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环————雪落无痕
雪落无痕  发于:2008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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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这么多大臣在场,真想立时将他拥住!
换好衣服,和珅便抬起头轻轻一笑,柔嫩的唇瓣轻启,却是比满目桃花不知娇艳了多少倍!
“皇上,您现在感觉如何?”
不自觉地点头:“很好,还是和爱卿心细!”
而听到皇上夸讲,和珅便还了一个比春日还耀目的笑容来:“关心皇上是奴才应该做的。”
说罢退回皇上身侧,却是趁其不意回头对着福长安微微一笑。
那笑容不可谓不美,然而在福长安看来却甚为扎眼。
……
那日里和珅事事领先一步,福长安才一想到,他已经为皇上做到了。无论皇上口渴腹饥亦或是脚累,无不照顾得面面俱到妥妥贴贴,让他完全插不进手。
整一个游园,福长安虽在皇上身侧,却几乎连话也未搭上几句,皇上更是完全忽略了他,让他甚为沮丧,不由有些闷闷不乐。
不久,福长安被任命军机处行走,而此时身为军机大臣的和珅正是成了他顶头上司,这让本来仕途一帆风顺的福家少爷再次感受到了挫败。
与此同时,和珅也得到皇上圣旨,让他身兼户部右侍郎,军机大臣后,再兼内务府大臣一职,管理皇家事物;并且领命住进了弘历在养心殿附近早就为他备好的偏殿,从此日夜侍奉在弘历身边。
对于和珅的急速飞升,朝中自是各有说法,而除了安明那样主动巴结的,更多的则是带着几分不屑,看他的眼光也总有那么些含义在里面。
而这种情况和珅看在眼里,却也并不十分在意。他心里明白,只要他讨得主子欢心,别人纵使再不满,见了面也要让他几分颜色。而看到那些人眼里明明厌恶嘴上还是客套的样子,也让他觉得格外的有趣。
某日,江西巡抚海成来京述职。
到了军机处,便与所有人作揖问好,唯独到了和珅面前挺着腰板:
“咦?这军机处,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
语气里甚为蔑视,和珅听了,却也不恼:“巡抚大人不常在京城,和某入军机处时间也不久,不知道那是自然的。”
而海成却又上上下下打量起和珅来:“真是坐了冲天的爆竹啊——有些人,不知道有什么能耐——瞧瞧这长相,男不男女不女,这要是不穿着朝服,街上见了还以为是哪里的风流女子呢!”
和珅心中恼怒,脸上却是半分不见:“容貌本是天生,您看不顺眼,”说到这里媚眼一眨,玉腕轻抬,纤纤细指却是指向上方,“自然有人看着欢喜。”
众人明白他所指的是当今圣上,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然而和珅却是微微一笑,显得无比妩媚,又看得人如沐春阳,心荡神往。
只听那清朗的声音接着说道:“只有那脑子和能力,是靠的自己,过了大半辈子也升不上去的人……”那美眸一扫,却是有意无意间看向海成,“当然也是不少见的。”
这话已然戳中了海成的要害,一时之间只抬起手指着和珅说了个“你”字,便没了下文。
军机处官员都知道和珅此时正是得宠,便纷纷过来帮着说话,好歹将海成劝下。而看着海成愤然走出去,和珅也不再多说什么,只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般,优雅地一掀官服重又坐下办公。
那海成每次来对军机处官员都十分有礼,大家对他印象不错。此时看和珅像是没往心里去,都为他松了口气。
——殊不知,那和珅面上没事,心里却早已记下了。
他发迹,本来就不是靠的正途,加之与皇上的关系——这个公开的秘密一向是和珅的大讳。如今被当面揭穿,怎能不在意!
事隔不久,和珅在皇上御书房内桌上看到本《字贯》,一时好奇便拿来翻玩。
弘历见他看得开心也不由露出笑颜:“这是王锡候花了十七年写的字典。是他同乡上报说内里有贬低圣祖康熙内容,这才由海成送上来的。海成已经查过,没什么问题。”
和珅听得与海成有关,心中一动,立时巧笑如花:“皇上,奴才对这本书有几分兴趣,能不能让奴才借去看几日?”
那声音如此娇媚,那凤眼如此勾人,弘历哪里还经受得住,当下轻轻揽过他的纤腰,在那朱唇上用力一吻:“爱卿喜欢,拿去便了。”
和珅心中欢喜,正想谢恩,却感到弘历的手已经摸向他腰中束带,不由几分吃惊——
“皇上……这里是御书房……”
然而弘历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径自敞开了怀中人儿的衣裳:“朕已经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内——这几日政务繁忙,你忍心看朕一直想你么……”
这样说着时,他已经从那圆润的耳垂一路轻吻至白玉的胸膛,两手更是不安份地上上下下抚摸挑逗。而和珅早已是秀眉轻蹙双颊绯红,那冰凉玉指搭在弘历腕上,倒不像拒绝更似主动邀约一般。
“皇上……”那湿湿媚媚的呼声刚一出口,弘历便再也耐不住地将那媚惑之物一把压在了桌上。
……
窗外,春色正好。
没过几日,那本《字贯》再次出现在弘历面前。
弘历看看手中的书,再看看眼前气愤不已的和珅。
“皇上,奴才昨日读这书,竟看到了这些,真是无法无天,完全没把大清朝放在眼里哪!气得奴才一夜没睡,真是……”
说着竟是浑身气得抖了起来。
弘历看着他生气的样子,还有那凤目边一圈淡淡的黑晕,正在心疼,转眼看向他手指之处,却是龙颜大怒!
原来,那本《字贯》的序文之后,“凡例”中竟将圣祖,世宗的庙讳及乾隆的御名同其他字悉数例开——对皇上的名字竟毫不避讳,如此大逆不道!
而和珅更一直在边上煽风点火,于是立即下旨:
王锡候处斩,全家二十一口缘坐;海成办事不利,革职交刑部治罪!
乾隆时本就兴文字狱,而海成也是因收缴“禁书”有功而得到皇上嘉奖。此次却栽在这《字贯》上,不可谓不是种讽刺。
其实那书弘历自己也是翻过几回,若非像和珅那般在意用心,那序文之后谁也不会在意。何况字典中例出人名本就是常事。
只可怜那王锡候,十七年心血化作自己杀头全家连坐,只怕至死也不知这样的结果仅仅为了海成那一句话。
而若非一干大臣求情,只怕和珅不能善罢甘休,终会让皇上下了旨去海成也性命不保。
经过了此事,朝中关于和珅的那些闲言闲语立时消停;而领教过他的手段,官员们也再不敢视他为弄臣,表现出哪怕一丝不敬来。
其实大臣们的议论本不在和珅目前在意的范围之中,是海成自己招惹了过来——和珅不是隐士,他于得失看得很重。当然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不过他知道自己还没到能主动犯人的程度,在他面前,仍有很多不得不先在意的障碍。
事情要回到几日前。
那日里和珅忽得皇后传命,便即赶至坤宁宫。
而刚至宫中已是暗叫不妙——那皇后端坐凤椅上,却是一脸怒气,边上侍女护卫连大气亦不敢透。
看得和珅进来,行了大礼,皇后却也不出声免礼,只眼光一扫,厅内其他人等立时全部退出。和珅心里又是“噔”地一响,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和珅,”许久,连空气也凝结后,皇后终于开了口,“哀家早就警告过你,谁知你却一点不识趣!你道是皇上现下宠爱你你就无法无天了吗!”
被如此厉声一喝,和珅愣了一下,嘴上便到:“请皇后娘娘息怒,微臣实在不知什么地方让您不满,还请娘娘指出。”
“还装!你道哀家不知你跟皇上关系?哀家见皇上只是一时沉迷才一直没有说话,而你——你却如此勾引皇上,竟在……竟在御书房那种地方……”皇后一时气极,一句话声音已发颤,硬是未出得了口!
而听至此时和珅心中才有了底,皇后气得如此,他却平静下来。
当下也不抬脸,声音却恢复了一贯的悦耳动听——
“娘娘息怒,微臣想,娘娘应是最了解皇上的人。微臣只是一心想让皇上开心,再说皇上做事自是有皇上的道理,作臣子的,能为皇上分忧,让皇上顺意顺心就好。”
“好个分忧,好个顺心顺意!以男子之躯媚惑皇上,还勾引皇上在御书房做这种伤风败俗之事——来呀,哀家今天就要替皇上除了这个狐精!”
听到皇后传唤,门口立时进来几个侍卫。然而他们才刚要碰和珅,却听得他大喝一声:“且慢!”
皇后冷冷一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娘娘,我是朝中大臣,不是后宫三千,能要我命的,只有皇上一人!”看着和珅那张俊脸陡然冷了下来,那眸中艳光一射,却是凌利无比,迫得那几个侍卫退了几步。
然而皇后只是皱了皱眉,仍大声喝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的话吗!发生这种事情,就算拿到朝堂之上也是死罪!”
和珅仍想申辩,侍卫却已经捉住了他的手臂往外拖,正当此时,一声怒喝却似晴天霹雳般响起——
“住手!”
然看向发话之人,皇后刚才的气势忽然消失无影,那一干侍卫更是立即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和珅轻吁了口气,微一侧身,也跟着拜倒:“皇上……”
那一声却似受尽了委屈,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只听得弘历一阵心疼。
当下亲自弯腰将他扶起,又看见那娇俏的双眼竟已经红了,晶莹的液体在里面转啊转啊只差没有掉落下来。
只好柔声说:“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和珅听话,微微点头,便轻咬着下唇退到皇上身后站定了。
“皇后,你什么时候这样大权力,竟管起朝中大臣生死来了!”弘历平素就对她没有好感,此时更是丝毫不留情面。
然而看着皇上如此,皇后心中又哪有不知,只是益加不满,嘴里口气便亦好不到哪去:“皇上,您只是一时被他所迷,这才……宫里规矩怎能破!臣妾只是替您除去这宫中妖孽罢!”
“你说他破了宫中规矩?”弘历却是冷笑一声,“那你说他做了什么?和爱卿日日陪在朕身边,细心照料,无微不至;对朝中公事更是处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错——朕不嘉奖他已是对他不住,你却说他破了规矩——好,你且说来,朕听听有什么道理!”
“这……”皇后看了皇上一眼,却是迟疑了。
一来这事牵涉到皇上,本不应闹大;二来只怕她说出来也拿不出证据,而那报信之人又是决计不能让皇上知道的……
“皇上,您明知故问了!”想来,她也只能这样说。
而皇上却更是一脸怒气:“朕就是不知才让你说,好,和爱卿!”
“奴才在!”和珅听得皇上唤他,立时应到。
“皇后说你破了宫中规矩,你自己倒来说说!”说着便是衣袖一甩,将手臂背至身后。
和珅却是一脸迷惑的样子:“回皇上话,奴才这些日子以来进宫就呆在军机处,不然也是在皇上您身边侍奉着,奴才实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额外的事情。”
看着眼前这一君一臣一唱一搭,皇后浑身抖着,只怕肺也气炸了,却是说不出什么话。
“皇后……你也听到了,以后多管管自己——身为皇后却想插手朝庭务事,什么结果你自己也是清楚的!”
这言下之意,破了宫中规矩的,竟成了皇后了!
“回宫!”说着衣袖再次用力一甩,已是大步向外走去。
跟在皇上身后,和珅出了坤宁宫,面上却甚为平静。似乎刚才那生死边缘都未曾经历一般。
也许,这一切都是他料到的吧。
回到养心殿,因弘历一直没开口,和珅也静静立在边上没有动作。
“刚才你受惊了。”弘历轻舒了口气,接过和珅递上来的茶——没什么好惊讶的,他一向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也会在第一时间送过来。
有点像自己的臂膀一样吧,只要脑里有了想法,立时就会有所反应。
“那呼什图,是你让他来通知朕的吧?”
和珅恭恭敬敬地重接回弘历手中茶杯,轻轻放回桌上。
“不瞒皇上,皇后娘娘一直也对奴才有些意见,让娘娘不开心,奴才自是知罪的……奴才只是担心不能再侍奉皇上……”说着说着眼圈竟是又红了。
“上一次……就是这样……奴才,奴才还是回家去住吧,住在宫里闲言闲语太多——奴才自是不怕的,可正如娘娘所说,皇上您是九五至尊,是不能有一点让别人可说之处的……何况,奴才时常不在,家中无人照管……”
然而话仍未说完,身子已经被弘历搂在了怀中。
不由他略略地反抗,又已是被吻住了嘴,哪里还容得他再说下去!
“皇上……”
……
……
这一次的药,似是下得太猛了?
不过没关系,总算是结果跟想象中差不离,如此下次的阵仗也比较容易过些了吧?
也许,那第一环竟能比想象的还易解一些……
在弘历怀中昏迷之前,他清清楚楚听到那温柔却坚定的承诺:
“——朕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
事后弘历以做事勤勉为由奖赏了和珅,并且把身边当红的太监呼什图当作重礼赏给他,做了和府内主管,与刘全一内一外打理和家事务,替和珅管照着家里。
“有朕在,宫里谁能动得了你!”弘历如此说着,完全封了和珅当初说要回家的理由。
而与此相对的,福长安却因些小事被皇上责骂一番,差点降级,惊得他不知所措。
原因很简单,皇上心里明白,福长安心里也清楚。
皇上问过御书房值勤的侍卫,他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那日里来过御书房的,只有一个福长安。
而皇上不知道的,当日叫福长安来的人,是和珅。
章五
九连环
(五)
落花时节最是让人感伤,这一年的春末,在于紫禁城尤为惨淡。
随着永璐、永琪两个皇子先后逝去,弘历本人亦大病一场,宫中人人眉头紧蹙。
几日来太医频频进出,太后皇后亦来探视更不用说那些平日得宠的妃嫔。一时之间养心殿竟难得地热闹起来。
窗外清脆的鸟鸣唤醒沉睡的弘历,他微微睁开眼——天仍未亮,口有点渴。
躺了几日,睡得浑身酸软。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勤于治国不敢丝毫放松,这才形成如今百姓安居国库富足四海升平的景象,总算是没有荒废祖上创下的基业。而一向以为自豪的身体,就算连续处理三天三夜奏则仍精力充沛的自己,原来竟也有起不来的时候!
如今才意识到真命天子也只是血肉之躯。
前些年也是两个皇儿连去,接着孝贤皇后便跟着伤痛致疾,最终郁郁而逝——虽掌天下之生杀大权,仍莫奈于阴间生死薄。
忽觉无力至极,不由深深叹气。
这叹息虽轻,仍是惊醒了身边人儿。火折轻响,床榻边已亮起了柔柔灯光。
“皇上,您醒了,要喝点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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