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折+番外——湖籁
湖籁  发于:2014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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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忘舒却只是摆了摆手,他只是不想再像以前那么不进不退,他不会坐以待毙,如果朱见羽进攻,那他必须狠狠的挡回去,当初的事儿还没完,如今,他更不想让这来之不易的安宁被破坏。

“是朱见羽,当年我就知道了。”忘舒语调很平静,似乎那些穿越了十年的苦痛都在时光里被慢慢消磨掉,可他自己知道,这不是消磨,而是沉淀,那种东西越堆积便越会令人难堪。

舒戚慕眉头都揪成一团,他的两个孩子,一个好容易十年后再相认,而另外一个却始终都不知去处。这种仇如何能不报?他的孩子追求安宁,可他却不,他没那么多顾虑,他只想为眼前这个孩子讨回公道。

“无欢知道么?”舒戚慕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

忘舒摇摇头,不是他不说,而是他不想说。或者如果他真的告诉了崔无欢,那崔无欢真的会把这件事的过错分一些在自己身上,可实际上他有什么错呢?那些年轻时候的风流现在看来只是用错了地方罢了,毕竟如果他不风流,自己和他的这份缘分又从何而来?

只为那一张破败的琴?还是为那日寒风里一睹的风华?所以说风流,才到了这般田地,而风流,又造就了如今的相守。

直到晚饭时候崔无欢才找到忘舒,这时候忘舒正坐在药帐里碾药,小药锤捣出一轻一重的声音,有点儿像是那时候江南采莲的谣子。

崔无欢脚步放得很轻,想要绕道忘舒身后抱住他,可到底身上的伤还没好透,气息不稳,一下子便被忘舒逮了个正着。忘舒抬头看了看他,手里的活计却没停,只是浅浅地冲他一笑,两边小酒窝就这么漾开了,嘴角荡着圆润的弧度。

就这么一下子勾的崔无欢心里痒痒的,他的忘舒啊,如今终于能进毫无顾忌地揽进怀里,他不会挣扎,反而这细瘦的身子,自己抱不够一样,恨不得把他的衣带与自己绑起来,到哪儿都连为一体。

崔无欢俯下身去啄忘舒嘴角,忘舒居然大方地抬起脸迎上去,这么一副任君采携的模样看得人心里暖暖的疼。这是心疼啊,他渴望已久地贴上那圆润的唇角,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浅浅淡淡的度过来,还带着忘舒身上经年不散的篆香味儿。

他说:“忘舒,我多想现在就当逃兵,带着你去江南踩着青石板归家,一起打同一把伞。”

忘舒贴着他的唇角笑笑,似乎是嘲笑他的不知进取,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当,偏要跟着自己去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可是。忘舒的笑声突然止住,双手放在他胸膛上隔开,将他微微推开一些距离。

“崔无欢,我想和你说些事情。”

忘舒的表情很严肃,由不得人再嬉皮笑脸,崔无欢就着揽住他的姿势坐下,附耳到他唇畔。

“我当年没告诉你,可现在还是要说。”忘舒低头,看他揉了揉自己指腹,把玩玉器一般将自己的手掌捧在手心,偏要执着的一根一根将自己的手指插进自己的指缝里,与自己十指相扣。

“当年逼走我和流年的人,就是小王爷。”

他这一句话落,崔无欢突然悚然一惊。握住他的五指微微用了力,指节都被他握的泛白。忘舒笑笑,也回力轻轻握住,抬头迎上崔无欢那难以置信的目光。

良久,知道屋里的烛火都烧了一半,忘舒一直在等,在等他从什么思虑里回过神来,指尖都被他捏的微微麻木,可依旧就这么半靠在他怀里。可还有什么后路呢?一直埋在心里不告诉他?不,他崔无欢有权知道,他把自己都交付了,还有什么不能信任。

“我知道了。”崔无欢哑着嗓子在很久以后回了这么一句,忘舒点点头,知道崔无欢心里已经通透,至于以后如何,他不想去管,至于这么些年以来的苦痛,既然崔无欢还在他身后,那么请容许他任性一次,这些难堪的事儿,都交给这人去背负吧。

他相信崔无欢会给他个最好的结果,他们约好这一战结束就去江南隐居,小桥流水人家,偶尔画副慈祥面容的罗汉图,一切似乎都已经了然,他想要的,无非是这么多了。

第二十九章:平林新月人归后

十年后,江南淮水之畔。

青衣的公子披着蓑衣在水畔钓鱼,蓝衣的就侧坐在他身旁,时不时在耳畔偷个香。

青衣的回头嗔他一眼,蓝衣的却依旧嬉皮笑脸往上凑。

四月梨花微凉,水畔新生的蒹葭欺负,如同姑娘的罗裙。小和尚双手合十,在佛前瞅了瞅那副罗汉像,罗汉面善,夜叉微笑,这便是那青衣公子的画儿,画来画去老主持都说不能用。

这个时候,他可以执了他的手,在傍晚的炊烟袅袅中闲话当年。

说什么皇家的小王爷要造反,皇帝纵容了他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舍不得,于是又纵容了一回,贬为庶民。

青衣的提着蓝衣的耳朵,温润的声音一如既往,他手下挨着琴,指尖一动就琴音缭绕。他说,莫谈国事。

蓝衣的讪讪应了,把青衣的抱在腿上。他说当年出兵回来,他自个儿交了虎符,皇帝早想削候撤藩,他自个儿也不想干了。

话还没说完,又被青衣的提起了耳朵,屡教不改,可还是要再说一句,莫谈国事。

蓝衣的撇撇嘴,他说当年我为了你,把小王爷都得罪了,割袍断交你知道么?皇帝要贬了小王爷,还是他亲自上的奏,亲自带人抄的家,亲自把小王爷下的大狱。

这回耳朵终于被拧红了,青衣的揪起他一只耳朵狠劲儿往外处扯,他说是啊是啊,你还亲自瞒着我去大狱里会了老相好。

蓝衣的这回终于不说话了,四周都安静下来。其实他当年念着情分最后去看了那人一眼,只是为了做个了断,还有什么能比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说讨厌自己更伤人的呢,可他对那人就说了。

蓝衣的到底闲不住,又蹭到人家边儿上去,他说你看看,皇帝还是很会宠人的,太子太傅曾经被宠进了后宫,要什么有什么,可他不乐意啊,只求皇帝放了他,可现在终于自由了,成天在南山上种花。花有什么好种的,满山黄黄白白,一点儿都不喜气。

青衣的瞪他一眼,嘴边默默念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果然如此啊,那人也算叶落归根。于此时,青衣的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扭过头来问。

蓝衣的轻轻笑了笑,刚想要卖关子,耳朵就又被提了起来。他说,哦,当年花魁艳名高张,没想到也能从良,而且找了个尚算老实的夫婿。

青衣的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又给人家揉了揉耳朵,结果被人捉住了修长的指节放在唇边轻吻。

蓝衣的又问了,他说你怎么不问问岳父大人?

青衣的没理他。他怎么能不知道,他爹自他和他决定归隐的时候就一个人走了,毕竟他不止自己一个儿子。可据说那另外的儿子早成了江湖有名的剑客,锄强扶弱,多有口碑。

琴下如音,二人相携而唱,词曰,北方有佳人。

江南的雨还是斜斜密密地织着,青衣的打了把油纸伞,蓝衣的明明手里有伞,却偏要把人家连手带着手里的伞抢了去,一伞一双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蓝衣的看着青衣的立在船头,不知不觉就吟出了这首诗。

塘里的荷花抽了大叶子,青衣的回头,两边儿浅浅的小酒窝漾开,他说,无欢,这满塘荷藕成熟的时候,我们吃莲子羹好不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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