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晚饭时间,饭桌上只有他和莫黑白、岳冬。这顿饭的气氛十分怪异,莫黑白傍若无人的喂岳冬吃饭。岳冬已有数日不曾进餐,早已饥肠辘辘,只是他身上的钎折磨的他对食物的需求降低,此时吃的并不急,反倒有份优雅。他双手被拷在背后,不能拿餐具,莫黑白就细心的一口、一口的喂给他。期间,莫黑白的手不时轻轻抚过岳冬的脸颊,或是用拇指在他唇瓣上擦过。坐于他二人对面的黑枭,从岳冬的反应能看出岳冬也不喜欢莫黑白亲昵的照顾,可他还是暗忍接受。看惯岳冬的反抗和被痛苦扭曲的面容,偶见他如此乖顺、逆来顺受的模样倒也新鲜,只是莫黑白的细心体贴让他直起鸡皮疙瘩。颇感被冷落的黑枭,冲莫黑白说:“莫老弟还真是调教有方,可比我那些驯兽师高明多了,不知可否传授一二?”
恩爱夫妻似地服侍岳冬用餐的莫黑白,听了黑枭的话,放下手中汤匙,得意的看向黑枭,“黑兄还在惦记那句咒语吗?”
“这般顶用的妙方怎能不想知道。”
莫黑白一脸为难的说:“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术,黑兄想要就不知可否付得起价码。”
黑枭咧嘴一笑,“天下自然没有白得的东西,莫老弟想要多少。”
“我不要钱。”莫黑白站起身,挪到岳冬身后,用手挑起岳冬的下颚,逼他面对黑枭。
岳冬厌恶透、也恐惧透黑枭,吃饭时他极力忽略黑枭的存在,现在莫黑白虽没用力硬要他抬头,可他不得不顺从莫黑白的动作,他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黑枭。只听莫黑白对黑枭说:“我要人。”
岳冬被莫黑白的话吓到,猛然睁眼,正瞧见黑枭面色阴沉下来,说:“莫老弟可真会要价呀。”
谈判眼见要崩,莫黑白也不急,反倒用手指在岳冬唇上蹭,还俯下身亲昵的对岳冬说:“舔我。”
岳冬微微一震,表情立马僵硬,甚至带些错愕,但最终他还是轻启薄唇,伸出粉嫩的舌头柔柔的舔着莫黑白的手指。开始是轻舔,随着莫黑白将手指不断探入他口中就变成吮吸。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足以让黑枭看出,岳冬的口舌是被训练过的。岳冬也知道自己是在向恶魔展示自己龌龊的一幕,可他没办法,他必须按莫黑白的话做。莫黑白的手指终于撤离了他的口,上面满是他的唾液,岳冬难堪的垂下头,以此回避黑枭如狼一般盯着他的贪婪目光。
黑枭看看莫黑白的手指,又看看岳冬窘迫的样子,脸色更加铁青,不发一言。莫黑白噗嗤一笑,道:“如此珍贵的人小弟怎会独占,我只要他一夜。”
黑枭闻言,脸上阴云一挥而散,爽朗笑道:“莫说一夜,老弟想要十夜也不是问题。”
明明不想给,还要装大方。岳冬觑了一眼虚伪的黑枭,厌恶的偏过头。
交易达成,黑枭用岳冬的一夜来换莫黑白的咒语,可真到知晓答案时恐怕就不是他想要的。
【岳大人,陛下派我来救你,请你再忍耐一夜,冬影随后带人来接应,所以请务必按我说的做……】
这就是岳冬能顺从莫黑白的原因,那时他听到莫黑白在他耳边的低语,他竟对赝品生出感激之心。想来这些日子,他所期盼能救自己的人不就的只有他吗。
他和莫黑白被黑枭安排在一个上等房间,待其他不相关的人退出,莫黑白将他搂在怀中亲吻,并在他耳边低语:“这房间看似封闭,实则藏有暗窗,若不来真的拖延到黎明会被怀疑。”
是否假戏真做都无所谓,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是黎明?”
莫黑白边解岳冬的衣带,边舔他的耳朵,就照这个姿势他对岳冬说:“大人有所不知,这虽叫逍遥谷,实则是四面环水的海岛。为了混淆视听,才起名逍遥谷。海面辽阔不易藏身,冬影的人只能等黑夜才能架船驶进这里,而且念及大人怕黑,才选择黎明动手救大人离开。”
原来这是一座岛,难怪他曾有坐船的感觉。想来更觉后怕,凭他恐水这一点就不可能自己逃离这里,幸好赝品派人来,可为什么是冬影?他不是远在京城被关禁闭吗?难道早就被赝品暗中调来?这岛绝非善地,而这名叫莫黑白的人显然与黑枭认识许久。莫黑白应该是赝品派到江湖的朝廷眼线,既然发现这个毒瘤为何还要让他生存至今?赝品和莫黑白都知道他有不死之躯,犯不着向营救普通人一样还要顾及人质的生命安全,营救他为何这般畏首畏尾?难道这一切都源于这个岛的名字?这座岛起名逍遥谷是个巧合,还是真的跟逍遥王有关才会让赝品如此纵容它的存在?
岳冬满腹疑问,忍不住开口,可没说两句,就被莫黑白吻住双唇打断。结束一吻后,莫黑白在他耳畔说:“我们私语太久会被起疑,大人若有疑问等明日出去再问不迟。”
是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切还是等到黎明后。多么可笑的事。他曾经一直认为活在赝品的身边犹如地狱,可这短短的数日时间,他才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什么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如果他命中注定要沦为玩物,他宁愿选择成为赝品的掌中物。黎明到来之时,这个悲哀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岳冬被莫黑白放到床上,两人缠绵在一起,只要能骗过黑暗中窥视他们的双眼怎样都行,可莫黑白的一举一动都是温柔的。岳冬不免担忧的轻声问:“这样可以吗?”
“没关系,他知道我的喜好。”
既然莫黑白这般肯定,岳冬也不再多言。一些只等黎明来临。
……
……
跑
不住的奔跑
越过草丛,穿过森林,什么也不能阻止他奔向自由。
岳冬按照莫黑白说的路线飞奔。他身上所有的镣铐和钎都在昨晚熄灯后被莫黑白悄悄解除。他终于可以自由行动,也许是力量恢复,满腹屈辱的他本想立刻为自己报仇,可莫黑白力劝他先离开,与大队人马汇合后再报仇不迟。逍遥谷机关重重,若贸然行事落入陷阱再逃就难了,万一黑枭被逼的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当然,岳冬不会死,但保不齐黑枭不会把他捆起来拿去填海。岳冬听了莫黑白的顾虑甚觉有理,就依照原定计划他一人潜出堡垒,留莫黑白拖住黑枭。
按照莫黑白指点的路线,他穿过丛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辽阔的海洋。他知道这是海岛,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目睹大海的壮观,他依旧会骇然。是的,他在胆怯,他不敢再向前迈步,退缩之际,一个男子突然从树上跳下。
“岳大人,请跟我来,接您的船就在前面。”
幸亏那男子及时表明立场,不然就被岳冬送上西天了。
岳冬没有马上跟这一身仆人打扮的人走,而是审视他,又瞧瞧海面。此时天色已大亮,海面风平浪静,一眼就能望到天海交接处。看着空荡荡的海面,岳冬问:“就你一个人来接我吗?”
“是的。其他人在冬影的带领下由另一边对这岛发动攻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很合理的安排,岳冬不在存疑,跟这人走了,上了一条藏在礁石群中捕鱼用的小船。终于能离开这个魔窟,可惜身处大海,降低了他对重获自由的喜悦。岳冬坐在船上,双手紧握船沿,紧闭双目,努力忽略对水的畏惧。海风与船桨拍打海水的声音令他忐忑。他一再安抚自己,没事的,很快就会上岸,一切都会好起来。他在心中不断这样重复,突然那有规律的节奏被嘣、噗通两声响打乱,他猛然睁眼。那个救他的人不见了,船上只剩下他,而船底破了个洞,海水从那个大窟窿迅速涌入,没过他的小腿。想走回头路是不可能,他的轻功已经不能帮他回到岸上。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天要绝他,还是他又被人骗了?困惑也好、怨恨也罢。大海可以毫不挑剔的吞噬一切,抹去一切痕迹,在明媚的阳光下,继续维持它完美的形象,继续向人们展示它的博大与绚丽。
第百四十一章
海浪日复一日地拍打礁石,沙滩上发生的一切都与它无关,任何事物都不能改变它的潮起潮落。
高耸的了望塔上,黑枭眺望着纯白沙滩上那群躁动的黑点。他们追逐着同一个目标向了望台靠近,嘈杂的人声越来越清晰可闻。狩猎的戏码不是第一次上演,看多了,也就千篇一律,唯一能勾起他兴趣的是这次狩猎的发起人。
“这就是你所说的好戏?”黑枭狐疑的瞧着身边的莫黑白。昨天,在岳冬梳妆打扮时莫黑白已经将他所谓的咒语告诉他。那时他还真下了一跳。他的惊讶不是莫黑白的话,而是来自于岳冬的轻信。难道是个人说:我是陛下派来搭救你的。岳冬就会相信吗?这人也太容易骗,还是说莫黑白没对他说实话?莫黑白这般戏耍人是很反常的现象,无利可图的事他是不会做的。为了弄清莫黑白的打算,他应允了莫黑白的条件,陪他一起演戏,提供人、提供船。
“这个余兴节目还不够精彩吗?”莫黑白手执羽扇,俯视沙滩上的人,眼中闪耀着兴奋。
“莫老弟,你似乎忘了,欺骗与背叛在逍遥谷每天都在上演。”
“的确,局外人是体会不到其中滋味。”
“哦?局外人吗?那你在局内又是何种角色?”
莫黑白用羽扇指着下方沙滩上的某人对黑枭说:“和他相比我也只是个局外人,还是让我们问问他这个当事者的感受。”
“也好。”黑枭也想看看,岳冬能否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反应,可惜当他二人下了了望台,来到岳冬面前,岳冬的反应与常人无异。
船沉后,岳冬在海里被淹个半死,浑浑噩噩的被人捞上岸,等他能意识清醒后,才发现自己上半身又被套上枷锁,插了钎。他们没有捆死他的双腿,为了让他可以四处跑动用了一尺长的脚铐做限制。他成了猎物,任人追赶,如果不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若是跑了,谁最先捉到他,谁就有权就地享用他,而且还是当着其他狩猎者的面。他反抗的越厉害,遭到的凌虐也就翻翻。虎落平阳被犬欺,这里就是以痛苦为了的魔窟,他没什么好恨的,只有一个人他不能不怨。
“真是凄惨那。”莫黑白一脸同情的登场,围住他的人们向两旁退开,给莫黑白和黑枭让出空场。压在他身上的人见他们来了,赶忙撤离他提裤站起。没有人墙的遮挡,他的狼狈相一览无余。头发凌乱,衣服早已不在,身上满是沙子,那些可耻的东西还黏在他腿间,清晰可见。这些早已习以为常,不在重要,让他气愤到不可成言的是莫黑白的话。黑枭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说:“你可真天真,别人随便说说的话你就当真,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带兵打仗。”
“随便说说……”岳冬喃喃自语,他忍痛强行爬起,瞪向莫黑白。两人对视,沉默之后岳冬突然冲他吼:“随便说说你为何会知道冬影!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
没错,若不是那时莫黑白跟他提到冬影,说了他的弱点,他也不会相信他。冬影和他的弱点都是被赝品封杀的秘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如果莫黑白不是赝品派来的,他为何知道这些?
岳冬太过激动,一旁的人见他要冲向莫黑白,赶忙上来两个,将他按倒在地。
岳冬气涌心头,也顾不得镣铐的刺和钎在他体中搅动出血的痛,他在地上不住挣动,那两个打手竟有些按不住他,于是招呼又上来两人,对他拳打脚踢。
作为看戏人的黑枭对冬影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在哪听过。从岳冬的反应看,莫黑白的咒语中有提到这个人,也是应为他才使岳冬上当,可莫黑白向他复述时隐匿了这段。黑枭心中不悦,他可以骗人,但不能被人骗,他问莫黑白:“冬影是谁。”
“一个认识的人。”莫黑白敷衍的态度更让黑枭在意。“好了。”莫黑白也不理会黑枭的心情,挥挥手中的羽扇,让那些人住手。
疼痛暂时驱散了凝结在岳冬心中的怨气,此刻的他只觉身心疲惫,失了刚才的气势,人蜷缩在沙滩上,掺了血的沙子沾满他全身,早已看不出玉琢的模样。
莫黑白蹲下身,用扇把挑起岳冬下颚,对他说:“只要你存在一天他就永无出头之日。你占尽他所有美好的东西,该是还给他的时候。”
岳冬浑身一震,强打精神盯着莫黑白。这个人果然认识冬影。是呀,冬影可以背着赝品在外娶妻生子,自然也能结交心腹。不详的感觉笼罩心头,令他全身发寒,莫黑白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不服气吗?”
莫黑白鄙视的口吻让岳冬激动的双唇发抖,他是不服,冬影的人生是因他而暗无天日,可他并非始作俑者。他也是受害者,冬影不能把所有的怨恨都指向他。吸口气,岳冬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是你在替他报复我,还是他要你这么做的?”
莫黑白见岳冬脑瓜突然灵光起来,笑了笑,站起身,说:“你自己琢磨吧。”说完,不管岳冬如何嘶喊追问真相,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黑枭终于看到有趣的一幕,把岳冬留给他的手下们,赶上莫黑白说:“原来你和他有私仇。”
“有仇也好,没仇也罢,都到今天截止了。”
“哦?这么轻易就了解了?”
“你觉得是轻易吗?”莫黑白反问,黑枭又不是当事人,哪知其中滋味,故而不答。莫黑白续道:“如果你对他腻了就赏给你那些手下,难得有这么耐用的奖品。若连他们都觉无趣请派人通知我,我好安排把他献给霍大人——干嘛这样看着我?”黑枭惊奇的目光让莫黑白停步疑问。
“没什么,第一次见你这么记恨一个人。”黑枭从未把莫黑白当好人看过,可他认识的莫黑白也不是一个血腥残酷的人,在他印象里,莫黑白是个功夫比他好,游走在黑白两道,依靠灵通的消息渠道谋私利的人。在这些交易当中势必会有人受到伤害,可落井下石的事莫黑白是从不做的。
莫黑白笑道:“黑兄不也有小弟没见过的一面,比如……和程天官在一起的时候。”
“哈哈哈……”这么尴尬的话题,黑枭只能一笑带过。他被莫黑白摆了一道,自是不甘心,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谅解内幕,他问:“我刚刚想起,岳冬曾用冬影这个名字作为化名,原来真有其人,你跟那个叫冬影的关系匪浅那,为了替他报仇刻意向霍雷隐瞒岳冬的现状。”
“呵呵,被你看出来了。”
“这没什么难的。”
“不错,我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
“霍雷可是你的靠山,能让你背着他讨好的人一定不简单。那个叫冬影的又是何地位的人?”
“地位?你就这么在意他。”
“你为了报私仇,拿我当枪使,我难道不该知道吗?”
“你是在衡量值不值得吗?那小弟真是对不住黑兄了,他是连自己的存在都不能让人知道的人,何来地位。只不过他对我而言,就像程天官对黑兄的意义一样。”
黑枭惊讶:“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吗?”
“是,现在依旧不喜欢。”
“难道——他是女人?”
“不,标准的男人。”
“这还不是喜欢男人。”
“不一样,只要他是冬影,不管他是男、是女,或是其它什么,我都会爱他。对于只喜欢美男子的你是不会明白的。”
“的确。”莫黑白的思维方式已经不是黑枭能理解的,所以他讨厌一肚子墨水的人,竟是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能让你看中的人,我倒想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