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 下——恩顾
恩顾  发于:2014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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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从满城忧郁的眼中拼命地奔逃不息。

忠善的目光中尽是哀求。

两人对视沉默片刻,满城幽幽说了声:“我答应你。”

这句话一出,忠善如获至宝,激动万分地贴上他的嘴唇吻了又吻。苦苦守侯突然到了尽头,忠善一想到怀里这人从今往后就要日日夜夜都属于自己,心中不知是幸福还是感恩,冲口就说:“满城,我……”

“爱你”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门外却炸了锅似的一片尖叫哭喊:“满都!满都……”

“王爷!王爷!天啊,这是怎么了?来人啊!快去传游太医……”

满城惊了一跳,推开忠善跑了出去……

3.

前因

章周赶到霜图府门口,推开虚掩的门。

满城浑身是血,立在遍地死尸中,听到了动静,猛地回头,眼中暴射凶戾精光。当他看清来的人是谁后,蓦地合上了眼睛。“你要怎么罚我,随你。”这是祥光夭折那晚后他对章周说的第一句话。

章周如踩在棉花之上,缓缓走向他,这几步之遥,竟是如此漫长,“满城……你别再这样。我……求你了。”

“反正我已经这样了。”满城强压着心里的怵痛,漠然道:“你要怕,我也没有办法。”

章周一把抱着他,还没说出话来却被满城推开。

晶莹的泪水冲开满城脸上粘稠的鲜血,他浅浅的眉紧紧纠结,“章周,别弄脏了你。”

章周不顾他的推脱,将他狠狠地搂在怀里。

满城丢下手中的刀,双手颤抖,小心翼翼地搂着章周,哭道:“章周,你怕我了,是不是?我和以前不同了,我是草菅人命的魔鬼,你看到了吗?连我自己都害怕啊……”

“满城,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不在乎。求你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人,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我有很多苦衷啊……满城!满城……等我向俞国借了兵,一定可以很快就打下建清城,杀了章顺后我就再也不让你拿刀了。我不要孩子了,也永远都不结婚,我有你就够了,满城,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你别再做让我心寒的事了,好不好?好不好啊?我求你了!”

满城的泪眼里闪烁着期望,哭得说不出话来,惟有点头不止。

我不做让你心寒的事,我无条件相信你,我任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章周,这世上为我痴迷的人有多少?我偏偏执着地追随你,而你为何不好好珍惜我啊?

你还要我付出什么,才会满足啊?

4.

忠善提着一对大锤,杀气滕滕地跨进仲碧府。守卫禁兵噤若寒蝉,不敢言语,皆跪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目不斜视急走进去。

满城,他确定你永远不会离开他,所以他没有一点危机感,所以他不屑去揣摩你的心思,也不必观察你的眼神,可是我和他不一样,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下一秒就会失去你。

我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整晚整晚看着你的睡脸自己却睡不着觉,就怕任性的你哪天醒来突然变了心意要和我一刀两断。

为什么我会爱上你啊!如果你是个女人,我早就把你抢走了。可是你不是!以前我没有能力抢你走!可是现在我有机会了!

满城,求你不要怪我。

我能给你安稳的生活,只求你赐我安稳的心。

忠善还没跨进满城房院,蓝杏扑上来跪下求道:“成将军!大王在里面!”

忠善猛地止了步,心悸揪痛,霎时红了眼眶,落泪如雨。

蓝杏抽泣着想劝他,“成将军,你……你就……”话说到此,便再也接不下去。

忠善扫了眼满城的窗户,里面漆黑一片。

嫉妒悲恨纷至杳来,他握着锤柄的双手颤巍巍的几乎要松开了。所有期待才刚刚扬起又落入地平的深渊,无穷的情深意长只能压抑在冰封的侧脸上。

他转过头,悄然离去。

怜悯他的月光在他身后相随,想要挽留,却终究牵扯不住他伤怀萧索身影。

当年在霜图府门口,那两人冰肆前嫌和好如初时,都没有留意到门外失望已极的忠善。

当时的期待,今日的期待,到了最后还是化为泡影。事到如今,虽有千不甘万不愿,但是除了默默退开,还能怎样?

满城,我不是万能的,有一天我若战死沙场,就再也不能期待你了。

满城,原来期待要比守侯要苦的苦,要痛的痛!

章周记得十年前初试风雨的时候两人都笨拙失措,满城清秀的脸庞上泛着可爱的红晕,唇边眼角孕着羞涩,让章周迷失了理智,只想一生与他避世厮守。

可惜当年年少无愁,只盼柔情,到了如今却横生无数顾虑猜忌,左右为难。

章周猛然发现满城的眉目不再像十年前一样柔美稚嫩,而是清晰深刻地俊朗起来,他的肩胛锁骨也变得更加坚硬。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可是他的眼神却与第一次将他抱上床爱抚亲吻的时候一模一样,一如既往地尽是千般万般的依顺。

章周不知道,如果晚来一步,就会永远失去现在这个与自己温柔缠绵的人。

满城的手轻轻扶着章周赤裸的滚热胸膛,目光只停留在左手腕的佛珠上片刻,便合上了眼帘任由他摆布……

第四十九章:移情动心

1.

冬日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满城微微睁开眼,身边却是空荡荡的。昨晚的温存还在这屋里弥漫着,他却已经离开了。

满城勉力坐起来,叹了口气,除了无奈,心里还有什么?

他那么早就走,我如果不睡,还能多看他一会儿……

门缓缓开了,想必又是蓝杏端着药进来了。

“满城!”章周踱了进来,微微一笑,坐在床边。

好像是梦一般,他有多久没对自己这样微笑了?满城痴痴地看着他的笑容,眼里盈上亮晶晶的水珠。

“你发什么呆呢?傻瓜。”章周一手环搂着满城的肩,一手端着碗燕窝甜汤,探过脸轻吻满城苍白的脸颊,轻声道:“吃点东西吧。”

满城假意扁了扁嘴,“你怎么不拿松络散给我喝?”

“快别说了!”章周愧疚道:“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原谅我吧。”

满城倚在他怀里,问:“章周,你真以为我要杀你吗?”满城说着,抬手轻抚他的脸,眼里都是温柔,还有一丝埋怨,“章周!你死了,我就活不了了!你就是我的活路啊,你怎么不懂呢?”

“我懂!我懂!”章周心里不停自责着,搂紧了怀里的人。

满城心满意足地笑了,章周勺了一调羹燕窝,送至满城嘴边,满城在他怀里挣了挣,说:“我自己来。”然后抢过碗勺,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章周搂着他,笑出声来,问:“还想吃什么?”

满城眼一瞪,“松络散。”

“满城!”章周啼笑皆非,扯着袖子帮他擦嘴角的汤汁,求道:“你原谅我吧,我都认错了!”

满城嘻嘻笑着,侧过身子抱着他,一会儿,轻轻皱起了眉头,“你今天怎么有空陪着我?”

章周默然了。

满城叹了口气,松开他,说:“你去吧。耀极殿那又堆了一群人等你。”

章周感激地看他一眼,“我吩咐几个太医在门外等着,一会儿进来给你瞧瞧身子,给你开点补药。”

满城点点头,垂眼牵着章周的手,依依不舍。

猛地,满城想起了什么,抬眼急切地唤了声:“章周。”

章周“咦?”了一声。

满城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却脱口而出,“你饶了忠善吧……”

章周的脸色陡地阴沉下来。

满城局促不安地观察他的脸色,心下愧疚,赶紧探过脸去吻他。

章周却如触电一般撇过头避开。

满城一怔,突然想起了他的话——“我真的觉得恶心了。”

温馨甜蜜的气氛刹时消失殆尽,许久,章周闷声闷气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我答应你就是。”

这话吐了出来,章周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抽搐,他抽出满城牵着的手,立起来抬腿就走。

满城坐在床上,注视着他的背影,开始轻轻地喘气,坐久了,不觉已有些疲倦。他又倒了下来,蜷成一团,睁着眼兀自发呆。

我怎么忘了,你早就不想要我了。你昨晚是不是强勉自己抱着我?今天又不得不违心说些甜言蜜语安慰我?

我昨晚激动得反应那么剧烈,今早又抱着你撒娇耍痴,你是不是恶心得都想吐了?

你啊……我不再让你难受了,我不再让你恶心了。

以后,我再也不敢抱你,再也不敢吻你,我远远的看着你就够了。

门外一阵脚步声,满城抬起泪眼,急切地张了张口。

忠善?

蓝杏在门外轻轻说:“将军,几位太医要进来给您把把脉……”

满城眼里的期望陡然消失,他合上眼,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打断她,“叫他们滚!”

2.

前因

满城从度东接回了金音和满都,已到了圆辽的冬天。城外的玉茵山正是一片白雪皑皑的美景,可是要爬上山顶却还要费一番功夫。

满城抽出陷在雪里的左脚,再往前踩一步,就听到噶吱噶吱的声音在谧静的林子里飘摇。

满城拉住走在前面的忠善,唤了他一声。

忠善回过头问:“怎么了?”

“嘿嘿嘿……”

忠善从他死皮赖脸的傻笑中预感到了什么,赔笑道:“饶了我吧!”

满城才不管他那么多,嘿嘿笑着蹦了过去,猴上他的背,粘着他的耳朵撒娇道:“成将军,人家会好好报答你的……”

忠善无可奈何,背着他往前走,嘴里应道:“好,好,我看你怎么报答我!”走了许久,疑道:“你好像变重了!”

“别找借口!”

“真的!”

“那就是本将军变强壮了!哈哈……”

忠善也大笑起来,挖苦道:“放屁!我看是衣服穿多了!”

满城不服气,“我姐都说我长高了,我现在到你的眉毛了。”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到我的眉毛了。”

“啊?”满城哑然了。

忠善偷笑,心想:这小子不是一般的笨,怎么没想到我也长高了?“满城!”

“干嘛?”满城没好气地应了句,估计还在暗自郁闷。

“你自己下来走嘛!我很累了。”

满城却将他搂得更紧了,脚也勾得牢牢的,反问一句:“你不是说你不懂什么叫累吗?”

忠善有些纳闷,“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记错了吧?”

满城匪笑连连,答他:“在床上说的!”

忠善差点晕倒。

满城舒舒服服地蜷在他背上,得意地一直傻笑。

忠善哭笑不得,“你还好没有继续当大王,不然真是一个臭名远扬、荒淫无道的昏君!嗳,对了,难不成你父王也和你一样,那可是……”忠善说到这突然住了口,因为背后的满城突然不笑了。

忠善慌里慌张地问:“满城,你生气了?”

满城原本心情大好,此时突然想起往事,有一些颓然,淡淡地应他:“没有。你走你的,别停啊!”

忠善乖乖地往前走,听满城又说:“我父王和我不同,他勤于政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性格内向又老实,一生只有两个女人。”

忠善有些不可思议,“这么清心寡欲啊?那你怎么这样?”

“你找死啊?”满城猛拍他的头。

忠善急忙住嘴。

满城的口气却越来越失落:“王后娘娘与他是青梅竹马,他只喜欢那个女人。我娘是他迫于无奈才娶的。子由母贵,他虽然迫于我外公的权势不得不立我为太子,但他疼的是姐姐和满都。而且我脾气又坏,什么都不学只会玩,都十多岁了,除了会认外公刀谱上的字,其他字一概不懂,我这样他怎么能疼我?他是个可怜人,八岁即位,三十就死了,小时被迫勤奋苦读,成人后日理万机,什么玩乐时间都没有,就算有空也是呆在王后娘娘那,所以我一年也见不到他几面。我娘全身心都是他,痴痴等着他,整日以泪洗面。外公管理军机大事,也没空理我……”

忠善静静地听他说往事。

“后来他生了重病,我和我娘很想看看他,可是那门里头,传来他的声音,他说:‘我不想见他们!’我回过头,看见我娘的表情,好凄惨。我不知道为什么父王这么讨厌我们母子俩……”满城叹了口气,问:“忠善,你爹疼不疼你?”

忠善简简单单地说了句:“他很疼我。”

“那你娘呢?”

“她啊……她很溺爱我,可惜我爹死后,她就随我爹去了。”

“我娘也是。”满城紧了紧手臂,胸口贴着忠善的背,感觉非常温暖,他又叹了声,说:“看来我们在娘的心中都没有爹重要。”

忠善不说话了,耳边,是满城轻轻的,暖暖的呼吸。许久,满城抬起左手在忠善面前晃了晃,有些羞涩地说:“忠善,这个我会好好保管的。”

那串佛珠,泛着暗紫的光芒,在他的手腕上,诉说着他心里的一丝甜甜的,幸福的感觉。

山顶,是一片温柔迷幻的雪景。

3.

今年下了好几场雪,雪花那么可爱,凉凉的,滑滑的,有谁会不喜欢?可惜,春天马上要来了,雪花都消失了,头顶上是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也有另一番愉悦。

满城站在他的院子外,还没跨进拱门,就见他回过了头。

才几天没有见,就似累积了多年的想念。

他脸上淡淡的悲伤一闪而过,转而灿然一笑,如这冬日的阳光一般暖人心扉。他的声音低低的,却十分欢快,那声呼唤多么贴心——“满城!”

满城立在那儿,痴痴看着他,有一点点陶醉。

他走了过来,笑容一直都挂在脸上,“怎么?才两天不见,你这家伙又可以四下鬼混了?果然是牲口啊!恢复力这么神速!”

满城轻轻地喘着气,虚弱地扶着他,问:“你怎么都不去找我?”

“我想你应该有人陪着,所以……”

满城猛地抱着他,“忠善,我非常想你。”

满城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那一丝甜甜的,幸福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可以逐渐安稳下自己的心。

忠善乐了,不怀好意地问了句:“是想我还是想我的身体?”

满城不理会他的没正经,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认真的说:“忠善,我想的是你……”

忠善眼一热,满城柔软的嘴唇已经靠近过来……

这一秒,可不可以永无止尽?我的心,可不可以不再奢求?我爱的人,可不可以永远不离开我?

忠善狠狠地抱着他,心中却是万般的不甘和悲哀。

4.

前因

白天雪花止了,到了夜间,却又扑簌簌地纷纷落下来,天气越发的空冷了,满城披着如这白雪一般的披风,在雪地里慢慢地行进,到了镇州塔的顶端,却见樱右已在那儿了。寒冷的空气冻白了她的脸,灵动闪亮的眼里含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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