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折+番外——湖籁
湖籁  发于:2014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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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诩没接他的话,指尖轻轻扫过额角,在眼尾出轻按,颇有些想要放松的意味,可是眉宇却越凑越紧。

“他不是以前的崔小侯了。”良久,陆诩把声音放的很轻,似乎有些怕说出来,为难着却偏要出口,又怕忘舒听见。

“嗯。”忘舒又往窗外瞥了一眼,便扫到那日崔无欢在廊下站立的地方。

他是想去见他的,没有理由,甚至不是为那一方青瓷儿的小坛。就这么站在窗下一眼朝外望过去,他甚至希望那廊下还有他残存的影子,有点儿像是凭吊,可他们又都好好的在这世间浸淫。忘舒勾勾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这笑容有些轻嘲的意味,可却不知道到底该嘲笑的是谁。

“我也去?”陆诩也站起来,顺着忘舒的目光朝外看,转至廊下时眸色变倏地转暗,他不了解忘舒在想什么,他只是猜。

“不必,我现在还不想见他。”忘舒这么说着,缓缓转过脸来,墨蓝得瞳仁映着他自己的影子,却依旧恍恍惚惚看不分明。

他本来就看不清这双瞳仁里的东西,如今这一双瞳仁又天差地别,也许一只在上一只在下,也许一只在曾经,一只在此后。

“忘舒。”陆诩忽的凑上去轻啄忘舒眼角,那湿热的触感惹的忘舒一阵不适,他眼里有淡淡的疏离,但转瞬即逝。

这让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崔小侯的吻,总是带着蛊惑,蛊惑里是他邪魅的笑。

忘舒忽的勾了勾嘴角,这笑却让陆诩的眸色更加暗沉,他抓不住忘舒的思绪,忘舒也不可能让他触碰。这是忘舒,纵使跟了他回来,纵使不再拒绝,也难得豢养。

陆诩温热的嘴唇从眼角渐渐往下,竟不似平常那般停下,而是一径向忘舒唇角滑去。忘舒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忍住抗拒的欲望,伸手轻推陆诩越靠越近的肩膀。

陆诩身子一僵,反手将忘舒的手拉过身侧,向前一步膝盖挤进他双腿间,将人紧紧压在身后的床楞上。

“唔。”忘舒有些怔忡,后腰硌在床楞上带来很不舒服的感觉。再下一个瞬间,陆诩已经欺身而上。

忘舒使了力往前挣,陆诩却不由分说一径前欺,忘舒侧头避过,开始往后缩。

“子言。”他喊,声音里带几分不满,却没有生气的意味。陆诩撇了撇嘴,伸手擒他下巴。

双唇相贴,忘舒半个身子已经探至窗外,陆诩牢牢压在他身上,以一个非常难堪的方式接吻。

园儿里还有些开到荼糜的花,伴着微风飒飒地往下落,晨起陆诩叫了下人欲把园儿里打扫干净,却被忘舒拦住。他说叶落归根,把那些掉落的花叶堆在根旁吧,陆诩笑着叫人照做了,可他最怕的还是忘舒这一句叶落归根,他的根在哪里,他独自在江南飘游了十年,最终他回来了,究竟是为他,还是为谁。

陆诩怕了,像是回到了当年,但当年他只是守望,从没想过接近。而如今他却想要抓住,恨不得将忘舒团起来塞进身体里。他有时候也会自嘲,官场,果然如同染缸。渴望抓紧,永远都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忘舒面色潮红不再挣扎,陆诩在他唇齿间疯狂地扫荡,一遍一遍地占有,一遍一遍的却并不满足。忘舒会突然变得顺从,甚至开始回应,陆诩睁开眼睛看他通红的脸,只是紧闭的眼角微红。他永远琢磨不透忘舒所想,也或许正是如此,才会让他放不下,逃不开。

直到陆诩留恋地从他唇角离开,忘舒也没有睁开眼睛。他敛着眼睑,像一只顺从的猫,看起来像已经堕入了迷梦。陆诩有一瞬间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喊醒他,只是盯着他的容目发呆。

“够了么?”忘舒突然出声,抽出身下压的发麻的手抵上陆诩胸膛,一直紧闭的眼眸终于睁开。

一双清明的眼,与陆诩带着水色的眼眸不同,也于微红的肤色和微喘的气息格格不入。

陆诩轻笑一声让开,忘舒也轻笑一声起身。刚才那个吻突然就看起来有些像个玩笑。忘舒走至桌旁看了看茶碗里凉透的香茶,端起来就着陆诩的杯子啜了一口,唇舌间还有些陌生的触感,如同这屋里过于浓郁的篆香般粘滞不动。

陆诩又过来吻他的唇,冰凉的带点儿苦涩的茶汁儿渡过去,忘舒咂了咂嘴,刚才那情境并不讨厌,可绝不让人期待。

陆诩走出房间的时候特意将食指放上唇角,指尖在唇上辗转。或许他并不只满足于这样的触碰,可当下如此,唇齿间还留着些许馨甜的味道,这味道叫人欣喜,也叫人心跳加速。

第十章:庄生晓梦迷蝴蝶(上)

崔无欢在府中待了七日,忘舒却始终未曾露面。舒戚慕早在十年前便带着流年走了,甚至连方向都不允许他问。舒戚慕说,有些未来,他不该涉及,应是对得起一个尚算美好的曾经。

而流年走时也只说了一句话,他附耳在崔无欢耳边:“他会回来的。”他这么说着,语气很平淡,没半分不舍。

原来他们的情感都是这般深入浅出,像是府里那十几房公子,像是流年。

舒戚慕和他说过,两手缘是抓不住的,或者很对,又或者是无稽之谈。因为根本没有过两手缘分,流年一早便知道,却在最后一刻才让他明了。

以前万小玉就总这么说,他说,崔无欢,你这样是要下地狱的。他耸耸肩,只当做一句情话,玩笑一样抛诸脑后。

后来他终于知晓,或者小玉说的是对的,他喜欢过那么多的公子,可惜后来都被流年的到来冲淡了,那些喜欢淡下去,变得有些平平无奇。他也喜欢过流年,可惜一切到了忘舒身上便又戛然而止,就好像炙阳之于星光,一切方才看清。

七月初七宫廷晚宴,崔无欢自在应邀之列。是夜,华灯初上,推杯换盏间言笑不断,皇帝上座,左手万氏,右手是刚满七岁的太子朱佑樘。

崔无欢抬手,向旁席举杯,一脸暧昧的笑意。陆诩举杯回礼,身后随侍低眉,目不斜视。

陆诩抬头看一眼台上皇帝,一把将身后随侍扯在身侧,那随侍提壶倒酒,玉盏接了清酒一线,另一只手却被握住,笼在衣袖之下无人察觉。

陆诩笑笑,勾首看他颊边漾起一方浅浅的酒窝,是以酒不醉人,面色却一路从耳后红过脖颈。

“咳。”崔小侯轻咳一声,侧着身蹭过来,偏要与陆诩合席而坐,陆诩好言相拒,他却不为所动。

一只手掌借着夜色朦胧探到随侍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一把,崔无欢轻笑,杯酒下喉齿颊留香。

“顾公子别来无恙?”崔无欢说着,一边将空酒杯举至于忘舒面前,示意他斟酒。

“草民自当安好。”清酒出壶,却在轻晃间洒了酒香一袖,渍在腕上还带着些冰冰凉凉的触感。

“侯爷莫怪。”陆诩凑过来拿走杯盏,示意身后宫女上前擦拭,恰巧隔在崔无欢与忘舒之间。

“不必。”崔小侯眼皮儿一勾,拂袖将小宫女撇置一旁,就着忘舒的手直接从壶嘴里接酒水入喉。他手扶上他手,忘舒一惊,酒壶易主,崔小侯却并没多言语,掂起酒壶自顾自地品啜。

酒至半酣,崔无欢忽的执了筷子击节而歌,声音很低,还混着酒劲儿听不分明,忘舒侧耳,才听得他毫无半分把握的旋律。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他就这么轻轻哼唱着,断断续续,不急不缓,眸中被夜色染上一层迷蒙的雾气,他挑了眼皮儿看向忘舒,那眼里看不出情绪。

十年前似乎也有这样一个夜晚,只是奏着北方有佳人的另有其人,那时候他也这么轻轻攥着忘舒的手,任他如何着恼也无法挣脱。

陆诩不语,手上却施了力握紧忘舒,唇角轻抿。忘舒也没言语,只侧头躲过崔无欢目光,满眼宫灯如云,扰的心绪不宁。忘舒抬眼,却不防备看到觥筹交错间一抹意外的冷光。

“子言。”忘舒压低声音唤,先侧耳过来的却是崔无欢,耳廓几乎贴在忘舒唇上。

陆诩蹙眉,干脆起身侧耳去听,崔无欢启唇勾出一抹笑,那笑里平白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忘舒急说,话音未落,那冷光却又是一闪,陆诩忽的挺身上前欲挡在小太子身前,入眼却是一片胡舞回旋。女子细腰,腰间皆是一串银饰,灯火半明里冷光流转。

皇帝垂眸,看着舞池中央的陆诩蹙眉。小太子咬紧下唇,忘舒身形微僵,崔无欢执觞浅笑。

“陆卿,可是要与这一众舞姬共舞?”皇帝蹙眉,原本低沉的声线也混了酒气,还带了些许怀疑的怒意,似在斥他坏了这一池活色生香的气氛。

“可要我解围?”崔无欢轻笑,抬手轻扯忘舒衣摆,指尖在他腰线划过。

忘舒蹙眉,一手拂开崔无欢作乱的手,并未言语。

池中陆诩欲言又止,正欲开口,却被一旁的崔无欢抢了先。

“太师若喜欢,臣送两个到府中可好?”声音略高,还带了淡淡的戏谑。

崔无欢说着,手一勾将忘舒揽进怀里,一把擒住他下巴迫他朝皇帝抬起头来。

“或者,像他一样,送几个标志的男倌儿?”崔无欢说着,还将忘舒的脸向灯光里送了送,忘舒挣扎不得,墨蓝的瞳眸流转,映着灯火转出些妩媚的意味。

皇帝蹙眉,与陆诩同朝这厢看来,陆诩微怔,随后身体慢慢僵硬,指尖刺入手心,沁的皮肤生疼。

“陆卿,无欢此话何解?”皇帝扬眉,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回皇上,此人只是微尘随侍,并非侯爷口中所谓男倌儿。”陆诩说着,不由得指尖微微发颤,却始终站立不动,循礼躬身。

一舞毕,鼓声响起,身后一片铜铃轻响。忘舒还被崔无欢压在桌上,一手在上,一手却众目睽睽之下引入身后,悄然探入衣襟。

“哦?”皇帝勾了勾唇角,脸上竟也升起一丝玩味。

第十一章:庄生晓梦迷蝴蝶(中)

一舞毕,鼓声响起,身后一片铜铃轻响。忘舒还被崔无欢压在桌上,一手在上,一手却众目睽睽之下隐入身后,悄然探入衣襟。

“哦?”皇帝勾了勾唇角,脸上竟也升起一丝玩味。

“皇……”陆诩话音未落便被皇帝截断,袖袍一挥便断了他欲说的话。

“无欢,你说。”金口玉言,一时间满堂皆静,只剩下池中舞者的踏着鼓点的脚步声。

崔无欢笑笑,擒住忘舒的手却不松,眉眼轻佻,全一副戏谑神态。

“回皇上,喏。”下巴指了指身前的忘舒,毫不顾惜他此时苍白的脸色。

“本是我府里的倌儿,后来跑了,不知怎的就成了陆大人的随侍。”崔无欢笑笑,放了擒住忘舒下巴的手,轻佻地在他脸上刮一把,置于鼻尖轻嗅。

“陆卿,可有此事?”皇帝勾了勾嘴角,矛头指向场中陆诩,一时有些难堪。

一侧酒席上有个一两愣怔的小官员,隔了酒杯就要起身,被万贵妃一眼瞪回去,一张脸涨得通红,怔怔看着对席的崔无欢。他还记得似乎是许多年前,依旧是夜宴琼觞,那一袭红衣潋滟白衣翩跹。再忍不住一下子冲出去,就这么跪在陆诩身边。

“回皇上,微臣记得,微臣记得他不是倌儿,是个琴师,是候府的琴师。”小官员到底是战战兢兢说了句不甚完整的话出来,斜眼偷觑崔无欢神色,再看看台上万氏蹙起的眉头。

“哦?梦湖可确定?”皇帝说着,指尖轻点桌角,斜眼轻瞥一旁贵妃,笑容僵在唇角。(不知道谁还记得万梦湖这个小官员,第一卷出现过)

“你自己说。”皇帝指了指忘舒,似是想起了什么,一双眸子忽的变深。

崔小侯放了忘舒,使其长跪于地,指尖自颈边滑过。忘舒抬头看向皇帝,却只是摇头,却不开口。

“哑巴?”皇帝问,陆诩浑身一僵,回头看向崔小侯,眼里升起怒意。

崔小侯微笑颔首,再次向陆诩挑眉。

皇帝抚额,跪在一旁的小官员同样是一脸惊愕。

“请皇上允臣下带回府中细审。”崔无欢弹衣,同样跪于一侧。陆诩闻言几乎同时跪地,正欲言语,却被万氏打断。

“一个倌儿而已,陆少师何必如此,若使查无此事,必当完璧归赵,莫要在此争论不休了,好好的宴席如今成何体统。”万氏说着,捏了酒杯轻啜,斜眼睨向一旁皇帝。

“那便如此吧。”皇帝捏了捏眉心,抚掌轻叹。

“陆卿若是喜欢,无欢送来这一十六名舞姬带回府中便可。”皇帝说着招了太子在旁为他轻按鬓侧,缓缓闭上眼眸。

堂下之人皆不再言语,陆诩半晌才再开口,低哑的声音还夹杂着隐匿的怒气。

“谢皇上。”

此事一过,席间便不复之前言笑晏晏,皇帝携万氏先行回宫。陆诩接皇帝旨意送太子回宫,归来时崔无欢和忘舒皆不知去向,便在宫门处要了匹快马直追而去。

当夜崔无欢并未携忘舒回府,而是去了郊外一处别院。马车车厢内一路无言,忘舒被崔无欢点了哑穴不能言语,崔无欢却是一路看着忘舒但笑不语。

马车停,已是后半夜,长夜漆黑,无月。别院前两盏灯笼红的耀眼,崔无欢先行下车,而后亲手为忘舒掀开风帘。忘舒没动作,崔无欢笑笑,一把扯起他扛在肩头入门去。

彼时,陆诩正到候府正门,门童夜色里饮酒,醉醺醺上前开门,酒气喷了陆诩一脸。

“主子今儿没回府。”小门童说着,就着冷风打了个酒嗝,胃里的味道翻上来,蕴在冷夜里叫人作呕。

陆诩一把抓住少年的领子,眉目都蹙在一起,问了半天却依旧毫无头绪,只得快马加鞭满城寻去。

这厢忘舒也不挣扎,一把被崔无欢甩至榻上。榻前小几上便是那只青瓷小坛,忘舒眯了眯眼睛正欲伸手去触,却被崔无欢抢先一步拿在手里。

小坛的盖子打开,入鼻便是一股陈年的骨香,有些刺鼻,混着崔无欢身上的酒香突入鼻端。

“还记得么?”催无欢说着,低头去看那一坛灰白的齑粉,笑里带着些很危险的东西。

忘舒依旧静默着,一动不动。

“要么?”崔小侯再问,坛口轻斜,一线粉落宛若流苏。

忘舒忽的抬眼看他,劈手去夺,却不防他更快地闪身而去。

“还记得我么?”崔无欢笑笑,放平了坛口直视忘舒双目,很深,却看不出情绪。

忘舒摇头,坛口却又倾斜下去。

“呵呵,记得就好。换么?”小坛置于忘舒面前,一手上前轻刮他脸颊而后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带着很露骨的意味。

“换的话上床。”崔无欢依旧笑着,施了力去捏忘舒下巴。似十年前一样迫他点头,却被忘舒一把推开。

“不换?”崔小侯忽的笑出了声,五指一松,小坛倏地落在地上,暴裂之后寂静无声,青瓷闪着微光混入齑粉。

“那现在不用换了。”他依旧在笑,眼角上挑,和嘴角勾出一样的弧度。

第十二章:庄生晓梦迷蝴蝶(下)

“那现在不用换了。”他依旧在笑,眼角上挑,和嘴角勾出一样的弧度。

忘舒伸手去接,却被他一把捉住手臂再度扛在肩上,五脏六腑被顶得生疼,亲眼看着那青瓷儿的小坛在面前一闪而逝,随后似弃物一般堕入尘埃。

他没想过崔无欢会如此,还未回神便一阵天旋地转,这一下砸的床笫散乱,忘舒抬头,崔无欢那一双眸子就近在眼前。

“顾忘舒。”他说着,伸手扯了忘舒束发的带子,一头流云就这么摇曳而下,堪堪落下脊背散在床笫之间。

忘舒瞥他一眼,忽的起身下床,却又被他大力推在床头。挣扎间他身子压上来,一手捞了忘舒两只手腕举过头顶。

“我的爱恨你最明了,你的爱恨呢?你的心呢?”崔无欢说着,手里的发带翻转,将忘舒的手腕系在床头,而后俯身去捏他下巴,似是把玩器具一样,迫他高高扬起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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