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拔他,手肘推了推后面的人,察觉到他衣服的湿意,彻底用劲把他推离了自己,“怎么那么多汗,别靠过来!”
视线跟脚步跟着沈旭进更衣室,自己从凤凰苑下车就直奔过来,这回热的天能不出汗么,何北讪讪撇了撇嘴,为自己讨回公道,“不就一点点汗?至于么,我又不是有H1N1!”
“是H1N1的话我扔你出去了!”
沈旭回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从衣橱抽出套衣服抛过去。这乌鸦嘴就不能说个好的?
“沈旭!”
何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恼,叫了他一声,又接不下,沈旭那似怒似嗔的一眼,看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如果自己真那么倒霉,这人是不是真的就会对他远而远之?
再安慰,何北知道那绝对有可能。
沈旭看着他,他礼貌很好,表情总是很专注,只是偏偏又是那种寡薄冷情的模样,在认真等你说,却又对你说什么都无所谓一样。
何北吸了口气又吁出来,放松了自己,这事真跟沈旭没什么关系犯不着迁怒他,“沈旭,就算你有什么,H1N1也好?就算是非典也没所谓,我家很欢迎你。”
沈旭眉毛缓慢聚起来,抿紧了唇。何北笑开唇角,伸手追着他惯意偏侧的头揉开他眉心,故作轻松,“放心放心,这么倒霉的事轮到我也轮不到你!”
揉了两下,等那眉心恢复回原来白皙光洁的样子,何北很快收回手用手臂夹紧了衣服,“我先去洗澡!”
沈旭飞快拉住他不能动的那根胳膊,一下子又放了开,“等一下!”
“嗯?”何北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黯黯看了眼自己那无用的臂,偏头疑惑的望他。
“这个。”沈旭把一直捏在手里面的东西递给过去,原来是两张银行卡。
“给我干什么?”何北接过,都是工行的长城卡。
“上面那张的钱是意外险的,公司都有帮司机买保。”何北记得是有那么一回事,问,“那这张呢?”
“我和沈皓该赔偿给你的,你的手……我很抱歉。”
“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是我自己自愿的,又没有想过要你赔,那钱你自己收回去!”
何北想,那手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他拧着眉,自己是从来没有跟他计较过这回事,沈旭现在为什么又挑起来?
“何北,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以后,你不用过来了。”
“你什么意思?”
何北终于觉得不对,彻底不对了。
虽然沈旭的语速带快了很多,何北还是听出端倪,狠狠的皱着眉头瞪向他。
“你虽然没了只手……这里面的钱都是属于你的。我们……分开吧。”
“哦?分开?”何北手上动作一滞,似乎没有听明白,很快他突然跳起来,“你说分开?!”
“对。我们,是两个男人两种人,跟我一起你会没了很多东西!”沈旭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手臂,移开了眼睛,“你想要的我给不来,而且你不是说过你喜欢小孩子么,我们也不会有……我们,不合适。”
何北一直忍耐着自己听他说完,直到最后沈旭那冷静缓慢吞吞挤出的最后一句话他已经瞪大了眼转腾起来。
“屁!屁!”
何北气歪了鼻子,声调不受控制的高出了个七八度,指了自己然后捉住他的手臂低嚷,“你到底在说什么?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了!你倒是告诉我呀,是我不合适你还是你不合适我?”
喝得有些气息不畅,他现在只想捉住沈旭的手臂狠狠摇他几下!见沈旭像被他的话鞭了下一样颤了颤。何北扶着墙狠狠吸口气,指着他的胸口道,“你扪心自问啊沈旭,我真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没的话不要突然间给我莫名其妙说这种话!这不是在玩游戏!”
“你自己想想!我去洗澡!”
他说完狠狠的把那张卡甩到桌子上,扭头丢下句话大步走了出去,“收回你的钱!”
算什么,这算什么?!拿钱出门?然后什么都没有了,他妈的他是男妓吗?招来了扔完钱一拍两散?!
何北嘭的关上浴室的门,摸到水龙头、“哗”地一声打开了,咬着下唇低头狠狠的捶了几下盥洗台,又不够一样踢了一脚冰冷的瓷台。
说什么不合适,说什么分开,他不分!他们才在一起多久,见鬼去的不合适!
脚指头一阵锥心的痛,发泄过后就是心空,空得泛白,空得有些抽痛。何北突然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扶着盥洗台,盯着自己有些红肿起来的大脚趾喘气发呆。
一口气哽在喉咙下不去,好会他才抬头对上新换的进口镜,里面的人被花洒的水淋得衣服头发全贴上皮肤,眼眶冒红,湿答答的狼狈之极。
48.我的心意
何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剥掉衣服甩一边,打上沐浴乳搓身,沐浴乳的香味清郁和沈旭身上的味道很像,又偏偏有些不一样,他边搓边忍不住使劲的嗅。
不知道是被水蒸气蒸的还是水声的哗哗声弄得,何北总算觉得自己能畅顺回气,舌头不再干的那么厉害那么难受。
除了沈旭说出口的那句话,自己也是,那么大的火。
但这不是儿戏!沈旭怎么能那么随随便便就说那样的话,就像自己付出的就该被钱打发掉,所有的努力都如同个白痴一样可怜。
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沈旭的钱,更不愿意要他的钱!
何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大厅没有人,沈旭的房门还是他出来时半甩上虚掩的样子,只是灯关了。
叹了口气重重捏了把自己的脸,何北扣好衣扣上楼。
沈旭已经在床上了,背对着这门口闭着眼。何北没有开灯,爬上去背对着他躺下。
房间里很安静,空空的只有很浅的呼吸声证明身边有人。外面进来的光色很淡很柔,在米色的地板打了个光晕,这样的光景却让何北觉得很抑郁。
睁着眼望着床头柜良久,何北睡不着,翻了个身把两人隔着的沟用身体堵上,拥住他摸到他的手,把手里的东西套到他的无名指。
“沈旭?”
他知道沈旭肯定也没睡着,低低唤了声。
沈旭的确没睡,他怎么睡得着,手指触感到冰凉,便抬起手望着手指上那只很古旧的不知道是银还是铜的戒指,好会才很轻的应了何北一声,偏头疑惑的回望他,“这个?”
何北索性半支起身看着他分开的整齐长翘的眼睫,解释道,“给你的,我爸妈的订婚戒,我说过我那乡穷,那个年代也买不起什么金。就用铜了,我奶奶画,我爷爷亲自刻的。我也有。”
沈旭看到何北竖起的手指上,那只戒指的外面同样镌刻了相似繁复的花纹。这还是何北重生后去自己寄存的箱子寻回来的,原本下午他送走王仪就匆匆奔回家去拿,只是刚才那么一出,一气就落后了。
不想等,不给他就觉不踏实。虽然自己爸妈穷,至少生活恩爱到了病离。他也想跟沈旭走很远很远。
沈旭细细摩挲了一下那只戒指,就想把它脱下来,何北制止了他,“别脱!给了你就是你的了!”
“何北,别这样好吗?”沈旭问,他的声音低沉了很多。
何北扳他的肩让他翻身朝着自己,“那好,你答我,你还喜欢山田吗?”
沈旭不知道他意欲何为,摇摇头,那段情愫,剩下的除了无尽的尴尬,已经什么不复存在了。
“那你不爱我吗?”何北原本想问你爱我的吧,想想,还是换过来问。
沈旭很想点头,然后让何北撤退,但那人的眼睛太亮,紧紧盯着他的脸,捕捉他每一分的表情变化,似他一说慌,就会被揪出来。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不要逼他,他觉得很难过,难过的现在就想抱住何北。他不由自主的避开了视线,抿嘴不说话。何北弯了唇,握住他的手,至少,有些东西他不是自作多情的,他不是在玩419。
“沈旭,你听着,除非是这个,否则我不会放弃的,怎么也不会。”
沈旭对着他亮铮铮的眼睛,大脑闪过很多很多很多话,分开的理由太多太多了,现在要说却每个都模糊得说不清道不明。
看了他好会,沈旭最后只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他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那种就算撞上墙,一百头牛都照样拉不回那种人,除非他自己要回头。
见他动作,何北心里的石头总算碰到一点地。突然,他想起些王仪说起的沈浩说过的话,有些担忧的问他,“公司还好吗?”
“怎么这么问?”
“你不是说过公司有内鬼么?现在呢,有头绪了没有?”何北避重就轻。
“还好。”
“真还好?要帮忙可以说?这没什么事。”
“真的不用,最多这几天,就能解决了。” 说起这个沈旭口气总算多了一丝轻松,他抬起头看何北,莫名来了句,“我爸醒了。过几天我就会回英国看他。”
“啊?这好事啊。”何北先是反应不过来,然后是高兴,何北知道沈旭的爸爸在英国住院,好像是挺严重的病,那个外家的什么姨什么嫂在照看,情况不太乐观,现在能醒来,的确能算是好事。
“嗯。”
“你爸到底怎么了?”
“颅内出血……反正是病了。”
摇了下头,沈旭翻过身侧躺好,好一会才应了声吞吞吐吐。原本河北是看着他说话的,这身一转,就变成对着他发尖下有型的脖子,嫩白的像有层奶光,何北用指腹摸了摸,那种细致附手的感觉很舒服,沈旭只是缩了下头不管他。
平日多是与这人‘相敬如宾’,不过他也正一风华正茂,年轻力壮的大男人,以往沈旭一点表示都没有,自己也不敢乱动他,忍多了也有些不耐,这人在眼前,也自然没苦行僧那样长久的定力,腰腹下一热窜过股热流。
何北靠过去贴着他后背,用膝盖摩擦他稍微曲着的腿弯,手也在睡衣外轻轻揉捏他的腹腰。
就在何北的手快要摸下到他的腿根时,沈旭轻捏捉住了他的手,“我累了。”
见他提不起气的声音,何北嗯了声只好放开手,随他去了。
等过了那么一阵子,床被上窸窣了一两声,何北滑下了床。
怕开灯吵醒了刚睡着的沈旭,何北依着窗外光小心摸出房门下楼,放了桶冷水加少许热的淋了自己一顿,摸了一把,感觉自己下面委顿下去,才对着自己的小弟心念,只能委屈你了!
等何北出了去,沈旭才睁开眼,墙影打下来很暗,他一动不动凝视着手指里的戒指,半响才缓缓的摩挲了一下,捏紧。
何北,对不起了。
一大早何北给沈旭下了个面放桌上就自己先走了,酒吧这天那从没见过的老板说是吩咐了总经管下午之前要把这收拾收拾,晚上会有个西区的合资人来看看场子,成的话到时谈谈合作,好把东区这头的跟西区那边的酒吧连成线,做大它。
那合资人是谁也不知道,反正到时‘谈谈’的对象肯定是那幕后连个影都没露过的老板,也没他什么事;不过这场子布置工作他这副管肯定得在场。
整一上午,外带一下午全店员大行动,关上酒吧门,椅子桌子一通大转移的布置场子,中午啃了几口干巴巴的外卖,何北就算不用搬这搬哪的也觉得背上出汗了。
“陈管你看那里角度好么?”
穿着标准侍应红领服的方彤把花篮指给他看,何北觉得还不错她笑着拍了拍手掌就去拿苕埽清扫地面了。
打扫了,老黄又带着一群人做了支操,其实就喊喊口号,放松下。
总经管老黄过来拍何北的肩,其实老黄就是人家叫的外号而已,他还年轻,才四十一二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的胖,面目很慈善,手腕也很拽,没见什么人在这闹起大事过,跟其它人员处的也好,很是八面玲珑的人。“咋了,怎么不跳,不给我面子呢。”
何北白了他一眼,他以前也跟老黄打趣过他这么个行为,老黄很不以为然,美其名曰是童趣!
“去,我胳膊不好呢,而且小学生才念早操歌呢!幼稚不幼稚呀。”
他跟老黄也算是很熟的了,这些天梁那家伙是忙他不知道什么事去了,总没影,老黄没梁那家伙扯嘴皮子,倒是粘他多了。
“唉,这不作乐么。”老黄摇摇头不满他,“得,反正你也快下班了,给我看一会,我出个去,时间到你交给小方看也行!”
何北摆摆手,“行了!走吧走吧。”
每天这会老黄是基本都要去幼儿园接他那宝贝女小妞,他也习以为常了。
49.陪我去个地
吧里陆续人多了起来,乐队也试着音起歌了,何北有点聊赖,那个合资人也没见着影。
沈旭来的时候何北正靠在吧台有一搭没一搭得和闲暇看调酒师小方调酒的方彤彤说话。
“你说萧氏财团?”
何北疑惑的问正说的兴致勃勃两眼冒星光的方彤彤,虽然他不怎么看财经报纸,不过不知道这家的几乎真的算得上文盲了,这市的商业巨鳌,不仅连香港,台湾都有它的产业,前些年好像电子产业已经在洛杉矶站稳了脚,产业五湖四海之外,赚钱的渠道也多,酒店服务业,石油,发电厂,什么都有。
“对啊,这市能有几个萧氏啊,我收到消息就这次的合资人就它……!”方彤突然激动起来,捉起被扔到一边垫杯的财经杂志往他面前塞,“你看你看,这不就那个太子爷,超级超级帅啊!女人都想嫁给他呢!!”
何北把快贴近鼻子还有大股油酒味的杂志挡开,小东在一旁很不屑她,“我看你就是只帅点有钱点的猪都想嫁!”
“死韩方,你说谁呢!”方彤彤用那双单眼皮的眼睛往上一瞪——小东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用杂志一拍桌子,“你是想说你就是那头猪吧?!”
这两人……
何北摇摇头,瞅了眼那本被方彤一只手掌压着只剩下两条男人的西装裤腿和皮鞋的杂志,叹了口气。
虽然这萧家连酒吧的油水都想捞一笔,也真是另类的,不过也就是看看,做不做大概是说不定的。何北对那太子爷也没多大兴致,见沈旭进来了,何北视线马上就落他身上了。
这要论好看,何北心底琢磨琢磨,也没急着招呼沈旭,扭头去看那个两个眼球都是外貌协会的方彤彤,果然,她也看到了,而且眼睛发直了。
“这个呢!”何北用肘叫了下她,笑得有些得意,“行吧!”
“嗯!你认识?”
方彤彤回过头问他,何北点头,认真给她打预防疫苗,“你可别打他主意。”
方彤彤眼睛往他身上转了转,恍然大悟,声量不小,“不会是你的菜吧?!”
何北伸手立马捂住她的嘴,“喂!小声点呢!”嘀咕完很快就放开手,摸摸鼻头,“我就叫他过来,等下你可别乱说话!他可没有你那么开放。”
方彤彤但笑不语,虽然何北对她是放心,但还是说在前头的好。方彤彤性格是又辣又豪爽,他新来的时候,对他有过点小心思,不过自跟她说过自己是那个后,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跟小方两个吵吵闹闹都有那个意思,反正很放得开的一个女子。
只是这会这笑怎么看怎么意味深长呢,他后背的寒毛飙了点毛头,他抖抖肩嗤了声掩饰。沈旭已经见到他们在这边,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