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忍成金+番外——我不吃鱼
我不吃鱼  发于:2014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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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笑,“好的很。”

“罗爷他……”陆子由吞吞吐吐,“你不要太担心,罗爷总会回来的。”

我不答话,只是笑。

他见我笑,眼圈一红,似乎替我难过。

我很受感动,拍拍他肩膀,讲:“我……”想一想,竟也讲不出什么话,只得说,“我没事的,你别这样。”

“方……”陆子由伸手盖住我眼睛,“我知你难过,你对罗爷……我们都知道。是罗爷不会珍惜……你很好了,很好了。”

陆子由确实会安慰人,但在他手心拢出的那片温暖黑暗中,我并没有哭。

值得见我流泪只有一人,那个人不叫陆子由。

眼泪是我所有手段中,最值钱一样,可换来许多东西。罗迅的不舍、悔恨,或一丝丝动容,还得靠我眼中几滴水赢来,怎能轻易浪费在这里。

我与陆子由静静对立片刻,他试着将我揽入怀中,被我躲开。

我对他讲:“子由,我明白我这个要求会令你为难,但我……我要见一见罗爷。”

“这……”

罗迅既然未对我说明他的行踪,就是不愿我知道。若陆子由告诉了我,大概会被视为对罗迅的背叛。不过我知道,陆子由会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站在罗迅面前,见一见那个收服了罗迅的尤如。

他总会如我所愿,谁叫他喜欢我。

第二天晚上,我出了Las Vegas机场,冲他挥挥手,独自打辆车走了。

利用完陆子由就把他丢一边,也不是我第一次这样做。在出租车后座回头望,车开的很远了,他仍立在原处。不用看便能想象此刻陆子由脸上表情,一定与我被罗迅丢在林中时一模一样。

陆子由今年二十四,比我还年轻两岁,说起来是件好事。罗爷的左膀右臂,英俊潇洒,年少有为。可就是差了这两年,我和他见面时,成了一个被扔在雪地里、爬也要爬回罗迅身边的瘸子。他一直照料我,见过我最狼狈时刻,我不明白他为何喜欢我,只记得他曾问我,如果早一些……早一些遇见,是否结局会不同。

明明世上没有如果这回事,我还是骗他说:“会不一样的。”

我不应当回答这问题,更不应当骗他又利用他,因爱一个人多辛苦,我最清楚。

偏偏我先认识了罗迅,偏偏我太在乎罗迅,偏偏罗迅在我生命里打了一个结,除了他自己,谁也解不开。

从装作被罗迅的某个小情人刺伤那刻起,我就明白,要与罗迅在一起,我做不了一个好人。

我不后悔。

罗迅与尤如都在Vegas的赌场里,打草惊蛇是没必要的,我隔着玻璃墙,悄悄观察他们。

罗迅背对我,我换几个角度都看不到他正脸,尤如倒一清二楚摆在前面。他和照片上没甚区别,清冽纯真的少年,一个单薄侧脸都动人。专注盯着手中的牌时,脸上一点表情也无,像个机器人,唯有转头望向罗迅,黑漆漆眼中便亮起十万分的信赖。那种神态,像把罗迅当成不会倒塌的天来倚靠。

仔细想一想,他与很久之前的我略微相似。同样没有父母照料,同样的惶然不知所措,同样被罗迅圈养起来。不同只在尤如遇到的,是三十一岁、已经成为成熟男人的罗迅。到今天,罗迅的幼稚真心与暴虐脾性都被磨光,我慢慢教会了他怎样对人好,好叫他有了今日陪尤如慢慢耗下去的耐心,而不心所欲将尤如脊梁骨打断,重新接成他希望的样子。

而我呢,我没有赶上好时候。

这时候尤如玩完一局,大约是输了,撅着嘴站起来往别处走。罗迅跟上去,伸手搂他的腰,带着温和宠溺的笑,低头哄他开心。

这刻我终于看到罗迅正脸,罗迅却用曾注视我的灼人目光,注视着别人。

我眼前一黑,几乎腿软摔在地上。

毫无疑问了,罗迅真的爱他。

或许这感情没有当年对我的年少轻狂那么热烈,又或许他只是像以前一样从别人身上找我的影子,可无论如何,现在被他用这眼神注视的,的的确确、真真切切是尤如。

我摸索着两手按在玻璃墙上,勉强没倒下去。深深吸几口气,眼前黑色逐渐褪去,发狂跳动的心脏也平息了。头抵在冰冷玻璃上,接着往里面望,看到他们两个靠在一起玩俄罗斯轮盘的背影。

多幸福一对人,可我偏不要祝福他们。

凭什么罗迅的坏都给了我,好却分给别人。

凭什么尤如在最好的时候认识了罗迅,什么心思都不必花也能得到他的温柔。

尤如他凭什么。

少年懵懂我也有过,信任依赖我也有过,他有的我都有过,是罗迅对这些弃之如敝屣,是罗迅硬逼我丢了这些、做一条狗。

罗迅凭什么招惹过我,还若无其事去招惹别人。

教我如何再忍,如何能甘心认命,放手祝他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我绝不。

我静静的看他们站在一起,将这一幕刻在脑中。刻到能够永生不忘后,转身一步步往外走,心中发誓道:不管什么手段,我一定拆散他们。我要叫尤如恨不能从未认识罗迅,叫罗迅后悔爱过尤如。

一步步走着,我满心愤恨与不甘,一时把伤心都盖了下去。可走了不到十步,心头忽而涌起极其沉重的酸楚。这份酸楚突如其来,根本不属于我,我偏偏体会的一清二楚,连酸楚的原因都浮现脑中:他结婚了,好,好得很,我何必再等……

我茫然的四下张望,可心头酸楚又转为疼痛,那感觉仿佛被火车当头撞上,整个人都四分五裂。我不由自主按住胸口,弯下腰不停喘气。

怎么回事,这是谁的感觉,为何传到我这里?

我疑惑万分,却疼的难以思考,只隐约想起以前也有相似经验。那时候,我弟弟还没有被父亲领走,我们两个的感觉从来都是相通的……刚想到这里,那股疼痛猛然变轻了,换成了与我一样的疑惑。

我直起身,像受到某种指引,跌跌撞撞走出赌场大门。

马路对面,有一个人站在加长劳斯莱斯前面,同样捂着胸口,抬头向我看过来。

隔着一条街,不知为何还能将他瞧得十分清楚,如同慢速播放的电影长镜头。那张与我一个模子刻出的艳丽面孔,皮肤极白,五官细致如画,脸小而窄,黑沉沉的眼睛斜斜往上挑,嘴唇肉感十足,索吻似的微微嘟着。

我震惊万分,一动不能动,他也一样——我能知道,因为我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两人份的震惊万分,简直有点可笑。我情不自禁的笑出声,于是那个人也笑。他一笑,就和我区别开来,整个人散发光芒,像团燃烧的太过剧烈以至刺眼的火,咄咄逼人。

除了我弟弟,不会是别人。

我静候他穿过马路,向我走来。他腰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很稳,除了速度比常人要慢许多,看不出异常。但我看的出。我太明白这种走路姿势:他不愿别人眼中的他,是一个可怜的瘸子。

不知道他的腿为什么也不好,B市方家二少方战之,有谁敢打断他腿。

等他走至我面前,我们相对而立,一模一样面孔,一模一样身高,一模一样身材,一模一样的断腿,根本就是在镜中看到自己。多年未见,却一点也不觉得生疏。我与他血脉相连,再多时间、再远距离都不能斩断这联系。双生子共通的感受,语言太难形容那种奇妙相融,拥抱他时,仿佛能合成一个人。

他叫我:“哥哥。”

竟还记得我。

他下一句是:“……你叫什么来着?”

第七章

“忍之,方忍之。”

“忍之哥。”方战之和我脸贴着脸讲话,嘴唇贴在彼此耳边。这样亲密,丝毫也觉不出怪,好像我们本就天生一体。“你肯定记得我,你说,我叫什么?”

“……战之。”我问他,“你好吗,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他撇撇嘴,极不屑的回答:“被咱爹方骞打断了。”

“为什么?”

“哼。”他一声冷笑,松开我,黑发白肤,高挑身形,黑沉沉眼睛锐利刺人,站在那儿像把出鞘的刀,“我喜欢男人呗,他不愿意。我都不算方家人了,不过我也不稀罕。”他揽着我走回去,“我知道你也不稀罕,对吧哥。”

我想不出如何回答。我多羡慕他能有一个家,做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少爷,不必像我,倒在泥潭里站不起来。现在看,他也有苦处,或许更苦过我。

“走,跟我去云之堡,我是那儿的老板,跟我绝对吃香喝辣少不了你。今天不睡了,咱好好聊聊。”方战之说着,硬把我塞进车里,和小时候一样的蛮横霸道,“你怎么在Vegas,我走了你都干什么了,住哪儿,过的怎么样,赶紧给我说。”

他一直这样傲慢不讲道理,好似宇宙都围绕他转。坏透了的硬脾气,但人是好的。

我脾气软,人却很坏。

他那一串问题,我一个都不答,感慨的讲:“没想到能再见面。”

“……是。”他从冰柜里拿酒,倒一杯递给我,自己直接对瓶喝,“是啊,没想到。我其实早把你给忘了,不过刚才一见,我马上就知道你是谁了。你别怪我啊,我走的时候太小了,不记事。”

“嗯。”我摸摸方战之脑袋,他顺势躺我怀里。由上而下俯视这张熟悉的脸,竟叫人极眩晕。

“咱妈呢,她怎么样?”

我转开眼,低声说:“她去世已十三年。”

母亲去世,可谓我以后艰难人生的开端。我心中感伤,方战之都能体会,他翻身抱住我的腰,小脸在我腹部蹭来蹭去:“你别难过。跟你说实话,咱妈长什么样我都忘了,不过我还记得原来咱俩心电感应特灵,家里能不能吃上肉,不用进厨房,你一开心了,我就知道晚饭肯定有肉。”

“是。”我忍不住微笑,“住我们隔壁的小女孩,叫做丽萨,那时你骗她,讲每天夜里都有幽灵附体在你身上,将你眼珠变成鬼火的绿色。她不信,你就逼我晚上趴她家窗边,吓的她从此见我就跑。”我扮个苦脸,“她是我初恋,就被你这样搅散。”

方战之像小孩一样笑个不停:“初恋个屁,骗鬼啊,你喜欢她我能不知道?”说到这儿,他眼珠滴溜溜一转,“哎,你初恋是谁,你也喜欢男人是不?刚才我觉出来了,你气的跟个炸药包似的,还想拆散两个人。说,你想拆散的都谁啊?”

“你先讲,谁结婚了教你不必再等?”

“就一哥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说完,看看我又改口,“不是从小,从我回去之后就玩在一块的。长大了我勾引他上床了,然后BLALALA一堆事。我以为他也喜欢我来着,就跟家里出柜了。方骞一气,我的腿就断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前程远大,根本看不上我,跟女人结婚了,还特么是奉子成婚,就上星期的事。我犯贱,还偷偷跑过去参加婚礼,都说郎才女貌,就我想再给他一刀。”

我听的呆住,方战之倒若无其事潇洒一挥手:“再一想,不行啊,我不能因为这么个人蹲监狱啊。反正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谁他妈年轻的时候没爱过人渣。我是想开了,打算来LV大赌一场呢,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不能白瞎了这个赢钱的机会啊,没想着碰见你了。”

他讲的轻松,那沉重酸楚的痛却又涌上来。

我不由安慰性的他额上吻一吻:“会没事的。”

他一把揪住我领口往下拉,笑的又痞又坏:“这就打发我了,我不满意怎么办。来,哥咱亲嘴,不亲嘴不算。”

我哭笑不得,他主动仰起脸,嘴唇在我唇上轻轻碰一碰。并没什么特殊感受,就像两条头对着头蹭鼻子的小狗,只是出于亲昵。

母亲去世后,我以为从此我只得一个人。

没有家与亲人,孤零零面对漫长人生。有天死了,都无人知道我真名,墓碑上刻一个‘方’字,多可悲。

可方战之就这么一下子出现,和小时候一样的脾气性格,我的感受就是他的感受,他的快活就是我的快活。到他亲我这一口,我才有点实感:除了罗迅,又有一个人能称作我最亲近的人。

“好了,我讲完了,该你了。”他心满意足躺我腿上,伸手把我的脸挤来挤去,“哎,原来别人挤我的脸的时候,看起来是这样的啊。”

我任他闹,含含糊糊讲:“我被人包养了。”

“……什么?”

“母亲去世前,欠了许多钱,我……应该算卖身还债罢。”

他一下坐起来,差点一头撞上我下巴:“卖身还债?包养?这都怎么回事?”

“你不要激动。这不是坏事,我喜欢他。”

“什么玩意儿?”

“我慢慢讲给你。”我对他笑,“等会还有事要你帮我。”

我与方战之喝酒抽烟,聊了整夜。

说到最后,他一拍大腿,豪迈的说:“忍之,没二话了,我一定帮你。这事可好玩了,你……你真行。”

我很谦虚:“没有你,我一个人也不行的。”

他抿着嘴,拼命忍住不乐出来:“哥,你好样的,我佩服你,真的,我佩服你。我要是有你一半水平……”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方战之不愿再提他爱的那个人,我自然也不会提。

我讲:“不如你现在去买好隐形眼镜,戴上看是否像我。”

“行,我这就去。”他走到门口,又倒回来,“哥,如果今天晚上他们走了怎么办?”

“不能怎样,”我叹口气,“我得认,我真的没有那个命。”

“那……要是咱这么干了,他生气给你一枪,你怎么办?”

“没事,他不会。”我点一支烟,“他对我,还不至于这样狠。”

也许老天终于肯睁眼看看我,也许是方战之出现后,将他的好运分了我一半,总之,这天晚上,罗迅与尤如仍留在Vegas,只不过他们继续的地点换成了另一家赌场Luthor。

既然给我这样机会,我不会放过。我发过誓,一定拆散他们,一定叫尤如恨不能从未认识罗迅,叫罗迅后悔爱过尤如。

过了今晚,罗迅和尤如再不会在一起。

出门前,方战之换上绿色隐形瞳片。门口镜子里映出我与他的面孔,相似到极点,任谁都分不出。他学我的神情,苦涩笑一下,讲我们练习好的台词:“尤如,我……我是罗爷的人,就是那种……一直跟着罗爷的人。也许他没告诉你有我这样一个人,但罗爷身边的人都知道,若你不信,可去问一问旁边保镖。罗爷……罗爷好像很喜欢你,我……我想,我能不能与你谈一谈?我实在……”

连我自己都看傻。

他演完了,转头冲我一乐,顿时不再像我:“怎么样,我表现还可以吧?”

“很像。”我点头,“真的太像。”

他摸摸我手肘:“枪放好了?”再摸摸我重新包扎过的手,“小心点,麻醉针别扎着自己了,弄这玩意也不容易。”

“嗯。”

“那咱走,给那个姓罗的混蛋、还有那个姓尤的小鬼一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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