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他总是不能在学校里揪出安纳斯,为此,他甚至去找了驻扎于新闻学院的情报贩子学长,可号称上知校
长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下知每栋宿舍楼看门的大爷大妈家里有几口人、分别多大了、结婚了没、犯
过什么事、互相间有没有苟且——的学长,也摇头道:“他一直没来上课,根本没进过江大的任何一扇门
。我手头上几乎没有他的真实情报……抱歉啊学弟,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了。”
胡杰克不甘心,将安纳斯的混蛋事迹添油加醋了一番,向年轻时混过黑道、现在黑白通吃的爷爷告了状,
结果胡爷爷找来秘书一询问,立马就对最宝贝的独孙摇头道:“他不能动。他家很了不得,他爸是我们家
好不容易够着的合作伙伴,你因为一个小弟砍了他们家的独苗苗,我连小杰你都保不住。”
胡杰克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可他再追问安纳斯的具体情报,胡爷爷又旁顾左右而言他了,甚至严令秘书
们收好事关安纳斯的所有资料,公开声明,任何资料被胡杰克摸去了,泄密者无论理由,断手还是断脚,
任选其一。
所以半个月过去了,胡杰克一无所获一事无成,他觉得啊,不仅院花失恋了,自己也失意了,唉!
在此,胡杰克沉痛的敬告各位:绝对不要和操他妈的洋鬼子随便谈恋爱啊!请支持国货!国货!!国货!
!!
23.混乱的半个月
莫悱发现,就算没了安纳斯,自己还是一样的活,虽然活得不太像自己就是了。
他不再死宅寝室,而选择了和尤纪一起刷图书馆、抢占通宵自习室,尤纪在电脑上狂敲GRE大大小小的真题
模拟题作文,他就在尤纪对面唰唰啦啦的翻考研政治红宝书。他跟尤纪约好了,他一眼皮耸拉陷入“钓鱼
”状态,尤纪就踢他,结果好几个晚上,尤纪都得扶着小腿遍布青紫的莫悱回宿舍,导致他俩每每被老大
胡杰克揪住现行,尤纪被迫和大惊小怪的胡杰克一起,鞍前马后的替莫悱大抹红花油。
在胡杰克的三令五申下,尤纪不敢带着莫悱混图书馆自习室了。可莫悱又不愿呆在宿舍,被突然就常驻宿
舍了的胡杰克旁敲侧击盘问,于是他决定自给自足自力更生,从校园网上下载了所有自习室的开放时间表
,对着表,不到最后一间非通宵开放的自习室关闭,绝不回寝室。而连续半个月来,江夏大学的自习室平
均使用率在非期末备考及考试周的时间内猛然拔高,是否和第一大院财金学院院花莫悱突然热爱起了莅临
大小自习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就是后话了。
旁人都道江大财金学院收分最高、尖子生最多,可谓卧虎藏龙、林大鸟多,而蝉联了两届财金学院院花桂
冠的大美人儿,虽是个男的,听说成绩也不是特别出类拔萃,但他刻苦啊!肯用功啊!有埋头苦干的长征
精神钉子精神啊!比起那些因脸蛋长得好飞扬跋扈、以为自己靠层皮就很了不得了,明里暗里吹嘘炒作的
所谓美女俊男,好太多了!现在咱想要欣赏的是德艺双馨的高情商美人儿,他安安稳稳乖乖巧巧,可称国
民表率国家栋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么好一个人儿,咱可千万不能因总成绩GPA抹杀他的N多优点,是
吧!
不过,莫悱在刷人人的时候,看到了同校同学对他一致向好的舆论风评,忍不住咬唇默然,心底凄凉。因
为他虽然风尘仆仆早出晚归,可他到底看进去了几页书、学进去了多少知识,只有他自个儿清楚。
他记得自己刚上大学的时候,还会回应别人的各种@,谦虚道:“谬赞了!”“不是这样的,您抬举我了…
…”“我以前确实很胖,XXX没说错,请不要人肉同校同学……”
但因为他太谦虚太温和太楚楚可怜,根本没有脾气,反倒被更多人心疼,被当做了天真无邪只等着别人来
照顾的小美人儿,用现在时髦的名词来形容,就是一朵闪瞎人钛合金狗眼的老幼无欺绝对正牌白莲花,“
圣母莫”一词实至名归,谁敢提出负面词义,神出鬼没程度更甚安纳斯的“院花后援队”将把他的头打进
他肚子里去。
所以莫悱觉得自己活得很奇怪,觉得根据一些图片和某些绯闻就开始关注他、喜爱他的同学们更加奇怪。
他偷溜进人丁寥落的自习室的角落座位,往压在课本和练习册底下的草稿纸上随意涂画时,时常突开脑洞
,想象如果同学们知道他实际上真是一头满脸横肉、鼻冒油光的死肥猪,霸占了一个大美人儿的身体才得
到了如今的好外貌;他不仅间接杀死了一个真正的德艺双馨的美人,还跟美人的男友上床,被美人的母亲
爆菊……估计全校同学一夜之间都会对他弃之若敝、口诛笔伐,而口口声声是他一辈子好兄弟的胡杰克和
尤纪,也原谅不了他……
这么一想,莫悱既解气,又感到了更深的失落与迷茫。他那心房的地板非常脆弱,祈月烛来践踏了一遭,
便已裂纹狰狞、支离欲碎了,如果他再被或熟悉或陌生、却因缘分才聚集到同一所大学的同龄人抛弃,他
心房的地板会彻底垮塌,让他失足跌落无底的黑暗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他简直,恨死给予他第二条生命的老天爷了。他觉得自己没道理恨安纳斯、祈月烬母子,便只能去恨老天
爷,为什么让他活着受罪!这比死了还难受!
真是够了,去他妈的重生,重生你他妈逼啊,要重生也别霸占了别人的身体重生好吗!莫悱宁可重生成自
己,重生成那头行动不便、人见人恶的死肥猪,也不要原以为掠夺了祈月烬的一切、倒头来却被祈月烬夺
走一切的重生了!
“……”
“喂?”
“……”
“喂,同学,要关门了,你还坐在这里不走?”
“……嗯?是……麻烦您提醒了……”
日子过得混乱,莫悱的每一天惊人的相似,要是没有手机提醒今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估计他能晕头晕脑
的活到全校同学都在卷铺盖准备回家了,他才知道已经考完了期末、放了寒假。
不过现下,还只是十一月初,今个儿,莫悱在明理广场西面的商学楼自习到十一点半商学楼赶人熄灯,才
收好书本文具,背起双肩包,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长长走廊逐渐沦入黑暗的静默高楼。
可一出商学楼正门,他才发现外头下雨了。点点滴滴,淅淅沥沥,扰得夜行人忧心,对于已经在暖被窝内
濒临沉眠的早睡者来说,则是绝好的、源于大自然的催眠曲。
他没带伞,突然很不想冒雨行走,更不想回寝室,便坐在了商学楼正门前的最高一级台阶上,什么也不想
,只是头脑一片空白的发呆。
保安大叔来锁正门,问他为什么还不走,还说要给他找把伞,他难却大叔的盛情,只好胡编乱造,说他在
等人,有人会来接他的,要是他提前走了,那个人会恼火,事情便不太好收拾了。
大叔闻言,暧昧一笑,呵呵道:“嘿,女朋友是吧,感情不错嘛!这年头,肯大下雨的跑出来,给咱男人
送伞的女人不多了!珍惜她,好好过,小伙子!”
大叔锁好了门,只在前厅留一盏昏暗的夜灯,便哼着小曲儿、打着手电筒去各楼层巡视了。莫悱扭着头,
目送大叔和他的光亮消失在楼道深邃的黑暗中,才忍不住回转头颅,默默吐槽:大叔真是乐观,估计撞上
了鬼,也能笑呵呵的教鬼怎么哼小曲儿吧。
平视苍茫的雨幕,只见明理广场的大理石地板渲染开教学楼顶部的霓虹灯舞,磨光的石质砖面上水光潋滟
,好似粗制却不滥造的明镜,将地上烟雨凄胧的一切都容纳了进去,浓缩为雨珠落地而碎的一声叹。
时间已到了十一月份,莫悱仗着教室内人多、温暖,穿出来的衣服少,更没像女孩子一样细心,带预防早
晚温差的厚外套,但时近零点,夜风起而雨寒骤,愣老人家都说年轻人血气旺不畏寒,青春男儿莫悱还是
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拢紧了薄外套,在凉意袭人的台阶上蜷瑟成了一个球。
但就算这么冷、这般凄凉了,他还是不想一鼓作气穿过雨幕,硬着头皮回到好歹有烫开水和暖被窝的寝室
,宁愿牙齿打颤瑟瑟发抖,将头埋进了膝盖里,被雨光楼影缭乱黯然冷清的心境。
在这举世无亲孤立红尘的时刻,莫悱死劲儿逼自己不想,却仍旧不幸的,想到了曾有肌肤之亲且互诉爱语
的安纳斯塔西亚。
他确实是在约莫半个月前,被祈月烛玩弄后,一回寝室,就将自己关于安纳斯的所有收藏品都翻了出来摆
在地上,自己则光脚蹲在地上愤恨的打量它们,绞尽脑汁思索泄愤之道,想来想去想东想西……蹲着睡着
了。
被胡杰克吵醒后,他一个激灵,突然开始了大动作,将地上的所有收藏品都抄了起来,全扔进了衣柜,还
用冬大衣及换洗被褥将它们深深掩埋,然后一踢衣柜门,继续走出寝室生闷气。
就连他爱不释手、准时上弦、只有洗大澡的时候才取下来的全镂空腕表“Salome”,都被他夹进了相册内
,一同塞进了衣柜。那款表要求手动上弦,莫悱抛弃了它,让它暗无天日了半个月,它早就停摆了、没心
跳了吧。
莫悱还记得,在遭遇祈月烬的母亲祈月烛的那天,在他坐在寝室楼紧急疏散通道的最高一层平台上生闷气
的时候,他打算起码要呆到宿舍强制熄灯,便将走到哪都忘带的手机放在身边,而他刚一放下手机——
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出的电话号码十分陌生,可莫悱的心,还是震如擂鼓。他抖着手按了免提键,在手机内传来第一
声语音——的同时,按了“停止通话”键,快速抄起手机,揭开后盖,拔出手机卡,手指一用力便掰成了
两半。
莫悱曾幻想过千万次安纳斯给他打电话的时刻,可他万万没想到,安纳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他的反应,
却是直接挂断,还毁坏了自己的手机卡,便也是断掉了安纳斯不知凭何手段取得的、与他联系的方式。
所以现在,莫悱又换了一张手机卡、换了一个新号码的现在,他完全不认为自己裤兜里响起的手机铃音,
是在提醒他安纳斯终于打来第二个电话了。
莫悱摸出裤兜内的“Nokia”小板砖,按了“接听键”,同时用手拢了拢衣衫,将手机置于耳边,哑声开口
:“喂,您好……”
24.雨释前嫌
“喂,您好……”莫悱刚开口仅三字,就清了清嗓子。他的喉管壁上好似突然冒起了一层小沙粒,硌得通
过喉管的气流跌跌撞撞,带来敲心砸肺般令人恍惚的疼。
可那种云里雾里般的疼痛,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带给莫悱的痛楚相比,简直是摆不上台面的发嗲矫情。
那个声音让莫悱感觉非常遥远,实则近在耳畔,手机甚至能传来他字里行间气流涌动导致的喉腔共振。刹
那间,莫悱以为他就在贴着自己的耳朵说话,暧昧的温热似乎暗藏诡谲,悚得他猛然起身,立于商学楼正
门前的最高一级台阶上,被冰冷的夜雨之风灌了个满怀。
“……你为什么换了号码?”安纳斯同样清了清嗓子,声音听起来更加嘶哑阴郁,“我半个月前就找过你
了。”
莫悱闷不吭声,第一个念头是想掐断通话,但心潮翻滚涌动,很快就把第一个念头压下去了。
“莫悱……”安纳斯停顿了一下,填补他声音空缺的,竟也是萧瑟的雨声,“你相信我吗?”
宛如一滴油星浇上了好不容易被莫悱推进仓库密封的干柴,“轰”的一下,柴燃了、炸了,莫悱爆发了:
“我不相信你!我是莫悱,不是祈月烬!你早点告诉我你喜欢他,我就能帮你一起找他了!你为什么骗我
!你不仅骗我你还背叛祈月烬,你竟然跟祈月烬的妈妈搞在一起,你不是人!畜生,混账,我杀了你!司
君安我要杀了你!”
莫悱本以为安纳斯会扇巴掌似的打断他,将他吼得更懵更傻愣,可事情又一次出乎他意料了,只听得安纳
斯那边,很长时间只传来用手掌掩抑过的呼吸声,一瞬间,莫悱以为安纳斯要因哮喘而窒息了。
抢在莫悱忍不住出声询问前,安纳斯开口了:“你最好不要用‘司君安’称呼我。那是祈月烛硬塞给我的
名字,原本是那二百五的臭三八的倒霉老公的名字。我这么说,你能想明白点什么了吗,你这头帮着外人
骂你男人的无脑蠢猪?”
莫悱噎住了。安纳斯说话一直以信息量大着称,刚才那句,不动用强大的逻辑学知识好好分析,还真不容
易完全理解。
安纳斯似乎自带“莫悱气势探测仪”,莫悱一弱,他立马就强,“祈月烛强迫真正的‘司君安’和它在一
起,‘司君安’不干,它就在要了他的种、生了他的儿子后把他杀了。祈月烛和司君安的儿子是谁,你能
猜到么?猜不中我现在就甩了你,没头脑的猪。”
莫悱发出细弱的声音:“……祈月烬?”
安纳斯似乎冷笑了一声。接下来,他又恢复了公事公办般的平静语气:“很不幸,司君安和我有点亲戚关
系,我们俩长得……我认为一点都不像,祈月烛那眼睛被熊啃了的倒认为挺像。所以是祈月烛想跟我搞在
一起,不是我想跟它搞在一起,懂了吗姓莫的死蠢二缺傻逼?”
莫悱:“……”在安纳斯迸出命令式的“回答!”前,莫悱气势怏怏的小声再小声:“喔。”
安纳斯不客气:“‘喔喔’奶糖吃多了你?‘喔’个屁。再告诉你点内幕吧,大概五年前,祈月烛杀了它
的儿子,但对外,他们宣称祈月——呜……咳咳……咳……我没事!说话太快了而已,死肥猪你吵个屁…
…宣称他失踪了。我是两年前见到你的,早就觉得你长得很眼熟了,以为你是司君安的儿子,那么你就是
我亲戚,算我弟?我才没兴趣操可能是我弟的人,表弟也不行,要是让我爸知道了……”
莫悱好奇的补充:“会打你?”
安纳斯真正冷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打你还差不多。他会把你弄晕之后绑上手术台,让你像个女人一样
怀上我的种。他养的医生能做到的匪夷所思的事多了去了,不差给男人种个假子宫这一件小事。”
莫悱大冒白毛汗,差点跌坐在地,暗自惊呼:好!变!态!的!爹!跟安纳斯的爹一相比,祈月烬的妈都
有点小儿科了……
安纳斯续道:“我早就知道你在暗恋我了。为什么绕着你走,全是因为要观察你,看你到底是谁,是那个
本该死去了的人,还是另一个人,只不过被阴谋家全身整容了还是啥的,掺合了进来。”
安纳斯一席话说完,莫悱真正觉得自己摸清了真相。云破日出般的茅塞顿开感让莫悱浑身一震,他在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