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YF]谁是谁的守望者----芥末子
  发于:2009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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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手冢就拿着球拍让大石陪他热身。以前,他都会找不二的,可是,不二不在了。想到这里,手冢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球网对面的大石,习惯性地担心着手冢的手肘,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全国大赛上和真田比赛,让手肘上的旧伤复发,现在的手冢,已经去做了职业选手。
当手冢做好热身走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迹部已经在自家的豪华大轿车里看起了诗集。忍足坐在迹部对面,他习惯于这样坐,习惯于远远地看着迹部。迹部的司机为手冢打开车门,手冢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坐进车里。此时的迹部终于从诗集上抬起头来,唇间立刻浮上孤傲的笑,有些玩味。
“手冢,出了这么多汗,是做了热身,啊嗯?”
“热身是必要的。”
“哼,算了,开车。”
回到别墅里,迹部并没有去球场,而是将手插在裤兜里,自顾自走进了别墅。忍足扶扶镜框,带着手冢来到球场。手冢仅用眼睛环顾着,这里的球场,比青学的还要多。忍足坐上裁判椅,不动声色地看着手冢走带休息区,换上运动衫。忍足突然就笑了,微扬的嘴角,却还是勾起了一些难过,镜片后的那双眼,轻轻地闭上。
小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忍足这样想着的时候,迹部来了,淡紫色的运动衫有些大。可是忍足知道,是迹部瘦了。迹部站在网前,拿着球拍的右手放在腰上,左右轻轻抚着眼下的泪痣,傲慢地笑着,却笑出了无限的苍凉。
他说,手冢,本少爷一定会尽全力。
即使,会输……
然后手冢就走到网前,向迹部伸出手。他说,全力以赴吧,迹部。
越发响亮的蝉鸣,有些撕心裂肺地叫着,叫着,让迹部以为,是自己在耳鸣。这场比赛打了好久,真的好久,久到迹部快要难受得死去。球场边上的照明灯很早就亮了,将迹部和手冢奔跑的身影拉得很长。迹部累了,从身体里一直渗出的汗水,湿了运动衫,额前的发,荡着,荡着,然后就垂了下来。这是迹部从未有过的狼狈,忍足这样想。他仿佛看见,从迹部的眼里,流出从来没有过的液体。然而,忍足知道是自己看错了,迹部的眼里,除了球网另一边的手冢,什么都没有。
迹部的回球,很凌厉,是手冢从未见过的凌厉。这样的迹部像极了一颗钻石,锋芒毕露,却不小心割伤了自己。手冢有一些明白了,为什么迹部总是叫他去找不二。那个时候的迹部,在手冢眼里,是如此可笑而又不可理喻。有那么一瞬间,手冢似乎看见了迹部无从选择的悲伤,如此苍白,甚至有些无助。然而却只有一瞬间而已,不二的容颜,又侵蚀了手冢的身体,像极了无解的砒霜,是毒药。
最后的最后,迹部真的输了,7比6,是很久很久以前,迹部和手冢在地区预选赛中的比分。只是那个时候,迹部赢了。
迹部走到休息区坐着,弓着身体大口喘气,汗水顺着头发一直流落到地上。到此为止了,他和手冢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了。手冢拿出毛巾,却擦不干不停流的汗水。忍足仍坐在高高的裁判椅上,俯视着旁边的迹部,却只能看见迹部的灰色发丝。等到不那么累的时候,手冢将毛巾放回球袋,然后走到迹部面前。
他说,迹部,谢谢你。
他说,迹部,我先走了。
迹部没有说话,垂顺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手冢看不见,忍足也看不见,迹部那痛到骨髓后的麻木,只剩下灵魂抽离开的皮囊。手冢看了迹部很久,很久,然后转身,就要离开。忍足从裁判椅上跳下来,多少是有些急促的,就在手冢走过他身边时,替迹部说了。
他说,手冢,知道迹部为什么要为你做这么多吗。
他说,手冢,知道迹部为什么要你去找不二吗。
他说,手冢,因为迹部,喜欢你。
心,那么痛,那么痛那么痛,痛得忍足几乎快要忘了这场追逐里,还有他自己的存在。抬起手扶扶镜框,而实际上,忍足是在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可是弓着身体的迹部没有看见,忍足也不希望他看见。手冢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终于说,告辞了。
迹部以为自己会难过,迹部以为自己会哭,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就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手冢走了,他走的时候,很轻,很轻很轻,眼前晃着的,全是不二没心没肺的微笑。忍足难过地看着迹部,沉重得一步也走不动了。
照明灯旁,围着飞蛾,扑扇了翅膀。总有些歇斯底里的蝉鸣,颠覆了心底深埋已久的忧伤,顷刻之间。迹部站起来,从忍足身边走过,没有任何表情。忍足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蜷缩在沙发上的迹部,安静地睡着,却遗落了浓稠的哀伤,填满了整个房间,覆盖了玫瑰花香。于是忍足就突然伸出手拉住了迹部,这一刻,他多想将迹部拽入怀里,就算,只有一秒钟也好。然而,忍足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轻声叫了迹部的名字。
出乎忍足意料的,是迹部转过身来,对着他的脸,狠狠地,狠狠地砸了一拳。迹部太用力了,真的太用力了,让忍足不得不跌坐到地上。迹部脸庞垂顺下来的发,让忍足看不清他的眼。在哭吗,是在哭吧,忍足这样想。可是从迹部的眼里,依然是什么也没流下来。
忍足摸着受伤的左脸,从地上站起来,然后从裤兜里拿出纸巾递给迹部。迹部就笑了,笑得忍足止不住地难过,眼角下的泪痣,在照明灯下,那么招摇,刺伤了忍足的眼。
迹部说,忍足,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少爷。
迹部说,忍足,本少爷不难过,真的。
迹部说,忍足,你就是个混蛋。
然后忍足也笑了,笑得无力。
他说,对,我就是个混蛋,无可救药的混蛋。
可是小景,知道吗,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可以为了你,而变成混蛋……

守望者

自从让真田带到这所美术学校的那天起,不二已经学了整整一年零两个月的美术。在这一年零两个月里,不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房间里的窗台上,画着苍白的天空和大海。不二任性地以为,在这些画里的某个角落,会有幸村,一定会有。可是不二看不见,他睁大了眼睛,直至干涩地流下泪,也看不见。
美术学院里教不二画画的黑田老师,曾经是幸村从小就学绘画的老师,只是曾经而已。这叫什么呢?不二是因此而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开心的,可以从黑田老师的口中,听一些关于幸村的故事,他所不知道的故事。故事多了,堆积在不二心里,就让他以为,这些是是他和幸村一起经历过的,也存在于他的生命里。不二没有告诉黑田,他和幸村是认识的,并且相爱着。只是在听那些故事的时候,笑着,很幸福地笑着。
黑田说,不二君,你和幸村君很像,真的很像。
然后不二就只是笑着,不说话,握着画笔的手,却稍稍用了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稍稍。画室里面的人很少,少到不二一眼看见的,全是空荡的地面。不二习惯在休息的时候,走到那副没有署名的《守望者》前,一直看着,直至站到双腿已经发麻,才又回到画架前继续画画。
《守望者》是幅油画,印象派,有些像不二看过的那副《鲁弗申的雪》,幸村眼里悲伤的雪,西斯莱的雪。现在的不二,终于知道西斯莱是谁,可是,他再也不能告诉幸村,西斯莱的雪,也是幸福的。《守望者》就是这样的一幅画,悲伤的,却幸福着。长长的大街上,全是雪,那么多,那么多的雪,侵占了不二的整个瞳孔。而就是在这样的大街上,有两个人正在离开的背影,白色的衬衣,深蓝色和蜜色的头发上,沾染了白得发灰的雪。
所以,不二下意识间倔强地以为,画上的是幸村和他,那么自然而然。美术老师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喜欢这幅画,除了不二,没有人会对着《守望者》看这么久,没有人可以看懂画上那些悲伤的雪。所以他才会对不二说,不二君,你和幸村君很像。不仅是因为他们脸上云淡风清的微笑。
黑田走到不二身后,看着他画的一大片海,从回忆里拼凑起来的大海。不二的画风,和幸村的很像,很像很像,让他以为,画这些画的,是幸村。也许,幸村就是不二,不二就是幸村,黑田这样想,只能这样想。
“不二君,准备好去东京考试了吗?”
“嗯,我想应该没问题。”
“是吗,如果幸村君在的话,也会去考美术学院吧,也许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是啊。”
“也许这样说会让不二君觉得我很可笑,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连同幸村君的份,一起加油。”
“是,一定。”
不二握着画笔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沾染了颜料的笔尖,离画布仍然有些距离,很久了,过了很久了,都没画下去。精市,果然,我还是没办法忘记你呐,该怎么办呢,我到底该怎么办呢,就算我让自己变成了你,也没办法陪在你身边啊。呐,精市,我还能怎么办,除了想念你,我还能怎么办?
“不二君?”黑田有些诧异地看着不二越来越灰白的脸,忍不住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呐,老师,可以让我看看幸村的画吗?”
“可是可以,但是,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哟。”
“没事的,让您担心了。”
“那不二君就稍等一下,我去把幸村君的画拿过来。”
黑田走到画室门口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不二的背影,然后走出画室,过了很久才抱着一叠画走进来,在不二身边坐下。幸村的画,几乎很大一部分都是印象派的,而又有很大一部分,都画着蜜色头发的男孩,脸上只有弯若勾月的眼。不二将画放在双腿上,翻看着,这么多,这么多画着他自己的画,不笑了,难过了,冰蓝色的瞳仁越发的绝望。
看着不二垂顺下来的头发,蜜色的,黑田突然就错愕了,有些茫然地错愕了。他就想起两年前,幸村坐在现在不二坐着的这个位置上,不停地画着蜜色头发的男孩,看不清脸,却在笑着。那个时候的他,就问幸村,为什么总是画着同样的一个人。那个时候的幸村微笑着,说,因为这个人,是最重要的存在。
蜜色头发的男孩,最重要的存在。幸村君,你说的,就是不二君吗……
不二看完最后一张,又恢复了微笑,波澜不惊:“这就是幸村全部的画了吗?”
“让我想想,对了,还有一张。”黑田走到那副镶在画框里的《守望者》前,然后很小心地将它从墙上取下来,拿到了不二面前:“还有这张。”
“这是,幸村画的?”
“是啊。不二君好像也很喜欢这张啊,我经常看见你对着这幅画发呆。”
“嗯,喜欢哦,但是没想到,会是幸村画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看着这些画,总觉得,上面蜜色头发的男孩,很像不二君你。”
不二忘记要难过了,可是嘴角却还是扬不起来,就算是一点点的弧度,不二也扬不起来了,就着么面无表情地一直看着这幅《守望者》,很久,很久了。
他说,呐,老师,可以把这幅画送给我吗。
他说,呐,老师,我知道精市哦。
他说,呐,老师,这个男孩,是我。
然后黑田就紧抿了唇,也沉默了,看着不二的眼睛,跟着他一起忘记了难过。原来啊,不二君就是幸村君最重要的存在,原来啊,这就是幸村君所谓的幸福啊。黑田突然就想起,那个时候的幸村经常哼着一首叫做《森林里的熊》的儿歌,那个时候哼着这首儿歌的幸村,笑着,很幸福地笑着。于是那么自然地,当他第一次听见不二的电话铃声时,错愕了,难过了,却以为只是一场巧合,让人心酸的巧合。
“好吧,也许这样,幸村君也会很高兴。”
“谢谢。”
当不二准备离开美术学校的时候,画室里只剩下他和美术老师。不二很小心地将这幅《守望者》用牛皮纸包起来,然后抱着胸前。拉开了门,不二却又停了下来,背对着正在看他的画的黑田。
“呐,老师,如果您遇见了熊会怎么办呢?”
“熊?我一定会被吓得半死。不过,一般的人都会装死吧。”
“是吗,是啊。明天见,老师。”
“明天见,路上小心。”
“是。”
可是不二刚走出画室的时候,黑田就怔然了,眼前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而越来越清晰的,却是幸村的脸。站在窗前的幸村,逆着风,笑得很恬静,很恬静很恬静,像极了一碰就碎的泡沫,那么不真实。
幸村说,黑田老师,如果您遇见了熊会怎么办呢。
然后黑田就耸了耸肩,用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说,要装死。
幸村又说,如果我遇见了熊,我不会装死,也不会逃跑。
黑田就笑了,那笑容,就好像在说幸村是个笨蛋,他说,这样你会死掉的。
幸村却笑了,很幸福的笑了。他说,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永远守在小熊的身边哦……
黑田按住太阳穴,有些用力。这些,是两年前和幸村的对话,那个时候的黑田,毫不犹豫地以为,幸村是生病了,因为,没有人会想要陪在熊的身边。要守在小熊身边吗,那样的话,那样的话,活着不是更好吗。还是说,只有死去,才能守着呢。
在回家的路上,不二一直紧紧抱着那幅画,就好像怀里抱着的,是幸村。房间的墙上,还挂着很久以前照的风景画,东京的铁塔。想念青学的时候,不二总会坐在地上,对着这幅照片看很久。可是现在,不二毫不犹豫地将它从墙上取下来,然后放进抽屉。重新挂上的,是幸村画的《守望者》,带着绝望,画下的这幅《守望者》。
这些无从选择的绝望和无奈,不二看得懂,黑田也看得懂。可是黑田不知道,这些强烈者的绝望和无奈是从哪里来的。只有不二知道,因为他和幸村一样绝望,一样无奈,对于他们的爱情。
在门口站了很久的裕太,终于还是轻轻推开了门,看着蜷缩在地上,抱着双膝的不二。那么难过的脸,让裕太也不得不难过,无以回避。音响里放着不二最喜欢的凯尔特,空灵的女声,在房间里一直荡,一直荡,最后终于让门外的裕太忘记了怎样呼吸。
“裕太吗,进来吧。”
“大哥,你在做什么?”
不二依然看着墙上的画,笑得温柔而忧伤:“裕太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裕太站到不二身边,抬起头看着墙上的画,却皱起了眉头。是错觉吗,总觉得,这画上的人,就是不二和幸村。“是大哥自己画的?”
“不是,精市画的。”
“幸村画的?”
“嗯,美术学校的老师送给我的。”
“大哥还是不要把这幅画挂在这里比较好。”
“为什么?”
“……算了。”
“裕太,下来帮个忙,料理做好了哦。”由美子的声音穿过厚重的房门,有些遥远。
“我知道了。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大哥也应该一起帮忙。真是的。”裕太走到房门口,看了看不二,才又关上房门走下楼。
不二不笑了,垂顺着眉眼,越来越浓郁的忧伤,就漫过了他的灵魂,也漫过了他的眼,那么多,那么多的忧伤,让不二的身体有些不堪重负般地疲惫着。窗外的蝉鸣,不二听不见,微风依然吹不动窗帘,却让树叶飞进了不二的房间,停留在仙人掌的花盆里。
有些冷,在如此燥热而又浮动的夏季,不二竟有些冷。将脸埋在手臂里,很深很深,呼出的气,喷到脸上,有些温热。这样的不二看起来,像极了云端上的孩子,那么孤单的孩子。
然后不二说,精市,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声音哽咽着,有些飘渺,却除了不二,没有任何人听见,包括幸村。
呐,精市,守望者在守望什么呢?
爱情哦。
那你是吗?
是哦。
我也是。

灵魂会祝福

四年了,不二考上东京美术大学之后,就在也没回过神奈川。四年了,不二带着幸村的灵魂,离开神奈川四年了。真田也考上了东京的警察学校,在离不二学校很近的地方,租下一套房子,然后霸道地让不二也住了进去。四年了,不二和真田都看着彼此的脸,来思念着幸村。不二无奈着,真田也无奈着,在这不算陌生的城市里,落寞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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