟有一多半都钟情于他。四月初五,春闱大考前三天,沈驰风带着丽春院停云姑娘等二十余名美人与四十余名赶考的士子在绿橙楼头大醉,极赞大厨曹德生的三阳开泰,扬言是世间难寻的美味,借醉挥毫写下“天上蟠桃宴,人间绿橙楼”一联。

当年大考,这四十余人中竟有九人进入了殿试,三甲占其二,顿时绿橙楼成为了才子佳人和赶考书生必去之地,连周遭旅店都人满为患。沈驰风是当年榜眼,后日又连年升迁,最终贵为户部尚书,他自为官后脾性逐年收敛,不仅改了名字,更收拾性子勤勉朝政,虽以字闻名,却极少在外饮酒题诗。此人当日是京城四少之一,任户部尚书二十年来,又将国库填得充盈满仓,当真是本朝的传奇人物。而他既不再作诗,当年那幅楹联,就成了士子们缅怀当日名士风流的唯一凭据,拓本供不应求。绿橙楼不但卖酒卖菜,更靠了这副楹联发了大财。

当今圣上得知绿橙楼和沈持风的渊源后,将绿橙楼赐给了他,沈尚书虽认为此举扰民,

然皇命已下,推辞不能,虽接旨收下地契,却将酒楼仍旧交于原主人樊氏经营,直到四年前樊贺年去世,膝下又无子,沈尚书这才把绿橙楼交给儿子沈约,沈约嫌管起来麻烦,便盘给了早对此楼有意的杜子平。这楼子本身是圣上所赐,断断不能交予,因此沈约隔三差五还是要象征性地来楼里视察下。

而沈约这人,没继承到乃父的好样貌不说,性格也是大相径庭,委实是个叫人头痛的主儿。

正辉二十五年,沈约刚满十七,已经到了应试的岁数,然而当年沈持风尚在太学任职,圣上亲点为座师,与同文阁大学士郭峰遥共同主持春闱大考。沈家为避嫌,便未曾让沈约应考。沈约素来怠惰,平日里爱好便只蟋蟀蛐蛐烧瓷木工之流,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书房更是从来不进的,每每父亲一说念书便翻墙走路,听到会试之名便头大如斗,此时闻知不用应考自是大喜过望,便恨不得父亲年年主考才好。照理说沈家家门显贵,他便是不入春闱,也可让沈尚书为他保举个常侍做做,然而沈尚书今日虽贵为二品大员,当年却是有名的才高八斗、凭着自身学问方才平步青云,如今独子不肖,不仅不能光耀门楣,反倒要父亲帮忙才能入仕。这事传出去,岂非沈家之辱?如此怎样也不肯保举他为官,硬生生拖到了正辉二十七年的春闱。

沈约以为父亲早忘了这码事情,整日价东游西逛赌鸡逗鸟,两年间一本《诗论》不知可翻过三面,这日听到父亲催他念书,不禁大为惊诧,临时抱佛脚显见是来不及了,当即灵机一动,借着到绿橙楼查看的名义出门找枪手是也。

范、林二人本是世交,与钟聿宁相识则纯属巧合,盖三人同年赴考是也。沈约出门那日他们约在绿橙楼喝酒,既是仰慕才子,也算讨个吉利,没想到却遇上这么个活宝。据沈约说,他一眼便看出这三人十分有才,故而上前搭讪,以为看见了春闱的曙光。没想到四人性格虽迥异,言语上却极投机,一番话下来便结成了密友——虽然钟聿宁坚持说当日完是沈约一人叽里呱啦讲个不停,他们根本没插嘴的机会。无论如何,自那日起,他们便时常在一起喝酒谈天,联诗对词——前一条沈约一人足矣,后一句则是其他三人的活计,这么一晃便到了春闱会试。

既有钟聿宁在,想当然耳,沈约找枪手的计划彻底破产,春闱落榜也是情理之中。他也不急,自过自的日子,考都考了,父亲总不能再找他麻烦,乐得在家闲着,每月收收绿橙楼的抽成,还能饿死了他这大少不成?至于其他几人,却又是一则传奇:范希诚高中状元,又因他是越春府尹之子,当即被授予工部从侍郎之职,钟聿宁虽居甲等第四,却是身世贫寒,只担了个刑部押司,然而他性子恬淡,匡正法纪又是本心所愿,倒也不觉得如何。几人平日里素推林蓬才学第一,他未曾高中让众人大为讶异,直呼可惜。不过他自己倒不当一回事,照样每日里念他的闲书,高僧问道名山访友,反倒羡煞整日里忙于公务应酬的范希诚。

范、钟、林、沈四人认识在先,而范钟林三人认识苏宝生,则是出于沈约的引荐,至于沈约怎么认识的苏宝生,那是另一桩话,暂且不提,只说与四人今日等的人有关。

征西大将军,任晖。

任晖是何等人也?听听楼下的马蹄声便知。

十四随父出征,十七高中武试榜眼,十九拜将,二十封侯,加之为人豪爽、一表人才,正是如今京中女儿家的新宠。昨日里平北疆喀尔喀游民叛乱,得胜回朝,奉旨沿途夸功,京城里小姐的绣楼闺阁空了大半,几可与传闻中沈尚书当日风光一较高下。

沈约曾经说过,潘安出门不过掷果满车,任晖若是出门,他定要带几个人跟在后头,好接了那些耳坠钏子卖与首饰铺,想来定是大笔进账。他真这么干了,结果是跟任晖打了一架。准确地来说,是任晖痛扁沈约——任氏一门刀马传家,任晖在习武场长大,岂能跟沈约那个文弱少爷比?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当几位少爷家长里短地闲磕牙之际,任晖一掀门帘,坐下来,接过晴弓递上的茶一饮而尽,“别提沈约啊,谁都别跟我提沈约。”照理说任晖是个武人,从不小肚鸡肠跟人计较,可偏偏跟沈约过不去,几次三番找着他打架。范希诚说这叫青梅竹马情谊不同,林蓬则干脆说他们是欢喜冤家。任晖为人风光霁月,开始虽不肯说出跟沈约的过节,却也由得他们乱说,后来被林蓬闹得很了,一听到沈约二字就翻脸。

林蓬一向跟任晖最好,也不怕他生气,一脸促狭地问:“去了趟西北,彦升你是越发俊了,这京城最红火的脂粉首饰铺子半年没开张,今日里生意如何?”

“不错得很,险些没给囫囵生吞了。”任晖又灌了杯茶,没好气地笑骂。又看了苏宝生一眼,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给。”

“又是什么宝贝?”苏宝生笑得爽快,也不推拒,一把接过匕首,拔开一丝缝,还没见锋,暗沉沉的冷意便透鞘而出,他最爱好刀好剑,当即便知是难得之物,不禁大喜:“多谢了!就知道你比那兔崽子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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