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YF]谁是谁的守望者----芥末子
  发于:2009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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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我是真田。”
“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幸村的葬礼。”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来?”
“……”
“你现在在哪里?”
“天堂门。”
“什么天堂门?”
“就是神奈川最高的大厦呐。”
“你就在那里不许离开,我马上就过来。”
直到真田挂断了电话,不二却还听着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突然就疯狂地想起了幸村。以前的时候,和幸村通完电话之后,都是幸村让他先挂的电话。就算只有一次也好,现在,不二想听听幸村留下的忙音。
来的人,不止真田一个,还有裕太。裕太一直以为,不二很早就去了墓地,可是当他到达那里的时候,却找不到不二的那张漂亮容颜。葬礼还在继续,悲怆的哀乐一直在真田的耳朵里回响,像极了大笨钟的回声。
看到坐在石栏上的不二,有那么一刻,裕太被吓得停止了心跳。而真田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不二的背影。风,吹乱了不二的头发,也吹散了不二的歌声。不二唱的这首歌,正是《森林里的熊》。只有一次,真田也听见幸村哼过。
不二转过头来,看着真田和裕太,突然就笑了。飞落的雪从他面前飘下,落在他肩头。裕太紧张得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凛冽的风,冻得他全身僵硬。几十米高的大厦,第一次让真田感到绝望。坐在石栏上的不二,像极了刚堆起的雪娃娃,笑得像个天使。真田看着这样的不二,突然就感到无力地难受。
“大哥,那种地方太危险了,快下来。”
“可是啊,裕太,我不想下来。”
“你在说什么,快点下来,太危险了。”
“裕太最好不要过来哦。”
“大哥,幸村不会想看见你这个样子!你应该好好活着。”
不二愣住,然后笑起来:“裕太这是在关心我吗?”
“怎么都好,快点下来!”
“我呢,总觉得精市一直都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见他。以前一直都不知道啊,和精市在一起,就意味那就是我们的一辈子。裕太知道吗,没有精市的话,好寂寞,真的,好寂寞。他现在一定正抱着三月,在什么地方等着我呐。”
“大哥,你在说什么傻话!如果你到幸村那里去了,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会怎么办?”
“就拜托裕太了。”
真田放下背上的球袋,然后冲到不二面前,将他从石栏上拽了下来:“你不能死!”
不二怔然地看着真田:“为什么?”
“幸村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这是他最后的愿望。”
然后不二就捧着肚子大笑起来:“我只是稍微开了个玩笑。”
可是冰蓝的瞳仁里,凝结了层层忧伤,那么浓郁,化不开了。看着这样的不二,真田不得不觉得心疼。他一直以为不二是坚强的,可以站在幸村的坟前,微笑着说,幸村,我会过得很好。可是真田错了,不二一点也不坚强,幸村死的时候,他的心脏就被捏碎了。
没有幸村的网球场,很沉寂。每个人都不发一言地练习着,没有激情。不二还坐在教室里,衬着下颚一直看着幸村的桌椅,旁人在说着什么,都与他无关。很久了,幸村离开很久了,久到不二几乎快要忘记自己现在还活着。
窗外盛开的樱花,早已将冷雪融化,然后雪就背负了不二的想念,又回到了天空。不二淡淡地笑着,走出了教室。更衣室里,还贴着幸村的照片,绿色的头带,明黄色的外套。于是不二就学着幸村的样子,带上绿色的头带,将外套披在身上。
当不二以这样的装扮走进球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没人追逐的黄色小球滚落到场边,紧挨着另一个。呼啸而过的风,一直吹动着不二的外套,很冷,起了疙瘩。颤抖的身体,像极了快要凋落的蔷薇花,却让每个人都想起了幸村,那么自然而然,那么不可抗拒。
“大哥……”
“不二,你这身打扮……为什么?”
真田走到不二面前,面色是不二从未见过的凝重:“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当然是参加部团活动啊,不然真田以为我打算做什么呢?”不二浅浅笑着,歪着脑袋,然后调皮地眨眨眼。
裕太知道,立海大的每个人都知道,不二是在模仿幸村。是因为太喜欢了,喜欢到把自己也想变成幸村,所以才模仿的吗?还是,因为太难过,而以此来想念呢?
有那么一瞬间,真田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幸村。他第一次觉得惊慌失措,第一次如此疯狂地想念幸村。随着眼泪的落下,真田扬起手,狠狠地,狠狠地打了不二一耳光。太响了,真的是太响了,响到刺痛了每个人的耳朵。手里的球拍掉到地上,难过地看着不二,裕太很明白,不二的心,要比他的脸痛上很多很多倍。
不二只觉得头很晕,很晕很晕,耳朵里全是幸村叫他名字的声音,那么温柔,眼里全是幸村的笑脸,那么安静。不二哭了,是笑着哭的,幸村死后,他终于哭了。真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而又将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逼了出来。
不二抬起手,很温柔地擦去真田脸上的泪:“真田流泪了哦。”
依然是幸村的语气。真田没有睁开眼,他相信为他擦泪的,是幸村。其他的人,也哭了。心,很痛,很痛很痛。他们一直以为,幸村是可以活下来的,他们一直以为,幸村会一直在身边的。耳边的风,听起来像极了幸村的笑声,不二一直在发抖,抖得脸色发青。他就想,如果幸村还在他身边,会是在做什么呢,打球,或是画画?
可是没有幸村了,他们谁都没有幸村了。
呐,精市,我该怎么办呢,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
风,吹落了不二披在身上的外套,只穿了短袖的不二却不再发抖了。脸上的泪水,终于风干,只是留下了泪痕,证明他哭了,正痛着。不二收回沾满眼泪的手,而真田终于睁开眼看着不二,然后捡起落在地上的外套,披在不二身上。
他说,外套不是用来披的。
真田从不曾对幸村说过这句话,这句他一直想对幸村说的话。如今,对不二说了,怀着对幸村疯狂的想念还有一直没说出口的爱意。不二依然不肯穿上,脸,有些红肿,却不痛。大雪迷乱了所有人的眼,只有不二,伸出手试图接住。裕太拿出毛巾走到不二身边,很用力地擦着他的脸。不二没有动,这样的他像极了陶瓷娃娃,看得裕太一阵心痛。冰蓝色的瞳眸不停地溢出悲伤,悲伤越来越多,最后终于汇成大海,吞噬了不二的灵魂。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念幸村的话,就不要活得这么没有意义!”
“那么,真田就告诉我,该怎么活着才有意思呢?”
“不要让幸村担心。”
“精市再也不会担心我了哦,因为他不在了啊。”
真田抓住不二的双肩,越来越用力:“这就是你对幸村的回报吗,幸村对你的爱,你就是这么来回报他的吗?!”
“原来精市也是爱我的啊,这种事情,我都不知道呐。”
“你不要再学幸村了。”
可是,我怕有一天会忘了精市啊,如果不学着他的样子,我怕我会忘了幸村精市这个人啊,如果我忘了他,那么,那么,精市就真的不在了。不二眼角的泪水一直在流,尽管裕太已经替他擦了很多遍,可累积下来的泪,太多了,早已漫过了不二的身体。看不清面前的真田是怎样的神情,从肩上传来的疼痛也变得麻木。脸还红肿着,只是不疼了。真田看着不二一直仰着头看着太阳的脸,突然就觉得很难过,抬起手拭去了不二眼角滑落的泪。
这就是幸村爱的人,这就是占满了幸村整个世界的人。
真田妥协了,他不得不妥协,只能凭借遵守和幸村的约定,来维持自己对幸村的怀念。
不二躲过了真田伸过来的手,然后穿上外套。樱花瓣发疯了似的一直坠落,从不二眼前飘下来。然后不二就伸出手,将它接住。
呐,精市,原来已经春天了呐。
是啊。
闻到花香了吗?
没有哦。
我也是。

东京的天天天蓝

不二不见了。裕太一直以为,比自己先走的不二,是去了学校。可当真田对着空了一整天的,不二的桌椅,竟有些慌乱的时候。裕太才知道,不二并没有来学校。拿出手机给不二打了电话,从另一头传来的,却是冰冷的电子女声在说,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裕太就一直不断地打,甚至有些绝望。
裕太突然就想起幸村葬礼那天,不二坐在屋顶的石栏上,那个时候的不二说,幸村正在等着他。席卷而来的惶恐,像长着倒刺的箭,穿过了裕太的心脏,拔不出来了。而这时的真田,翘掉了部团活动,转身走出了立海大的校门。他唯一能想到不二可以去的地方,就是幸村的坟前。
然而真田却来迟了,不二已经离开了这里。幸村的坟前放着一束君影草,白色的花朵,像极了召唤幸福的铃铛。照片上的幸村,歪着脑袋,笑得那么开心,紫色的瞳仁里,不带一点忧伤。这是一年以前的春天照的,而照相的人,就是不二,那么像天使的不二。
真田抓着肩带的手,有些用力,紧拧的眉,深陷了悲伤。微风吹过,君影草的清香就席卷了真田的感官,如此猝不及防。湛蓝的,有些沉重的天空,就这么刺激着真田的眼睛,蓄满了透明的液体。
幸村,我把不二弄丢了,我把你的不二弄丢了,可是我不想去找他,真的,不想。然而,当真田张开嘴,说出的,却是另一句话。
他说,幸村,我一定会把不二找回来。
那么坚定的语气,让真田自己都觉得可笑。去找自己的情敌,然后从此以后好好照顾他,就像幸村拜托的那样?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笑话么?没有了,至少真田觉得是没有了。拿出手机,真田按下不二的电话号码,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拨了出去。仍然是关机,然而真田却几近疯狂地重复拨着,直到右手的拇指有些痛了,直到手机没电了,然后又换上另一个电池,用左手继续拨。
从地铁里走出来,没有温度却依然非常刺眼的阳光,将不二全身都包围了。不二突然发现,东京的天没有神奈川的蓝,灰得有些发白。于是不二忍不住就想,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呐?抬起手挡在眉前,阳光还是透过指间漏在不二的脸上。
然后手冢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地铁口。很显然,他非常吃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想念不二,从而产生的幻觉。但这并不是幻觉,不二就站在他面前,微笑着抬起手向他打招呼,那么真切。手冢就愣住了,镜片后面的凤眼睁得好大,藏不住的惊喜就从那里面一掠而过,然后又退回来,一直徘徊。
不二说,手冢,好久不见。
手冢的指尖动了动,想要将面前的人搂进怀里。可是,他只是故作平淡地说,嗯,好久不见。
整整一年了啊。
“手冢今天不上课吗?”
“我请了假,要去医院。”
“手肘还没好吗?”
“嗯。”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翘课了?”
“是啊。”
然后不二就眯起眼,望了很久,很久的天空,东京的天空。他曾经是这么怀念这里的天空,以及一切。可是现在,不二唯一还能怀念的,就是那些屈指可数的日子,和幸村在一起的日子,太短了,真的是太短了。手冢看着不二的侧脸,突然就想起狂欢夜那天,迹部说,手冢,你真应该看看那么在乎幸村的不二。他现在终于看见了,微笑着,却是在流泪的不二,他一直来不及在乎的不二。
街上的行人带着满脸的冷漠,从医院的大门口经过。不二突然停了下来,仰头看着面前的大楼。已经走进大门的手冢也停下来,回过头看着不二,然后走了过去。只是还没等到手冢走到不二的面前,不二就已经笑着朝他走去了。看着眼前的不二,手冢就想起很久以前,在医院大门口等着自己的不二,在漫天飞雪的天空下,将伞向他那边倾了一下。那个时候的手冢以为,他和不二是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的。然而手冢没有想到,不二转学了,然后停留在了幸村身边。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走吧。”
医院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强烈着,侵犯了不二内心深处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然后用力将它撕开,涂满芥末。不二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憋红了脸颊,只得靠着白色的墙微微喘着粗气,每一下,心脏都那么疼,像极了谁在撞击着。手冢停下来,却只是强忍着心痛看着不二,他知道,幸村死了,不二深爱着的幸村,死了。
“没事吧?”
“嗯,没事。呐,手冢,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我怕会影响其他看病的人。”
“好,我很快就出来。”
不二仰起脸对着手冢露出了灿烂的微笑,然后走出了医院,很快,真的很快,快到手冢不得不因此而绝望。和很久之前一样,不二背靠着大门旁的墙壁,望着发白的天。有什么东西,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湿了不二的脸。而不二望着天空的脸,正好被刚下车的迹部看见,站在台阶下,非常吃惊的迹部。有些刺眼的阳光,晃得迹部并没有看见不二脸上的东西,可是忍足看见了,那一颗滑落的,不二的泪。
有那么一瞬间,迹部甚至想趁着不二没看见自己,然后钻进车里,逃离。然而这只是一瞬间而已,天生强烈的高傲,又让迹部不得不去面对不二和手冢,即使他知道这样会让自己被伤得体无完肤。
迹部自嘲般地冷笑,然后走上台阶挡住了洒在不二身上的阳光:“不二周助,你不是应该在神奈川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二的脸上瞬间就恢复了微笑,一如从前,可是迹部却不经意地皱皱眉。这样的不二,太不真实,像极了埃及带着面具的法老,那么虚假。
“好久不见呐,迹部。”
“哼,什么好久不见,圣诞节的时候我们才见过面。”
“啊,抱歉,我忘了。那次真是谢谢你。”
“如果你真想谢谢我的话,就稍微看一眼手冢,幸村已经死了。”
不二就怔住了,好不容易埋葬的悲伤就又被挖出来,晒在太阳下。
“迹部,不要说了。”忍足轻轻抓住迹部的手臂,将他向后拉了拉。
迹部知道,不二在难过,可是他不得不说出来,如果不说来,不二就永远也不会看见一直在他身后的手冢。有谁狠狠揪住了迹部的心脏,用力扔上天空,然后心脏坠落,一阵悸痛。迹部忍不住就想,啊,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
“我知道,精市死了。”说这句话的不二,眼神空洞得让人害怕,没有微笑了。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再只想着他了,偶尔,你也应该看看你身后的人。”
“但是,我只想看着精市。”
“幸村精市已经死了!”
“迹部!”手冢沉着脸站在大门口,在大脑反应之前,他就已经吼出了迹部的名字。
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坏了周遭的每个人。迹部怔然之后,便开始冷笑,抬起手轻抚过眼角的泪痣,说不出的忧伤。手冢这么凶地对待一个人,是不二从来没见过的,转过头看着那张比平常更加冰冷的脸,不二有些错愕了,却是半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口。迹部走到手冢面前,然后附在他耳边。
迹部说,手冢,这次该你来照顾不二了。
迹部说,手冢,不要做让自己难过的事情。
迹部说,手冢,我和你的比赛,从现在开始,取消。
声音很轻,只有迹部和手冢才能听见。可是忍足还是借着扶眼镜的动作,挡住了替迹部难过的脸。说完这些话的迹部,转身,然后笑着离开。从此以后,他迹部景吾,和手冢国光不再有任何关系。
看着扬长而去的豪华轿车,不二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看着身边的手冢,只能沉默。感觉到不二的目光,手冢转过脸也看着不二。
“怎么了?”
不二收回目光,看着大街上的行人:“我在想,原来手冢是这么迟钝的人呐。”
“什么意思?”
“果然你没有注意到。”
“注意什么?”
“迹部。”
手冢紧抿了唇,看了很久的不二,然后他说:“你手机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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