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猫锦
  发于:2009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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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惘及困惑,憎恶与悲伤,将在光的道路上消失无形。
复仇者以自身鲜血为誓,传承幽暗之力。
影月获得绝望,背叛,孤独,和忧伤。
绯月成就杀戮,疯狂,罪恶,和死亡。
……
无所为家的流魂,以及亡者的力量;
从虚无中走来,带着深深的悲伤;
以最初的爱为祭品,为最后的恨再次诅咒。
奉献生命以借取灭世的魔力,所有的怨恨都将降临于彼身;
在此流下所有的血来洗清神的烙印。
……
堕落的生灵,应黑暗中的使者之邀前来订立盟约——
恶梦的碎片,解放世界的戒令,失去的至爱……
伤人者必以十倍偿还,所有伤害从此都将远离。
……
路西法站立在一片空洞的光之中,苍白,虚无,他本能地觉得没有安全感。他知道,他正在黑暗能量的中心——而对面那个人,已经被魔神所束缚。
他收不到来自对方的攻击,却感觉得到他在以强大的力量在抵抗黑暗的收拢。
这是一场意志力和精神力的较量,对手是魔神,路西法持有盟约,但也身陷六芒星中央,他驱动着上古的强大魔神,而魔也在极力蠢动着挣脱盟约的封印。
你为什么不反击呢?米迦勒,难道你对这些过去还有什么眷恋吗?
但是,我已经忘记了。
在扭曲的时间和混乱的能量中,恬静遥远的过去一幕幕袭来,企图让陷在六芒星中的人归顺于安眠:
“路西摔伤了,路西很痛,”小米歇尔抱着腿蹲在地上哭喊着,“好痛,路西好痛……”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路西菲尔,你是米迦勒,摔伤的人是我,你不会痛的。”
“真的痛的,路西好痛……”
“亚纳尔我快烦死了,米迦勒真的很有问题。”
“米歇尔是太喜欢哥哥了,他现在还没有完整的自我意识,等他长大一些就会好的。”
……
“哥,你又做梦了。”
“最近老是做同一个梦,米歇尔,”
……
“你很在意选拔的事情?”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总觉得很不公平。”
……
“想想这一片安息吧,想到它们,你就想到了我。”
……
“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
“有什么不同呢,我们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
“我爱的是你,路西菲尔……”
……
“为了你,没有什么做不到。”
……
“银月是初恋,是往生,是秘密,是被遗忘的纯洁。魔界不会升起银月,因为堕天的人都想忘记过往,他们总会忘记他们的初恋。路西法,你忘了,但是我没有。”
……
路西法越是控制,回忆就越混乱,有些情景好像从未在现实中出现过,也似乎从未被留在记忆里,此时却纷至沓来,如潮汹涌,一万年的时间在眼前呼啸而过,又迅速地消弭于无形。
他以惊人的意志力坚持着,即使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也依然铭记着:此刻,他要赢过那个人:背叛、眷恋、流血和牺牲,都让它在此了结了吧,仅此一次,机会只有一次——
“安加利亚。”
一道黑紫色的强光从地面破出,直冲向中天,高空中黑云螺旋装环绕着光柱,在大六芒星法阵的正中央,黑色的结晶体扭曲了周围任何一点微弱的光线。
路西法双手展开,一柄暗紫色的权杖在两手之间缓缓凝结,所有记忆的虚像终如烟雾般散去,苍白的空间再次显现,对面的人如同被冻结了一般,直直地面对着他一动不动。而此刻的路西法却再没有一丝迟疑,包涵着一切怨恨和诅咒的至尊法杖,不通过任何法术,直接以它无坚不摧的本体向米迦勒冲去,携带着大六芒星的全部力量向他咆哮着汇聚。
路西法看见他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十字印,但最后一刻他却又忽然松了手——忽然间路西法预感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想收手,但是骨玉权杖已经径直穿透了对方的胸口带着他直直地飞了出去,直至将他钉在了竞技场巨大的廊柱上,一声巨响,柱石四分五裂为斑驳的碎片。
魔神盟约的黑暗结界顷刻间如晨雾般烟消云散,大魂灯一盏盏恢复光亮,阿撒兹勒面具下的脸色苍白,在王袍里一双手死死地抠住了雕花的扶手。正对着北面王座的朝圣者席位上,一个身着暗红色斗篷的人猛地要冲出人群,而旁边一袭黑色的身影随即抬手制止:“不要冲动,雷米勒。”
“殿下,路西法他把……”
“路西菲尔他在此地设下了‘捕风’,你还要动吗?”言语间无限的凛然,让人不能有任何反驳,他抬了抬手,将一缕耀眼的火红色长发拢进了漆黑的斗篷里。
“可是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
“他是不会死的。”轻轻的一句话都飘着寒气,他看着场中央仿如石化的路西法,露出了冰一样的笑容。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雷米勒身边的另一人问道。
“我们该退场了,”天使长转身前又看了一眼王座上的冷银色面具,眼神如刀,似乎只一眼就撕开了那层伪装,“比赛已经结束,他们输了。”
北面最高处,阿撒兹勒两眼几乎渗出血来,扶手上有深深的暗红色凹痕,靠近了才能听清,他从胸腔底部发出恶鬼般嘶哑的诅咒:
“米迦勒……”

第十七章

真正寂寞的人你看不到他寂寞的样子。
真正寂寞的人会留很长的头发,喜欢风中任凌乱的发丝扑打在脸上,产生柔柔的痛。
真正寂寞的人总有一些神经质的细微动作。
真正寂寞的人流不出眼泪。
真正寂寞的人会毫无保留的站在雨里,不管雨有多大。
真正寂寞的人在没有懂得爱之前,从来,不寂寞。
路西法想到那个从身到心都湿透了的迁都日,雨水贯通天地,他和弥赛亚冰冷地接吻。他那个时侯看起来灵魂都像是在滴着水,却凶狠地说:“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已经决定不再纵容你了,路西菲尔。”
“其实你应该走的……”
路西法从来没有觉得过像此刻这么冷过,从头冷到脚,“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他连牙关都在止不住颤抖,他果然还是小看了他的固执和决心。
路西法一步一步挪到破裂的廊柱前,血已经流了满地,腥味弥漫在他周围,他踩在暗红的血上面感觉浑身发软。
那一日他也是浑身的血,他说:“没有人能杀得了我,除了你,我是属于你的。”现在,他亲自炼制的骨玉权杖刺穿了他自己的胸膛,黑紫色的魔神咒印已经衍生到了他的脖子上,紧紧地扼住他的心脏。血,渐渐干涸,顺着那黑色的结晶一滴一滴地落下来。隔着那层绛紫色华丽的面纱,他依然能感觉到他疲倦的目光,看着他,凝固了一样地看着他。
路西法缓慢地靠上前去,想碰一碰他,他却忽然抬起了手来,猛吓了他一跳,他把手艰难地伸向路西法的脸,想揭开他脸上的黑纱。
路西法握住了他的手。
“让我看看你……别人看不见这里的,”微弱的,不清晰的发音,呛着气管中阻塞的血液,“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路西法握着他的手,摘下了面纱。
弥赛亚感觉自己麻木了的胸口又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接近一万年的时光,一万年,该有多长,可是看到这张脸好像还是昨天才见一样,青涩稚嫩纯洁美好,任何一切都仿佛没有遭到时光无情的残害。
那不过是一个障眼的法术而已,但是,人们总以为总追求哪里存在着一个最高最强的魔法可以左右时间,可以留住过去,却没有人知道,时间把真正的痕迹留在人的心上,就算是能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回原来的样子,施法者的那颗心,却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弥赛亚看着路西法的那一双金色的眼睛,如今里面都是破碎的痕迹。
于是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忧伤地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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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绯月升至中天。炽天使一行隐没在黑暗之中,米迦勒站在高耸的朱迪加城门下,回首望了望王家园林前的大竞技场,那里一片灯火通明。时至此刻,魔界空前盛大的龙骨殿大竞技走向了结束,一百八十九天阴谋的战场,最终的获胜者是魔界的主人,封印禁忌之书的光之六芒星将一一被密匙打开——可是,你看,路西菲尔,在我面前,你却又是一败涂地。
“雷米勒。”
“殿下?”雷米勒询问地看着米迦勒。
“你看得见莉莉斯吗?”
“莉莉斯?”
米迦勒抬头看向最高处的夜空,绯月的光华让人心里涌动着嗜血的欲望。而炽天使长的眼睛里,确是比绯月更艳丽的赤红。
“莉莉斯,永远在红莲的阴影里,神罚降临,她便会升起。今夜,绝望者将仰望她的哀伤。”米迦勒望着绯月的下方,影月正渐渐接近空中的最高点,她所在的那一片天幕,是比周围的夜空更深得多的浓黑,“背叛的诅咒总比杀戮来得更加狠毒,绝望的力量从来远远胜于仇恨——这才是真正的神罚。”
“殿下是在说影月吗?”雷米勒也向夜空正中望去,他认真地摇了摇头,“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
米迦勒不再说话,他的眼里又浮起了那种彻骨冰冷的笑容——
弥赛亚,你以为你赢了,可惜过了这一次你最终还是要输的,而且输到一无所有,因为你的赌注已经超过了你能给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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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无尽的红莲火。
末日号角,
裁决之剑,
审判之书。
传说魔界的东方尽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地狱火,那里汇聚真火成海,焚霜东流入此,又名“硫磺火湖”。
弥赛亚觉得浑身出奇地热,却不能抑制自己的行动,他一直一直在朝着火湖走去,后面有人在不停地喊他停下来。
谁在喊他?弥赛亚觉得自己非常渴望某一个人呼唤他,可是就是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是那个人在喊他吗?
努力努力地回过头,张开眼睛,光线骤强,一阵头晕目眩。
是拉哈伯。
看见她弥赛亚莫名地心烦,拉哈伯眼睛微微地红,脸色是隐约的憔悴和疲倦,但是她依然保持着标准的贵族仪态,整洁,安定,她对弥赛亚恬静地笑:“我等了好久,你终于醒了。”
弥赛亚看着她控制得很好的表情,忽然就为她感到悲凉,于是语气温和起来:“谢谢,我睡了多久?”
“十四天,”萨麦尔标志性的戏谑声音从旁响起,“你够爽的啊。”
“的确很爽,”弥赛亚虚弱地浅笑,一直很喜欢萨麦尔,路西法这个讨人喜欢的弟弟,无论何时总能让人想起这个世界上悲伤在快乐面前不值得一提,“比起某人一星期工作八天要爽得多。”
萨麦尔眉开眼笑道:“啧啧没看你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精神倒是很不错嘛。”
“还是要谢谢你。”除了加布里埃尔的水之治愈,萨麦尔就是治愈系魔法的第一人,而且他作为天界第一智者,更是精通天上天下所有奇门方术,药师一行不在话下——估计这些天来他是寸步不能离的吧。
“切~要不是某人用卑劣的手段威胁我,我才懒得理你。”
“是吗?”弥赛亚了然地瞥了一眼萨麦尔,云淡风轻地说,“我以为他根本不会过问这件事情的。”
萨麦尔闻言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
“的确,”拉哈伯忽然阴沉沉地出声,意味嘲讽:“他如果在乎的话为什么十四天里一次也没来过?”
弥赛亚转过脸去看着窗外,阳光非常好,绿叶上有彩色的光晕,林间的埃及相思鸟一声声清丽婉转地鸣叫。
“喂,”萨麦尔涩然地说,“我去跟他说一声你醒了。”
“萨麦尔,我会以为你在怜悯我。”弥赛亚转回来看着他,眼里是让人不能直视的高贵和圣洁,由是萨麦尔无法言语。
“我知道,他以为我是米迦勒。”格外平静的声音。
萨麦尔一下睁大了眼睛。
“我是存心的,是因为我想看一看,他心里还有没有犹疑,以及对过去的眷恋——我想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所以我已经满足了,他不再迷惘,全心全意地追求魔界的胜利,他也不再心软,对米迦勒,没有了爱,他也就再没有软肋。”
“可是你不想想你自己吗?”
“我自己?”弥赛亚又去看着窗外,“我觉得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
萨麦尔把一瓶蓝色的药水放在了床边的铜吊盘里,他灵巧地调着几支水晶药瓶,各色的药水折射出瑰丽的光线,他将配好的药剂递给拉哈伯, “弥赛亚,他心中除了米迦勒已经容不下任何其他人了——我在他身边一万多年,比你早得多。我知道他和米迦勒,他们比遇见这个世界更早遇见对方——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他都没有办法给其他的人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
弥赛亚静了静,然后轻笑出声,“萨麦尔虽然你这样对我说,可是你自己呢?你也知道一万多年了,可是你不是依然在他身边么?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一点期待?如果没有,我想皇宫以外自由的天地对你来说更有吸引力。你等什么呢?”
萨麦尔顿时沉默了,他安静地整理了一下铜吊盘里大大小小的水晶瓶,又配了几支备用的药剂放在镜台上。
过了很久他说:“我和你不一样的,我会保护好自己,可是你这样却要受到很多的伤害,尤其是你的心受不了这样长久的寂寞。如果你受了伤,他就会很痛,非常非常痛。”
萨麦尔晃了晃头,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朝门口走去,走到门边时忽然又一转身,这次露出了他标准的,悠游不羁的笑容:“呐,我说你刚醒,还是乖乖给我休息吧,有时间多睡觉少胡思乱想的,不要浪费了我的药。”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弥赛亚嗤笑一声,转头对拉哈伯说:“你也去休息吧,熬太久谁也吃不消。药放镜台上我自己会用。”
拉哈伯点了点头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来,腰间的银色链子发出寂静的轻响,看起来弥赛亚似乎心情不错,于是她看了看镜台上五光十色的药剂,笑道:“萨麦尔殿下真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说完,以标准的女王姿态优雅离去。
寝殿里喜人的安静扩散开来,弥赛亚觉得困倦,于是舒适地陷入了睡眠。
似乎已经是隔天的清晨,弥赛亚听见细碎的衣物摩擦声,层层叠叠的织锦。他闭着眼睛挽起了嘴角。
那人非常安静地坐在一旁,似乎等了很久的时间。弥赛亚感觉橘红色的晨曦已经从窗棂透进来了,终于,“你还要睡多久。”
弥赛亚一动不动。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房间里十分安静,窗外连鸟鸣声也没有。
一阵织物悉悉索索的轻擦声,他站起身来,“我走了。”
弥赛亚把头埋进枕头堆里闷声笑着,那个人站在那里不动了。
“我没什么事。”他的声音里有笑意。
“是,我看暂时也死不了。”非常僵硬的语气。
弥赛亚终于转过身来,路西法穿着厚重的法衣,深黑色衬托出他的脸一片苍白。不知道是因为橘色的晨曦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那苍白的底色上又有一丝轻微的不正常的红色。
弥赛亚疑惑地偏了偏头:“是我眼睛花了还是什么的,我怎么觉得你有黑头发了?”
路西法退后一步,隐进了暗影里,“一定是你头晕了。”
弥赛亚于是不再说话,他眼神锐利地审视着路西法。后者移开眼睛看着窗外。弥赛亚于是叹息着想,他们两个人这一点倒是挺像的,回避别人的时候都喜欢往窗外看。
“你是什么时候遇见米迦勒的。”
弥赛亚想了想,于是撑着坐起来,“你的第一狱已经不保了。”
路西法猛地转头,眼神里掩不住的惊讶。
“是,”弥赛亚淡淡地肯定,“泰瑞尔也来了。”
只片刻,路西法又恢复了他滴水不漏的镇静,“我问你是什么时候遇见米迦勒的。”
“你来兴师问罪的?”弥赛亚伸手拿过镜台上的蓝色药水,拧开瓶盖,一股浓重的迦南香,他无奈地皱眉,有没有搞错,这个萨麦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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