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想把他的手脚推下去，搞不明白他这又是哪出，他刚才道歉干什么？早上明明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既然这样，又何必回来呢？何北却脚一架过去索性整个人压住了他，那只不能动的手还是有点僵硬的贴合在肩，两个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所以我才要近一点。沈旭，阿旭！”

何北理直气壮，把他名字也换了种称呼，凭什么那什么过去式山田君就能叫得那么亲密，“上午我不是起床气么，你别生气，我们和好好不。”

“我没有生气。”沈旭歪过头想把他的脑袋推开一点，转头过突然问，“何北你不觉得累吗？这样和我？”

“你知道我累就对我好点嘛。”何北抱住他凑过去吻吻他的唇角，“你不过来我过去总可以了吧。”

“你……”

沈旭实在想不到词了，何北碰上沈旭，或许是一拳下棉花，落空的难受，而沈旭对上何北，往往坚决的拒绝都会变成奇怪的欲距还迎，几乎连自己都听得出有气无底，“你先下去一点。”

“我不下去！”

何北摇头拒绝，这头他是得把话说完，“那会我是冲了点，但我不是想更加了解你么，别拿这个说事。”他把脸贴着沈旭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你别受沈皓的影响，我们在一起，管他什么事。”

“……不是他。”

“那是因为什么？”何北支起脑袋等他下文，沈旭却盯着天花板，良久，道，“没什么。”何北知道他在逃避，也不会相信那个没什么，他只是埋首在他温暖的肩窝，嗅了一下，肌肤上满鼻子的沐浴乳的清香，闷道，“既然这样那就什么事都没了！你别说什么我不想听的话。”

他承认自己是无赖了。

就像小孩子捡到一个茧，总会想撕开它，看看里面的是什么。而沈旭，却不只是个茧，外面还有个硬壳，他费尽心机刚在壳上扒了个小口，拆了开来，以为自己就要看到他的内心了，却发现还有层韧极了茧皮。

揉来搓去，偶尔变变形，却还是打不开，心急如焚，偏偏又不舍得用刀戳开，怕伤到里面的可贵。

所以才一时急了，冲了，也仅仅就那样而已，他对沈旭并没有不满，也不是受不了。

“何北，既然那样的话，分……唔？”

“你别说，听我说听我说！”何北先捂住他的嘴，他才不想在沈旭那张嘴里听到什么难以挽回的词儿，他贴着他的脸颊，道，“我也想抱个软软的女人也想生个肥肥白白的儿子呢，不过我这人很死心眼，但不行……我喜欢你。”

说完他自己被自己肉麻的抖了下，还是接续下去，“而且刚才你见到我不也高兴，又干什么要摆脸色要赶我走的样子。”

“我哪里高兴了？”

沈旭正对着的是何北暗棕色的眼瞳，里面隐约流动的液体，笑起来让人觉得很暖，不知道是他是长相的问题还是他本性的流露，越发无力，也恐慌。

这一脚，落在哪里都不对。

“这里！你也别急着否认。”何北手指划过他的眉梢，还有这里，语气凿凿。“现在话我就搁下了，你别瞎琢磨。”

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何北翻身躺回一侧，在自己衣服上翻了一趟，扣上沈旭放在桌边的钥匙扣扣上去。

何北扬了扬放回去，满意一笑，“那我家的钥匙，明天你也给我你家的钥匙去配一条，我要登堂入室！”

说完了，果然轻松了很多，事情办好，磨了一下午的事做了，何北拉上被子满意的自个闭眼睡觉。

好一会，耳边传来声不怎么重翻身加嘀咕声。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于是笑的弧度更欢，就算顽石不能变成翡翠，他何北也相信钢铁会化作绕指柔。

45.王家兄妹

梁给他电话时何北正好在自己家里清理清理，虽然不至于有蜘蛛网之类诡异的密林生命，但自己的小窝一股霉尘味，他也受不了。

这人是说到做到，效率高态度爽快，这才几天前说的事，今天就嚷他来呈接官印子了。

何北没马上拿他的副管制服，还是觉得不放心，“你真有事干？别是懵我呢。”

“看我的牙齿！”

“看什么？你还能镶颗金牙？”

何北觑了一眼那白晃晃的一排牙，揶揄他。

“我这是牙齿当金窝窝使！”

梁大力捶了他一下，龇牙恐吓，何北差点要跳起来，“别给我来分筋错骨手呢，我胳膊都伶仃着了！”

把一整套衣服按挂到他肩，梁往台上的罐子指指，“坐会。”

何北依言坐到椅子上，伸给梁拉开易拉罐喝了两口，这种冰镇啤入喉很清凉。“那你是去工作？有空我去瞧瞧。”

梁哈哈笑了声，“瞧什么，又不是蹲犯儿！我好吃好喝你小子顾好自己吧！”

“神神秘秘，难怪陈晓糖那家伙不爽你。”何北把那个易拉罐拉环弹进垃圾桶，没听见梁吭声。

何北觉得自己失言，不过话都出口了，就转回身来问，“陈晓糖没去找你？”

“还在使性子吧。”

梁咕噜喝了大半瓶才停下，擦了擦了嘴角，“这都……你干嘛呢？”

何北在他面前扬扬手机，这都得好几天了，这性子也太长了吧？“给，给她拔个电话。多大点儿的事，是男人痛快点！”

“不用不用！再过几天吧，这都三天两头的事！”梁摆摆手，把他的手也摆下去，“别老说我，你自己呢，跟你那个还好吧？”

何北撇嘴角收回差点北糟蹋的手机，“什么时候不好了？”

梁像研究解剖尸一样看他，“好个屁，说瞎话也不打打草稿，那天谁一张苦瓜脸过来这里蹲着呢？”

何北这轮老实答了，“真挺好的。前天不是有点小磨小擦么，过去了！”

这是大大的实话，这几天沈旭对他亲近了不少，偶尔还破天荒的会跟他说说一些事，这不，大前天嘴里说不给他钥匙配，私下里却把备用钥匙给他了。

何北想起沈旭给钥匙他的时说什么来着？

看什么，我不在家好让你帮忙看着而已！

他可是记得这全是最贵的别墅群物业管理可不是盖的，电子眼外面都有。

“得了，死样，别乐了。”

梁一脸恨不成钢，像满身鸡皮疙瘩要上来的直泛恶心，“老板，就我那老同学答应了，这里就给你管了，给我看着点，别丢光我的人。”

跟他喝了几杯，梁就被几个说是朋友的青年叫走了，何北扔了罐子也走了，反正后天才来上班。

沈旭的公司何北上去过的次数不少，不过现在既然不是这里的员工了，何北也不喜上去。

见他下来，何北在路边就给他招呼，沈旭见到他，只是很浅的勾了下唇角，不细看的话，连影都捞不着。

笑开点要死啊，何北挤挤眉头，毕竟想到接下来要去见的是谁亲爹，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旭一路上显得有点忧心，不时揉了下眼皮，两眼睛都揉出红来了，何北实在看不过眼，拉下他的手，“别揉了，都冒红光了！”

“有点发痒。”

说着又想揉，何北只好把他的头往自己肩上靠，“睡一会！”

估计这人是双眼疲劳过度了，昨天原本就睡的不早，睡着的时候他那英国那头的亲戚又打来电话，被手机震醒。何北模模糊糊看见他起床出去，意识醒醒睡睡几遍人才回来，八成是累着了。

沈旭动了一下也没动了，的士司机在，原本他是很不自然的想坐回去的，但眼睛不是有点痒，是痒得厉害，难受得要命，也不多挣扎闭紧眼睛靠下去。

何北看他眼睛原本死死的合着的眼皮松了下来，渐渐睡酣，就让他靠牢了点，看了眼司机，自己也靠到窗边睡。两个人一歪一倒，司机奇怪的眼光也消了不少。

他就闭目养神，到了医院时他都不忍心叫醒沈旭，想索性让车子回头去凤凰苑算了，也不是那么非要今天，这人累得够呛的。

想归想，何北还是推推他，总不好自己决定，沈旭没说，也说不定是约好的。

洗了把脸沈旭才让护士引他们去王老总的病房。

里面没拉合窗帘，仅在ICU的隔离窗往里面望了一眼，马上仇富心理就汹涌了下。

这，这还什么监护房，索性改名总统大套房算了！床头两瓶大花，一边郁金香一边香水百合，两侧摆了一大排令人眼花缭乱的冰冷仪器，那便携式监护仪，还有那一看就知道是最新式的助呼吸器，这要测个心压，脉搏，血压饱和度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最让何北看不过眼的，居然还有唱片机！靠，开KTV吗？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何北就瞄一眼就汹涌了，幸好也不用进去，不然就等下就得澎湃了，见沈旭立在床边拿着束花没处放的跟他听说是脱离了危险有了点精神的王总说话。

虽然听不到声音，看那王老总的面部表情对沈旭也不算客气，何北撇撇嘴，坐到椅子上，姓王的别一老一小轮着来欺负沈旭，不然老人家我也不客气。

何北撑在脑袋在外面等，哼哼唧唧嘟囔了句。眼珠扫过这一片白，单间豪华是豪华，到底是病房，还是重症区，死般的寂静，偶尔就一两下急冲的脚步声和轮子声，还是让他感到敬畏的。

他死那时，也在这么个地方躺了不少时候吧。

沈旭出来时差不多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手里空空的，何北往门里扫了眼，插花瓶里去了。那老人家靠着松软的后垫看过来的眼睛有翳却很有威严。

何北敬老，但看不惯别人倚老卖老，撇撇嘴用眼神瞟沈旭的一眼，怎么了？

沈旭轻摇头，没事，“先回去。”

何北想想也是，退开步给沈旭出去，这还是病区呢，呆着也不怎么令人爽。

“沈总！”

何北眼角不禁一跳，王裴已经笑口嘻嘻的走了过来，“真有缘啊。在这里也能见着。”

说着一只蹄子还递了过来，缘个头，孽就不少，何北没好气白他一眼。病房里传来一声不重却很有震慑的哼声，王裴脸色变了变，却没把爪子收回去。

反应那么大，大概自己儿子借着谈生意，四处乱搞玩男人那套他也知道。

沈旭碍着他父亲也在，也不好太失礼，很快的握了一下他的指尖，眉毛蹙得死紧。

“阿裴！进来！”

里头叫了一声，王裴也没耽搁，往沈旭飞了个眼神，就老神在在从还没阖上的门进去了。

王裴那羔子是把他从头到脚都透明掉，看沈旭走向廊尽头的洗手间，何北也跟了上去。

还以为沈旭是要上会厕所，结果只是去洗手，何北暗暗的笑了几声。

“别搓了，绝对什么味都没了。”何北打趣他。

沈旭横他一眼，再搓了几下，还抽纸巾细细擦个干净，等会抬头若有所思的问何北，“刚才那个女的？”

刚才跟着王裴来的的确还有一个女人，不过太安静了，也不显眼，王裴一进去，他后面的女孩也跟着进去了，何北一直防着王色狼的爪子，也没怎么注意她的脸，貌似背影像是见过，那家伙不是个gay吗，还去勾搭那些看起来就柔弱的不行的女性。

“有点眼熟？”何北老实的回想。

“叫王仪。”

沈旭提醒他，“上次在山上见过。”

这么一说，何北印象就上来了，沈皓叫个这么一个名字，就是那天在山上跟着沈旭旁边，唯诺羞涩，好看却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

“他跟王裴什么关系？”

这都是姓王的？何北暗忖着，沈皓那人虽然看起来有点吊儿郎当，但绝对心思密的像蜘蛛网，就目前看来，他几乎做的每件事都很有目的，而王仪看沈皓那眼神，绝对是对他有心思的。

“听说王裴有个亲妹妹，同父异母，还在念大二，应该就是她了。”

“知道的挺清楚的嘛。”

何北还没说话，就响起一阵短促的拍掌声，王裴撑在厕所门口，嘴角高高扬起，讽刺的，“她还有老头子公司百分之四十的继承权呢，我很敬佩沈总的深谋远虑呢。”

“你什么意思？”

沈旭没动，抬起头问他，眼睛里倒是簇起了花苗。

“最近我那个妹妹都没什么心思看书了，就一门心思看着沈总的照片，这不，我不就拿来看看，还跟我发拗了。”

王裴亮了手背的一道捉痕，走过来也洗了把手，沈旭挡住他，他没心听哪些乱七八糟的，问，“你想要怎样？！那些东西，那些东西你弄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高兴！”

“谁给你的？”沈旭攥紧拳，竭力忍住，至少让他知道内鬼是谁，王裴却摆准了不给他如愿，在沈旭那里碰了那么多次璧，这口气积着如今也是要顺回来的。

沈旭直接甩袖子走了，出了医院门没有直接打车，拐到一旁的公园，何北见他四下看了看，前面两条小径，踌躇了一下索性不考虑了一屁股就坐到旁边的长椅上，双手撑在膝上，捂住脸。

阳光还有点残晖，何北坐到他旁边，沈旭以前那会什么文件都往家里带的那次，他就猜过沈旭公司可能有内鬼，现在看来肯定是有了。

沈旭跟他提过，公司有些客源无缘无故流失了，虽然不严重，但有些客户资料却被抖了出来，这个是可大可小的。

那天沈旭发了那么大脾气，就是公司给他电话，那些流失的莫名的客户居然都去了王氏。

那是谁给他的资料？王裴哪来的消息？

其实不得而知了。

“沈皓应该不会真的想搞跨公司的，估计就吓吓你，毕竟是他爸的产业啊。”

“真的会是那样吗？”

沈旭却看着他，倦累的表情，却像看救命稻草一样微亮的眼神，何北也不忍心说什么，拉他起来，“肯定是那样的，别说这个了，先回去，这都晚了！”

沈皓在公司呆了也不短了，何况还有藏着的高层，到底对方掌握了多少，还真的没底，何北想再宽慰他几句，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

46.误会

沈旭看了他两人，也没有固执，让他拉了起来。

何北不想绕远路，就顺着来路转回出去，街灯已经陆续有些提前亮了。沈旭目不斜视的朝一辆刚下来个男人的士拉门进去，何北跟着拉开了左边门，抬眼却瞧见了王仪，她站医院阶级上，朝着这边望过来，双肩微微前倾，想前行张望的姿态，碰上了何北的视线，缩了回去，张着唇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

见他不进来，沈旭在里面叫他，何北应了声，收回了视线，弯身上车，“没什么，见到个熟人而已。”

沈旭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何北晚上洗了头，用吹风机吹得干透才回房间。

沈旭已经躺在床上了，还没睡，眼睛在看天花板，见何北过来了，就往里面退了退。

“怎么突然叫我过来这边？”

沈旭侧着头看他，表情有些疑惑。

“也不能老是我往你那头走啊。”何北回道，坐上去，把腿也搁床上，伸长手在床头边够了够，换了灯。

沈旭只是神情专注听着，神思一丝流转，却没有回嘴插话。

何北顺手拿过床边的照片，放到屈起的腿上，看他颇为小心细致的动作，沈旭问，“你妈妈？”

“嗯！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