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刃薄年——慕染°
慕染°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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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年眨眨眼,不解地反问:“夏承影怎么盯你了?”

说到这个砚礼又难免郁闷,“我不确定他是否发现了什么,自从那晚被他撞见我跟云庭在一块儿,他就对我盯得紧,为免再惹他怀疑,我还是尽量少跟云庭接触为好。”

“那你自己小心点。”纪年清楚承影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如果那家伙真的发现了什么,那么对他们接下去的行动都将是个阻碍。

跟砚礼分开后,纪年就直接去了云庭那儿,可去的时候不巧,那会儿云庭刚好在睡觉,却愣是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拖着无力的身体跑去给纪年开门,食指挑开门锁,他正眼都没瞧一下门外的是谁,就又回到床上裹住了被子。

纪年走进屋里,款步行至床前,“昨晚没睡好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起?”

云庭眯了条眼缝扫了他一眼,随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是没睡好,而是我的生物钟一向如此。”他想起生活最艰苦的那段日子,常常是日夜颠倒,后来自己走偏门赚了点钱,可这坏习惯却延续到了今天。

纪年坐在床边,安静地凝视着云庭,好一会儿才问:“你这两天在忙什么?”

云庭倒也爽快,直接甩他三个字,“改计划。”他睁开眼,眸色深沉,片刻后又转过身,对上纪年的眸子,“我不管你这次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你记住,我只纵容你这一次的任性,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就算拆伙我也绝不会改动计划。”

纪年轻轻地扬起唇,回了一声,“好。”那一瞬的笑容,竟让云庭有些看痴了,等回过神才听纪年又问他,“还要再睡会儿吗?”

“不用。”云庭慢慢起身,盘膝坐在床中,“回头再补就是。”他揉揉眼,再度看向纪年,“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纪年却也诚实,“两天没见,有点担心,所以就来看看。”

云庭莞尔一笑,低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心里却在想,纪年还是头一回对他表现出关心。正暗自得意,忽闻对方又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啊?”

他一愣,继而笑出了声,“哪有,我看上去像气量那么小的人吗?”说话间,他又如以前一样伸手摸了摸纪年的头,就像哥哥对弟弟的宠溺。

“别动手动脚的!”纪年还是不太习惯云庭对他所表现出来的亲昵,不过大概是在渐渐适应,如今已不像最初时那么抵触。

云庭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下床走去洗手间刷牙,“你先坐会儿,等我弄好了你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吧,这时候你也该用午餐了,不如一块儿?”

“没问题。”

从纪年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云庭的半个侧影,他盯着瞧了会儿,心里莫名地平静。

直到一声铃声响起,他回头朝床头柜的方向看去,见云庭的手机正亮起。

云庭大抵也是听见了铃声,匆匆漱了漱口便冲出来,想必是出来得急了,嘴角还沾了点牙膏的泡沫,那模样瞧着特有趣,就跟小孩子似的。

他拿起手机,瞄了眼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而后迅速接起,“Hello,Mr. White.”

手机对面可能是个老外,这一整通电话云庭都是在用英语与之交流,纪年的英语水平也还不错,他听云庭的意思,大概能猜出这人是在外头做了什么生意,这会儿正与人商讨货物运输的问题。

等云庭打完电话,纪年才慵懒地问道:“你在外头做什么生意?”

云庭略微有些震惊,而后坐到纪年身旁,老老实实地回答,“非法买卖枪支弹药。”

纪年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随即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连这种勾当都敢做?这里头的风险有多大你知道吗?”

云庭眨巴了两下眼,忽然笑起来,“有什么关系呢?”他笑得张扬,许久才收敛些,阴恻恻地笑道:“我连杀人都敢做了,买卖枪支弹药又能算得了什么?”

纪年顿然语塞,他再次认真地将云庭打量了一番,这人依然在笑,让人完全想象不出那么多条性命就是断在这样一个男人手里的。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话题确实太过沉重,最终纪年只是抽了张纸巾替云庭擦了擦嘴角,轻叹道:“去洗洗脸,我们就出去了。”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那一刻当他看着纪年的时候,心里有种与以往不一样的感觉,不是同情,不是怜悯,是心疼。

30.杀人计划

纪年说车子拿去清洗了,所以两人只能靠走的,好在吃饭的地方离家不远,他俩干脆就慢慢闲晃过去。

这季节的天气是最舒爽的,不会热得头晕目眩,也不会冷得直打哆嗦。云庭走在纪年的身旁,与他胡乱地瞎扯,他这人个性洒脱,总能跟人聊得起来,时而冒出一两句英语,竟有些西方人的幽默。

纪年被他逗乐了,也不禁沉浸在那些玩笑里,两人侃了一路,等快到的时候,纪年方才淡淡地夸了一句,“你英语讲得不错。”

云庭却一点儿不谦虚,抬起下巴得意地道:“那是,我口语从小练的,堪比那些个老外呢!”

纪年扬起唇角,笑得很浅,“确实说得好,这么看来,还真有点海归的样子。”

云庭没有立即回话,恍然间目光变得深沉,语气也压低了少许,“儿时母亲常说,如果想活得更久一些,就得把国语给戒了,所以我强迫自己尽量少说话,实在要跟人交流,也都是用英语,这一说就说了整整三年。”话至此处,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对上纪年的双眸,“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抓着她的手不停地喊‘Mum’,可是她终究没有再睁开眼。”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纪年并没打算揭人伤疤,只不过话都说到了这里,让他难免会好奇想知道更多。

云庭倒并不在意,坦白地回答:“被一群黑社会的人活活打死的。”他说这话时特别平静,就好像故事里的那个女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那时十岁不到,拼了命地把她救出来,可她最后还是死在了我面前。”

纪年杵在那儿,双唇张张合合,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或许那真的是一段太过悲伤的经历,即便是云庭这样的人,每每想起也会觉得难受得想哭,他没再往下说,仿佛刻意地想要回避那段过去。

云庭就那么安静地凝视着纪年,过了很久才慢慢地扯开一个微笑,轻声说:“肚子饿了。”

纪年弯起眉眼,没再继续纠结那个沉重的话题,“那我们走快点,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我要吃香港菜!”云庭把手举高,就像小孩子举手发言似的,纪年笑起来,眸中含了一丝温柔,“那就去吃香港菜,原来你喜欢吃这个。”

“很久没吃过了,突然有点想念,我以前在香港住过,可那会儿家里穷,没钱吃好的。”云庭耸耸肩,其实现在偶尔想起在香港的三年,依然会觉得胆战心惊。

纪年不知道云庭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苦涩,如同受过很深刻的伤,“你果然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这你还真说对了,我的人生就像一本小说,有机会的话,我再给你讲吧!”纪年甩下这么一句,随即指着前方的一块店招牌兴奋地道:“你看,那家是吃港式料理的,我们就去吃那家!”

“好。”

云庭一个人冲在前头,纪年信步跟在后面,越是多看他一眼,就越是觉得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感情正在心底悄然滋生,他不敢想太多,只当是年少风流。

……

“到时候我会先从这扇门进去,而你就在这个位置接应我,事成后我会从窗户出来,最晚十二点你一定能见到我。”云庭握着一支笔,在他事先准备的图纸上圈圈画画。

纪年将他圈出来的几个位置牢牢记着,然后问道:“夏二爷睡眠还算规律,十一点半前肯定会睡下去,只是,就半个小时你够不够?”

相比纪年的忧心忡忡,云庭却表现得胜券在握,“放心吧,根本就用不了半小时,顶多十分钟而已。”说话间,他眯起双眼,神色凌厉,简直仿若一把锋锐的刀,“你要做的,是去准备两份宵夜,而且必须是热的,接应到我以后,我们就从这条路往回走,路上正好可以遇上一批刚训练完的学生,你要找一个去搭讪,在交谈中让对方以为我们是刚买完宵夜回来,还要让他摸到盒子确定宵夜热着,这样的话,就算是成功地给我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我明白了。”话虽这么说,可纪年心里总有些不安,云庭也瞧出了他的忧虑,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肩膀,“纪年,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失手。”

他口吻坚定,这一说才提醒了纪年,从最开始到现在,云庭真的一次都没失手过,而且他的手法都极其高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以至于到现在警方那里仍毫无进展。

再度看向云庭的时候,纪年比刚才要释怀了许多,他点点头,抛却了多余的担忧,“好,我相信你。”

云庭笑着将一只烧鹅腿夹到纪年碗里,打趣着道:“为了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来,赏你个腿吃!”

纪年看看烧鹅腿,又看看云庭,终是笑出了声,“那我就不客气了,云庭表哥。”记忆中,这是他头一回这么称呼云庭,而就是这一声“表哥”,让那家伙得瑟了一下午。

晚上十一点一刻,云庭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天,今夜的星空很美,满天的繁星。

纪年拿过手机和钱包,站在不远处对他说道:“我去买宵夜了,你自己小心点。”

云庭转过头,朝他打了个“OK”的手势,其实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计划,只是每每动手前都有些感伤,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这双手便沾满了鲜血。

他时常会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心软,因为那都是该死的人,那些都是仇人的血。

十一点半,云庭站在夏二爷的卧室门前,屋里没开灯,月光洒下来,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人影。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短钢丝,插入钥匙孔,很快便打开了锁,这手法他练了无数遍,早已驾轻就熟。

按照计划,开锁之后不能直接走进去,如果那时候夏老二还没睡着,他这么进去就是找死,但是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夏二爷已经醒了,却在等他先动。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主动都会让他处于不利,所以他得先确定夏二爷睡没睡,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把人带入一个误区,假如夏二爷觉得再不出去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那么他就肯定会自己走出来。

云庭不过是仿照古装武侠剧里惯用的做法,利用特制的迷你干冰机制造出失火或是放毒气的假象,剩下的就只需在门外耐心等待。

两分钟过去,门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云庭摸摸下巴,心里暗道:看来是真睡着了。

他终于推开门,慢慢走到床边,步子迈得很轻,即便是夏二爷这种有功夫底子的人,也没有察觉到丝毫。

直到云庭走到床边,二爷才像是突然被一个噩梦惊醒似的睁开眼,“什么人?”他一记手刀狠狠地劈过去,待看清来人,才惊呼道:“是你?”尾音还没落下,话语却被割断在锋利的刃下。

云庭的刀快狠准,那一下划过去,顿时血如泉涌。他有意地避开一些,以免鲜血溅到身上。

烟雾渐渐散去,云庭站在床前两步的位置,淡漠地望着那个濒死的老人,“夏二爷,其实你可以算得上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当年苏志恒的死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吧?我原本想把你的命留到最后,可惜啊……”话至此处,他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夏二爷张着嘴,想要说话,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云庭对上他的眼,见那对眸子中最后露出的恐惧,他却笑得格外灿烂,“说不出话很难受吧?不过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将手里的迷你干冰机装进一个小袋子里,又向前走近了一步。

夏二爷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响,却串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云庭眸色凉薄,声音亦是冰冷的,句句都像是一把剑,“苏家几代效忠夏家,包括这一辈的苏砚礼,也是全心全意地帮着夏承影,而你们却罔顾这片赤诚,将苏志恒生生逼死。”他紧锁眉头,周身散发着一股怨气,“当初这么做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吗?”

夏二爷的眼神越发惊恐,就仿佛见到了死神。

云庭咧开双唇,眼神里尽是蔑视,“你放心,很快你们就能在黄泉路上团聚了。”他侧过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时候快到了。”

31.夏家的仇家

纪年再见到云庭的时候,离零点还差两分钟。那家伙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把他吓得险些以为计划失败了。好在当他走到云庭面前时,对方已恢复了常态。

“我就说不会有问题的。”云庭笑得淡淡的,却给人一种悲伤的错觉。

纪年还有点恍惚,半晌才不确定地问道:“死了?”

云庭目光一沉,声音猛然压低几分,“死了。”

“那我们快走。”

他俩按照事先说好的路线往回走,果然在途中遇上了才下课的武馆学生,说来也巧,这天的学生里头刚好有个跟纪年关系还不错的,那人的名字特别风雅,叫秦筝。

秦筝进馆子晚,原先是夏三爷带着他,三爷死后他就跟了其他老师,不过由于他跟纪年岁数相仿,所以比较聊得来。

纪年给秦筝介绍了一下云庭,说这是他表哥。秦筝这人典型的自来熟,没聊几句就已经跟人很熟络了。

转眼他扫见纪年手里提着的外卖,当即便叫道:“哇!你们那么晚还吃宵夜,就不怕发胖?”

纪年不禁偷笑,心说他还没把话题刻意往宵夜上带,这家伙就自己朝枪口撞上来了。

“我怎么吃都不会胖,哪像你,光喝水也长肉。”云庭明摆着是要刺激秦筝,偏偏那人只把焦距放在外卖的宵夜上,“是什么是什么,好像还是热的,啊!麻辣烫!我就说这味儿好香……”他话没说完,就被纪年甩了下头,“都这么胖了还吃!”

这一来,连云庭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要不,把我的让给你吧?”

“才不要!”纪年赶紧抢过外卖护在怀里,而后指着秦筝对云庭道:“你看他都胖成这样了,再吃就成猪了!”说着他还故意推了秦筝一把,“你赶紧回去睡觉,大晚上的到处转悠什么?”

秦筝说不过纪年,明明被损得一文不值,却还是不会反驳,最终只好郁闷地抱怨一句,“我不就比你重了五斤,再说了,你不也大晚上在外头转悠。”

纪年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嘿,还学会顶嘴了!”

秦筝吓得转身就走,逃开些才又回头笑着跟两人挥挥手,“我走了,你俩也早点睡,晚安。”

在秦筝的尾音中,纪年唇边的弧度一点点敛去,最终换上一脸的认真,“搞定了。”秦筝的背影在视线中逐渐渺小,纪年的眼神也越发阴鸷。

而就在那个时候,云庭忽然勾住了他的肩膀,“别那么严肃。”他被搂着继续往前走,耳畔是云庭略带笑意的话语,“回去吃麻辣烫吧,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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