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嗜好你应该听天官说过,我虽喜欢他,可我终究对活人不感兴趣,四年的相处已经够了,所以挑断他的筋脉,成为我新药的试验品。”冷牙说的理所应当,其实不然,他想借黑枭的逍遥谷作为避风港逗留数日,势必伴随风险,所以他让东方凌鹫喝了他特别调配的药。看似深度中毒的样子实则是让人睡着。冷牙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黑枭突然反水,他至少也要让东方凌鹫死的毫无痛苦。当然这种情况微乎其微,他主要的目的还是用东方凌鹫服药后骇人的模样唬人,蒙骗黑枭。
“拿自己喜欢的人做实验?”黑枭皱眉。他可没有折磨爱人的癖好,他和冷牙果然不是一路人,可叹两人的距离又拉远了。
“难道我要用讨厌的人做实验吗?既然讨厌怎会有心情天天面对。”
“也对。”黑枭再次被冷牙震撼,这就是他不敢动他的原因。真该死,他明明不能认同冷牙的嗜好,可冷牙诉说缘由时,他还是为他的冷酷无情而心动。当年第一次见到冷牙时,他便看中他不畏惧自己的胆识,冷牙的冷傲和程天官的娇媚迥然不同。就算中毒,命悬一线他都没能忽视冷牙这块瑰宝,可惜当他痊愈后,从程天官那里听说冷牙只喜欢拥抱死后余温尚存的尸体时,黑枭的心哇凉哇凉地。他是喜欢被有个性的美男子虐待,但还没疯狂到搭上自己的性命。
个人嗜好问题暂时告一段落,回归正题。黑枭赞叹道:“才几年不见,你的本事大长,竟然能把岭南王纳入囊中。”
这种虚伪的恭维冷牙无心应酬,他直截了当的对黑枭说:“我要带他上岛。”
“带他?”
“不行吗?”
“我的逍遥谷历来不让外人进。若是你一人,我自然欢迎,他吗……”黑枭没在往下说,聪明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黑枭仔细端详过东方凌鹫,他露在衣外的肌肤都呈现黑紫色,连指甲也是从里向外发黑,不是染的色。可以肯定东方凌鹫是真的中毒了,他不担心东方凌鹫本人会对他的逍遥谷造成威胁,他在意的是,冷牙为了得到东方凌鹫采取非常手段时没把事做干净,留了尾巴,才不得不到他这避难。
冷牙听出黑枭的顾虑,也不急,他指着东方凌鹫对黑枭说:“这只是个货,何来的外人。”
黑枭被冷牙一语噎住。做人肉买卖,把人当货是行规。黑枭为难,非要他把话挑明吗?踌躇间,冷牙又言:“放心,我是在他单独出门时劫下的,没人知道。”
“哦?是吗?可我听说皇帝驾临岭南道,就住在岭南王府,他这个岭南王总要露面应酬。”
“他请了旨,奉皇命出的门。不是公事,他是为了和心上人见面才打着公事的名义一个人上的路。”
“原来他有意中人。”黑枭露出恶意的笑容,似在嘲弄冷牙,说什么厌恶做戏的人生,其实是心上人另有新欢,才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折磨人。黑枭见冷牙不受他的挑衅,更进一步问:“谁这么不幸成了你的情敌?”
冷牙不语,黑枭见他不喜这个话题,偏要说:“东方凌鹫成为你的试验品,情敌的下场一定更惨吧!我没听说岭南王有成亲的对象,难道皇帝南巡顺道给他指了婚?还是说他的意中人也是个男的?据我所知,逍遥王与他来往颇为密切,东方凌鹫的意中人不会也是那位王爷吧?哎呀呀……冷牙你不会把那个王爷给做了吧?那可是要伤透天下人的心,与世人为敌的……”
黑枭的喋喋不休终于让冷牙受不了,他突然开口:“不用再猜了,他的心上人是岳冬。”他不就是想知道他会不会给他找麻烦,才拐弯抹角的损他。东方凌鹫喜欢谁不是不能说的事,为了让黑枭闭嘴冷牙直截了当的告诉他,结果换来更多的盘问。
“岳冬!哪个岳冬?”黑枭不信世间有这么巧的事。
“能被他看上的还会有哪个,自然是权倾朝野,统帅三军的那个岳冬。”
“他们两个怎会在一起?从没听说过?”
“鸿雁传书,千里姻缘,你和天官不也如此。”
黑枭想想也对。这份巧合让他兴奋不已。黑枭大笑:“好,你们都可以上岛,正好我有一个有趣的东西让你瞧。”
冷牙奇怪,黑枭居然没有顾虑东方凌鹫和岳冬没见到面,岳冬会不会四处找人,还一脸热情让他们上岛,这般不合情理让冷牙心存疑虑。可他来找黑枭不就是为了博得一线生机,所以不管黑枭因何放下戒心,他都没有退路。
来时,黑枭是在担心有了意中人的冷牙会不会为了心上人的功绩拿他当炮灰,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黑枭情绪高涨,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冷牙见到岳冬后的反应。他客客气气的请冷牙上船,回了逍遥谷,他反倒不急着让这对情敌见面,他先安顿好冷牙和东方凌鹫的住所在邀冷牙一同鉴宝。
东方凌鹫那副骇人的样子没人敢亲近,所以就把他和冷牙安排在同一个房间。按理冷牙不该离开东方凌鹫,可他又不能带着东方凌鹫和黑枭在岛上走动。冷牙反复推敲自己的计划,确定没有任何疏忽的地方才安心的去应付黑枭,只要能把黑枭安抚住,万事都好办。
——
天然的溪水前,架着一座古怪的水车。说它古怪,是因为这水车不是用来引水浇地,而是作为动力存在。水车周围架满了木制齿轮和木轴,它们相互咬合,相互带动。这些自动旋转的东西延伸出去连接的是一个个独立的,高低不同的木桩。程天官给它们起名:坐桩。听起来很有赌场的意味,可实际用途与赌博无关,水车的天然动力带动齿轮和木轴旋转,使连接在末端的木桩能自己上下运动,若是将人按坐在上面——那木头就算涂上油也不如肉柔软,可想而知受者的后穴还能有好。多少男女因它而妥协、求饶,又有多少血性男儿、贞洁烈女命丧于此。这是程天官发明的最恶毒,最慎人的道具,却是让黑枭最钦佩的创意。
黑枭得意的向冷牙介绍完程天官的杰作,高声问:“如何?天官很聪明吧!”这里水声和齿轮转动的声音很响,说话时必须提高音量。
冷牙站在水车旁,至始至终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他漠然的扫视着面前那些昼夜不同抽动的木桩,面上不露任何好恶的说:“是很聪明。这就是你说的有趣的东西?”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如何?想不想亲身体验一下?”
冷牙收回视线看向黑枭,一本正经的问:“你想让我代替天官,帮你再回味一次它的滋味?”
冷牙的回答出乎黑枭意料之外,他顿觉尴尬,心里嘀咕:冷牙怎么知道他用过这东西?难道是天官告诉他的?
坐桩确实摧残了不少人,可这个东西刚刚落成时,第一个坐上去的人却是黑枭。桩子的粗细长短决定了坐上去的人的命运,黑枭自愿接受心上人用小号的坐桩来折磨自己。那次极致恶毒的苦于乐让他毕生难忘,他也因此爱死程天官。逍遥谷中凡是上过坐桩幸存下来的人,只有黑枭会念它的好,其余人都是谈之色变,避而远之。
黑枭多想了,程天官并没把他们的私生活告诉冷牙,冷牙会那么说,完全是按两人的嗜好推敲出来的。冷牙一语中的,让黑枭尴尬,可也让他找到更适合步入正题的话引。“我不适合你,给你引荐一人,他一定合你的意。”
黑枭故作神秘的头前带路,冷牙狐疑的跟在后面,两人转到水车的另一面,远远地冷牙看到有个人光着身,成跪姿捆在坐桩的架子上,由于是背对他们,他看不见那人相貌,更不知是死是活。他会这么想,是因为他从后面看到在那人后穴里抽动的木桩粗到足以致命,而且地上摊了一层又一层的血,如果这些干枯和半干的血都是这个人的,那他早就因失血过多死了。
黑枭招呼他往前走,可没迈两步他二人不得不停下。之前他们一直在上风处,这会来到下风处,一阵阵难闻的骚臭味熏得他们不能前近。黑枭抱怨道:“这帮混小子,难道他们用时就不觉得臭吗?来人赶快打扫干净。”
黑枭让冷牙随他退避三舍,等待手下人清洗恶臭之源。冷牙惊奇发现,那些人打扫的居然是那个被绑在坐桩上的人。他忍不住问:“这也是你的嗜好吗?我记得天官是个爱干净的人。”
“不是嗜好,是惩罚。我本好心把这惜物赏给他们玩几天,有个白痴没本事驯服,还把自己的子孙根往他嘴里捅,结果被要断了。他们就把他架在这里,撑开他的嘴巴当夜壶用。”黑枭边说,边觑视冷牙的反应,结果在那张冰雕似地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种场面冷牙是第一次见到,可也吓不住他,这些不过是变招法羞辱人、折磨人,没什么好吃惊的。他在意的是这个人有何特殊之处,黑枭非要让他见一见。
废了翻功夫,几个男人把那人的身子和周围的地面洗刷干净,退到一旁,黑枭再次请冷牙过去。等他们转到那人正面,黑枭终于得偿所愿,在冷牙千年冰封的脸上看到惊诧的表情。
“怎么是他?”冷牙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人。低贱的姿势,被迫张开的嘴以及因痛苦扭曲的面容,他几乎不敢认这就是不久前他见过的俊逸男子。冷牙见岳冬次数不多,可美丽的人总是叫人过目不忘,何况他还是他的情敌。离近了,他能清楚的看到岳冬胸膛起伏,他还有呼吸,甚至在吵杂的声音中他能听到岳冬发自肺腑的痛苦哼唧声。他颈上带刺的项圈,身上诡异的装饰物,都足以使人致命,为何他还能活着?回想清洗之前的场面,这人应该已经被困在这里许久。
“这个稀罕物可合你的心意?”黑枭的询问打断冷牙的思绪,他走出震撼,忽然冲黑枭冷笑:“哼,之前还嫌我带的货会惹麻烦,你不也藏了这么危险的东西。”
黑枭摇摇手指,说:“这可不一样,他是自己倒霉被洪水冲走,上了失踪者的名单,我只是捡到他,朝廷找不到人,也不会疑到我这里。”
“那你还真是幸运呀。”
“称不上幸运,是他太不走运,和他一同去巡视堰塞湖的士兵还有你的东方凌鹫都幸免于难,只有他落水……”
“他是在地震当天落水的?”
“你应该比我清楚——难道不是吗?皇帝下旨沿河找他,消息都传到下游来,你会不知道?”
“我在岭南王府从未听过这样的事。发生地震后我只听说岳冬奉命巡视新河道,也就因为这样东方凌鹫在五天后向皇帝请旨,打着视察河道的名义去见岳冬。”
消息内容竟有如此巨大的出入,黑枭和冷牙都为之惊异。
黑枭急切的问:“你没骗我?”
“我有必要骗你这种事吗。”
的确没必要。两人都陷入迷局的不安。黑枭认为冷牙在事发地,他的信息按说应该比流言要准确,可上游的皇帝没发出动员令找人,那岳冬落水失踪的消息又怎会传到下游?鬼婆又怎会在下游遇到岳冬?除非这人不是岳冬,可莫黑白来认过人,那个专门搞情报的家伙从来没出过错,他手上的人绝对是岳冬本人。
冷牙也在回忆当初,刚发生地震后东方凌鹫独自回来时的情绪异常低落,直到五天后他出府才打起精神,现在想来确实可疑。难道……
黑枭和冷牙很快从自己掌握的情况中得出结论,各自一说竟所见略同。岳冬对内对外的地位、作用何其重要,皇帝顾全大局封锁消息也是有可能的,但办事的人嘴不严走漏消息也是常事。冷牙一直呆在府里,之后劫了东方凌鹫都在忙着赶路,哪有功夫听闲言碎语,所以他只听到圣意没听到民间传言也属正常。这样解释事情就单纯的多。唯一让他们不确定的是,皇帝知不知道岳冬是不死之身。如果不知道,以一个普通人来说,被这么猛烈的洪水冲走必死无疑,皇帝这么坚持不懈的派人打捞显然是认为岳冬还活着,而让皇帝这么坚信的理由只能是他晓得岳冬神奇的体质,可既然知道为何要隐瞒?宣扬出去不是更能震慑邻国。这个问题黑枭和冷牙都想不透,国家大事他们懒得操心,不过谨慎期间黑枭还是传话,让居住在岭南道梧州一带的暗哨打听那边的情况。这是后话,眼下冷牙仔细端详岳冬,见他双目浑浊,目光涣散,畏惧所有靠近他的人,却认人不清,想必已经被折磨疯了,这不要紧,岳冬神智不清,有人精神正常。冷牙临时起意,对黑枭说:“我想让他们见一面。”
“哈……一个疯了,一个跟死人没两样,见了又能怎样。”
“也对。早知会在你这遇见他,我也就不急着将东方凌鹫做成毒人,不过没关系初期阶段只要你给我提供些药材,我可以缓解他的毒,让他暂时清醒过来。”
黑枭心叹,都那副模样还能复原!“好啊,药我这里多得是,就不知你需要哪些?”
“每样各一斤。”冷牙说的轻巧,黑枭却傻眼,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你行。”冷牙十字大开口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配方。也罢,他就照他说的分量给,他还能全吃了。
冷牙要得数量太大,于其让药房的人耗时间准备不如让冷牙亲自去药房看着用。
冷牙自然不会客气。他会到这来不就是冲着这里有他需要的药材。之前他还寻思要黑枭提供药材的理由该怎么说即不让对方起疑,又能痛快给他。这会黑枭自己给他找到充足的理由,他岂会错过。拿东方凌鹫和岳冬见面的情形做诱饵,果然让黑枭痛快答应。为了把戏做足,冷牙临走前,瞥了眼岳冬,对黑枭说:“太干净了,还是之前的气氛好。”
黑枭一愣,迟钝的领悟到冷牙所指,立刻让侯在一旁的人去喝水。
冷牙打着调配解药的名义用了一天的时间在黑枭的药房大肆搜刮一番,为了掩人耳目,有用的、没用的他都拿来加工。凑齐他要的东西后,才给东方凌鹫服了解药,只让他清醒过来,但身体的颜色并没完全退掉,依旧让人见了退避三舍。
冷牙决定来逍遥谷的事,东方凌鹫并不知道,上岛前他以为冷牙给他喝的还是平时疗伤的汤药,结果一觉醒来,不但饥肠辘辘,自己的肌肤颜色更是吓他一跳。冷牙只低声的对他说:“此地危险,想活命就听我的话。”
东方凌鹫见冷牙如此小心的警告他,猜测他们的处境很不乐观,不便多问,接受冷牙的安排,先把肚子填饱。
饭后冷牙问:“想小解吗?”
自从东方凌鹫手脚被废这些基本生活都是冷牙帮他完成,东方凌鹫也没多想轻微点头表示他需要。
“我带你去用这里最具特色的夜壶。”冷牙将东方凌鹫抱上轮椅。
什么夜壶需要大费周章的出屋,还要把眼睛蒙上。东方凌鹫立刻警惕起来。他的身体已经不如当初,眼睛再看不到东西,更加让他不安,但这些忐忑他只藏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
一路下来,听声音他被推到一个有水的地方。流水声中还掺杂着许多木头嘎嘎作响的声音。随后他闻到浓重的骚臭味,他的轮椅停了下来,想是到了地方,这个茅厕的环境还真嘈杂。头顶响起冷牙的声音:“轮椅高度不够,把那个搬过来垫到下面。”
冷牙说完,不一会东方凌鹫感觉自己坐的轮椅被抬起,搁到某个东西上。
“现在可以了。”又是冷牙的声音听,东方凌鹫通过声音的位置判断,他被垫高了。很快他感受到有人在解他的腰带。冷牙没有叫人却有人能立刻为他垫高轮椅,他猜测这里有外人在,可周围声音嘈杂,他无法通过声音判断这里有几个人。难道这就是蒙住他眼睛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