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祠+番外——子勿为秦相
子勿为秦相  发于:2014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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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记得一开始,皇,呃,呸。先皇打算给皇上起个名字叫‘悔’。”

另一个人接腔,“呵,那得多难听。后悔啥?我看现在的皇上就挺好。”

万俟争无听罢弯弯嘴角自嘲,相比较而言,自己觉得还是万俟争无好听。

突然想着以后若是能泉下相见,一定得问问父皇,自己可不可以改名叫万俟无悔?

番外四:懂爱情的人(二)帝王篇

万俟璟矞是个很吉利的名字,虽然难写但是好听。然而那个叫这个名字的人,却很是有意见。他的父皇是个精明到精明到变态的政治家,戎马一生,沧海横流正显英雄本色。天下大乱而趁机兴起家业,于是当改朝换代天下,由姓夜改为复姓万俟。

马上天子,起出来这样的名字,其实已经可以了。

皇室无父子。深宫重围,要想懂爱情就更难了。

所以尽管万俟璟矞大力批判他爹不懂爱情,其实那时候,他也不懂。那年万俟璟矞其实也就是个青春期的少年,一个“哪个少年不多情”的少年而已。寓意“江山永固”的国号,有一点其实可惜——天子好美女,只可惜美人都是不下蛋的鸡。

十几岁的孩子荣登九五,又当了那么些年的太子,更因为是独子,所以伪装,早就学会了。没有太多的情感流露,旁人只会一味的讨好阿谀。那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太后,其实对自己,不能不说有一点畏惧。但是鉴于自己尚小,所以那老女人,其实还有一点底气不足的放肆。

一个孩子的童年真的是无聊透顶,一切行动都要以未来国家需要为准则衡量,按需生产,所以,你说,他怎么懂爱情?

摩登社会连小学生都可以拉拉扯扯的叫嚣天荒地老,可是万俟璟矞

直到十四岁那年被老父张罗着娶妻,也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

他那一辈子活的都不亏的父亲,在头发还没黑的时候,走向了生命的尽头,正值壮年。

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之将死,其言也真。跪在他老人家的龙床边上,听他费劲不拉的遗言,看着他的回光返照,圣旨诏书早就拟好,万俟璟矞无聊的支应公事。

那声音远没有当时年青气盛勇冠三军的豪迈气概,衰弱有一点虚无缥缈的有气无力,吭哧吭哧的也听得太真切。

但是只有那个时候,万俟璟矞才在明白事理的年纪之后,第一次觉得他爹,也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在那个时候他的表现中是一个家主,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兄长的成份,绝对的远远的超过了一个皇帝,一个孤家寡人他的话语无伦次颠来倒去的,却更像是家长里短。不过万俟烽和万俟嫣,到底还是没能最后和解。

好长好长的遗言,最终还是瞑了目。上一辈兄弟之间的恩怨还是很震撼,但是那副死的心安理得的模样,还真是自私。

父债子还呢?可是还得清吗?万俟璟矞想到自己那个总是一身大红的叔叔,那个极力撇清和皇室关系的叔叔,那个流连风月场一笑倾城的叔叔,突然觉得,那个寂寞了十多年的孤家寡人,其实才是真正懂得爱情的人。

皇帝殡天了。自然是举国尽悲,一日代一月,偷工减料的守了三年孝。

一出去这不吉利的日子,万俟璟矞就开工动手打发他爹剩下的那堆寡妇——只要可以再利用处理的,通通重赏出宫。正房惹不起,当了太后。

但是正牌太后越来越过分,把她那些侄甥女们统统招来。论起来名义上都是皇帝的表姐妹,胡乱封好了贵淑贤德之类的名份,就是跳过他们随便解决生理需求。

谁也不碰,借口国事繁忙,住在正殿,勤政爱民,她们就是气的后槽牙痛,能奈他何。

日子过的无聊枯燥烦闷,只是越是在这位子上呆久了,万俟璟矞越是埋怨他爹好端端的起兵作什么,揽这个苦差,束缚拘谨,喜怒哀乐不能由己,都是要做给天下看。

万人之上,不过孤家寡人,落寞凄清。

直到一年春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才算基本上唤起了万俟璟矞的心情。

经年累月死气沉沉的宫里,来了一个刺客。

那年的万俟璟矞,廿五年华,皇帝也当了些年头。

一年之计在于春,花开正好。上灯时分,天色已经是昏黑了。万俟璟矞正向寝殿走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四面八方的声音,“抓刺客!”“有刺客!”“保护皇上!”“来人啊!”诸如此类种种,凌乱不堪。

惊异于那刺客很快便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个没有胸的美人,配了一把好剑,戴了面具也掩不住的惊艳。

那柄剑直直的刺来,万俟璟矞不慌不忙,玩味的直视。剑尖却在离自己还有半尺的时候,倏地停下。

那眼神复杂,透明,决绝带一点坚定,只是突然收了手。

一见钟情的感觉,莫过于此。瞬间的交错好短,却足以证明一生的决定。

到处涌来的废物一样的侍卫将他围住,一番乱战,万俟璟矞拾起落在地上的一个大香囊,仔细一看,上面写了一个名字,绣的有点难认,“夜蓂祯。”很显然那人武功绝代,可却不伤一人性命,甚至是不忍刺其要害。万俟璟矞一个愣神,再想要张嘴的时候,那人已经遁去,似乎受了伤。指点左右跟着,“不许伤他。”

入夜,探子来报,那人倒在了花间祠的门前。

救还是不救,当时的确一阵摇摆。可那双眼睛,真的印在了心里。

第二天一堆大臣在早朝上吵吵嚷嚷,无聊的缠了皇帝好几天。

等在有时间的时候,还是没耐得住性子,去了花间祠。

叔叔只是淡淡的提到了刺客的事情,忽然不经意的一瞥,那张脸没有变,却是女装?后来证实他是男儿身无疑。

忍不住向小叔叔讨要他,但没有说出他是谁。然而叔叔面色很凛然,难不成是想到了过去的事情?不过到底还是得了手。

叔叔给他新起的名字叫“花寂”,很好听,只是,也很寂寞。万俟璟矞叫他“寂寂”,别有一番趣味。

信誓旦旦的告诉叔叔自己不会厌倦,只是,一开始,谁能否认,万俟璟矞,其实也不过想是先玩玩再说。

子嗣的问题,抛之脑后。天真可爱的真纯,原来那人是失忆了。

万俟璟矞很是高兴,因为这样就有了机会。

再次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姓名,恍如隔世的温柔,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好想扔掉一切。

死缠烂打的日子开始,即使自己快要累死,批奏折要到深更半夜,不过是为了坚持白天去看美人。

美人失忆,完全没有心机。那天实在太忙忘了去,一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条子,撩拨的万俟璟矞似乎开始沦陷。

端午节看那人吃粽子,终于没忍住轻轻舔了他一下。没想到没有介意和反抗,柔顺得像一只小猫。

很快入夏,约同去避暑。只可惜,这样就有了身份的隔阂,

夏去秋来,转眼是年。

新年礼物满意的让人不想下床,人间极乐。

只可惜第二天在后宫遭人算计,万俟璟矞冷冷的去太后那里只说了一句话,“下不为例。”

安排新上任进宫,小院落僻静些省的招风。只可惜还是低估了那些女人。

当万俟璟矞看到花寂一身是伤的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理智。眉头不皱一下处理了那堆女人,出其不意,抽丝剥茧了这么多年,外戚在这次机会里,一扫而空。

能死的人,绝对不允许半活着。

心碎了一地就是这样的感觉,等他醒来,就像是等了几世几年,万俟璟矞差点撑不住。

叔叔妙手回春,可再次醒来的花寂,总是陷入深深的哀伤,发着呆。

万俟璟矞想知道他怎么了,而这个谜底在年关解了开来。

叔叔口中的夜月白,前朝二皇子。

这时才想到花寂他姓夜,前朝皇室……

他会不会杀自己?答案好像没有什么关系。既然他当时放弃过一次得手的机会,现在用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他没有。那柄剑指向夜月白,那嘴角的血迹,软软的向剑倒去。

夜蓂祯的表情没有害怕,但是绝对的悲伤。末了转身说要离开,只是一段时间,要静一静。

“君本寂寞谁须记,我是相思自断肠”,这句话送出口,谁听得到已经不重要。

万俟璟矞当然知道他去了哪里,密探一直在跟着,但是不敢去接近他,不能去找他。

看他梯度时的表情,双眼紧闭。夜蓂祯落一根发,万俟璟矞便碎一片心。

满脑子都是他,不谙丹青,是不是也可以画出最美的爱人的容颜?那笔哆嗦了半天,却发现自己记住的却不是他的模样,不是他的眉眼鼻唇,而是那些有他的时光,有他的感觉。

风吹起长发,黑黑的颜色,这样也好。

最终还是落了几行字。

衾寒枕空乘隙风,盼君入梦伴无灯。恍然依稀旧时影,鸡人数唱日已东。

荏苒已知韶华珍,厌吟紫陌入青门。月华一纸何年照,冬夏过尽是路人。

自己的孩子日渐长大,万俟争无,怎么都不讨自己喜欢。

那人最后选择了在烟花三月的地方出家,自己当然不会去拦。怎么拦?怎么会拦得住?

其实怎么可能拦不住,可是现在这样,好像他会好过些。

还是苦自己比较好,就这么偷偷摸摸的,看他几眼就好。

这样,其实自己已经很满足了。多笑他人痴情态,哪知自己不如人?只是没想到会被儿子撞见自己泪流满面的丑态,万俟璟矞,还是很不好意思。那傻孩子撞见他爹哭,吓得花容失色的跑了,回京后,当老子的也自然不会点破这样的糗事。

有些人说自己看破红尘,然后出家,可落的是发,献的是身;

有些人虽然在家,身陷入间,可禁的是欲,渡的是心。

给二十岁的孩子拟字叫“馀”其实并不是说他多余,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可能不会宽容。只是见他膝下犹虚,不希望他再走自己的路。希望他多子多福,至于这孩子懂不懂,皇帝陛下并不想知道,也懒得多言。

不过,一个将自己孩子视为奇耻大辱的父亲,应该也是凤毛麟角一样的少。

北国的冬雪下得如同夏天的暴雨一样豪迈,大雪纷飞,撒盐可拟。梅花开得正好,不知不觉自己已经中年。懒洋洋的摊开笔纸后,等写出来字,才发现又都是莫名其妙的诗词。

自己不会不知道心在何处,可就是永不能安。

那同样也是雪夜,却是南国的温柔飘絮,只隔着几步的距离,那人的声音真真切切,和众人的山呼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声音的主人换了,那些词句便如圣音,字字凿在人的心坎上。

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可就是不能走上前去,眼泪在脸上滑开薄薄的几乎凝成了冰。

自经别离少睡眠,长夜一样,只是若是孤枕,便是整宿相思的刑;可若是如这般看那人的背影,便只恨夜不能再长。

那背影一直不变,尽管光着头皮,一袭僧衣与他人无异,但哪怕是万千僧众集聚,也从不会看错。

时光不饶人。

美人并未迟暮,但是万俟嫣行将就木,临了很执着的声明要和夜月华葬在一起,又坚决要侄子为他裁一身喜服如同当年。挣扎着穿好后万俟嫣安静如画的离开,万俟璟矞懂他,将他葬进了前朝皇陵。生曾同衾死同穴,其实也勉强算是完整了。

总该轮到自己。万俟璟矞有力气折腾到南方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难以维持这种偷窥。因为轮到了皇帝陛下自己油尽灯枯,闻说那人已是名僧,不知怎么冲昏头脑,留下想与那人合葬的遗诏。连自己也笑自己疯颠,僧人圆寂必然要火化,况且那人本身比自己小上几岁,现在身体康健,总之自己是在痴人说梦。

可是不甘心啊。

这可是最后一点心愿了,万俟璟矞还是选择告诉儿子。

万俟争无得旨后飞奔南下,他老子带着一点幻想和一辈子的遗憾咽气。他老人家留下的墨宝无数,可除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诗词以外,全都只是一个字,“寂”。

除此之外,无他。

万俟争无接回名僧,大师眼都不眨一下的还俗。一气呵成的自戕,这动作熟练的家学渊源,就像多年以前的那个殉国还是殉情的争议。

明主?名僧?身份并不重要,最后两颗心又回到了一处,仿佛不曾隔开。

万俟争无从来不怪他们,这点其实他爹很欣慰。

已经有两代人的故事落幕,已经有两代人的爱情结束。

不要再问谁是懂爱情的人,因为懂爱情的人们都选择了不同方式的爱情,哪怕是名草无主的万俟争无,在看尽了两代人的全剧终之后,总不会记忆为零;哪怕是误打误撞点开这本书的人们,如果能看到这里,应该也不会无动于衷。

何时何地,我们总会遇上那个教自己懂得爱情的人。

番外五:微小说

使劲绷着脸倔强的不肯让身后人看见自己的表情,那人却弯腰凑到屏幕前啧啧,“又拿咱俩开涮?永生不见也太毒了吧。”于是轻敲键盘,冷冷清清的文章后面跟了一条奇怪的评论:“此故事纯属虚构,没有雷同,望请见谅。”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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