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话呢！跑什么厕所！”南宫一狂拍厕所门，老旧的锁头终于不堪重负，壮烈断裂。“王曦光！老子跟你谈正经事儿呢！”王曦光果体站在花洒下面，非常正经，看着破门而进的南宫一，又更为正经的拿毛巾捂住了重要部位。“呃，我不是故意要看。”南宫一真不是故意的，可看都看了，就正经看一把，这宽肩窄腰小翘屁股大长腿的，难怪闵峥喜欢。“那个，你洗完了，我们再说。”南宫一就赖沙发里，等王曦光洗完澡。

来圆买菜回来。“曦光哥回来啦！我今天买了猪脑！好好补补！”

“补你个毛线！王曦光又不傻！补脑子干嘛！他是天灵盖儿被人砸了！”南宫的火气，见人就撒。

“那我又不能买个猪的天灵盖儿，反正脑子离天灵盖挺近的。”来圆吐着舌头。

“近你个毛线！猪有天灵盖儿这玩意儿吗！”南宫一不仅朝来圆吐舌头，还皱鼻子。

“‘毛线’都被你用完啦！”来圆吐舌头，皱鼻子，扒拉下眼睑。

俩女的可劲儿比鬼脸，王曦光裹浴巾出来，撒着拖鞋去厨房找水喝，忽略俩“丑”女。

“王曦光！你特么不会穿上衣服再出来啊！我们家还有一正在青春期的少女呢！”南宫一把来圆的圆脸搓来搓去，眼睛搭在上空的曦光身上。靠！一天到晚的睡觉还特么有两块腹肌！

——忘记拿衣服了。王曦光把笔架耳朵边，进屋换衣服。

“身材好不好？”南宫一捧起来圆的圆脸，好像又圆了点儿。

“好！”来圆干脆。“就是腹肌少了点儿！上次我看漫画，那男的八块腹肌！”

“八块太多，六块就可以了。够用就行。”南宫一摸着来圆的妹妹头。“圆儿啊，以后找男朋友就找王曦光这样的，什么都不干都养眼！”

“啊，我想找闵峥哥那样的！我想生混血宝宝——”

“宝你个毛线！你特么一个未成年小处女居然想跨界生孩子！告儿你！十八岁以前守好你的处女之身！十八岁以后随身带保险套，要你男朋友不愿意，削死丫的！”南宫一点一根烟，俨然过来人。“圆儿啊，闵峥你就别想了，那丫喜欢王曦光，懂吗？他喜欢有小鸡鸡的。”

“哦。”来圆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原来这就是同性恋啊。”

晚上，来圆还是做了清炖猪脑，不能浪费不是。三个人打了会儿斗地主，看了会儿电视，多么平和的夜晚，被小来圆破了功。“曦光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王曦光点头。“闵峥哥是喜欢你啊？还是喜欢你的小鸡鸡啊？”王曦光拒绝回答，死盯南宫一。

“看我干嘛，我给来圆上生理健康课。真的，绝对生理健康！”南宫一就是那风一般的女子，逃进卧室。

第11章

王曦光在家里养了一个月，剃了十六颗平头，剪了五个学生头，把小电驴修得跟新的一样，终于厌倦了。——，我想上班。

“我帮你打工的地方。”南宫一啃着昨天打工剩下的盒饭，勤俭节约。

——我想去闵峥说的地方。王曦光想去唱片公司，想干点儿自己有兴趣又力所能及的事。

“王曦光！”南宫一含着叉烧，差点儿喷来圆一脸。

“闵峥哥有什么不好！”来圆淡定抹掉脸颊上的饭粒儿。“直的弯不了，弯的直不过来。”

“闵来圆！你哪儿学得狗屁醪糟！”南宫一痛快的喷来圆一脸，解气。

来圆淡定得蛋都不疼的囫囵掉一脸的饭粒儿。“我好好补了补生理健康课，顺便把心理健康也补了。闵峥哥给我找了学校，暑假过了我就去报到！”

“擦！给你找一学校就把你收买了，经不起考验——”

“才没有！南宫姐自己小气，别拉着我！曦光真想上班！你是在剥夺曦光哥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利！”来圆攥紧拳头反抗。

“我怎么剥夺曦光的权利啦！你放P——”

“你就是剥夺曦光哥的权利！你明知道曦光哥只听你的！你是个坏蛋！奶奶要知道了，肯定生气！”

南宫一一摔筷子，夺门而出。屋里就剩来圆跟王曦光。“我好像说过了。”来圆傻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可我就是那么想的。”

——你可以不那么说。王曦光拍了拍来圆的圆脑袋。女孩儿十五岁了，还是单纯暴烈的年纪，敏感而真实。

“我知道南宫姐舍不得你受苦，可我也舍不得南宫姐受苦，你明明可以赚钱的，等我长大了，我也赚钱，不让南宫姐到处打工！”来圆趴在王曦光的怀里，说起未来，自己编织的未来，一定要和南宫一和王曦光在一起，如果南宫一不生气，她也想和闵峥在一起。

晚上，南宫一没有回来。——我去找一，你一个人可以吗？王曦光跨上小电驴，小烦躁。

“嗯。”来圆左脚踩右脚。“曦，曦光哥，帮我跟南宫姐道个歉。”

王曦光顿了顿，撕下随身本的一页。——你自己跟她道歉。

南宫一蹲郊区一别墅，跟肥皂剧摄制组混女三号的临时保姆。“你这么来了？”南宫低下声，拉过王曦光。

——我去找小风，他说你在这儿。

“你又去White Chark啦？”

——嗯。

“知不知道危险！要是又像上次那样，我——”曦光捂住了南宫的嘴，微笑，把她抱到怀里。南宫一是隔壁的姐姐，隔壁的，成了他的姐姐。“曦光，我知道我太紧张了，可我没办法，我答应过奶奶的，奶奶对我那么好，我不能对不起她。”南宫一腻在王曦光的怀抱里，一分钟的软弱。“解放小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拆，我想在那之前筹到买房子的钱，至少，我们得有一个家。”

——我们一起。王曦光摊开南宫的手，一笔一笔的写给她看，不存在的字，刻到了心里。

“曦光。”南宫一扬起头，眼泪就滑落了。“哄哄我吧。”

王曦光弯起眉眼儿，附到南宫耳际：“姐姐姐姐。”

第12章

片场很乱，南宫一被女三号呼来唤去的，脚不着地。王曦光靠着小电驴抽烟，等南宫一下班。天亮了，他们还是他们，又有些不一样了。

来圆拿到了开学通知，王曦光有了别的烦恼。P餐厅，侍应引曦光上二楼，没有多的言语。王曦光小烦躁，拨乱了长发，害怕闵峥的试探，害怕。栗色头发蓝眼睛的男人总有莫名其妙的道理，他说不过他。

很多时候，人总是过虑，比如现在。闵峥窝在沙发里睡着了，无意识的抿唇，非常孩子气，完全不防备的姿态。王曦光自嘲的扬起嘴角，坐到单人沙发里，看睡着的闵峥，安静而恬适。

“唔——”闵峥眯起眼睛，看王曦光。“我睡了很久吗？”

王曦光迟疑了一下，点头。——我已经等你两个钟头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闵峥扯掉了挂在领间的领带，没睡饱。

——我不着急。王曦光不着急，蛰伏于此，随时间流逝。

闵峥一顿，笑有深意：“王曦光，这个答案太暧昧。”

暧昧？王曦光不明白。

闵峥也不给他明白的机会：“知道橙端娱乐吗？”

——不太清楚。

“我们现在去那儿。”闵峥说着，套上线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现在我带你去见个朋友，其实你们上次就见过了，邹端，记得吗？他是橙端娱乐的老板之一。”

王曦光木然的摇头，压根儿不关心邹端，谁能给他解决工作，他就认识谁。

橙端娱乐在近郊，一金属风格的写字楼，玩的都是意境。闵峥一进大厅就被人拍马屁拍得，从头晕到尾。王曦光默默的跟着，偶尔瞧几个眼熟，好像在电视上见过。“邹端！”闵峥一脚踹开办公室大门，坐门边的秘书小姐习以为常，还问闵峥要咖啡还是茶。“一杯摩卡，一杯绿茶。”闵峥笑着，拉着王曦光进门。

“滚。”邹端优雅得很，飞闵峥一万宝龙镶钻钢笔。“我跟你不是朋友。”

“那天过了就是了。”闵峥接住笔就揣自己兜里了。“跟你说好的，跟王曦光介绍工作。”

邹端撑起下巴，一头皮屑都不放过的打量起王曦光。“这样子做幕后可惜了。或者我签你，给你开个戏，不说话也行——”

王曦光瞪大眼睛。——闵峥说介绍我去唱片公司的。

“现在的唱片市场过于萎缩，大多数做音乐的都混不出头，我开唱片公司不过是应景儿。随便签几个选秀歌手，消耗消耗他们的即时人气；要不就捧自家演员多方面发展。你要进去了，最多就混混制作人，而且，还不一定混得出来。”

——我能混混也好。王曦光咧嘴傻笑，那纯真劲儿哟，颤得人心肝儿疼。

“他不适合露脸。”闵峥摸出口袋里的烟，抛邹端一只。“在唱片公司呆着就成。”

邹端点燃了烟，call进秘书小姐：“带他去三楼制作室，让他跟莫昕北。”王曦光老实跟在秘书小姐后头，模范生样子。“你就这么舍不得他？”邹端吊着眼瞧王曦光的背影，讪笑。

“娱乐圈儿水深，不是gay也gay了。”闵峥杵灭了烟，感叹得幸灾乐祸。

“你不就想他成gay吗！”

“那也要看gay在谁手上。”闵峥春光灿烂的一笑，志在必得的贱像。

“闵峥，你真喜欢他？”邹端皱眉。

“喜欢呐。”

“有多喜欢？比喜欢徐长宁还——”

“邹端，我又想和你绝交了。”闵峥淡淡的，截了邹端的话，有些人不提的好，永远不提更好。

王曦光的性向让别人给担着呢，自个儿还忙不上这个。秘书小姐带着他在三楼晃了一圈儿，把他介绍给莫昕北。“你不是歌手？”莫昕北扶一下眼镜，满眼精光。

——不是，我不会唱歌。王曦光认真写道。

“你也不会说话？”莫昕北看着王曦光的随身本，尾音上扬得满是嘲讽。

——不说话。王曦光习惯了类似的语气。

“会作曲吗？或者写词？如果有作品的话，明天上班的时候带来给我看一下。”

——好。

莫昕北戴眼镜，很严肃，眼尾有一颗棕色的痣，明明斯文的长相，没有任何斯文的表情。王曦光被苛责的时候，就习惯性的转移注意力，比如观察说话对象的长相，这样的话，时间会更为容易的过去。因为结巴，他养成了很多习惯。这些习惯让他忽略别人，也忽略自己。

“莫制作说话就是这样的，你别往心里去。大牌嘛，没脾气就不叫大牌了。我们老总花了很多力气挖他，你在他身边，只要挨得住，便肯定能学东西。”秘书小姐宽慰起王曦光，英俊男人更容易激发女人的母性。

王曦光笑着，点头。乖。

“完了吗？”闵峥一直在等王曦光。

——完了。

“去吃晚饭。”

王曦光一滞。——不用了。

“我给你介绍工作，你陪我吃一顿晚饭，很合算。”闵峥想和王曦光一起吃晚饭，想了，就要做。

——只是吃饭？没有别的要求。王曦光把“要求”写得很大。

“别的要求你会接受吗？”

——不接受。

第13章

日式餐厅，包间雅致。王曦光跪坐不住，盘腿儿研究起生鱼片。电视上演过这玩意儿，他没在意，以为一辈子碰不上呢，冷不丁的一个巧，中国人爱吃熟，他就特中国。“不喜欢吗？”闵峥瞧着王曦光的反应有趣，拿勺子挖了勺海胆。“试试这个，很鲜的。”

王曦光捂住碗，狠命摇头。——我不吃生的。

闵峥手一顿，万般风情烟消云散。他喜欢王曦光，可喜欢离了解十万八千里远。“或者我们换家你喜欢的餐厅？”

王曦光再次狠命摇头。——不要浪费。

闵峥微怔，笑道：“那就点些你可以吃的吧。”

王曦光拣起天妇罗，填到嘴里。——这些就够了！

不够。闵峥觉得远远不够：“王曦光，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曦光愣了愣。——什么什么样子？

“我想知道你，和南宫一一起的你。”闵峥抽出烟，长谈的做派。

——你想知道我和南宫一？王曦光只能这么理解。

“随便。”王曦光的字扫了闵峥的兴，而闵峥却不想扫王曦光的兴。他想看他的人生。

王曦光不知道该写什么，想了很久。——我是个结巴——

“然后呢？”

——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你和南宫一的关系。”

——南宫一原来住我们家楼上。

邻居啊。闵峥玩味了：“你们现在住一起。”

——因为她把她的房子卖了，为了给我奶奶治病。王曦光突然有点痛，原先他以为自己很能面对这件事，现在才发现，愧疚成了刺。——我一直跟奶奶生活在一起，南宫一住在我们家楼上。我是结巴，只有她不笑话我。她跟我说话，给奶奶治病——王曦光写不下去了，手抖得厉害。

“曦光。”闵峥含着烟，费了力气才掰开王曦光握着笔的手，把他抱到怀里。烟烧到了尾巴，可故事的尾巴还很远。他以为他会哭，王曦光没有哭，眼睛里的光亮得晃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闵峥不知道，要是王曦光哭了，安慰会是件容易的事。当然，趁虚而入更容易。

王曦光偏过头，不看闵峥，痛渐渐的安静。

“吃饭吧。”闵峥为王曦光另点了一份鳗鱼饭，看他吃饭。

沉默，一直延续到一餐结束，闵峥几乎没吃什么。所有的欲望里，食欲最轻。——我好像说了太多。王曦光的局促，缀着小忧伤。

“不够。”闵峥简洁。

满足与否，取决于彼此的索求。王曦光还想写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写，把本子揣进裤兜，傻笑。

“王曦光，你可以告诉我，所有的，不想让南宫一知道的事。”闵峥这样说，语言围成了陷阱。王曦光是猎物。

不想让南宫一知道的事，是王曦光的回忆，两个人的痛，埋在心跳里。——我不知道要如何信任你。王曦光偶尔也会想要信任一个南宫一之外的人，偶尔，虽然南宫一才是最重要的。

“把‘不’和‘如何’去掉，你知道要信任我。”闵峥握着王曦光的手，划掉了“不”和“如何”。

王曦光错愕的盯着随身本，落款的字句改了面目，让人慌乱的现实。

人民理发室最好，一成不变，王曦光看到红白蓝灯才镇定下来。闵峥看着他进屋，苦恼男人背后的女人，又或女人背后的男人，不管如何，王曦光和南宫一不会成为彼此的爱人，幸运的，不幸。羁绊深刻得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