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你的意思呢?”
“你来之前,我试了很多法子就是弄不死他,如果你不要他,我打算把他装到铁箱中沉海。”
“真是愚蠢的做法。你就没想过,他身体的变化都是来自你对他的施暴。生命是会找出路的,你越迫害他,他越要强化自己,适应环境。”
莫黑白的话虽不中听,可也有几分道理,黑枭不想讨论对错,他只问:“你带去给霍雷他还不是要受皮肉之苦。”
“节制些,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就不会有问题,何况霍大人身边有如此聪慧的我,我怎会让他犯同样的错误。”
真是大言不惭,黑枭白了莫黑白一眼,如果他不是顾忌岳冬会找他报仇,他还真期望岳冬能强化到能脱离任何人的束缚,杀杀莫黑白的自负。
走吧,走吧。既然他不能杀死岳冬为程天官报仇,这个隐患还是早日离开的好。岳冬被莫黑白带走后黑枭的日子过得依旧不踏实。醒着时,是为失去程天官感到空虚;睡着后,是梦到岳冬找他报仇。双重的打击让黑枭受了一圈,精神明显不济当初。一蹶不振的不只是黑枭,东方凌鹫自从在逍遥谷看到受难的岳冬就再也打不起精神。赝品对他的忠告经常在他脑海闪现。
“你帮不了他……你帮不了他……”
现实就像为了验证这句话,一次次的上演他无力拯救的悲剧。他有时觉得这一切都是赝品安排的,让他知道自己多么的自不量力。如果这就是赝品的目的,那他情愿妥协,只要能救岳冬脱离魔窟,他甚至愿意相信赝品会善待岳冬——不,如果这一切真是赝品安排的那就太可怕了,岳冬跟着赝品是不会有好日子过。怎么办?他想来想去,他能指望的人只有‘主人’。
东方凌鹫不住的祈祷,祈祷他的希望之光赶快到来。只要‘主人’愿意伸与援手,他甘愿成为他的爱人、他的情人、甚至是玩物也行。可之前‘主人’来找他时的精神状态让他很是担忧,‘主人’要是不来找他可怎么办?一想到岳冬还在遭受那非人的对待,他一刻钟都不想等。
“还在为他担心吗?”客栈里,冷牙拿来食物喂给东方凌鹫吃。
东方凌鹫哪有那个心情吃饭,他偏头避开。
少吃一顿饿不死,冷牙也不强求他,放下碗筷,对他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又死不了。”
“你觉得那是好事吗?”东方凌鹫隐忍悲痛的反问冷牙。
“的确,落到他那个地步还不如死了。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你跟他那么要好应该知道他不少事吧,他的身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面对冷牙的询问,东方凌鹫不知该不该说出真相,最终他选择了沉默。冷牙也不逼他,岳冬的事他没那么大的兴趣,他关心的是他们是否摆脱了追兵。自从上岸后,他用了在逍遥谷赶制的人皮面具,易容后确实没在遭到追杀,看样易容术起作用了。
冷牙很庆幸自己的易容术帮他们摆脱了杀手,却不知另有隐情。在他们最后一次遭到麦尔丹派出的人刺杀后,影帝接到赝品的命令。赝品要他把手上的工作交给别的傀儡去做,要他回去代替他做皇帝,从岭南道起驾回京。
影帝交接保护工作时惊骇的发现,赝品派来的傀儡中竟有两人和冷牙、东方凌鹫长得一模一样。当时影帝以为赝品要除掉真人,用傀儡取而代之,后来经他追问,来接班的傀儡不是要取代本主,而是要代替本主送死。只有这样东方凌鹫和冷牙才会安全,麦尔丹才会罢手。影帝听后这才安心回去,待他走后,假扮东方凌鹫和冷牙的傀儡们引开麦尔丹的视线,这就是冷牙在等黑枭乘船接他上岛前,为何没遭到追击的原因。而麦尔丹一开始并不打算杀掉冷牙,既然冷牙认为他是皇帝的人他当人要留下这个活口,日后好证明东方凌鹫是死于皇帝之手,所以他前几次派人追杀他们都手下留情,一是为了把事情闹大,制造更多的证人;二是,他人手有限,没必要和冷牙硬拼。他看得出,冷牙的功夫一般,厉害的是梨花暴雨和毒药,他是在耗光他的暗器和毒药。结果等他的属下向他回报,他的放水反倒被冷牙识破他们不是皇帝的追兵,这下他着了急。之前作秀的追杀他都是派手下去做的,这回他亲自带人要一举歼灭他们。可恨的是,才半天功夫,也不知冷牙从哪找来帮手,还弄了两匹千里驹架的马车,跑的飞快。他好不容易带人追上,却被对方找来的帮手拦住,害他耽误大把时间清扫障碍。除了有人妨碍他们,在遇到吊桥时对方毁了桥,害他们绕了老远的路。可马车就是马车,终究比驼单人耗费体力。麦尔丹顺着车辙印渐渐赶上目标。猎物再度进入狩猎范围的同时,麦尔丹也在奇怪,先前东方凌鹫他们是向东北方向而去,自从认定他们不是皇帝的追兵后,就改道朝西北方向。难不成是被他追急了,改道找更多援手?这可不行。
麦尔丹好不容易在一个山涧处截住东方凌鹫等人。这一次,他倾尽全力终于得手,成功的除掉所有人,可他也遭到全军覆没,仅他一人幸存的惨痛代价。麦尔丹不但受了刀伤,也中了毒,幸而他当机立断,在中毒针后立刻挖掉周围的肉,才减少了毒性。他给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跌跌撞撞的上了马,可他伤得太重,不知被马驼着走了多久,终于支持不住从马背上滑了下来,摔在山道人事不知。
他的宏图霸业还没实现就这么死了?他好不甘心,黑暗中他极力寻求光明,他挣扎着告诉自己要活下来,也许是他求生意志够强,也许是天不亡他,他真的睁开眼睛。视线慢慢变得清晰,他最先看到的是陈旧的房梁。麦尔丹的神志有些恍惚,一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了。感到身边有人,他凭借多年在敌国行走的本能,不顾身体的疼痛立刻戒备的坐起身,拉开与那人的距离。他为求自保做出防范动作时,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他呆住。
他又看到他了!那个在大漠中,让他惊鸿一瞥就夺走他灵魂的倩影再次出现,而且这次近在咫尺,如此真实,如此动人,胶住他的双眼,锁住他的灵魂。
那位仙子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片刻,无言的站起,转身要走。麦尔丹的视线里从俊颜一下变成衣服他才惊醒。
“别走!”麦尔丹不假思索的伸手去抓那人的手腕,他没能拉住人,反倒被对方把他从床上拖下地。奇怪肩膀后背又没摔在地上,为何好痛?麦尔丹已经忘记自己受伤的事,他死死抓住那人手腕不放。摔在地上的他,不顾形象的仰头上望。那仙子居高临下瞧着他的目光皆是不安和厌恶。他被讨厌了?不管原因为何,那个眼神已经深深刺伤了他的心。不容他解释,仙子手臂一挥,也不知是谁的汗水让他的手打滑,他无法拉住仙子的手,他被那股大力猝不及防的甩了出去撞到墙,摔回床上。冲击力让他头晕眼花,昏过去前,他隐约听到开门声,和男人的说话声,内容他听不清。只是当他再次醒来时,看到的还是同一个破旧的房梁,可坐在床边的人却变成一个光头和尚。那和尚见他醒来直念阿弥陀佛,并告诉他,是被本庙出去化缘的和尚发现他昏死路边带回来的。
麦尔丹很快滤清思路,想起发生何事,更加记得那个美人。他问和尚到他房里来的美人是谁,人在何处。和尚矢口否认有这么个人,还保证在他醒来前只有他陪在他身边。
难道他又产生幻觉?麦尔丹好生失望,可他揉搓一下自己的右手,上面明显有润滑的感觉,左手就没有。他忆起他就是用右手捉住那人的手腕要挽留他,也是应为莫名其妙的打滑他才被甩了出去。一想到这麦尔丹就觉心痛。现在不是低靡的时候,麦尔丹以此为证据的要和尚老实交代。小和尚被他揪住衣领晃得头晕眼花,结结巴巴就是不承认有这么个人,还说那是药油。既是药油为何没有药味?而且他右手又没受伤上什么药油。
小和尚被他问住,实在搪塞不过去才说:“那位施主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此处。施主您就别为难小僧了。”
终于问出眉目,麦尔丹激动不已。“若是不想让人知道,为何又出现在我的房间。”
“那、那是……”
“是什么?”
“那是因为施主您伤势过重,药房的师伯们都束手无策,赶巧那位施主下来找人,主持才请他给您诊治。”
麦尔丹心花怒放,原来那位仙子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下麦尔丹更有借口要求去见本人。小和尚那做的了主,就在二人纠缠之际,房门突然被推开,阔步走进一男子,冲麦尔丹劈头盖脸的就说:“这位壮士,大丈夫志在四海,怎可为了美色耽误前程。”
麦尔丹和小和尚都被这突来的指责说愣。小和尚觉得这话有些重,这人不过是想见一见救命恩人,怎会扯到前程上,看把这位施主都说傻了。
麦尔丹不是傻眼,而是惊呆,进门斥责他的人虽多年不见,可他依旧认识——杨笑,那个被他们父子派去逍遥王身边做卧底的人,为何在这?还一身僧袍,但为剃度。太过离奇,让麦尔丹震惊过度,难发一言。
杨笑一脸严肃的冲他抱拳道:“初次见面,小人名叫杨笑,是陪我家王爷来此清修。王爷救你纯属偶然,壮士用不着放在心上。你应该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才会受伤的吧,现在还是养伤要紧。”杨笑痛恨麦尔丹也跟那些愚蠢的人一样,为了美色而疯狂,他要尽早点醒他。
“王爷?”麦尔丹喃喃自语,下一刻他幡然醒悟,“难道……他就是逍遥王!”
“没错,我家王爷正是逍遥王。”
麦尔丹如遭雷击,骇然戳在原地。
第百四十四章
活这么大我从没这么窝囊过,被一个噩梦逼得离家出走还不算,当无处可去的我决定投奔东方凌鹫寻求温暖时,赝品居然把我的事全抖了出来!事情为何发展至此我不知道,在我找到东方凌鹫时,赝品已经在半拉山顶上跟他诉说我们的身世,想阻止是来不及了。他俩最后的赌约更如秋决般判了我的死刑,我想找东方凌鹫治愈心灵创伤的计划彻底泡汤。看他为岳冬忧心如焚的样子,只要我一露面,准被他拖去找岳冬,并要我成全他们。这都是赝品的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气愤、我懊悔,都无济于事。
赝品带东方凌鹫回府后,我趁他二人分开之际,偷偷揪出赝品,向他兴师问罪。我以为他存心要坏我事,结果人家的理由噎的我哑口无言。闹了半天导致计划失败的罪魁祸首是我自己。早在我精神恍惚的找东方凌鹫哭诉时已经露出马脚,让他怀疑我的身份;后又是我多年前留在岳冬体内的细胞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搅局——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肖明远的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还有我做岳影时服毒大笑不止也是不争的事实。按这些先例推敲下来,岳冬体内的我因多种药物而发飙也不无可能。
我无语,我沮丧,我更加不甘心。换做平时我一定将这些怪罪到赝品头上,可现在,由于那个梦让我对他颇为抵触,就连让他说清事情的缘由,都是隔着一堵墙,再拉开八丈远的距离。其实以我俩的能力,不管是隔一堵墙,还是一座山,不管是八丈远还是八百丈远都一样,我这么做只是给自己精神上来个安全保障。
岭南王府的两个跨院里,赝品在东边愧疚的听训,我则在西边哀叹:“……事情搞成这个样子,我以后还怎么去见东方凌鹫……”
“请爹爹在给孩儿些时间,快则两个月,慢则半年,孩儿一定会让他们死心。”
“要那么久!”这期间我怎么办?想想不对。“赌约期限最长不过十天,怎么又变成半年?”
“赌约不过是个幌子,赌局只为拆散他们的人,拆散不了他们的心。爹爹是想让他们从心里放弃对方吧。”
“那是当然。”
“孩儿会故意输掉赌局,让东方凌鹫放松戒心,等他去找落难的岳冬时,孩儿会制造一些东方凌鹫无法化解的危机,让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岳冬,也让岳冬知道只有呆在孩儿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我汗颜。于心不忍的问:“有必要这么做吗?”
“让东方凌鹫放弃岳冬,让岳冬爱上孩儿都非易事。由其在东方凌鹫知道那些事后……”
“那还不是你对他说的!”虽然我也有责任,可我还是怨赝品说出实情。
“对不起。”赝品一脸歉疚。
“道歉管什么用。”我负气的嚷完,告诫自己要冷静,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问:“具体方案是什么?”
“方案?”
“就是你要具体做些什么来祸害他们!”想到东方凌鹫要受苦我就痛心。
“这个……孩儿还没想到。”赝品说的惭愧,院墙另一面的我呆若木鸡。
呱呱呱……一只乌鸦从我俩头顶灰蒙蒙的天空飞过,好似在嘲笑什么。我顿觉头大,冲赝品所在方向嚷:“你什么方案都没有还敢在这信誓旦旦的保证!”赝品被我吓到,预上前解释,我立刻喝令他:“站住!退回去,不准过来。”
赝品无奈只好退回原位,面冲我这边说:“事发突然,完全在孩儿意料之外。一个晚上孩儿也只能做到先拆散他们,用赌约拖延时间,于后的细节孩儿的确没时间想。”
我欲哭无泪,感觉自己所托非人。
赝品又言:“爹爹不放心可留下来一起拟定方案,掌控事态的发展。”
说的好听,我敢留下来吗!这里那么多人,就算远观也让我心发慌,还有东方凌鹫为岳冬寝食难安,看得我即心痛又不甘。由其赝品的新提案,还要打击东方凌鹫的意志,我不想让东方凌鹫受苦,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不按赝品的计划走下去,无疑就得成全东方凌鹫和岳冬的好事。我不要!我急得火上房。私心和良知不断斗争,最后我选择了私心。既然认同赝品的计划我就得警告他,不可以对东方凌鹫太过分,可这话该怎么说呢?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想要的人是东方凌鹫。反复揣摩后,我对他说:“东方凌鹫是个普通人,又是外人,我们要的是岳冬,所以你对他点到即止,别太过分。”
赝品一脸疑惑:“通常不都应该对自己人手下留情吗?”
我就是怕他生疑才这么说,结果还是被他抓住话柄,我心中一急,不悦道:“你没听过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吗!再说岳冬这么皮实遭点罪也不会怎样。东方凌鹫可是个普通人,稍不留意会被弄死的!你难道想要他的命不成!”
“孩儿不敢。”
赝品的惶恐,令我查觉自己太偏袒东方凌鹫,赶忙补充:“杀了他能解决问题,我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赝品迟疑,旧话重提:“东方凌鹫总有寿终正寝的一天,岳冬是因为寂寞才恋上他的温柔,爹爹若不忍蹉跎他们,等东方凌鹫不在后,岳冬自然会淡忘他。”
“他要是忘不了呢?他要是用你的血使东方凌鹫增寿呢?他要是想不开寻死呢!再说那么长的时间,我没耐心等。我现在就要!”诸事不顺,气的我口不择言。
赝品惊讶:“爹爹想要岳冬?”
“你以为我在跟你说什么!”我吼完,突觉不妥。我反思,我不会在不知不觉间把岳冬从纪念品的身份上升到令赝品抵触的地位?如果让赝品误会倒是可以保护东方凌鹫,但这样一来赝品也不会好好为我办事。我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我不得不反问:“除了他人类里面你又能接受谁?因为你,我的选择范围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