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上前捉着他双臂,他越发慌乱的挣扎起来。
“看着我,安华,孟雨涵并没有恨你,她不恨你了。”
“真的?”他乱舞的双手停了下来,茫茫然地看着我。泪夺眶而出,我不知道他是否能看清他眼前的我。“真的?你不恨我了,你……原谅我了吗?”他怔怔看着我,声音柔软无力。
“原谅你了,孟雨涵原谅你了。”
哇——他突然又大哭起来,我紧紧地把他抱入怀中。
安华,孟雨涵不会恨你,因为,如果她有恨的话,她会恨那个让她爱上了却又不能保护她的人;如果她要恨的话,她会恨那个占了她,却不能让她真心爱上的人。她来不及恨你,她不屑于恨你。安华,你在她心中占不上一点地位。
不对吧,我暗暗苦笑,恨那两个人的是我吧。姐姐太过善良,她不会去恨那个爱过她的男人,更不会去恨那个她深深爱上了的男人。恨他们的,是因为他们而失去了最爱的姐姐的我吧。安华,你所做的,还不足以让我恨你呢。
只是,从一开始,从我接近安华开始,我的确把他当作是复仇的棋子。
终于,安华哭够了,缓缓地把我推开,难为情的把满脸泪痕的小脸别向一边。
我慢慢走开,俯身拾起在我去抱安华时落在地上的风筝,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幸好没有摔坏。要不,我又要重做一只赔他了。我静静走回大厅,把风筝放在桌上。回身向门外走去。
那天的晚上下了好大的雨,刮着好大的风。我躺在床上,听着竹子断裂的清脆响声夹着风雨的呼啸从院子中不时传来。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床,走出院子,看到下人们正在处理昨晚被大风刮倒吹断了的花草树木。院中的竹子的确倒下了几根,连带着把地下的花草扫得一片狼籍。我突然有些心慌,急急地跑了出门。
枫华园中到处是风雨肆掠过的痕迹。花匠们正忙着打理,他们看到我都要见礼,可我急急走过,来不及理会,于是他们纷纷侧目,看着我要去的方向。
安华的院子也是一片狼籍,丫环小厮们也一样忙着整理,看到我来惊讶之余,匆匆问安,我也不理他们,径直向内走去。小烟一边叫着“十三公子”一边忙丢下手中工具跟了过来。
安华坐在客厅内,正小心地摆弄着那只蝴蝶风筝。看到我来,惊讶地抬起了头。看到他,我突然感到无比的心安。
“你怎么了?”他吃惊地问。
“我怕昨天吓着你。”我见他神色自然,并没有昨天的敌视与对抗,倒像是对着一个老朋友一般,于是便向他走去。可我才进门走了两步,他便皱起了眉,盯着我身后,我疑惑回头,便看到身后两个脏脏的泥印。原来我一路跑来,早已是满脚泥水。正当我尴尬之际,身后跟着的小烟,嘻嘻地笑了起来。我回过头来,安华正看着我似笑非笑,眼中的神色却是和悦的。对着安华尴尬笑笑,又转头向身后的小烟:“小烟,把你们公子的鞋拿一双过来。”
“我们公子的鞋凭什么给你!”小烟说着一缕烟地跑了开去。
我正不知是进是退之间,安华明艳的笑了:“过来吧。”
我向着他走去,突然觉得自己甚是可笑,安华如果这样软弱的话,早在当年已经死去,又怎会等到今天,来害怕我的报复?
“你怕昨天吓着我?怕我不相信你是一片好意,怕我因为你的意图不明而害怕不安?”他好笑的说。
“不,我怕昨天风太大,你院前的那棵大树被吹断了,倒下来压了你的房子。”
“行吧,整个王府都被夷为平地,那棵树也不见得会倒呢。如果真那么倒霉的话,那是老天看我作恶太多,我遭天遣!”他停了一下,冷笑着瞅着我:“你果然是有意图的,如果你果真只是一片好意的来送风筝,心中坦荡,又怎会担心我会误会?”
我轻叹一声:“安华,你为什么总是把那么恶毒的词语用在自己身上?”
他怔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只低着头,继续小心翼翼地调风筝上的弦。
“别调那么紧,风太大的话会割断弦的。”我看着他用力收弦,忍不住出言提醒。
他不理,继续收弦。
“弦断了回弹上来会割裂纸鸢的。”
他抬头瞪了我一眼,“我的风筝要你来多事?”
“纸鸢裂开了会漏风,失去平衡,然后往下掉。”
“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我的风筝你管不着!”他冲我吼。
我一把捉着他的右手往身边带,他一慌,忙要抽手,“你干什么?”可他又怎么争得动?他一个身娇肉贵的贵家公子怎争得过我一个在刀口上过活的杀手?
我把他的手指举到唇边轻轻地舔着,心中满是怜惜,声音也就放得很柔很柔:“你看,都勒成怎样了?”他的手指头被弦丝勒得条条红痕,皮肤都成了薄薄的,好像轻轻一压就能滴出血来。
我的举动显然是吓着他了,他先是一怔,然后用力地抽手,我一时意乱情迷,竟被他挣了出去!他用力过大过急,手一从我手中抽出,他整个人便向后晃去,我正要去拉他,他已跳了起来,愤怒地瞪着我:“你发什么疯!”
我定定地看着他,我向来是随心所欲的人,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就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一定要得到。所以我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所以我想要吻他便吻了,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当他愤怒地瞪着我时,我突然想起,他是不同的,他是王爷的男宠,他属于别人,他并不属于我。
而他考虑的问题却又与我不同。
“你把我当成什么?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我的话,你选错方法了;如果你和你那姐姐一样,想找个人玩爱情游戏,想证明自己多么情圣的话,你找错人了!我这人本来就没心没肺无情无爱,如果之前还有那一点点属于人类的感情的话,现在也被这暗无天日的齐王府给磨光了磨灭了!”
敢说“王府夷为平地”、“暗无天日”的,或者就只有安华了。
“安华,”我慢慢站了起身,“你来解决我的问题,而我去解决你的问题,这样,问题就不像想的那么难以解决了。”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安华依然怒气冲冲。
“我说,我会让你爱上我,而你,就让自己属于我吧。”
“你——”安华突然意识到我话中的意思:在他的眼里,我也只不过是和他一样的男宠罢了,男宠之间的私通,后果会怎样,已经有了他哥哥华年与我姐姐雨涵的榜样了。在他眼里,他已没有资格爱人,而我,连自己都不拥有,又如何去拥有他?于是他竟被惊得呆了,张开口竟忘了要说什么,便那样张着嘴怔在了那里。
他那个样子,傻傻的呆呆的,实在是太可爱了,真的好想咬一口啊,于是我便不再隐忍,反正忍耐从来就不是我的作风。我俯身向前,轻轻地在他唇上吻了一口,嗯,味道不错,于是我细细地吻着他的双唇,而后,尝试着把舌头伸进去。突然他猛然咬下,幸好这次我只是试探,并未迷乱,而且早有准备,所以在出现流血事件之前,我及时退了出来。
我退开一步,故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姓孟的,你别太过分了!”
“安华,我是说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收起那偷了腥儿的猫样,认真专注地看着他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是想让我爱上你不能自拔了,然后羞辱我作贱我,把我的自尊无情践踏,狠狠地折辱我?还是想让王爷明正言顺地把我给杀了?姓孟的,我告诉你,你看错人了,我安华不是那种委曲求全没脸没皮的人!你这种把戏,在我这里玩不起来!”他恨恨的骂着。我静静听着,他的话并不是不能反驳,只要反问一句“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还活着?”便能给他沉重的打击。可这样伤人的话,我不忍心说。
“安华,你为什么总要认为我要找你报复?我就不能真的喜欢你了么?你就觉得自己不值得喜欢么?”我依然平心静气地问。
“我有什么好喜欢的,下贱,卑微,善妒,任性,横蛮,持宠生娇,无情无义!还有,不论我值不值得喜欢,又关你什么事!与你何干!”他声音越来越高,小脸已涨得通红,显是又悲又怒。
我猛然将几近失控的他抱入怀中!我知道,这两天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两年前,他为了报复兄长华年,看着我姐姐那么凄惨地死去,他被后悔无助内疚等情绪折磨得苦不堪言,夜夜无眠。而两年后,和姐姐有着一样相貌的我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直强装的坚强无情瞬间崩溃,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他想被原谅,而我是来给他解开心结的,所以当我说原谅他时,他便紧紧地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他一方面想要依靠我,一方面又怕我的接近是为了摧毁他!他彷徨无依,他进退两难,我似乎太过急进了,把他逼得太紧了。
“安华,你别担心,我们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互相了解,相信我,没有人能伤害你,相信我,安华,我不会伤害你。”我深情地说,伸手去抚摸他的额头,那深深的伤疤炽烧着我的掌心。
安华比我要矮两个头,只到我胸部的高度,身子很瘦小,把他整个地包在怀里,觉得他那样细小,细小得让人心都痛了。
他没有推开我,静静地怔着,没有任何反应。我知道,看着和姐姐一样的外貌,他推不开我,他需要我的救赎,他需要“被原谅”,那种罪恶感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无论我做什么,提出多么过份,多么可怕的要求,他都无力拒绝。他之前的挣扎,抗拒,只是一样无力的发泄罢了。
良久,他终于推开我,别过脸去。“让我好好想想。”他的声音低沉无力,我静静地转身离开。
抱着鞋子的小烟几步追了上来:“十三公子,我给你拿鞋子过来了。”
“不用了,谢谢你,小烟。”我回头向他笑笑,心情十分愉快。他红着脸怔在了那里。我再转过头来,那个名叫烟华的少女站在我前面看着我,目光冰冷。这个少女是安华一进王府就跟着安华的,对安华的事很是清楚,而且对安华,好像也并不像一般的主仆,倒是用了情的,不像小烟是一年前才被分配过来负责安华的起居。
安华,你怕自己无爱,那我就让你爱上我吧。可我怕你不属于我,你能不能让自己属于我?
我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安华表情丰富,变幻不定的脸,他微笑他挑眉他瞪眼他愤怒他哭泣他害怕他惊呆……一边想着,微笑在脸上慢慢扩大。
突然一个影像在脑中一掠而过,我停住了脚步。
少女怜悯而悲哀地叹息着,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满是泪痕:“唉,你那么辛苦得到它,就是为了毁了它么?你到底……”
回到潇雨楼,不想白月竟然来了,听下人说,还等了半个多时辰。我忙回房换下了身上的衣物,急急地走去客厅。
白月看到我来静静地站了起来,眼角带笑,温润如玉,整间房子似乎亮了起来,我的心也跟着一片明亮。
忙请他坐下,我也便在他下手坐了:“白月身体好些了吗?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昨晚下了雨,我今早出门向各位哥哥问安呢,没想到白月就来了,让你久等了。”我故意把“九公子”的称呼去掉,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白月双手捧着茶杯,微微低下头,脸埋在了双手之间,竟是不觉我的逾越般:“已经好多了,听下人说,我感风寒之时,你特意来看望过几次,可因为我身体不适,不方便相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所以今天便过来道谢与赔罪了。”说着抬头,向我温柔一笑,笑容如春风轻佛而过。
“那样便好,现在晚春,乍暖还寒的,白月当多多注意才是。”我自然不能点明他卧床不起的原因,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有劳关照了。”他说着欠了欠身,乌黑的发滑了下来,美丽白素的脸半隐着,分外动人。我的心慢慢地融了。
“白月可要加些茶水?我有很多事要请教白月呢。”
“好的。”
那天,我和白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月上半空竟是不觉,聊了很多很多也只是日常起居的闲话。但是,与白月说话,我感到分外的宁静。似乎又回到了姐姐身边,那时母亲还在,我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烂漫天真的孩子。
枫华园位于齐王府的西面,大概占着王府四分之一的面积,是王爷豢养男宠的后院。男宠在王府中能自由活动的,也就只有枫华园,姬妾所居住的明月园在我姐姐死后就严禁男宠进入,前面的主殿也是不能随便进入的。枫华园共有十六座楼阁,离主殿最近的幽华楼曾经是华年的住所。两年前华年与王爷的宠姬,也就是我姐姐孟雨涵私通,在我姐姐被王爷虐杀后,华年被打断一条腿,毁去了容貌,并迁出了幽华楼。而后,王爷把幽华楼的最底层改成了书房,让下人把各处官员送过来的请贴拜贴等送来这里,命白月与四公子小季在这里处理。幽华楼的二层和三层是王爷平时在枫华园作息的地方。这两年来,王爷已不再去男宠姬妾的院里过夜,而是在枫华园与明月园中各辟了一个小院作为平时的作息之所,要哪个男宠或姬妾侍寝便传到那里来。
王爷一般在二层作息。而我在幽华楼的时候,一般不在一楼看书便在三楼作画。由于这几个晚上我一直呆在幽华楼的三楼,王爷也一直呆在幽华楼的二楼,并没有传侍任何人。所以他今晚没传我去幽华楼,我便知他是耐不住要临幸某人了。
我想的那个某人是白月。或者是第一次见面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所以即使明知王爷风流,我一想到他做那些事时,便马上联系到白月的身上。另一个原因是,白月因为那天的事休息了好几天,今天是他第一天回到幽华楼当差。
我在床上辗转返侧了一会儿,决定不再难为自己,于是便下了床,施展轻功去了幽华楼。幽华楼的二楼还亮着灯,我无声地落在了窗台之下。灯影摇晃,我看到瘦小的身影坐在某人身上疯狂的上下律动,那细小的腰肢卖力的扭动着。没有呻吟之声,只听得急速沉重的呼吸声和肉体碰撞的淫秽之声。
那是安华!虽然是隔着窗纱看到的朦胧背影,但我清楚地知道,那人是安华!只有安华才会这样不要命的疯狂卖力的折腾自己!
“宝贝儿,乖,让本王听听你的声音。”王爷的声音懒散而温柔,诱惑至极。安华却猛然一震,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呼!一直懒庸躺着的王爷突然起身把坐在身上的安华压在床上,提着他的双腿,左右分开,便猛地向下狠插。安华发出一声惨呼。他也似没有听见一般,直插至根,随后一径*起来。于是一直隐忍不出声的安华呻吟惨呼之声不绝于耳。
我狠狠地咬着下唇。时间在安华的惨呼声中变得漫长,或者,本来就是那么的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内的喘息和呼喊渐归于平静。我才渐渐地感到齿间的痛楚。
安华蜷卧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一般。
王爷的声音又恢复了原来的懒庸和温柔,手下极轻柔地拍了拍身边倒下的人:“起来吧,有人在外等着你呢。”
安华的身子终于是动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而窗外的我握着的拳头却更紧了。他知道我在这里,那么说,刚才那场情事,动情的人是我,而身于其中的他始终清明。低头看一眼再次被指甲刺伤的掌心,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动了心。
缓缓地推开门,我自嘲的笑笑,果然是没有锁的,早就料到我会来了么?
坐在床上的王爷脸上带着和悦的笑意看着站在门边的我。“孟楼主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赐教?”
正背对着门口吃力地穿着衣服的安华身体猛然僵硬。我没有理会似笑非笑的王爷,径直走到床边一把把安华提了起来。
“啊!”安华发出一声痛呼,身子便软了下去。
“楼主真不会怜香惜玉啊。”王爷轻笑着一声叹息。我不管不顾地连拉带扯地把安华拉了下床。安华瞪大眼看着我,他本来就脸小眼大,平时灵动可人,可这刻那双眼瞪着,整个脸上似乎便只剩下那双眼,大得有些可怕。他的脸色一片惨白,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齿间丝丝血流。
我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衣服,快速而粗暴地套在他的身上,盖上那满身上下的紫红齿痕。王爷是用咬的,一点不怜惜的咬,那么多的齿痕,个个都那么深,个个发紫带血。安华一动不动地任我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