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如梦——一别
一别  发于:2014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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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BOSS倒下了,一群人分了装备。余一揉揉他快要黏在一起的双眼,方觉头昏脑胀。他想起什么,叫:“小葱!到你了。”没人应答。

“小葱,你玩吧!我睡觉。”还是没人回话。

客厅的沙发上,周聪手执遥控,睡得安安稳稳。电视放着家庭伦理剧。

周聪一直以为余一和阿泽一样叫他“小聪”事实上余一叫的是“小葱”。他长得瘦小,是小时候营养不良,现在又挑食的缘故。他看上去就像一条细细的葱。

刚开学的时候排座位按的是学生的高矮,矮的坐前排,高的坐后排。有一段时间了便是按照学生的优劣程度来安排座位。优等生坐最前排,差生最后。

现在梁泽文和周聪的位置在教室里形成一个对角。他最前,小聪最后。

周聪在班主任的心中就注定是个差生。对他,老师们也是选择性的忽略。他的朋友梁泽文是个好学生,不缺课,拿满分。

也许是天性使然,梁泽文是下意识地去学习。在这一点上,小聪完全是他的对立面。他有些寂寞,因为放学才能见到小聪,在学校交到的朋友都比不上小聪。到底哪方面比不上,他没多想。

放学后,梁泽文,周聪在鱼塘边的健身设施那玩。他们坐在秋千上荡呀荡,周聪荡得尤其高,梁泽文担心他会被甩出去。

“你为什么不去上课?”作为一个优等生,梁泽文质问道。

周聪对此莫名其妙:“上课很无聊哎。”

“会吗?”

“会啊!尤其是语文课。”小聪想了想回答他,“其他的课还过得去。”

阿泽抓住机会循循善诱:“那你来上课吧!反正你坐在最后一排,语文课睡觉好啦,不会被发现的。”

“是哦那我去上课好啦!还有你可以和我玩,现在我哥他也去上学了,我一个人也不好玩。“

“去上学了?”梁泽文很奇怪。

小聪不再使劲荡秋千,他认真点头:“像中邪一样,还写作业!”

“我还不知道。”

“当然咯,你多久没和他玩了。”小聪眯着眼睛对他说。

余一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不管,结果是小聪来上学了,这点很好。

第二天,周聪同学因为在上课时用纸团砸梁泽文同学扰乱课堂纪律,被罚抄现代文《西湖的绿》两遍。

第三章

周末,对小学生而言是幸福的。对高中生而言,这是两个与他们不处于同一个次元的汉字。

余一面对数理化抓耳挠腮,俩小孩挤在同一张椅子上完CS,一个操作,一个开枪,合作能力良好。小聪发现阿泽瘦了,瘦多了,由一个球,变成一个人。

余一者,年十七,读高一,没读过初中。他在班上的座位是他爸妈用钱砸出来的。

也许是小时候被生意忙碌的家长锁在家的缘故,缺少与人交流的余一战战兢兢地读完小学就再也没出过门。他觉得自己不能融入这个社会,每个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怪物,包括父母。

二老感到很无辜,乞求过,骂过,打过,儿子还是那副阴郁的样子。

过了几年,按照儿子的要求,他们把他从上海送到这座小城市来。这个城市宁静美好,老城区像个小镇。

余一在这个陌生又简单的地方意外地感觉轻松,虽然自己买东西时与别人说话还是会紧张。

有一天,他买完东西从超市回家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小朋友。当时他和他的伙伴在玩耍。

那孩子瘦小,他的朋友却是肥嘟嘟的,那小胖子正愤怒地对自己瞪眼。他忽然很羡慕这两个小孩,在他还是这般年岁时,他扒在家里的落地窗上,向下是像虫子一样的车和人,向上是不蓝的天空别的大楼的上层。找不到小朋友和他玩,保姆做完饭,叮嘱他吃就走了。

“阿姨,可不可以和我玩积木?”

“你自己玩吧,阿姨待会有事。”

当那个瘦小的孩子满头大汗地盯住他手中的汽水时,不知算不算鬼使神差,他小心地问道:“要不要去我家?有汽水,还有零食。”

怎么会这样呢?其实自己一个人会感到寂寞的吧!

此后他变得开朗了些,爸妈趁机给他买了个高中生的名额。

周聪他们玩游戏被别人爆了头,两小孩吵吵嚷嚷地指责对方的过失。

“我说后面有人你还愣在那干嘛!”

“你没说!”

“说了!”小聪坚持。

“没说!”阿泽不让步。

某高中生被吵得思考不能,将手中的笔一摔:“吵死了,没见我在写作业啊!”

两个不懂得高中生痛苦的小学生窃窃私语“他居然在写作业。”

“是啊,奇怪了”

在分析力的平衡的余一又好气又好笑,这些还在练习竖式计算的小学生哪懂高中生的难处。况且他功课也比同龄人差那么一截。高中课本,简直就是天书!

让他坚持学下去的动力在学校。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孙妙,英文名Lily。那是个刚从大学里毕业的年轻老师,走在学校里很多人会把她误认为是学生。

对她,余一是一见钟情。她整个人余一都喜欢,她的卷发,她的酒窝,一颦一笑

尽管她那口正宗的美式英语余一一句也听不懂,但他会认真听完整节课。课后他会很别扭地拿着课本去向Lily请教问题。全班最积极的要数他了,别的人基本没有机会再课后请教英语问题的。

“你基础是差了点,但是你很努力,最近你进步很大不久就可以和别的同学一样了。加油!You can make it!”她这样对他说。不擅交际的他瞬间脸红了,嗯嗯啊啊地做了好好学习的承诺,一直在傻傻地拼命。

“阿泽,你有没有觉得哥他笑得好奇怪。”

“是啊,笑完又继续写作业了。”

余一在这个年纪里,真是少有的单纯呢!

入秋后,天气转凉,早起能看到草叶上挂着的霜露。

条件不好的人家穿衣不追求光鲜,求保暖就好。

秋衣,秋裤本来就是内穿的。因为没有人告诉周聪这些,他亦觉得穿暖就好其它的无所谓。当周聪又一次穿着印有卡通熊的棉布秋衣和蓝花白底的小碎花秋裤来学校时,又一次成为了众人嘲笑的对象。

梁泽文看不过眼,周聪倒觉得没什么。反正被嘲笑惯了,你们爱笑就笑呗!嘴里还缺牙。

十几个男生围着那个瘦小的孩子搅闹。不知何时,周聪是“野孩子”的事情在学校里传开了。孩子们总喜欢找一个欺负的对象,弱势的周聪似乎成了这个倒霉的人。他们笑他没爸没妈;笑他个子矮小;笑他衣服破旧周聪像个被审问的犯人,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大大的眼睛在眼角处有个温顺的下垂弧度,低眉顺眼。

其中一个男生见他衣服肩膀那破了个洞,不是很明显就把衣服扯起来让众人瞧个仔细。有人带头,其他的男生对他也开始拉拉扯扯。“嗤啦——”布料的撕裂声刺激到大家的神经。

那件旧秋衣经不住蹂躏,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周聪露出一边雪白的肩膀,因为太瘦,肩胛骨突出。

正在帮老师剪“小红花”“小苹果”的梁泽文怒不可遏,手中的剪刀化作小李飞刀。只见白光一闪,“啪”一声响,那把没合拢,露着锋芒的剪刀降落在周聪桌子上。它是从班上的另一点飞来的。

一帮人吓傻了,周聪看着明晃晃的剪刀惊魂未定。

“走!”小聪被阿泽拉着走了,他们穿过人群,穿过无数奇异,惊愕的目光走了。被拉着的男孩心中直犯嘀咕,去哪?

这一次梁泽文真的堪称英勇,拉着被欺负的好友要从学校大门雄赳赳地离开,结果被门卫伯伯给拦住了。

门卫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气冲冲男孩拉着另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孩就要夺门而去的景象。这两个学生看上去是低年级的“你们哪个班的?现在是上课时间。”

闻讯赶来的班主任把两人领走。梁泽文,周聪与同学打架,写100字检查,不准写拼音。

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啊!周聪很委屈,而且这衣服回去该怎么说?他站在教师办公室,低着头,默默地听班主任的怒斥。哎

放学了,两个小伙伴坐在鱼塘边的双杠上,鱼塘面上的水葫芦死了一小半。周聪身上披着梁泽文的外套,梁泽文挺英勇,上身只穿了一件夏天穿的短袖T恤。

只穿短袖的人一个喷嚏震得旁边的人差点就掉了下去。“呵呵,我们终于一起挨罚了。”梁泽文的鼻音现在已经很明显。

小聪把外套脱下来还给阿泽:“穿上吧!你都感冒了。”

那边赶紧推脱,声音颤抖:“还是你穿吧!”

周聪把衣服硬塞过去:“我没关系的,用手抓住就行了。”

水边的风还真是冷,一阵刮来,梁泽文从头到脚都在抖。他也不再坚持,穿回自己的衣服,感觉好多了。说话声也没再抖“王恒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那把剪刀没打到他们算他们走狗运。”

周聪苦笑:“你歇歇吧!那剪刀差点砸到我。”

“呵呵,这样啊,对不起哦”

当时我们尚在年幼,可是阿泽,你拉着我走的时候,我觉得你就是个英雄,你好像比我先长大了。

你走得很快,我还没反应过来要把衣服的口子抓起来就被你拉走了。一路上吹了不少冷风,所以我们不仅同时被罚写检讨书,我们还一同感冒了。

第四章

日子过得平静而美好。春夏秋冬的轮回很容易被小孩子忽略,尤其是在春秋两季不明显的南国。

梁泽文和周聪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数码宝贝”的“彩票”中了五块钱。集了一学期的有游戏王卡牌终于买到了传说中的青眼白龙。此时他们的卡牌全部收集到一处可以把整个抽屉塞得满满的。

在“备战高三,我准备好了”的年级大会上,创造了“从年级倒数三甲到年级前二十”的奇迹的余一大哥哥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手持演讲稿,乐呵呵地上台准备向同学们传授学习经验。

其实他的眼中只有那微笑着的目露赞扬的他的百合花女神。

很不幸,他摔倒了。“咣当”一声闷响只因为他踩到了过长的运动裤裤脚。托他的福,会场紧绷着的气氛被他摔没了。在哄笑声中,他的脸像饭店里添加了石红的东坡肉。不过Lily在看着他呢!他字正腔圆,饱含了自信:“老师,同学们好!今天,我很荣幸能站在这”

这是一个普通的冬天。在这座南方小城里,尽管是冬天,到处也是一片碧意。

冬天意味着寒假,过年,红包!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周聪同学可没想那么多。

大年三十了,阿泽的爸妈,阿姨,舅舅等亲戚要回家过年。他虽然脸皮厚,也不会因为想吃好吃的在这个时候到别人家去窜门。

面条还是原来那种一块五一大把的挂面,哦不,现在涨到两块五一把了!汤底不是漂着油花的盐水,是鸡汤!面碗中还有许多的肉和一个荷包蛋。他满足了!

坐在一旁的老人家似乎很平静地子吃面,面中只加了几片白菜和一点蛋花。

房间有两个人,桌上却又三碗面。没人吃的那碗面上铺了两个荷包蛋还有厚厚的一层牛肉。周聪知道那碗是给他爸爸的。

父亲的详细长相他已不能顺利描述了,不能怪他不孝,他三岁前的记事能力不会有多强。印象最深的是爸爸也有一双温顺的眼睛,笑起来眼梢很明显下注。

他自己也有那样的一双眼睛。

每一年过年,奶奶总会准备一份桌上最丰盛的食物给她的儿子。最后食物的去向,周聪不知道也不敢问。

慢吞吞地把肚子填饱,想必隔壁也吃得差不多了吧。

住在老式楼房的人们没有关门的习惯,整层楼一排过去都是开着门的显得很融洽的样子。周聪一脚踏进隔壁家时发现自己错了,那一家十来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周围,真正的和睦融洽。

他讪讪并小心地消失,梁泽文在啃一只大鸡腿,没注意到他。

这座老建筑公共走廊边上的防护围墙虽然不高,周聪也够不着。他借助从梁泽文外婆家投出来的灯光细细地观察面前这堵墙。不是他想看墙,他想看看楼底是否还有人再来往,那些匆匆回家过年的人。可是他太矮了。

墙是钢筋浇上水泥形成的,远处大体看是灰色,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一颗颗沙子密密麻麻紧紧地挤在一起,有的是黄色的,有的透明。

“嘿!”一只手搭在肩膀上周聪才回过神来,“‘面壁思过’我又会用一个词了。”梁泽文笑得灿烂,让人想打他。

面壁思过是什么意思,周聪不懂,他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个好词。

梁泽文手中提了个巨大的塑料袋,他得意地说:“我们去放烟花!”

“小文,把围巾戴上,天冷。”梁泽文的妈妈急匆匆地跑出来帮儿子围围巾,现在他真的成个粽子了,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他瘦了不少。刚才因为这事,一家人猛叫他吃肉。

妇女瞟了一眼儿子的玩伴,眼神变得小孩子看不懂,脸瞬时有些阴暗,不过她没说什么。

梁泽文蹦蹦跳跳拉着周聪下楼,周聪还被那一眼惊得有些不知所措,讷讷地让人拉着跑了。

梁泽文有一大袋烟花,足以让他们开心地玩一个晚上。烟花多得让小聪嫉妒,他手执一根喷射着绿色火焰的“魔法棒”心里不是滋味。燃烧着的焰火火星四射。然后火焰变成粉红的。

不管焰火变成什么颜色,火星总会是银色透些金光。他把手慢慢伸向那迸溅的,灼热的火星。

“哎呀!”不被烫死才怪。

“怎么啦?怎么把烟花给丢了?”一边放冲天炮的梁泽文听到动静就跑过来。

“烫”

“烧到手了?”

“嗯”

“你怎么这么笨?”阿泽板起脸来教训他,数落了以后语气又缓和过来,“回去上药吧。”

他摇头“没有伤。”

“我再点一根给你。”

他拉住阿泽说:“我不想玩这个。”

阿泽想了想说:“也对,这个没什么好玩的。我们来放‘跳猫’”

望着明亮的火焰发呆,他可以想许多的事。从前,在阿泽还是一个爱哭的小胖子的时候,总是他领着那个小胖子到处晃荡,现在大多数时候居然换成是阿泽走在他前面了。好多大人都不喜欢他,为什么呢?他明明够乖了呀!

从前,他这个年纪说从前,可见是他很小的时候。有个男人,那个给了他一双温顺的眼睛的男人。他点燃一支烟花,火星乱蹦。

男人把手在那火焰和火星间快速地挥来挥去,然后把手得意地展示给那个啃指甲,流了一领子口水的小孩看“小聪你看,爸爸的手没有烧伤哦!”

这种事当孩子长大成人后再想起,一定觉得傻透了!

时间一直在流逝,无论你感觉不感觉得到,她真的很无情。

“好,点完了。”空空的塑料袋被随手一起在寒风中飘呀飘。

“好冷!”梁泽文搓搓手,发现小聪在筛糠。他用自己冰冷的手牵起另一只更冷的手说:“我们回去看春节联欢晚会,今天你可以和我一起睡。”

余一很高兴,他感到他没有辜负孙老师的期望。高考发挥得很好,至少他那么觉得。

“考得怎样?”

“还不错。”当妈的听到后眼眶都热了。

旁边两个小学生不明白高考对身在中国的高中生有多重要,不就是期末考么?余一哥哥的妈妈带了很多零食给他们,有的包装上全是英文,看上去很贵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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