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是被沈旭搞得有点神经兮兮的倾向了，生活又不是福尔摩斯的小说世界，哪有那么多曲折离奇错综复杂，说不定他想敞开心跟自己分享？

何北挠挠头，又觉得那时沈旭该是有点自虐倾向了，既然害怕了走开不就是，何况意外就是意外，屁点儿大的小孩，那么纠结什么。

王仪突然一个电话过来的时候，何北正纠结得像盘丝洞的蜘蛛丝。

52.她醉了

反复看了几遍号码，何北断定自己没有眼花，是王仪，不是沈旭，他今晚说是有事，何北也不好缠着他人便跟人换了个夜班，想着下次早上就有空找他了。想来自己跟她那点奇怪的牵绊，有些微的尴尬，也有些防备，但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是陈先生吗？”是王仪的声音。

何北下意识点点头，才醒起对方是看不到的，才嗯了声，问，“王小姐你有什么事？”

那边的声音又响起来，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音乐吵得拆屋，估计是KTV，有一把狂吼的女声听起来分外耳熟，不过飙得音太过了，有些扭曲，想不起来。

何北竖起耳朵仔细的听才听清王仪的声音，越听眉心不觉多了几条纹，“其它人呢？”

“都醉了，我就这样打电话叫人一个个扶回去。都说了不要喝那么多，没有人听我的……”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累，又似乎是无语的无奈，“那就这样，你快些过来吧。我还有其它人要送。”

“你等等，”何北见她就要收线，忙不迭先止住她，自己今天当真很累了，下午吧里有些事，忙过了些，便问，“她其它朋友呢，我说她手机明信片里没有其它人吗？”

自己一个男人，也不大好送酒醉的女人回家吧？虽然自己是知道陈晓糖的家不错。

“现在快二点了。”

何北听她有些讶异的话，也有些窘，现在夜晚一点多了，他不是上夜班也早关机了，想来肯定是一个个打过来，碰墙了才打到他这里，觉得自己再想这头想那头，未免有些太那什么了，就给她应了声。

挂了电话，何北立马一边换鞋一边蹭着去够挂在衣架上的衣服，他倒不怕光着上身，反正就一会的事，准备去扛只醉猫回家。

“去哪呢？”方彤彤喝着罐啤酒进来，空调不小，她穿的还是稍微有些清凉了，很有混夜场的fell。

“接人。有朋友喝醉了。”

“你不去吃点东西？刚才忙得踢脚，晚饭还没吃吧？”

方彤彤打了个呵欠，两眼有些惺忪，在一旁翻小披肩，何北想起自己还不知道New Way准确在哪，便问，“不吃了，你知道New Way在哪么？”

方彤彤给他报了地名，何北点点头，这样问问就能不被司机坑了，最近老有司机喜欢载着人兜圈子，那秒表跳得他眼皮也跟着跳了。倒不是他太斤斤计较，但那种拼命跟所在地擦着线儿过的感受可一点也不好。

酒吧KTV之类的地方总是越夜越闹，进去时没觉着多大声音，隔音还不错，找着王仪说的房间，何北犹豫了一下，还是保险起见，给梁拨了个电话。

又关机了。何北呼了口气敲门，开门的是王仪。何北当场是捂着耳朵进去的，里面还有两人，最抢眼的还是陈晓糖，整个人趴在沙发背上，手里还拿着麦克风两眼迷离的对着不是屏幕方向的角落吼。

也难为王仪在这等声量下还能听见敲门声。

想去拿开陈晓糖的麦，但被一把甩了开，陈晓糖变本加厉的吼得更大声，有些沙哑的迹象了。

何北无语的望向王仪，她的嘴唇在动，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看口型大致辨得出来，她说，先坐一会，她也快累了。说着手指指了指陈晓糖。

耳膜被魔音折磨，何北自然坐的不好受，本来上班到这时候，是最累的一个时间段，现在只觉得大脑被一个大槌子一下一下的捶，有些恍惚，坐立不稳。抬头见到王仪神情自若，有些佩服，但定睛一看，发现她耳朵紧紧塞了两耳塞，就撇了撇嘴。

王仪看到，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拿下一边耳塞微微笑了一下，有些得意，“安全措施。”

她抬下颚往陈晓糖那边方向示意，何北见她语气跟陈晓糖好像很熟稔，揉揉额头，问，“你们认识？”

“吵得头痛的话就喝点酒吧，你应该不是开车过来？冰镇过的，还是新开。”王仪很细心，在桌上的托盘拿了个新杯仔细擦了擦杯沿递给他，看着陈晓糖又道，“她是我姐姐，同母异父。关系挺好。”

何北这回是吃了一惊了，不知道怎么接，便点点头，瞄了她几眼，心里疑窦丛生。

他还没有失忆的话，王仪应该是看到他跟沈旭握手亲热的样子吧。

“陈先生？”

王仪的声音有些迟疑，低头的样子多了几些羞腼和不自在的神色。

何北默着没说话，等她下文，果然，才几秒，王仪终于问他想听的话，“你和沈大哥关系很好？”

“目前还行！”何北取了个折中的讲法，表情也控制好，免得让人家觉得他得意伤害了她。想来她能问得这么委婉，自然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王仪的神色更加不自在，多了几分黯然。

“这样啊。”

“别这样，以你的条件会找到怕找不到更好的？”

何北说完也觉得不妥，毕竟自己当初答应了她跟沈旭传话，这样别人或许觉得他虚伪了，不过他倒没哄她，她家世有样貌，真到婚嫁年龄，还怕没人么。就算没自己，她也不见有可能，沈旭虽然不说，他多少还是能察觉出沈旭对女人很冷淡，还有些敬而远之的味。

“谢谢，你不用安慰我的。”

王仪勉强笑了下，隐约听见门声，她便去开门了。

何北心里暗暗放松了些，要是面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女人一直这么镇定自若什么事都没一样他倒有些不放心了，那样显得心思太过深沉，有些绵里藏针的感觉。

想想，何北觉得更头痛，有些不好意思，人家一个芳龄正许的女孩子，自己怎么也算抢了她的‘意中人’，虽然是表象，毕竟她喜欢的该是沈皓，自己还在这多疑，看怕被沈旭弄得神经兮兮的毛病真来了。

一男一女被王仪引了进来，拖过地上的人，便把地上左趴右倒的醉猫扶起来。

王仪提醒他们，“看好。”到了门口，陈晓糖已经嗓子发哑了，声音弱了下去。王仪回过头跟他道，“她就交给你了，行吗？她不吵了就带她回家。你知道她家在哪吗？”

“行，我知道。你们也小心点。”何北挥挥手，让他们出去，自己是得快些送这人回去，开了两天夜班头有些晕了。

看一眼跨躺在沙发的人，东倒西歪的，还好她不是穿裙子，不然就不是不雅观那么简单了。

没事儿喝什么酒！这要是来的是个对女色有好感的，看你怎么办。

何北手上摸过杯子蘸到些点酒，就去洗手，出来时头一晕差点被槛绊倒，他是当真有些郁闷，果然困的时候还是别喝酒的好，才一杯下肚就晕了，那什么牌子酒劲那么大，他眯着眼睛瞄瞄那支酒，没答案，标签被被冰水湿了落了只剩下一个没字的黄角。

大厅里陈晓糖已经打响小呼噜。何北关了音响准备去扶陈晓糖，扯起她胳膊时，她往自己身上压过来，手臂压得他头一低，大脑突然像充血般沉闷，脑袋一重就倒了过去。

头疼的滋味是一点也不好受，何北坐起来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痛，全身筋软骨软，头更是痛得厉害。

紧闭了几下才习惯窗外进来的光，看那强度，快正午了吧？手下摸着空调被子，四下一望，还是New Way的设计风格，怕是他醉了，侍应生就把他搬到房间里免得占着K房。

他想了好会记起还有陈晓糖那么回事，就想下床，他一移身，身边却咛嘤一声，何北顿时定型。

你个傻子……自大狂。

何北僵硬的扭头去看，发现了大腿边温热洋洋，摆明了是个人的体温，他缠着手掀了被子，陈晓糖整个人陷在被下，贴着他的身体，嘴里还叨念着梦话。

他手一抖，这，这……

何北连忙跳下床，踩到被角，几乎是摔下去，被子踩到了地下，空调温度不低，陈晓糖捉了几下，没摸着被子，乱爬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大发起床气，出口成粗，“被子……她妈的谁抢你姐姐被子！”

何北刚想张嘴又怔了，他还没见过陈晓糖那么粗野的举止，磨着牙，双腿还蹬了几下。

沈旭睡觉是安静的不得了，当然不排除是他老吃安眠药的原因，很少动来动去，他睡着了偷抱着他也不会觉得折腾。说得不好听真有点温香软玉的感觉。

何北神思一飘，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那去了。不过见到陈晓糖衣服是乱七八糟，但好歹该穿得一件没少，跟昨晚的衣服一样，自己貌似也没那什么过的感觉，大概是侍应生以为他们是情侣把他们一起丢进来了？

何北心里忐忑，手伸出去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人，脸色比宿醉还要难看。

大概见着天色很光，陈晓糖总算睁开眼睛了，这脸色留点薄红，还有点隔夜黄。见着何北，吃了一惊，嘴巴张得像鸡蛋型。

反应倒是快，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你那个，我……？”

何北觉得很尴尬，毕竟他现在只穿着条短裤，他那衣服被人剥了搭在椅子，一股酸味，他肯定自己没吐，必定是陈晓糖的杰作。

陈晓糖合了嘴，神色颇为古怪，好一会才动了动，坐起，瞧着何北那一脸惨淡的脸色，脸上的肌肉拉动起来，呼出了口气。

“你醉了，王仪打电话给我……我也醉了。”何北自己也说的莫名，陈晓糖拍拍脸，从床上跳下来，道，“看出来了。”

“你，没事儿？”

这女子那回事该很看重，他觉得心里越加不着地，他也没和女的做过，自己只是大概认为自己没干什么出格事，但大概毕竟是大概。

陈晓糖摆摆手，言之凿凿道，“能有什么事儿，不就靠着睡了晚，哥儿们不都这样过，什么都没发生！”

“真的？”

何北半信半疑仔细观察她，陈晓糖扭过脸拉直压皱的衣服，转回来笑出牙齿，捶他一拳，“这事能骗人，真没事！快些问服务台拿衣服穿，我可不想被人见到个男人luo奔……虽然你很帅！”

“行！”何北原本没什么，这一说也不大自在了，边开门边嘟囔，“还不是你吐脏我衣服。”

何北一开门，就见到廊道里迎面走来的人。

沈旭……和王裴？！他们两个怎么会一起？！

不对不对，何北发现他们身边有其它人，先不说有个很有富商派头的胖男人，沈旭也还跟着助理，很公事化的打扮……眼光漂移中对上王裴很是玩味的表情，何北心里喀噔一声，马上想起自己的造型。

“怎么不去？”

陈晓糖见他愣在门口不动，便出来看看，霎时也愣住了。

53.戴绿帽

沈旭的视线慢慢越过何北，看见陈晓糖，然后那富商外表的人握了下沈旭的手道别。

何北目光定在沈旭脸上，连王裴走过时充满玩味和幸灾乐祸的挑衅也熟视无睹。双眼只是看见沈旭平静的看了他一会，然后到他身后的陈晓糖，目光就片刻不等移开跟客户道别，视线划出淡淡的弯弧，轻飘飘的，轻的似乎……过分陌生，过分疏离。

跟助理交代了句，助理就先一步走了，早上11点多的走廊有些空荡，那边一群人只剩下沈旭了，而他也开始迈动脚步。

“何北。”

沈旭走近了他，却离他还有几步就停在他面前，眉心没有皱出的纹路，脸颊边也没有愤怒的钝角。

他主动开口，该是自己多心了？

有些窒的呼吸没那么重的感觉了，沈旭那么聪明，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会听他解释的！应该不会就这样误会。何北大脑飞快窜过一堆说辞，正要开口，沈旭却早他一步抢了话头。

“你们一起睡了一晚？在这里？”

“嗯……”

何北应了声，猛地察觉到他话中意，紧张起来，拼命又摇着头解释，“我们是在一起睡了一晚，不，不对，我们没睡……”

“不用解释。”

沈旭打断他，忽得眼睫往上带了下，目光越过了他的肩，表情有些不自然，眉也紧蹙起来，有疑惑和惊讶。

“我们是在一张床一同睡了晚，但我们什么……唔！”

何北解释之际疑惑回头想转身看，却猛地被人拉住胳膊，然后眼前景一转，‘都没做’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眼前一黑，脸颊剧痛。

“陈小声！”

“梁住手！”

梁的骂声跟陈晓糖的尖叫几乎是同时爆了出来。何北只觉得大脑发晕，呛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水，牙齿划破口腔了。

还光着脚，陈晓糖连忙去扶何北，刚才她见到梁几乎是完全呆了，念不出声，要不是梁那狠狠的一拳，她还没回过神。

“怎么样？快起来。”

陈晓糖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刚才那拳下那么重，一点防备都没的何北整个人被梁打得磕上了墙角，一声巨响，吓得她马上回魂，要真整个头撞上墙，会死人的这家伙！

“你发什么疯随便打人？！”

“随便？！你说我随便？！”

陈晓糖看见梁一脸的铁青，一鼓作气的话到当口被噎住，身后的几个青年脸上由原来的不知何事到后来了然的玩味，看来知道梁老大是……戴绿帽子了？

“出去！”梁额角青筋露了几条出来，几乎咬牙且齿喝走了后面准备看戏的跟班，扭回头，“你答应过我什么？！到底是谁狗改不了吃屎？！”

陈晓糖原本知道理亏愧疚气势已经完全弱下去了，梁这当头这掀旧的一捧又把她一下抽起来，现在身旁还有人，脸涨的立马通红了起来。

“你早就嫌弃我了吧？！难怪不是我逼你你一直推着不肯跟我结婚！最近还莫名其妙的找我茬！我就爱随便跟人上床你管的着吗？！”

听着响亮的耳光声，沈旭看不下去，眉峰紧聚，无法忍受般，几乎脚不沾地大步的走向电梯。快点停下吧，他胸口震颤得发紧，恨不得马上捂上耳朵消失在这里。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真的不知道……

何北好不容易把眼睛从一片泛白光的晕里把画面调回清晰，陈晓糖甩开他暴喝什么内容他没听见，只是他过气就看到沈旭厌恶的疾步走向电梯的身影。

“沈旭！”

他扶着墙跳了一步套好拖鞋追上去，还是赶不上电梯，只看到沈旭捂住耳朵的侧脸。

“开门！沈旭，你听我说！”

使劲拍了几下电梯门，却还是紧闭着显示下落的图标，踢了脚冰硬的铝，何北转身就跑去楼梯口狂奔下去。

刚起来就激烈运动，何北觉得胸口那颗东西跳的快蹦出胸腔了，他顺气都来不及，左右迅速一顾，看见沈旭正在截一辆车。

“沈旭，别走！你听我解释！”

他也顾不上自己穿着大衩裤光着上半身的样子引起多少目光，一只拖鞋已经在楼道急转跳下来时掉了，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让沈旭走。

应该说点什么，解释点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做，大概？陈晓糖也说了……

何北几乎是扑上车窗的，刚才他喊得很大声，车里沈旭却置若罔闻，头低着都没有转过来看他，只是双手攥成拳放在微微分开的两膝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