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同性恋那圈儿太特么乱了，或者他根本就不是喜欢你，只是想上你，或者，被你上。”

——好吧，我以后不理他了。王曦光摇摇晃晃的从沙发里蹭起来，去厕所洗澡，结果看到站厕所门口的来圆。

来圆吓一跳，喊着：“我就是尿个尿！我什么都没听到！”小姑娘一溜烟儿的钻进南宫一的房间。

王曦光跟南宫一对看了一眼。算了，小孩儿也要长大的。

人民理发室的生意清淡得一天来仨理发的都要感恩戴德了，多数时间来圆就躺沙发里看南宫一买的悬疑小说。“请问——”闵峥推门进来。小姑娘骇得，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了。“请问，王曦光住这儿？”闵峥淡定，优雅的坐进沙发的一角。

来圆咬着唇看闵峥，脸红得跟个大番茄似地。“你，你找曦光哥干嘛？”

“就是想找他。”闵峥瞧一眼来圆手上的书，《嫌疑人X的献身》。“这种书不适合你。”

来圆把书藏身后。“你的头发是染的吗？”小姑娘喜欢闵峥的栗色头发。

“不是。”

“啊？”来圆还想跟他染个一样颜色的头发，但是王曦光不同意。

“我的发色是天生。”文正凑近来圆。“我的眼睛是蓝色的。”

蓝色。深蓝。来圆快被帅哥看得喘不过气了。“那，那你是外国人？”

“中国人。”闵峥直起身体，不逗弄小姑娘了。

“我才不信！中国人都是黑头发黑眼睛——”

“我母亲是英国人。”

“哦，你是混血儿！”来圆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长得跟我们不像——”

“王曦光呢？”闵峥已经没兴趣讨论外表了。

“曦光哥在睡觉，要叫醒他吗？”

“不用了，我等他醒。”

“他要睡到中午哦。”

“没关系。”闵峥把理发室打量了一番。“不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吃午饭吧？”

“啊？我不知道，要曦光哥和南宫姐不介意才行。”来圆说着，说了好多，关于自己，关于人民理发室，关于王曦光和南宫一。以前谁都不会听她说话，王曦光和南宫一也不会，可是这个人就会。他问了她好多问题，都是她能回答上的，他还夸她聪明。“闵峥哥，你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

闵峥一滞，笑了：“你从哪儿听来的？”

“那天晚上，南宫姐说的，我不小心听到的，没诚心听来着。南宫姐好凶，我不敢问。”来圆想起南宫一的表情都发抖。

“那——南宫一说了什么？”闵峥不回答来圆的问题，好奇这个名词的由来。

“南宫姐说那个男人是同性恋，他喜欢曦光哥，喜欢？还是不喜欢啊？我弄不懂了，还有什么上不上的，反正一大堆，我也记不全了。”来圆抱着脑袋，使劲儿回忆南宫一说的话，太深奥了，一团浆糊。

那个男人？闵峥很自觉地对号入座了，至于上不上的问题，水到渠成后再讨论。“来圆——”闵峥的话被捶门声打断了，王曦光站在里屋门边，一脸厌烦。“醒了？”闵峥倒是和气。

——来圆，去做饭，我饿了。王曦光潦草写字。

“哦。”来圆还意犹未尽呢。“闵峥哥想留下来吃饭，可以吗？”小姑娘非常想闵峥留下来吃饭，这样她可以说更多的话。

王曦光架不住来圆的小可怜儿眼神，僵硬的点头。

屋里就剩下王曦光和闵峥了，阳光再好，都是冰冷的。“不想说点儿什么吗？”闵峥问道，口气温柔得都快掐出水了。

王曦光点燃了烟，猛抽了几口。——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问夜店老板知道的。”

王曦光没辙了，别人比他有办法不是。——你喜欢我吗？

闵峥掩不住的笑意，不说话的男人没那么多起承转合，倒凸显趣味。“喜欢啊。”

——我不喜欢你——

“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闵峥按下王曦光的笔。

两个男人就这么看着彼此，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老子快屎了！特么什么破街道办事处！不给来圆入户！说是有名额限制！说想当城市人没那么容易！擦——”南宫一的嚷嚷被对持的男人们掐没了。“你怎么在这儿！”

闵峥松了手，摆好姿态，贵族。“我就来跟来圆探讨一下同性恋问题，上与被上的可能性。”

南宫一被揶得，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擦你个小来圆！这人才认识几分钟啊！肚子里的水货都抖落完了！”南宫一吼着，奔里屋就找小姑娘算账去了。

第5章

——来圆是个小姑娘，希望你不要误导她。王曦光杵灭了烟。

“那你怎么理解同性恋？”闵峥不误导，引导。

——南宫一说同性恋很乱。王曦光想了想，写道。——我也不太明白男人喜欢男人。

“那你喜欢女人？”

——女人？不知道。王曦光压根儿就没整过“喜欢”这回事儿，没时间，没精力，也没兴趣。

“也就是说你也有可能喜欢男人，只是现在，你不喜欢我而已。”闵峥很能接受现实。“刨去天灾人祸，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不是吗？”

王曦光直冒青筋。——你语文很好，还会天灾人祸。

“十四岁以前我都在中国，正经九年制义务教育出来的。”闵峥一顿，笑道：“我们应该好好的了解彼此。”

——我不想了解你。

“至少让我先了解你。”

这顿饭只影响了南宫一一个人的食欲。“你特么怎么这么不要脸！还好意思蹭饭！”南宫一一摔饭碗，不干了。平时要远远见一帅哥，那个赏心悦目的劲儿哟，今儿和帅哥坐一块儿了，才知道“吃不了兜着走”的恶心，还特么兜不住。

“不白蹭饭。我帮你办来圆的户口。”闵峥笑眯眯的，拍来圆的脑袋：“来圆，以后你跟我姓好不好？”

“啊？南宫姐让我跟她姓，我以后叫南宫来圆——”

“南宫一办不下来你的户口，我可以。可是我不愿意干没好处的事儿，所以你得跟我姓。”闵峥一口菜一口饭的，一点儿也不担心噎着。“来圆没读书吧？我可以资助你读书，如果你读得好，我还可以送你出国留学。当然，这一切由你决定。”

“真的可以读书吗？”来圆小狗眼神瞅瞅闵峥，又瞅瞅南宫一。“南宫姐，我可以跟闵峥哥姓吗？”南宫一正式“阵亡”。“那，闵峥哥，我还可以跟曦光哥和南宫姐住一块儿吗？我想和他们住一块儿！”

“完全可以。”闵峥摸出王曦光放桌上的烟，点了一根，悠哉。“我会随时来探望你的。随。时。”

“干你大爷的闵峥——”南宫一爆发了，感情这色狼在这儿等着呢！

“诶，大人在小孩子面前说脏话可不好。而且，你是对我生气，怎么可以连累无辜干我大爷呢，你可以干我——”

“干你！”南宫一要不是脚趾不灵活，真想送四个中指给闵峥。

“随时欢迎来干。”闵峥真诚邀请。“只是现在我得走了，曦光方便的话，送我一程好吗？”

“他怎么知道曦光的名字？来圆！”南宫一速度原地复活满血开外挂追杀来圆，一理发室鸡飞狗跳。

王曦光愣了愣，把长发扎成马尾，打开了理发室的门。风铃声，清脆。

“没想到你真能送我。”闵峥随口一问，不抱任何希望。

——谢谢你，来圆的事。王曦光想说这个，在南宫一面前说不出来。

“成为来圆的监护人，就可以随时来见你。我并不高尚，你不用谢我。”

——我知道。可是你这样做，改变了来圆的命运——

“王曦光。”闵峥抬起王曦光的下巴，两个男人，平视。“我只喜欢行动上的感谢。如果不是，我不接受。”

第6章

行动？王曦光没明白，看着闵峥坐进街对面飞人标志的轿车里，突然发现，好多他都没明白。而关于闵峥，他一点都不明白。

“他是个混蛋！”南宫一如此界定闵峥，不留任何反驳的余地。来圆怯怯的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王曦光！你要被他骗了，你也是大混蛋！”南宫一预设了王曦光的立场。

——我没被他骗。王曦光不会被骗，以后，也不会被骗。但他解释不了态度，南宫一认为他应该跟她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他可以帮来圆。王曦光把南宫一抱到怀里，收拢她的不安。

“总有一天，我只靠我自己。”南宫一说着，柔软。所有的现实都在变，也可能没变，王曦光不要变，她只有王曦光了。

王曦光想说“你可以靠我”，想，没有说。有些话不说，依靠默契，永远珍贵。

“南宫一没来接你下班？”小风接手DJ台。周五，嗨的气氛从零点才开始算。

——她的打工日程排满了。王曦光拧开矿泉水，疲倦。

“真疯了！就没见过这么热爱打工的女人！”小风随音乐摆动着身体，说出的话都带着节奏。

——我也想打工，你有介绍吗？王曦光拿着随身本在小风眼前晃了三遍。

“啊？别了！南宫知道了非宰了我不可！”小风慌忙摆手。“得了，你回家把，路上注意安全。”

王曦光把本子收进口袋，背起书包，压低棒球帽，穿过人群，耳边都是暧昧的邀请，他只会傻笑。女人，男人，男人？男人啊。男人也是可以喜欢男人的，有了这种意识后，王曦光才开始注意跟他搭讪的男人们，各式各样的男人，各式各样的，都是同性恋。

——小风，你知道同性恋吗？王曦光咬笔杆问道。无厘头的问题。

小风差点儿切掉了正嗨的碟：“问这个干嘛？”昨天是要求打工，今天是说同性恋，小风无比希望周五、六南宫一都来接王曦光下班，这样，就算王曦光学坏了，跟他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就想问问。

“你被同性恋追求了？”

算吗？闵峥说喜欢，却没有说追求。王曦光仅仅是想弄懂“喜欢”这回事儿。——你被同性恋追求过吗？

小风顿了顿，拿起话筒尽DJ本分，转头道：“混夜店的，三教九流都要认识。我不好gay这口儿，追我也没用！曦光，那圈儿乱球！我不想你得爱死病——”

——什么病？

“艾滋。”小风突然严肃的捧住王曦光的脸。“你来这儿打碟，南宫一担心了好久，不要让她更担心——”王曦光用力点头。“我们的工作就是打碟，不要跟客人牵扯不清，他们可能喜欢你，也可能只是玩你。场子里的烂事儿太多，你不要沾。”王曦光用力摇头。“这样最好！”小风看着王曦光，由衷感叹英俊，难怪招gay，要女人男人都招了才是真英俊。

综上所诉，同性恋不是好的。王曦光总结。

人民理发室好容易有生意了，给1栋的满月小孩儿剃胎毛，王曦光拿着推子手发颤。“没事儿！曦光你就管剃就是！”小孩儿妈一脸淡定。

王曦光皱眉瞧着来圆。小姑娘叹一气儿，做传声筒：“为啥非要我曦光哥剃啊？曦光哥没理过这么小的孩子！”

“我图个吉利呗~难保长得跟曦光一样帅！”小孩儿妈越看王曦光越喜欢。

手机响了，王曦光丢了推子，就往外奔，害怕。，短信，陌生号码：我是闵峥，现在可以来领事街52号吗？来圆的户口办好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她上学的事。

王曦光为难：我让南宫一去找你。

一分钟后：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见。我只想见你。

王曦光更为难了。

领事街52号，招牌为P的餐厅。“欢迎光临。”侍应彬彬有礼。

——我找闵峥。王曦光把闵峥的名字写得非常工整。

“好的，请跟我来。”侍应引王曦光绕过整个餐厅，上二楼。

二楼跟一楼的餐厅完全联系不上，两面墙的书，L型沙发，吧台，一张摆四台电脑的U字工作桌，闵峥和另一个男人。他们似乎在争论什么，闵峥朝进来的王曦光安抚的一笑。曦光安静的坐在沙发里，看他们说话，只能看，听不懂，说的不是中国话。

“这就是你说的男人？”男人突然改口正宗普通话，吓了王曦光一跳。“你好，我是邹端。”王曦光傻傻的回握了邹端的手。“我是闵峥的朋友——”

“不是朋友，是生意伙伴。”闵峥挣开了王曦光和邹端握着的手。“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不是朋友？”邹端的尾音，暗含趣味。

“今天以前是，今天不是，今天以后还是。”闵峥的表情，是任性的。

“今天不是啊。”邹端扶额，认命。

闵峥根本不理邹端，忙着对王曦光殷勤：“要吃点儿什么吗？正好中午了。”

——不用。王曦光警惕的看着闵峥。

邹端只觉得这一幕有趣：“我明天再来。”

“明天见！”闵峥非常干脆：“顺便替我叫两客午餐上来。”

“遵命。”邹端应景的做起抚胸礼，带上大门。

——我想看看户口。王曦光直入正题。

闵峥把来圆的户口纸推到王曦光面前。闵来圆。“我想，这个由你来保存会好一点。”

王曦光收起了户口纸。——谢谢。

“记得吗？我只接受行动上的感谢。如果你陪我吃午餐，我就接受你的‘谢谢’。”

——只是吃午餐？

“或者你想干点儿别的？”闵峥扬起嘴角，笑容是坏的。

王曦光别过了头，不理闵峥不写字，一餐饭，安静得诡异。

“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我，还是说，你讨厌我？”闵峥放了刀叉，没食欲。

王曦光有些呆，揪着眉毛想了想，翻开了随身本。——同性恋很乱，你是同性恋。

“你认为我很乱？”

“我见过的同性恋都很乱。”王曦光明白了“同性恋”的意思，看了很多同性恋，他们随便喜欢，随便接吻，随便做爱。随便。

“所以你觉得我也是乱的？”

——你是同性恋。

“我是同性恋，但不是你所见的那种同性恋。”闵峥不愿意被定义成某一类人，伤自尊。“王曦光，你的说法对我不公平。”

第7章

不公平。王曦光做不到闵峥所言的公平，一餐作废，回去的路上才想起没说来圆上学的事。——来圆，这是你的户口。王曦光把户口纸交给了来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