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YF]谁是谁的守望者----芥末子
  发于:2009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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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手冢,后悔拒绝本少爷吧。
看着信息发出去之后,迹部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公路上的夜光标识。车窗外,夜很深了,没有月亮的天空,连星星也没有。忍足闭上眼,听着车里的轻音乐,还有迹部平缓的呼吸。
当车子从迹部家的豪华大门间过的时候,还没下车的迹部就看见了站在大门口的身影,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手冢。迹部忍不住就想,如果不是因为不二,手冢是不会大半夜来找他的。下了车,迹部故作不可一世地拨弄向上翘起的发梢,眼里的落寞,被忍足看得一清二楚。原来他们每个人都在往前看,忘记了身后的人。
“手冢,听说了不二的事,所以就来找本少爷了吧,啊嗯。”
“打扰了。”
“进来吧。”
桌上的刚沏好的茶正冒着热气,清淡的茶香飘到手冢鼻下,被吸了去。迹部端起高脚杯,浅饮了一口香槟,然后放下。忍足扶扶镜框,唇角淡漠的微笑有些戏谑,手里的香槟并不是他爱喝的。可是迹部不知道,他唯一能记住的,就是有关手冢的一切。
“你真的见到不二了?”
“哼,本少爷什么时候说过谎?”
“不二很难过,为什么这么说?”
“啊嗯?哼,手冢,你应该知道吧,立海大的部长幸村,又住院了。”
“从乾那里听说了。”
“那你也应该明白不二为什么难过了吧。今天要不是本少爷,也许幸村就已经死了。”
“是吗。”
“手冢,你真应该看看不二那张脸。”
“什么意思?”
“哼,我的意思是,不见了那样的不二之后,就会明白他有多么在意幸村!”
“……”
很难受吧,手冢,当听到不二在意的人是幸村的时候,很难受吧,看着这样的你我也很难受啊,手冢。迹部从容地端起高脚杯放在唇间,不去看手冢的脸,眼角的泪痣却依然迷人。
坐在里他们最远的那个沙发上的忍足,忧伤地看着迹部的脸。他知道迹部在难过,然而坚强好胜的迹部是不会让别人看见他的难过的,但忍足还是知道,那种难过,正像铁丝一样,勒紧了迹部的脖子。
“迹部,我先告辞了。”
就在手冢走到门口的时候,迹部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所有香槟。
他说,手冢,不二就在神奈川,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他说,手冢,东京离神奈川很近的,很近很近的。
他说,手冢,你这家伙就忍心看不二难过吗。
手冢转过身来看着迹部,然后离开了迹部宅。迹部就笑了,笑得很大声很大声,却充满了悲凉。忍足难过地看着迹部,心脏就被迹部的笑声撕裂了。
他说,迹部,你又为什么不告诉手冢。
他说,迹部,你再这样,爱你的人,也会难过。
他说,迹部,去陪在手冢身边吧。
迹部停止了笑声,转过头来看着忍足,他说,忍足,本少爷要手冢幸福!
可是,可是小景,我也要你幸福啊。然而忍足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出口。

柏拉图不是救世主

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幸村醒了,他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不二。窗外渐渐变得落寞而寒意四起。躺在床上的幸村就对着不二一直笑,眼底慢慢划过忧伤,含着泪的眼,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美得让不二忘了这是在医院。幸村拿掉脸上的呼吸罩,不二又将呼吸罩给幸村戴了回去,那双眼是那么认真,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可是幸村最后还是再一次拿掉了氧气罩,他说,周助,隔着氧气罩我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于是不二妥协了,然后将病床摇起来。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束矢车菊,这是不二从花店经过时买的。当他不经意间看见这种蓝紫色的花朵时,他就想起了幸村微笑着的眼睛。幸村伸出手摸着矢车菊的花瓣,眼中的光华流转,藏不住忧伤。
“这矢车菊是周助送的?”
“嗯,总觉得和幸村很相称。”
“那周助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大概,是矢车菊吧,花店的老板说的。”
“是矢车菊哦,我的诞生花。”
“原来是这样啊。”
玻璃窗上,结起了厚厚的霜,幸村就想起了一年以前遇见不二时的情景。那时的不二,就在结了霜的落地窗上画着仙人掌,那时的幸村,就看着满满一扇窗的仙人掌忘了手里的书。一年,太短了,短到只是不二生命中的一座小石桥。一年,又太长了,长到那就是幸村的全部生命。幸村出神地看着玻璃窗户,那一抹温柔如水的忧郁容颜,就让不二看的心疼了。
幸村说,周助,能再画一次仙人掌吗。
不二就站起来走到窗前,用手指很认真地画起了仙人掌,从手指尖传来的凉意,就冻坏了不二的笑颜。
呐,幸村,今天很冷呐。
是啊。
会下雪吗?
应该,会吧。
当不二将玻璃窗上全画满仙人掌的时候,真田来了,幸村正看着不二的侧脸,难过着,只是不二没有看见。也许是习惯了存在于幸村身旁的不二,真田并没有多少诧异。幸村转过头来,轻声叫了真田的名字,很温暖的笑容,看得真田心碎。
“已经醒了啊,医生来看过吗?”
“还没有。”
“那我去叫医生。”
“真田,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你能好起来就是最好的。”
有些愣了,可幸村歪着脑袋,笑眯起了眼。有些松垮的绿色病员服,让不二想起了家里的仙人掌。身后的玻璃窗户上,又结起了白霜,覆盖了不二画的仙人掌。
幸村说,真田,把大家都叫来吧,我有点想他们了。
落寞而又哀沉的嗓音,像极了闷响的雷,砸得不二喘不过气来。真田拿出手机,给莲二打了电话。于是十多分钟之后,仁王和丸井他们全都来了,围着幸村高兴得差点落下泪来。不二依然站在落地窗前,透过切原和丸井之间的缝隙,看着幸村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幸村看着身边每一个人的脸,很仔细,很仔细。切原又和丸井闹起来了,不过最后还是切原投降。真田提起切原,凶神恶煞地瞪着他,然后说,幸村需要安静。于是切原就老实巴交地闭上了嘴。仁王勾着柳生的肩膀,幸灾乐祸地看切原被修整。柳生就重重打掉了仁王的手,扶扶眼镜。
这些,幸村都很小心地记住了,他们每一个人,都牢牢记住了,虽然,只是徒劳。
幸村说,真田,能笑一笑吗,我好像还没看你笑过哦。
周遭突然间就变得非常安静,真田沉着脸,以为是幸村在故意刁难。可当他看见幸村眼底那些许哀愁的时候,真田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没有笑,因为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笑得出来。幸村有些失望,但脸上的笑容却依然那么平静。
切原说,真田副部长这一生都不会笑的。
然后丸井和仁王就开始不知死活地笑。不二突然就想起全国大赛的时候,手冢笑了,很淡然,他也一直以为,手冢是不会笑的。幸村歪着脑袋,看着真田眨眨眼,那么多年了,他从来没见真田笑过。心脏一阵抽搐,很疼,像极了有谁正捏住,然后用力收紧。幸村抓住被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被丸井勒住脖子的切原,正好挡住了不二的视线。于是,幸村痛苦的笑脸,最终谁都没有看见。
拽紧被褥的手,渐渐有些无力,越发沉重的眼帘,终于还是闭上了。
“幸村?幸村!”真田吓得推开桑原,俯身看着幸村。
幸村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调皮地笑着:“我刚才在想学校后面的烤鱼,好想吃哦。”
丸井松了口气,放开快要被他勒死的切原:“什么嘛,不要吓我们,幸村。”
“抱歉。”幸村转过脸,看着不二:“周助,能帮我去学校后面买烤鱼吗?”
“嗯,好啊。”不二背起球袋,然后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微皱了眉头,幸村一直看着不二的背影,紫色的瞳眸里蓄满了悲伤。当不二就要关上门离开的时候,幸村终于还是忍不住叫出不二的名字,那么,那么的不舍。
不二回过头来看着幸村,故作茫然:“什么事?”
“……路上小心哦。”
“嗯,我走了。”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幸村哭了,吓坏了立海的所有人。不二站在门外,收起了笑容,许久之后,才离开。他知道,买烤鱼只是一个借口。
现在,幸村终于可以任由身体剧烈疼痛,额上的汗,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真田迅速地放平病床,替幸村带上氧气罩。可是幸村还是将氧气罩拿了下来。切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幸村就变得这么虚弱,好像用力碰一下,就会散去。
这次,幸村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初春融化的雪一样,慢慢瘫软。只剩下泪水滴落的声音的病房,幸村艰难的呼吸变得格外刺耳,立海大的每个人,似乎都听见了什么东西正在流逝,流逝成灾。
切原说,幸村部长,你不能死,我都还没有打败你。
丸井说,幸村,你不能死,我还没有吃过你烤的蛋糕。
然后幸村就笑了,他说,抱歉,看来这次是没办法满足你们了。
真田握紧了拳,紧抿的嘴唇始终没有张开。强忍住的泪水,在眼里一直转,一直转,没有流下来。真田告诉自己不能哭,至少,不能在幸村的面前哭。
“真田,上次我拜托你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忘了。”
“是吗,那么,我就再拜托你一次,替我照顾周助,别让他一个人。”
“丢下不二一个人的不是你吗,幸村!你要是担心的话,就自己照顾他。”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一直都守在他身边。可是啊,可是我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拜托了,真田,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什么最后的愿望,幸村部长一定可以……一定可以好起来!”切原用衣袖狠狠擦去满脸的泪水:“不要再说这种话!”
“等等,你不是让不二周助去给你买烤鱼了吗!至少也要等到他回来啊!”丸井扑上去抓住床槛,眼里的泪,没有流过脸颊,直径滴落到手背上。
“那是骗他的,我不想让周助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就骗了他。”
“笨蛋,幸村你这个笨蛋!要是不二回来看见……看见……你不在了,他要怎么办!”
“所以,真田,拜托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真田闭上眼,绝望地仰起头,泪水终究还是流了出来。
周助,对不起哦,我不想看见周助难过的脸,所以才会骗了你。你回来的时候,看见冰冷的我,会哭吗?但是哦,周助,请不要哭,不然会湿了我的灵魂,灵魂太重,就飞不到天堂了。周助,你要做我生命的延续,所以要幸福哦,连同我那份刚开始的幸福,一并,幸福下去,一定。幸村的眼皮太重了,真的太重了,重到他不得不闭上了眼,让最后一滴泪,顺着眼角,流进了耳朵。
“喂,幸村部长?喂!骗人的吧,快把眼睛睁开!至少,至少,你也应该见不二前辈最后一面啊!幸村!”切原的喊声,撕裂的大家的心脏。
莲二拍着切原的肩:“赤也,不要这样,幸村会担心的。”
“如果担心的话,就起来教训我啊!”
“赤也!我们都和你一样难过,但是,幸村他不想看见这样的情景。”
直到这一刻,真田终于才在自己心里说,精市,我喜欢你。然而除了他自己,谁都听不见。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当不二拿着幸村最喜欢吃的烤鱼回来病房的时候,护士刚好给幸村盖上白布,仅一层不够柔软的布,就彻底宣布了幸村的死亡。不二没有哭,然后在立海每个人的注视下,走到病床前掀开了白布,麻木了脸,不哭,亦不闹。护士愣了愣,难过地看了不二一眼,又给幸村盖好。可是不二再次掀开了,于是护士就不盖了,想说些话来安慰不二,却只是张了张嘴,然后走出病房。
窗外发白的天空,像极了幸村的脸,那么宁静而又安详。却还是让不二全身发冷,像掉进了寒潭,冷得快要死去。一直被不二护在怀里的烤鱼,已经凉了。不二就是这么站在幸村的床前,大口大口吃着凉掉的烤鱼,不流一滴眼泪。心,不痛,死了的心,怎么可能还会痛呢。不二的灵魂,被抽离了,被幸村抽离了,飞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切原夺过烤鱼扔在地上,然后抓着不二的双肩用力摇,他就想,原来不二是这么瘦啊。
“为什么幸村部长死了你不哭?!你给我哭,不二周助!你哭啊!为什么不哭!幸村部长死了你不难过吗,你至少,至少,也该溜滴眼泪啊!幸村部长他……他……死了啊!”
可是不二哭不出来,他看着幸村的双眼,是那么的干涩,因此而疼痛了眼睛。不二突然就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幸村带着他去了神奈川最高的屋顶,那个时候的风,吹着不二的眼睛,和现在一样干涩地很痛。那个时候的幸村对他说,周助,站在这里,就可以看见天堂。
莲二抓住切原的手腕:“住手,赤也,你这样做只会让幸村不能……走好。”
“可恶!”切原放开不二的双肩,对着墙狠狠砸了一拳。
不二找了根凳子,放在幸村床前,然后坐下来。握着幸村的那只手,很用力,仿佛松一点,幸村就会飞走。
“呐,精市,我上次给你讲的那个故事,还记得吗?现在我就给你讲那个故事的后半段。我们讲到那里了呢?啊,对了,讲到大家都为了寻找自己的另一半身体,而不吃饭不睡觉。所以,原来是由阴阳人被切开的男人和女人,就会寻找异性。而由男人切开的男人和男人,或是女人切开的女人和女人,寻找的,就是同性。他们不停地找,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当他们终于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时,就会一刻也不想分开,那么久的思念,让他一刻也不想分开。呐,精市,你知道他们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那就是,可以和爱人熔成一片,使两个人合成原来的一个人,然后再也不分开。很有趣吧,这就是柏拉图的《盛宴》。好了,现在故事终于讲完了……晚安哦,精市,做个好梦。”
病房里,只有不二低婉而沉慢的声音。立海大的人,都被不二的故事吸引,听得很认真,却也感到惶恐。仁王和切原的背上,甚至冒起了冷汗。
不二说,呐,精市,原来心痛是这样的感觉。
不二说,呐,精市,我爱你哦。
不二说,呐,精市,不是谁都可以,只有你。
窗外,下起了雪,很大很大的雪,迷漫了整个神奈川。
呐,精市,下雪了。
是啊。
冷吗?
嗯,冷。
我也是。

眼泪里不该有悲伤

三天之后,是幸村的葬礼,不二没有去,而是站在神奈川最高的屋顶上,望了很久很久的天。刺骨的风,冻伤了不二的笑脸。不二踮起脚,想让自己再高一点,离天堂再近一点,那里,有他的精市。一年以前的幸村说过,站在这里,就可以看见天堂。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二就叫这里为天堂门。
天堂门,隔开了相爱的两个人,门外一个人,门内一个人。
没有铁网的围住的屋顶,只有很矮的石栏,不二抛开石栏上积起的雪,然后很轻松就跳到上面坐着。将两条腿伸出石栏外,一直晃,一直晃。脚下几十米,是宽阔的大马路,行走着看不清样子的汽车和人。天,依然在下雪,从幸村死的那天起,就一直没有停过的雪。石栏上,有些滑,不二埋下头看着脚底下的大街,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往下面跳,很想很想。
跳下去的话,一定会见到幸村,不二心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突然想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不二几近疯狂的念头。这首《森林里的熊》,和幸村的手机铃声一样。
“有一天,在森林中,遇见了小熊,在遍地鲜花的森林小路上,遇见了小熊……”
呐,精市,遇见了熊该怎么呢?
要装死哦。
所以你才装死离开了吗?
电话响了很久,当不二正准备接听的时候,对方却挂断了。来电显示的号码,很陌生,不二从来没见过。没过多久,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不二按下接听键之后,将手机放在耳边,然后望着填满了雪花的天空。落到脸上的雪,融化了,顺着脸颊流下来,像极了不二没有流出来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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