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折+番外——湖籁
湖籁  发于:2014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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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什么呢?其实不是,只是想起那日与那人饮酒,窗下地上滚做一团,一小坛桂花酿带着余韵悠长的馨香,那馨香至今还萦在指尖久久不散。

就这么点事,过去的事,想起来便要恼,想起来眉峰就不再平展。到底为什么,说不清道不明。有多久没见他了,日日里过的清闲自在,偏又在今夜想起来,那一双风流纨绔的眉眼,眼角上扬,鬓眉斜飞,似要飞出那张神采飞扬的脸。

“走吧,我送送你。”陆诩过来扯他衣袖,陷在思虑里猛地抬头,却不是那略带轻佻的狐眸,恍恍然跌进一双毫无防备的眸子。

这张脸毫无特点,甚至叫人看见一眼回身就能忘记,可它干净的一如尚未着墨的宣旨,忘干净了面貌却忘不干净感觉。再回头,纵是忘记了眉眼,还能在人群里一眼认出来。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他似是大片大片的留白,而那人却是最浓墨重彩的部分,两道影子蓦地重合,却没有想象当中那种理所应当的强烈违和,它们是温顺的,温顺的契合。

“嗯。”忘舒忽的垂下睫宇,铜炉贴在胸膛上,那小片的温暖缓缓散开,穿透衣衫,再漫向皮肤,一寸一寸晕开。

只是一条街的距离,却似乎迈开了步子既是挥汗如雨也再渡不过去,眼角的余光一只牵着身侧的人,陆诩一步一步的挨着,若许这单薄的街道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琴,忘了。”忘舒突然开口,身侧的陆诩却像做贼一样收了眼角的余光。

“哦,嗯,不着急的话,明天我给你送来。”这是个理由,太完美太合理,嘴角勾出一抹笑,弯弯浅浅似天边的月牙。

也好,明天再见,也许是另一番光景。可任你日月流梭,有些东西是变不了的。

只是低笑碎言,不冷淡不狂乱,这种滋味,已够自己半惊半喜。纵情?可若纵情了会让自己心底那点儿思慕还未迎来一次花开就凋谢了,那倒不如这样模糊的经营来的心安。

“那,我走了。”这回倒是陆诩先开的口。

一双脚站在门前,脚尖指着门框,而那门框此时于他还宛如天堑。身后却是一条河,也许并不是一步一步泥足深陷,而是一开始就陷到底端,再一步一步浮出水面,可影子还留在水里,挣脱了不痛不痒,没有了也不多不少。可就是无法,无法成一道不可捉摸的背影。

忘舒只点点头,小铜手炉拿出来递进他手里,侧了身推开门进去,陆诩只是看着,突然又想伸手扯住他衣袖。

是这样的,往往只是一个嘴角的弧度,一方模糊的眉眼,一支高而和寡的曲子,或者是一双在黑夜里晕着酒气的眸子。就这样的,本以为淡然的思慕偏勾出了一点强烈而又欲罢不能的感情,再扼杀不掉,只得颤抖着看着他越烧越旺。

一双脚尖缓缓转过去,脚跟对着门框,这段刚刚走过的路上,斑驳的全是梧桐枝杈的影子,凌乱而狰狞,一铺铺满了整个地面。

“慢走。”他在身后轻轻地说,陆诩一双脚竟就这样凝在原地,像灌了千钧的铅,一步一步,走的寥落孤寂。

忘舒进了门上楼,推开屋子的门便被一把压在门上,沉重的身体压上来,蓦然被遮了眼睛,那人只抵在他胸膛上。一双手被高高举过头顶,凛冽的气息吹在发迹。

脊背狠狠磕在门上,忘舒眯起眼睛倒吸一口冷气,刚要挣扎,举在头顶的手腕便被缚住。猛地抬腿踢向那人胯间,却也被制住,扭动间连脚踝也缠上宽绳。

“你又来做什么?”忘舒咬字平淡的开口,一侧颈子躲开那人温热的呼吸。

“他都不来了,你捉我也没用。”脊背靠着门板,忘舒试图慢慢下滑,却被那人两只手插在他腋下提起来。

“呵,这么快就认出来了?”低沉的声音,还带着戏谑的笑意。一只手从脖颈滑进衣领,一路向下游走,感受指尖的皮肤越来越紧绷,那声音甚至低低地笑出声来。

“你们这么快就散了,出乎意料啊,反叫我好不失落。”温热的气息喷在头顶,直激的头发根根战栗。

捏开一颗布扣,露出小片白腻的胸膛,手指贴上去,不出所料的,感受到掌中这人不可抑制的颤抖,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第二十四章:横看成岭侧成峰

捏开一颗布扣,露出小片白腻的胸膛,手指贴上去,不出所料的,感受到掌中这人不可抑制的颤抖,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散了?你还真当他们散的了?”戏谑的声音,还带着一点鄙夷。忘舒应声抬头,眼前却被遮了,在这静谧的暗色里找不到一丝人影。

“你?”冰凉凉的刀刃架在颈子上,那人温热的气息离开,探进衣襟的手也暂时抽离。

“我来看看他啊。”冰凉的手指在下巴上摩挲,又一道气息响在耳侧,忘舒试图撇开头,冰冷的刀锋却叫他无法乱动。

“哧——看情敌?你可真有心。”那刀刃不偏不倚,脖颈上已经感到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去,却被他粘在指尖缓缓在唇上摩挲。

“瞧瞧,唇红齿白,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那人笑的轻蔑,指尖倏地从唇角滑进去,霎时间尝到血腥的甜味儿。

“老四,放了他,别再来扰他,我不想他生气。”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自己煮茶的器具乒乓作响,忘舒支起头,那冰凉的器刃便又在皮肤上拉长一分。

“你不想谁生气?”那刀刃居然真的离开脖颈,肩下的手臂抽离,四周徒剩下没有支撑的虚空,忘舒倚着门板渐渐往下滑,一张嘴便牵动颈上的伤口猛烈地疼,感受那汩汩的血一点一点渗入衣襟,漫上胸膛。

“崔无欢。”那人不紧不慢的答,忘舒却呼吸一窒,想再往下听,那人却又没了言语。

茶水翻滚的声音渐渐泛起来,那人撕了忘舒衣摆的布把他脖颈缠起来,手法很凌厉,压住了伤口,也止了血。

那叫老四的人走过来,拿茶碗儿碰了碰他的手臂,茶香晕了一眼,那人低头啜茶,却没一点声音,这样子,和崔小侯却是一样。

“你喜欢他的。”那人声音很轻,很清远,也很低沉。就像是悠悠地讲着一个什么无关紧要的故事,说了一遍,那声音却抓不住觅不到。

“你喜欢他的,你喜欢他的……”那声音一遍一遍在耳畔响起,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像蛊惑,可来来去去,忘舒却不是相信,而是越来越觉得那是欺骗。

有些话说得多了,不是深信不疑,就是全然作假。忘舒不是前者,也说不清是不是后者。

咬紧唇,语气模糊地回一句,却回的模模糊糊听不分明,那被称作老四的人甚至只是听到一声莫名的呻吟,像是脖颈被刺痛之后的呻吟。

“那是你。”他说的不清楚,他面前的人却听得清楚。勾勾嘴角,却学不来那人邪魅的笑,是啊,我是喜欢他,所以不会不承认,不会不清楚,也不会不争取。

“当然是我。”这语调毫无起伏,忘舒却感觉到这声音深处一点澎湃的情感,汹涌的,可怕的,潜伏的。

“你喜欢,难倒我就要也喜欢?”忘舒口气蓦地咄咄逼人,甚至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呵呵。”他却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太好笑的事,不张不狂不轻不窃,那笑声低回婉转,直把耳膜震成共鸣。

忘舒别开脸,想躲开这扰人的笑声,奈何它黏在耳边不散。忽的眼上的布被扯下,面前是一张英俊的脸,刀砍斧削,棱角分明。

“流年你,何必……”正站在窗边品茶的男人惊叫,也依旧是那双阴鹜的眸子,隔着水气朝这边望过来,那日他带着面具,只那一双眸子,便叫人难忘。(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的这位打酱油的,后面还有他几场戏)

屋里一灯如豆,昏黄的光,胸襟上的鲜血如落花,一点一滴开的凄艳美丽。

“我早知道。”忘舒抬头,直迎上那一双凛冽的眸子,白底黑仁,像白瓷碗儿里盛块剔透的黑玉,不亮,却分明。

“你不知道,我来是看那小画家的,与你无关,碰巧遇到而已。”流年反手一带,把忘舒从地上提起来带到榻上坐下,手上脚上的绳子松了,却留下明显的勒痕,深深浅浅向一个方向延伸。

忘舒摸了摸手腕并不抬头看他,那里的皮肤在手下滚烫的惊人。

“来看他比无欢好在哪里。”流年戏谑地笑笑,手指一弹,白瓷儿的茶杯便斜飞出去,稳稳落在窗下那男人手里。

忘舒怔住,脑中又是两方身影渐次融合,莫名的情绪涌上来,堵住了眼耳口鼻,叫他此时不听不看不闻不问。

为何或者如何都难以思量,流年或者在等着他作何感想,可偏偏心下脑中都空成一面光溜溜的绝壁,再怎么寻找,也没有可攀附的地方。

“那你看出来了么?”所以干脆问他,忘舒开口,嗓音却有些沙哑。

流年却没言语。等待的时间像流逝的沙,一粒一粒都滑落眼底,不疼,却难受的无以复加。

“我的眉眼和你很像。”流年只说了一句不着头脑的话,越不着边际便越虚无,虚无到最后,话语都忘了,却只还记得听得那话后自己的反应。

只是蓦的像琴弦崩断,到后来忘舒有时候还会想,是啊,有些事情,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了。无头无尾,无迹可寻。你想把它握在手里,却像握了一条无尾的蛇,浑身滑不留手,甚至还会回身反咬你一口。

到后来忘舒有时候也会顾镜自影,同样黑白分明的眸,尾角微红的眼,同样斜飞入鬓的眉,甚至同样顺滑浓密的睫毛。可偏偏放在自己脸上就是冷淡疏离,放在他脸上就是英俊刚毅。

流年伸手,忘舒甚至是立刻就蹙起眉峰向后躲,不是害怕,只是不想触碰。可那手指却是尾随而来,越来越近,到了面前,指尖一勾,却是把一缕鬓发别在耳后。

“老四,要不要去喝酒?”流年突然回头,一笑颊边有浅浅的酒窝。

“嗯,舍得走了?”那老四话语里明显带了讥讽,流年却毫不在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戚——那美人儿再见喽。”那老四转过头来冲忘舒勾着眼角笑笑,却被流年拎着衣领从窗口扔了出去。

“无欢八月十五在忘归楼有宴,指明了歌舞却不要琴师。”流年说,然后一转身跃上窗棱隐入月色。

第二十五章:人生得意须尽欢

“老四,你还回来作甚。”一把薄剑,光影流转间舞着风声簌簌作响。

“见你啊。”男人挑起眉梢,手中亦是一把薄剑舞的轻灵,无光无色,只似是一把乌黑剑影,舞在手间鬼魅般毫无声响。

金石两两相撞,蓦然有电光乍现,男人指尖微挑,却被流年一把握紧手里。

“师傅说了多少次,不要用这些东西。”两厢身形分立,手中一把银针易主。流年眉峰微蹙,一把薄剑扣回腰间。

“师弟剑术精进不少,师傅当欣慰了。”男人调笑这说,手腕一转,乌黑的剑影便隐于虚无,伸手便去取流年手中银针,一把银针翠绿,显然全淬了毒。

“满四!”流年突然低喝一声,手腕一翻,银针全数没入墙根。

满四只报以淡淡一笑,却是亲密的将手搭在流年肩上。

“要去喝酒的,沾了这个,待会可要洗手。”他嬉笑着说,挑了眼皮儿,眉间的阴鹜便暂时散开。

满四说话间便捉了流年的手在鼻尖轻嗅,一股冷香入鼻,还伴着淡淡的铁味儿,端的钻入鼻尖。

“这是我自调的欢颜,色淡味冷,可不是烈药,是迷药,只是叫人做个好梦而已。”满四勾了勾嘴角,将流年手指推置他自己鼻尖,香气微散,周身便漫起一阵寒意。

流年倏地后退一步与自己的手拉开距离,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连心头那点儿暖意都被侵袭的所剩无几,这药不是醉人,是醉心。

“何苦要叫欢颜。”夜色里那肤色散着蜜色的光泽,流年绷着脸抽出手,那握剑的指腹结着厚茧,指节却微微发白。

“人生得意须尽欢,你问我?”满四摊了摊手,长刀一样的眉舒展到极致。

“再遮挽,改流逝的还是要流逝,再难过,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又何苦来?”满四猛地靠过去,两只手勾住流年脖子在他唇上挨了一下,笑的轻狂。

“今儿你若不来,那美人儿我就得手了,我不怪你搅局,可你总要赔我点儿什么吧。”唇自耳根蹭下,那声音却低沉而玩味。

流年蹙了蹙眉,伸出手隔在二人之间,推着满四的胸膛向后,一只手却捏起他下巴左看右看。

“老四,我在想打你那一边好,至于忘舒,你别再去碰他。”流年笑笑,一双眸子忽的转了戏谑。

“去找嫂子要酒喝?”放了捏住满四的下巴,却任他挂在自己身上,流年笑笑,一双眼睛望进他眼底,可那眼底的阴鹜却一瞬间升起来,带着不耐的情绪。

“那不如去找崔无欢要。”一句话有些急切的顶回去,相对而立,天边已隐隐泛白。

流年倏地变了脸色,只拿一双眸子笼住满四不放。

“你何苦来招惹我,我那时放你走,是我第一次骗他,绝不会有第二次。”一句话说的笃定,满四却早已不动声色从他身上退开,伸手拂了拂流年衣襟,将领口翻平整,没有一丝表情。

得到了只是背影,温存的只是玩笑,他想起当年被师傅逐出师门的决绝,为了保护他,也为了保护自己。

“做这第十一房公子,真的好?”满四低着头,睫宇掩了面容看不清晰,这一句话很低,却太清楚。

青梅竹马的情谊,不想看他委屈,不想看他所有的隐忍,却觉的有时连伤害他都太奢侈,他承认过的,流年是不一样的,真的似流年,转过多少地方,流连过多少时光,都挥不去,抹不掉。所以最后还是要回来,回来之后,却不知如何是好。

与其说是逐出师门,不如说是逃,自己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说的给别人听,却说不给自己听。现下想起来都像是前尘往事,如今当初都是两个模样,所以不如放手一搏,得了是运气,失了也不再后悔。

那时师傅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一眼到底,偏偏当时太单纯太执着,只这一眼便无处可好无可遁形。

师傅说,你喜欢流年?

他应了,应了却后悔。

师傅说,你们分开些日子,想清楚再回来,你很像我,别像我一样可恨,分不清真假,分不清情深缘浅。

他竟真的走了,不怪自己年纪小,怪自己不够坚定,他真的怀疑了,怀疑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感,于是便在后来一片一片碎的鲜血淋漓。

流年真的以为他是被逐出师门,冰天雪地里跪在师傅门前整整一天一夜,他却悄悄走了,没一声道别,于是再不敢回去,却悄悄希望一个遇见。

真的是和师傅越来越像了,四处留情,他说的风流时且风流,这世间风流的人太多,道理也太多,原因也太多。

“不好。”流年居然真的答他,一句不好,就叫人碾碎心肺。

他说不好,那人不好,风流不好,可自己和那人此时还不是一样。

“我不该这么问你。”满四抬头,却迎上他一双满溢着笑意的眸子。

“不好就不好,你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爱的一时是一时,不睬别处,我与他相处,抛开了一切不谈,还是好的。”流年伸手来揽他的背,他却一侧身躲开了。

猛地找准那开合的唇,侵上去。

“流年,你知道的,是不是?”早没什么话好说,他都明白,唇齿间他却激烈的反抗,早知道如此,尝到血腥的味道也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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