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祠+番外——子勿为秦相
子勿为秦相  发于:2014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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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位婆婆……济慈堂是个什么东西……”

“收容人的地方啊。鳏寡孤独什么的,都可以养活……”

“呃……婆婆,我问你个事。”

“你说。”

“现在的这个皇帝好不好?”

“没见过。不知道。”

“嗯?”

“什么好不好的?只要不饿着我,皇帝老儿是谁关我什么事哦。”

“嗯。”

“前朝呢,大家都说这个皇帝是个好人,可是最后国破家亡了。那时候日子可受罪。”

“哦……婆婆走好。”低头沉思。

“哎,姑娘家的去干什么去……小心点!”

“谢谢婆婆。没事,我走了。”

“赶快回家!”

脑子里尽是些遥不可及的对话,一张张闪现的面容,不知道是是非非。

“我是谁?”

夜蓂祯,前朝末帝遗孤,叔父抚养他,却只是要他去刺驾。

刀光剑影间迷失了自我,他自然没有把那些大内高手们放在眼里,然后很容易见到了当今天子。

王者风范,气度雍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射出睿智的光芒。

剑在咫尺,老婆婆的话却回响在耳畔,百姓安居乐业就好,管他是谁家的江山。

再说父债子偿也不该这么讲,和自己有着一样图腾的那把剑,蓂祯花纹象征的是祥瑞而不是杀戮。

剑已出鞘,剑尖带着小小的颤抖,在刺出的一瞬间失控。皇帝处变不惊的直视,让夜蓂祯透过面具更不敢面对。

最终放弃,所以选择收手。任由疯狂的侍卫扑来,也没有还太多手,只是说招架勉强自保,感觉受了很多伤,不知怎么的就飞出了深宫大院……

然后意识就陷入一片模糊……

当花寂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是夜蓂祯,所以他爱上了自己要杀的人,间接害自己国破家亡的人,而要杀掉的是自己的恩人,父亲的爱人,虽然娘因此一生孤苦。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舍不得。

夜蓂祯宁可选择再次遗忘,这段没有过往的人生,真是再难寻觅的幸福。

花寂就花寂。想到在花间祠里的每一天,想到自己和万俟璟矞在别苑里的每一天,想到那些平平淡淡的开开心心的每一天。

原以为,幸福不过就是如此简单,一成不变到地老天荒。

花月故事里面的男主人公,是自己的父亲,前朝末帝,夜月华。他为了不忘记他的名字,所以叫自己“花月”。

他要找到而没找到的孩子,就是自己,前朝遗孤,夜蓂祯。

自己一直所以为的那个美丽到心碎的故事,未尝和自己没有关系。主角都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放不开也舍不下。

娘不希望他活在仇恨里,但是拉扯自己长大的叔叔,除了报仇,一点活下去的念想都没有——好可怜。

自己想起来了一切,也许是应该忘掉的一切,包括失去的所有武功,既然内力全在,只是捅破一层窗户纸的事情。

昏迷的这段时间,明显能感觉到旁边一直有人在。万俟璟矞的明黄色,时隐时现。

花月一直叨叨着什么,听不太清,冥冥间恍惚出的,是万俟璟矞撕心裂肺的那种怒吼。犯逆鳞者,死。

这次是真的。后悔的自责,毫不留情的呵斥以及疯子一般很多女人的声音。

夜蓂祯没有任何时间概念,依稀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

眼皮似乎是被黏住的感觉,一直努力睁开眼睛,却没有力气。

真正映入眼帘的一切都很憔悴——花月更黑的头发在远处飘着,瘦了几分、胡子拉碴的万俟璟矞抓着自己的手好像在打瞌睡……

这,如何恨得起来?试着轻轻动动身子,真的很疼。揪心的疼。

没想到轻轻地抽气声却惊醒了床上的另一个人,狂喜的喊道:“叔叔,醒了醒了——他醒过来了!”

花月三步并作两步的赶来,同时端着一碗药,倒是很平静:“趁热喝。”指尖兴奋的有点颤抖。

咬咬牙喝下了很苦的药,万俟璟矞叫来了些清淡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喂给他,“昏过去那么久,肯定饿了。那也得慢慢养。”轻声细语,沙哑的嗓子满是温柔。

夜蓂祯安安静静的很乖的吃完,催催身边人去干正事。

等那人走后,花月来为他把脉,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他什么都明白,但只在最后淡淡吐出一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相信你不想这样做,不要伤害他,好吗?”

床上的人摇摇头,觉得自己和花月有缘啊,总是自己一身伤病的时候求他。打哈哈的笑着,“我听不懂三爷在说什么。”

花月叹了口气,“他为了你居然能把外戚得罪光了。这一点都不像他。这么一个人物,也能陷进去。”

夜蓂祯没有正面回答,继续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三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花月斜斜眼问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末了也无奈的摊摊手,夜蓂祯龇牙咧嘴的扭动着一身伤,花寂心软的给他换药,“好好养伤,别想那么多。”

夜蓂祯在他换药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悄悄的咬耳朵,“不管怎么样,我爱他。”

第十三章:了结(一)

只是,这样的伪装,还可以撑多久?

夜蓂祯身上的伤在慢慢的好起来,也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他。只是听说万俟璟矞用犯“七出”的理由把那堆女人打发的远远的,不过以皇帝的个性,事实比这也许要复杂得多。。

花月一直都在这里充当着专属御医的角色,在这样的精心调养下,即使是在这不利于伤口愈合的秋冬季节,花寂好的也是比较快的。

花月看他的表情加上了一层淡淡的戒备,但主色调还是怜惜。

神医如此,不会不知道此人的武功一触即发,而且是绝顶。

可是花月似乎没有想过——夜蓂祯怎么可能,怎么忍心下的去手。

一天气不很凉的下午,太阳暖暖的,夜蓂祯勉强自己起身,已经顺利多了,那样的身子骨当然不会太脆弱,一身的伤在慢慢的好着,结痂,不可能没有疤。纵然是有灵丹妙药,要想消去,也需些时日。

懒懒的摊开纸张,自己研墨,带着莫名的倦意,无聊的写写画画。夜月白能文能武,毕生所学,当然不吝传给侄子。以至于夜蓂祯有时候自己也会想,好像自己一开始走错了路——似乎美人计远比刺杀有趣得多。

慵懒的站姿并不挺拔,歪歪斜斜带给了自己的作品。不一会儿另一个身影将自己圈在怀中,顺势放下了笔。那人轻手轻脚,自然怕碰到那身上的伤。

清清楚楚的感觉,万俟璟矞瘦了,是真的瘦了,隔了不算薄的衣裳,居然能有骨头的触感。

被轻轻地问着自己一点儿都不想再提起的不堪回忆,“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吗?”

把头拧到一边,咬着银牙,“陛下自有公道。”

被人扳回正对面,“我可是帮你好好出了气的。不好奇么?”

回答冷冷淡淡,“不过是借此机会除掉眼中钉罢了。什么为我出气!”

那人倒不恼,“还是怪我?是我不好,谁知道他们会……”

“好了。不要再说了,”另一个人倒是薄怒,“你是来邀功的么?很得意么?”

另一个人知趣的闭上嘴,但还是很想安慰的解释,这次不心虚了,“害你的人。我……一个人都没有放过。”

这句话意思不甚明了,那人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的双眼冷冽了一瞬间,又柔柔的低下头,“但凡是可以消失的人,全都不会再在这世间了。”

夜蓂祯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说……”

万俟璟矞这时笑的有些无奈,“寂寂,我可真是爱惨你了。我从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做出这种事。”

他没出来说的话,夜蓂祯好像知道了什么,大刀阔斧的处理外戚定是一件。又接着不确定的问他,“那个孩子……也……?”

万俟璟矞很释然的轻描淡写,“‘虎毒不食子’,是那女人那天乐极生悲,摔掉了。”

夜蓂祯眨眨眼,“那你……”

万俟璟矞的表情比夜蓂祯冷淡得多,“还有一个不是?”

夜蓂祯摇摇头,眼前的人莫非是铁石心肠?那表情冷漠的让人困惑。

万俟璟矞这时候显得不再强势,和夜蓂祯一起回房后拉他一起仰在床上,表情有些软弱,“寂寂,我希望,你还是懂我的。”

两个人的默契,无需太多言语。浅浅相拥,无声的信任。

后来九月末的时候,那个仅存的孩子出生了。孩子的母亲欣喜若狂,父亲却冷淡到冷静的可怕。丢下一个叫“争无”的名字,并不多看一眼。

夜蓂祯见过那孩子一次,孩子长得挺好,只是孩子母亲看她的眼神如狼似虎,夜蓂祯无奈的笑了,“我知道这是你的孩子。我又不抢他。”

一旁的的万俟璟矞冷冰冰的解围,“要不是为了你,这孩子,本没必要有的。”

一旁的妃子表情绝望,木偶般看到两人离去,歇斯底里。

只是年关将近,万俟璟矞不会不忙,但是往这里跑得更勤了。夜蓂祯总对他说“我没有事”,总笑他操闲心,但是万俟璟矞就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说什么也要勤来看看。

万俟璟矞没在这里的时候,花月一边煮着茶,一边说“你就算是现在下手,他都没有一点防备。”

夜蓂祯笑了,舒舒服服的蜷缩在椅子里,“可我是那种人么。”

花月的表情从不算是悲伤,但是一直有点冷,就像冬天里的阳光,温暖是骗人的。不动声色的警告有很多次,夜蓂祯有时候很想告诉他一切,甚至想说他也是自己的目标呢。

但终于不会开这个口,却不是为了什么。那早已经明白很久的道理,怎么会再犯糊涂。

以一己之私为天下罪人,勿为也。

装腔作势的日子实在痛苦,原本没有任何掩饰而轻巧地度过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在最爱的人面前,还要小心翼翼。

夜蓂祯开始莫名的害怕。害怕什么?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害怕什么?什么都害怕。在享受欢爱的同时,害怕这就像一颗易碎的珠子,想要紧紧握住的疯狂,害怕自己梦呓间吐露剖白……

是的,他害怕。害怕有一天他知道了一切,以后这个故事的未知结尾。

患得患失,因为已经得到,所以总是不愿意轻易失去。

日子过的好难煞,每一天都像是在幻觉中。

他清秀的面容带了浅浅的倦态,微微苍白的年华。夜蓂祯用手指穿插过他的白发,很纯正而健康的发色。莫名其妙抽抽鼻子就很想哭。

这副模样真是让人好心疼。嘴上是说没什么,其实怎么可能是没什么。世界上有多少谎言机巧精妙,都敌不过三个字来得让人无法抗拒——“我很好”。

夜蓂祯开始不敢直视那把与自己同时诞生的宝剑,不敢拿起它像以前很多的日月那样倾诉内心的感情。

因为自己,真的不想报仇了。最大的梦想现在也不过是和爱人相守到,仅此而已——如果,可以的话。

那日子过得并不舒坦。花月很不放心的留在这里。笑他疑心病,他却说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说他身上的疤痕还没有消。

夜蓂祯一边喝药一边强烈重申自己不是以色事人的主儿。

药里没有一钱对功力有牵绊的任何暗药,花月当然不会知道什么。夜蓂祯长得和爹娘不怎么很像,尤其是一点儿都不随父亲的模样,曾经让他娘很抓狂。

眼见的又是寒衣节,依旧是陪花月烧些衣帛,只是知道了主人公之后,心情愈加沉重。

连小煤的儿子都已经成为一只优秀的信鸽,花月给它起名叫“炭炭”。

眼见的又是一年建子之月,外头天渐渐的寒了,夜蓂祯也懒得出去转悠什么。

那天吃火锅的时候突然很想告诉三爷,他蒙的好准,自己的生辰八字真的跟他编出来的那个一点都不差。

眼见的又是腊月时节,揣了烦心事自然也是不舒服得很。那天夜蓂祯在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晒太阳,忽然炭炭飞了过来腿上缠了月白色的一根绸子。夜蓂祯当时一个激灵,祈祷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像夜月白也就是自己的叔叔有一样变态的癖好。

然而很可惜的是没有。

月白的绸子上墨色的字,字字句句不离报仇。

握住帛条的指节咯!作响的泛白,自己当然不能答应他,不能答应这个生命中只有报仇的疯子,自己唯一的亲人,除了报仇,生无所眷。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理智正在焚烧。故作平静地将帛条塞进了灯里,多么希望一切从未发生。

只是,怎么可能?

过了腊八便是年。一年又一年。

夜蓂祯麻木不仁的如同行尸走肉,这里更是实在没有什么可忙乎的。自己的头发又长了一些,懒洋洋的散着很不错。身上的伤好了,疤痕也淡了许多,只剩下了浅浅的一点新生的皮肤的亮色,摸上去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凹凸不平。花月到底是妙手回春的,当年他进宫顶的就是御医的名号,只不过先是太子专用后来是皇帝独家私有罢了。

据说当年夜月华要殉国的时候花月要陪他,末帝不愿让他们兄弟反目,将爱人骗了出去,又嘱托胞弟带着怀孕的妻子一起逃走之后,才一个人踏上寂寞的黄泉路。

后来他死后不算太久,夜蓂祯降临人世。几年后甄璎珞病逝。

夜月白一心只要侄子报仇。

另一方面改朝换代,永朝建立。代月朝而兴,而燕亲王万俟嫣不知去向。可与此同时,京城秦楼楚馆里多了一颗新星——花间祠。

老鸨是个男人,红衣如喜服,黑发银光。

夜蓂祯起初一直不理解花月的红衣。后来突然听到不知道是谁说,前朝末帝自戕的那天,身着喜服,自斟自饮一杯毒酒,幸福的举着交杯的模样。

眼泪没来由的不争气地往外滚,花月守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约定,整整二十年。而他还会继续守着它,直到和爱人再相见。这样的人,自己怎么可能下手?

最不愿见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那一年的除夕,记忆里只有血光。

第十四章:了结(二)

那天夜里,夜蓂祯心血来潮地带着宝剑一起出去,看满天烟花等待新年的到来,处处是安乐详和。

万俟璟矞去祭祀完之后就赶了过来,正在说笑间,夜蓂祯突然觉得空气间一时异样,然而就听见乱哄哄的吵闹和“抓刺客”这三个字断断续续此起彼伏。

往往一个字刚说了一半音就死掉的人声,都是这样的。

万俟璟矞抓着他的手往身后带,一边安慰说别怕。

夜蓂祯当然不怕。那个人是自己叔叔,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担心他罢了。

紧紧攥住剑柄,夜蓂祯想问他叔叔,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花月没有什么表情,既不看外面也不看身旁的两人,只是仰着脖子看天。

“护驾”“保护皇上”的尖嗓子吵吵嚷嚷,夜蓂祯的嘴唇,明显已经咬出了齿痕。当然不是最担心夜月白,一点都不担心,相反就是因为太自信,所以现在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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