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把手抽出来，但那搂着腰及握着手的力道就更强，但也就这样，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维持这样暧昧的姿态，切完那半颗的高丽菜，方映忞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心跳的频率都乱掉了。

本来和宇烨一起吃饭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可经过方才徐宇烨那不同以往的亲腻举动，让这顿饭有意无意地飘散着暧昧的气场，偏偏徐宇烨的态度又一直那么理直气壮的自然，让方映忞就算感到不对劲，也找不到理由去拒绝，最后那丝被他刻意忽略的不对劲更在愉悦的用餐气氛中都消失了。

等待火锅汤头滚的时候，某人迫不及待的筷子就在碗口敲个不停。

「嗯嗯，这个不错，后面一段再快一点更好。」坐在对面的人一边忙着将虾子丢下锅，一边猛点头。

啥？他连自己这样乱敲都有办法谱成歌？

「你这不是职业病吧？」

「哈！」方映忞轻笑，筷子快速地捞起一片涮得刚刚好的牛肉片。

徐宇烨则瞬间就捞光锅里牛肉片和猪五花到碗里。

「青菜也要吃。」某人对他的挑食嗤之以鼻，手里却则忙着将盘里的生牛肉片丢进锅里。

「这叫各取所需，你爱吃青菜当然就青菜多吃一点，我不喜欢吃青菜当然就肉吃多一点。」

「我从刚才就一直吃青菜、吃香菇和萝卜，吃得我都快长出叶子了……我要换吃虾子，最后一只给我！」伸筷子捞过别人碗里的虾。

「好……虾子给你，要不要帮你剥壳？」

晚餐的食材是徐宇烨准备的，方映忞就负责把碗收进厨房洗，顺便再切了盘水果端出来客厅。

「宇烨，这是？」一见到原本不属于客厅里的东西，方映忞颇为惊讶。

桌几上摆着一件体积不小的物品，虽然裹上一层精美的包装，从形状上方映忞仍可看出那是自己极为熟悉的乐器。

「送你的。」徐宇烨坐在沙发把手上，朝他笑着说，并顺手接过水果盘，摆到桌上，拎了块苹果丁丢进嘴里。「快拆吧，你一定会喜欢。」

「为什么送我礼物？」方映忞不解。

「今天是我生日。」

「疑？你怎么不早说？那应该是我送你礼物才对。」都这么晚了，就是要买生日蛋糕，蛋糕店也几乎都打烊了……方映忞惊喜过后是一脸懊恼。

「可是我想送你礼物。」徐宇烨冲着他笑得有点邪气，「如果你想要送我礼物，等下再补送也行。」

在徐宇烨的催促下，方映忞拆了礼物，如预料的果然是一把木吉他，而且还是价值不菲的Martin国际大厂所出产的。

「宇烨，这个，很贵耶。」轻抚着弦丝，掩不住又惊又喜的兴奋情绪。

「还好我的新漫画有你的撑腰也还算卖，不至于要天天靠泡面过日子，裤带勒紧点还能过。」徐宇烨搓着他的头发，打趣地说道。

除了吉他，还有一张精致的小卡片，卡片内页画着一只鱼和螃蟹，在蔚蓝海面下相偎一起的背影，影子让夕阳拉的好长，一同看着映照海平面上的美丽虹彩。

简单的线条和色彩，勾勒出简单的快乐。

小小卡片，满满情意。

「可以用这把吉他弹生日快乐歌给我听吗？」徐宇烨蹲在沙发旁，满脸期待地凝着心上人。

「那有什么问题。」望着卡片出神的方映忞回过神来，笑着将卡片放到桌上，背起吉他，撩拨了下琴弦，音质一流。

「Happy birthday to you……」

搭配着吉他和弦伴奏，方映忞独特的嗓音连唱了中英文的生日快乐歌。

极简单的旋律由他唱来，也是一番特有的迷人风味。

音停。掌声也爆起。

方映忞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吉他。

虽然之前常透过网路弹吉他给他听，不过现场弹奏及唱歌给他听，都还是第一次。

痴痴地望着他，似乎已经听到出神的徐宇烨，突然倾身向前，凑进他耳畔，低低喊了声，「学长。」

「宇烨？你怎么叫我学长了？」方映忞头向后仰，拉开两人距离，疑惑地望着徐宇烨。

而且是他感觉有误吗？那不寻常的口吻中怎么还有一点点讨好的意味？？

徐宇烨抬眼认真地盯着他，「因为我们读同所高中呀，小忞学长忘了？」

方映忞一脸狐疑，「以前你好像有提过和我同间学校，但我没印象有你这个学弟。」

「那我该高兴你一点也都不记仇罗？」但听起来一点也没高兴的感觉，反而有点哀怨？

「嗯？」

「你不记得有我这个学弟，但总记得你高三时，有一次你的吉他被人给砸了的事吧？」

方映忞蹙起眉头，在脑海里努力搜寻记忆过后，搜出一段早被尘封的记忆和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孔，惊讶地问道：「难道是你？」

徐宇烨豁出去的表情，重重地点了下头。

方映忞瞪大眼望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徐宇烨朝他更靠近些，「后来我们再次见面，你没认出是我，我暗自庆幸了下，因为我怕你认出我后，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气。但是我又因为你没认出我而闷了好久。而你，还真有本事，竟然从头到尾到没认出我来。」更闷。

「你就那么想我生气？」

徐宇烨瞠大眼瞪着他，显然对他的回答很不满，「你记不记得在我们还只是普通网友时，我以前曾跟你说过，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

「记得。」方映忞皱起眉头。

「我可以当你这个表情是吃醋吗？」

方映忞眉头皱得更深，甚至有一丁点赌气的味道在。徐宇烨的嘴却笑到得快裂到耳缝了。

「我这阵子每天传给你的图，其实就是我的故事，还有我认识你之后的心情……」

方映忞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他其实在收到第二张图时就猜到了那鱼就是宇烨自身的写照……但他没想到，螃蟹原来也是宇烨记忆里对自己的投射……

「当时我……怎么说呢……很冲动，高中时，我第一次注意到你的时候，就是你在社团里练吉他，而社团教室外总围绕着一群花痴女生时，那时候我就看你很不顺眼，我觉得你弹吉他的样子很碍眼，就故意找你麻烦砸你的吉他。」

方映忞恍然大悟，屈起着指头往他额头上用力一敲，「就为了这么无聊的原因砸我吉他！？真是小孩子。」

「谁小孩子了……好吧！当时我们都真的还只是孩子……」

而且方映忞又想起什么，皱着眉头指着他的鼻子，声调难得拔得老高，「你骗我！」

「啊！？」徐宇烨莫名其妙，难道他现在才要和自己算当年旧帐？

「你是我学弟耶！！小两届，你明明就比我小！」一手比着「二」，另一手的手指泄忿似地用力戳着他的胸口。

哈！被发现了！

「这个……其实我们的年纪差不多……我有休学一年……不用计较那么多吧？」徐宇烨赶紧赔笑。原来是这个原因……「啊！这不是重点啦！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方映忞敛起笑容，认真地望着他，「什么？」

「后来过了很久以后我才弄清楚，那时我那个反应叫嫉妒，我不想有那么多人围着你……你懂我的意思吗？」徐宇烨叹了口气，大有豁出去的觉悟，「忞，我也是犹豫了好久，才决定把这件事跟你说的……因为我会害怕你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气，毕竟吉他一直都是你最宝贝的东西，而且我后来才知道那时候的你很辛苦，要买上一把好一点的吉他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嗯……」方映忞似在努力回想，相对徐宇烨的纠结，他显得对这种陈年旧事不怎么在意，过忆那段年少往事，语气倒也是轻松，「那时我是很生气，也很想揍你一顿，那把吉他我打工存了一年的钱才买到的，可是坏得太严重了根本不可能修好……又舍不得丢，我一直都留着。不过都过那么久了，你不提我真的也忘了。」

「你忘掉的还不只这一件……」

「啊？」方映忞又是一脸诧异。他自知对音乐以外的事情记性一向不是很好，但有糟到这种程度吗？

「后来，你竟然又鼓励我当漫画家……呃，我知道你也忘了。」见那迷惑的表情，徐宇烨再次挫败。「而且你知道吗？后来我一度很失意，可以振作起来，也是因为你。」

他永远记得那个在自己最失意的夜晚，他听见了收音机里传出来的自弹自唱的歌声。

那个Live广播节目提供让有演唱实力的歌手现场表演的单元，简单的吉他和弦加上那略带低哑的独特嗓音，缓缓地带出一股隐形的力量，让听到的人的胸口不自觉充塞着股感动与勇气。

雾茫茫的眼前，他却好像又看到了希望，又有了提笔继续画图的勇气！

随着微颤的高音收尾及和弦的尾音乍停，静默了几秒钟的时间，让人已经是收讯出了问题时，突然爆出主持人热烈的掌声。

他能理解那几秒间的无声，因为他也沉溺在歌声里，直到突兀的掌声出现才将他拉回神来。

他摸摸脸，发现脸颊上竟然是湿的……他哭了？

接着他又听到拥有好听声音的女主持人以清晰的口条再一次介绍演唱人，那是一对兄弟组合，刚才负责主唱的是哥哥方映忞，他们推出了第二张专辑，

那不是什么有名的歌唱团体，在这之前他连听都没听过，只是在听到哥哥的名字时好像觉得有点熟悉，似乎听过，但却想不起来，广播又不是电视也没字幕，连怎么写都不知道。

姓方……

他虽然也会跟流行听什么流行乐，但是从不会白痴的去迷什么偶像歌星。

但是心里一股莫名的冲动和欲望催促着他想迫切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当他开电脑要上网查时，才发现网路没缴钱早被断了线。

隔天到附近的网咖，他上网试着搜寻姓方的兄弟档男歌手，姓方的本就不多，还是兄弟档，很快就有了答案。

哥哥是方映忞，弟弟叫方映惟。

……

直到看到宣传照里两有相似面孔和类似气质的兄弟，那一刻，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会成为创作歌手，其实也不是那么出乎人意料，毕竟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很热爱音乐，也为此一直努力着，他还拥有让人欣羡的好歌喉。

自己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也同样不是那么叫人意外，谁叫他也是从国中开始，就喜欢成群结党、逞凶斗狠……而且他还是出生在那样的家庭……

只是最让他想不到的是，最初看不起他的原因，竟然是今天给了自己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小忞，我告诉你这些，是要你知道，在我心中，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徐宇烨本是个干脆果敢的人，难得见他这样局促。

「我心里一直藏着方映忞，后来又发现自己好像对沉默之声动了情，那时我曾经很旁徨过，我竟然会为了这情情爱爱，还是单恋又是暗恋的事变得婆妈，真是有够他妈的……结果，你们竟然还变成了同一个人。你知道我那时候心里的感觉吗？」

「我都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我是说你没死我当然很高兴，而方映忞是沉默、沉默是方映忞这件事，表示我也不必再烦恼我到底是喜欢方映忞多还是沉默多……可是你们竟然又是同一人，就代表我之前的纠结全是白搭的，这也是该笑的，但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有被欺骗的感觉。」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生气……好吧，是有一点，但我知道你的苦衷。也是我自己发觉得太慢，是我不够了解你，才会没能快一点发现你们是同一个人……最后我只得到一个结论，不管当你是方映忞时，或是沉默之声甚至又换了另一个身份，我都会喜欢上你。」

方映忞细凝着他，咀嚼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对应着自己这段时日来的心情，心跳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加快升温。

「小忞，我一直都喜欢你，也这么认真追求你，你可不可以答应了？」

25.

微微张开口，似要说些什么，停顿了下。徐宇烨则继续往下说，双瞳始终是热切地凝着他。

「我不是要给你压力，而是我真的不想只和你当好朋友而已，我每天来找你，都希望在相处的时候能和你再靠近一点，希望你会多喜欢我一点，多爱我一点。」

将脸靠在他脸耳旁，一手横过他的胸膛搭住他的肩头，「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和我约会一次看看了？嗯？就当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微侧过脸欲看清他的反应，脖颈间接触到的部份已经先感觉到对方点头的弧度变化。

霓虹闪烁的深夜，闹区的夜晚向来比白日更热闹喧哗。

久未光明正大走在路上，虽然穿着连帽毛外套，帽子盖住了头，方映忞难免有怕被认出的紧张情绪，加上从下车开始，手就一直被徐宇烨牵着，虽然有外套的袖子挡着，仍让人不由得脸红心跳的，像是偷情一样甜蜜又刺激的感觉。

偷情……？对于脑海里突然出现的词，方映忞一时惊愕。

从停车场到戏院，还得走上一段路，沿途许多店家都会播放着音乐。今晚很巧地，几乎都是身边这人创作演唱的，徐宇烨不时地朝着被自己牵着的手的主人笑得暧昧，那是充满骄傲的笑意。

大街上听到都是自己的歌曲，方映忞也有些意外，除了心里有小小的雀跃外，也忍不住技痒，以极轻极轻，只有身边的人才听得清楚的音量跟着哼唱，而徐宇烨握住的他的手，不知何时成了十指相交，扣得更紧了。

戏院的人不多，他们划到的位置是靠走道，内侧隔了一个座位也坐了一对小情侣在卿卿我我。两人份的爆米花和可乐很快就吃光了，两手空空没事做的徐宇烨又把他的右手拉过来，捏在手里玩，方映忞一开始有些不习惯，还想缩回来，望见徐宇烨丢过来的笑容，紧绷的手腕不知不觉在他掌心里放松了。

只是被握着，感觉却很奇妙，好像从另一人的掌心传来美妙的旋律，美好中带点小紧张。

从未有的感觉……这就是约会的心情？是属于恋爱才有的旋律？

电影散场，他们正要站起来时，旁边的小情侣大概是赶着下个行程，等不及两人起身出去，就手拉手要从他们面前的走道快步经过。

「对不起，借过……啊！！」情侣中的小女生垂下头向他们借路，与两人同时抬起的脸正面对上，失声尖叫。

糟！

方映忞慌张地急忙垂下头，那瞬间心跳失速，与徐宇烨交握的手一下捏得很是死紧。

「怎么了？快点走了。」男孩回过头催促。

「喔……」女孩匆匆回头一瞟，便加快脚步离开。

握在徐宇烨手掌里的手心不自觉冒出冷汗。

「没事……」徐宇烨紧紧抱住人，一手轻拍他的肩膀安抚，一边发狠地瞪向情侣离去的方向。

「我跟你说，他们一定是那个……我看见他们手拉手还是十指交扣的那种，那个人还害羞了……我觉得他好像长得很像很像那个谁……」女孩刻意压低了音量，更因距离越远而逐渐消逝。

「没事，她没发现。」隐隐听见她的说话内容，徐宇烨握住他的手安抚着。她尖叫的原因是意外发现一对同性恋者。

方映忞点点头，然后摇头，接着又笑了笑，一时间，喉头像被什么堵住，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出电影院时，方映忞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进了车内，还没坐稳，身子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扯往前倾，倒进宽阔的胸膛围起的怀抱里。

做法虽然有些粗鲁，温暖的体温适时提供最好的安抚作用。

方映忞抬起微微湿润的眼，表示没事地笑了笑。

爱逞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