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肺结核现在也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病,少爷只是身体太差,一直在休养,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到帕洛玛来了,你是来看他的吗?”
“什么!”
我吓得夸啦啦往后退了好几大步,“来这里干什么?”
安娜奇怪地笑了一下,“安迪你的问题真好笑,他需要静养,医生说他需要转换一下心境,来了这里后听说他恢复得很快……怎么了,你一副这么惊慌的样子……你不想见他?”
我苦笑了一下,“安娜你到底知不知道巴黎的事情?”
“知道啊。”安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现在正在被通缉嘛……可是这和你们见面有什么关系?小心点就是了。”
安娜那种单纯的思维让我无语。
“我听说,他在停职反省,而且……在接受调查,”我摇摇头,“太危险了,还是不见比较好,反正他肯定不想见我。”
安娜愣了愣,随即一笑,“那倒是,他不是不想见你,只不过是一见你他的静养就白费了,估计病也很难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于是努力仰起头,天空在视线里一片水光。
妈的,老子怎么像个女人一样老是想哭。
我说,“你说的对。”
“我来只是想看看帕洛玛的湖区,听说春天来了,景色很好。”
安娜扑哧一声笑出来,“过去太平日子里忙死忙活,倒是这战乱的时候反而有了这份闲情逸致了,你太搞笑了安迪,难不成你也是想去看天鹅?”
“看天鹅?”我想了想,然后笑道,“是啊,想看一看黄昏的天鹅。”
“有什么办法进去但不让人发现吗?”
“湖区在秋猎场里面,是开放着的,三面都是森林一面通往庄园。你只要从北面的岭上穿过森林就可以到湖边,只要一个晚上的时间,森林里不会有人,但是湖边就是属于帕洛玛庄园的地方了,你不要靠近秋猎别墅。”
“林间有护林员做的红色标记,你跟着标记走。”
“换套衣服,带上猎枪,至少也像个猎鹿人。”
我拎起门边挂着的填药枪掂量了一下,“真不错。”
“我现在就走吧。”
“这么急?”安娜刚切了一段面包,她疑惑地看着我,“你真的是去看天鹅的?”
我背起枪,夹起两片面包,走出院子时我回头对安娜笑了笑,“不换衣服了,会吓到天鹅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安娜察觉不对,在我身后惊呼,“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夜枭的叫声就一直没有停过,夜晚林间湿气很重,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手里拎着的灯穿射尺度仅仅一米,还看不清脚下,时不时地踩到某种不明物体发出叽咕叽咕的恶心声音。
为了找树干上涂着的红色油漆,我的头已经悲惨地被撞了无数次。
身边经常会呼哧一声奔过某种动物,有大有小,可能是鹿,也可能是其他。
我攥紧了枪,一面抓着战术手电,通常野生动物会畏惧夜间的强光。但是我的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是感觉莫名其妙的焦渴。
我反复告诉自己,我不是去见他的,不是,不是……可惜没有用。
我的心脏在静静的林子里发出轰隆隆的回声。
前方的朝阳把暖色的光线一道道分散在树干之间,水面的反光让黎明的树林亮了起来,我闻到了属于湖水的那种特殊气味。
我的头发上结满了露水,眼睛像夜晚的猫一样明亮,我毫无疲倦的感觉,精神亢奋……
咳咳,据说一般这种情况是要猝死的前兆。
湖边有几个男佣在搭着架子,还有几个人牵着小马在小路上练习移步。
再远处是灰色的秋猎别墅,围栏的门已经打开,只有少数的几个佣人在进进出出,但是无疑,这幢临湖的建筑此时并非闲置。
安娜昨天说,不要靠近秋猎别墅。
可是安迪洛尔,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不是说不想见他的吗?你翻墙做什么?
谁说我是去见他了,啊?谁说的?
谁告诉我了他就在这里面了,啊?谁告诉我了?
我是来侦查敌情的好不好。
……
安迪洛尔,你真是没出息……
我三两下就进入了别墅的后院,一面陶醉自己特训出来的身手,一面感叹帕洛玛的保安和柏林的81号真是没法比。果然,一扯下军部那层皮什么事情都变得轻松。
二楼的露天阳台直对着湖面,白色的帘子被风带出来,在晨曦中飞舞。
我的心里惶惶不安,没人告诉我他在哪里,没人说过他在波茨坦,在帕洛玛,在秋猎别墅。可是当我在吕贝克的港口一踏上祖国的陆地,似乎就有一种指引的力量从脚下的土地传到我的心。我无法抗拒地一路走到这里。我真的知道,他就在里面,好像一直在等我一样,因为我们还有约定未完。
阳台的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推开,我迅速隐蔽好,屋里一个人走到露台边,左手端着碟子,轻轻抿了一口红茶——我仿佛闻到了那种熟悉的气味,脑中一片空白。
他似乎是在出神地想着什么,我盯着他裹着丝巾的脖子看,往下,晨风吹动他的衣襟,他真的瘦了很多。
我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时阳台上的门又发出吱嘎的一声响,随即一个略显刚硬的声音传来:“你真的是这么回复元首的?”
阿德里安只是静静地看着湖面。
我看见靠在门上说话的那个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是是……是费多尔中将?他还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在这个时间……
我不爽,非常不爽……
而且,每次一遇到这个人出场绝对没有好事。
他说,“元首已经在怀疑你的事情了,他把你撤回柏林已经是很明显的警告,难道你还不改变一下你的态度吗?”
“我的事情?”阿德里安说得云淡风轻,“我对帝国绝对忠诚,怀疑我什么?”
费多尔中将冷笑了一声,他单手支起下颚,意味深长道:“要知道,元首最不想监视的人就是你。如果元首知道你是因为一个男人……这可比任何背叛都严重,美男子。”
阿德里安神情冷冷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定定地说:“这是不可能的事,中将阁下。”
他走进屋子,补充一句,“我所做的,只会让帝国的敌人越来越少——您可以将我的原话回复元首,感谢您来看望我。”
费多尔中将也转身跟进,最后我听见他模糊地说了一句:“那么新的计划是……”
我呆在原地有些头昏脑胀。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原来就不清楚,现在更加不清楚了。
唯一我肯定的事情还是只有一个——阿德里安?约德尔,即使是死也不会背叛他的帝国。
对的,我一直都知道,我还期望什么呢。
庭院里传来一阵喧哗,佣人在走动,汽车的引擎声响起,我赶紧从廊柱下潜走,一口气攀上了二楼。
白色的帘子在我面前飘起,房间大而空旷,原来是一间琴房。
他一个人站在键盘边,细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游来游去,似乎在神游。末了,按下一个音,又按下一个音,一个一个连接起来,像小孩子在天真地按着琴键。只是这个旋律……
“真……难听,”我说,重复道,“你弹得真难听。”
钢琴发出嗡的一声巨大的鸣响,他猛地一撑琴键,然后缓缓转身,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现在睁得像只被惹毛了的猫,他定定地看着我,一眨不眨。艳蓝色的双瞳中清清亮亮的映着我的影子。
自控能力还是那么好,哈。一点表情也不给。
相比之下我的情况简直可是说是糟糕透顶,我几乎控制不住手的颤抖,我拼命挤出一个扭曲地笑容,酸涩道,“呵,美男子?”
他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冷声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找你。”
他不以为然的抬了抬眉,我张嘴,预备说出以前就准备好的一堆话,比如:
“我们该好好谈一谈。”
“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想知道我父亲的情况。”
“我并不打算与帝国为敌。”
……
结果到了坎上我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张嘴就蹦出一句:
“跟我走。”
他呆了,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一句话出,我本来就没有多少的镇定也哗啦啦彻底流光,我还大声重复了一遍:“你跟我走。”
“我来是要带你走。”
我也知道自己不可理喻。
他的自控终于出现了裂缝,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我忍不住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的手,“你跟不跟我走?!”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往门口走去,我一个箭步上前,他伸手开门,我砰的一声在他之前把门按上,反锁。
他惊讶地看着我,“你发什么神经?!”
我单手提起枪,用枪口抵住他的下颚,狠狠道:“我再问一遍,你他妈的到底跟不跟我走?!”
他默了好几秒,然后稍稍平静,反问道:“凭什么?”
我怔了怔,这话可戳着了我痛处,我一下子怒了,直接拽着他的衣襟就往地上一按,我拧着他的手压在头顶,我说:“凭什么?就凭这个!”
我冷笑,“我们什么关系……你总不会忘了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冷静了。
安迪洛尔你个烂人,凭什么说这句话?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哦,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对帝国绝对忠诚。”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两个男人,一个是帝国的叛徒,一个是陆军的将领。
看吧,他也一副错愕的表情看着我,好像完全不懂我在说什么。
手心的汗全都凉下来了,像是一阵火冲到了头顶,然后心中剩下的全是水样的柔情,只是……太酸涩。
太心疼。
命运之中的我太无力,每走一步都是浑浑噩噩,一直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样……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我俯下身去,用嘴唇轻轻地触碰他的嘴唇,非常非常小心,我讨厌自己难以控制的眼泪,又一次满上眼眶。
就在唇瓣轻触的瞬间,他的手忽然挣脱了我的压制,轻而易举。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一个起势,就将我摔了出去。果然,我的这点格斗技巧,还是他学生的学生。
额头撞到钢琴脚,发出一声单调的“彭”。
我却在第一时间捂住了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流出来。
他向我走过来,但是在一步之外,又停在那里。
他说:“我不想见你,你马上消失。”
我深吸了一口气,喉咙很痛很痛。
我放开手,靠着钢琴坐在地上,很无所谓地擦了擦眼泪,我咧嘴一笑:
“你可真绝情……”
我说:“要我走也可以,先告诉我,我父亲在哪里。”
他脸色一白,垂下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我扶着钢琴站起来,忽然发出怪异地笑。
我说:“你有父亲吗?你有亲人吗?你都有的。你不会理解我的感受,我只有我的父亲了。”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一样,控制不住地一颤,神色僵硬,眼神的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地开口。
“你只有你的父亲。”他重复道,“我有父亲,也有亲人。”
他点点头:
“好,我可以告诉你的父亲在哪里,但是。”
“你要把恩斯特交出来。”
他反问,“你能吗?”
我僵了一下。
他冷笑一声,“一人换一人,很公平,是不是?”
看到我不说话,他悠悠抬起眼睛,眼尾斜斜地往上飞着:“怎么,难道你舍不得了?”
“你父亲和他,谁重要?”
我张了张嘴,声音发着抖:“你不能……这么要挟我……”
他那双线条柔美的眸子忽然凌厉起来,他声音低沉道:“你……给我滚。”
我呆了呆,然后上前抓住他的领巾,“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紧闭着嘴唇。
我揪着他问:“你要把恩斯特怎么样呢?嗯?杀了他?”
我低吼道:“你为什么要让每个人都痛苦,你是疯子吗?你是魔鬼吗?你的帝国把你的心都挖走了吗?你一定要伤害所有人才能达到你的目的吗?!啊?你说啊!”
“啪——”
一个耳光回答了我,我踉跄地退了一步,捂着发烫的半边脸,我了然地冲他笑了笑:
“你怎么不逮捕我呢?嗯?把我交给党卫队,交给盖世太保,或者直接向元首说明你的忠诚?这不都很好吗?”
我越笑越大声,一面一步步往后退,“你知道吗?我走了,总理府的那些资料就会到‘圣约’那边去了哦……”
我拉开阳台的门。
又是彭的一声,这次他在我之前按住了门,他一只手扭住我的上臂将我转过来,猛地吻住了我的嘴唇。
我挣扎,另一只手用力掐住他脖子,他一震,松了手,我一推,他退开几步。
我抹了抹嘴唇,讽刺地笑道:“您想干什么?将军,您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他的眼睛像染了毒药一样,燃着青紫色的磷火,他握紧了拳,握了几握,然后又松开,就在我冷笑着再次转身的时候,一个极快的冲力拽着我砰然撞上地面,他按住我的肩,我还来不及反应,外套就被扯掉,衬衣哗啦一声撕开,我呆了几秒,然后一拳挥向他的面门,我吼:“你不要碰我!”
他接住我的拳,然后单手捏紧我的双手腕,我无法动弹。
他开始非常冷静地撕开我的衣服,然后解开自己的。
他的手在我胸腹部游走,细长的手指像是涂满了精油和毒药一样,所经之处火一样的热了起来。
我忍不住浑身发着抖,我一边无法忍耐地喘着气,一边说:
“你还要我怎么恨你……”
他微微停滞了一下,看着我。
琴房向内的门有人敲了敲,似乎有几个佣人站在门外,声音有些紧张:
“少爷,出什么事情了吗?”
阿德里安声音平静,清淡,但是干脆而不容置疑,他说:“没有事情,不准上二楼。”
“是,少爷。”
听得见脚步声下楼去了。我猛地发力,挣开他的压制,一跃而起。
他拉住我的手将我揽住,我吼:“放开我!”
他捂住我的嘴,压在我的身体上方,他在我耳边轻声道:“别动。”
我用力挣动,他忽然咬住我的嘴唇,手往下,握住我已经起了反应的身体。我猛地打了个颤,反咬了他一口。
“拜托你放开我……我不想再跟你做……”
他不说话了。
握着我,静静地抱着我一会儿,然后忽然坐起来,他跨坐在我身上,脱掉自己的衣服。
他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冰一样的艳丽妖娆。
我不知道他要对我做什么,但是被他搞得毫无反抗之力。
只能拼命摇头,“不要,不要。”
他像是一尊冷艳而无情的雕像,展示着自己完美的躯体,没有言语,然后单手撑着我的胸口,分开双腿,扶着我冲动的身体,慢慢地坐上去。
他难耐地仰起头,脖颈的曲线无限美好地拉长,像濒死的,痛苦的天鹅。
“你这是……你干什么?!”我终于反应过来,不知所措道:“别……别这么做……”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进入了他温暖的内部,心脏开始狂乱地跳动起来。
我不能说话了。
他根本不行,一面发着抖,一面艰难地往下坐,我浑身的血液流动紊乱,我呼吸都转不过来,快死了……
慢慢进入的紧窒感觉好像蔓延到了我的胸腔,我忍不住地挺了挺腰部,他一阵猛颤,然后却又剧烈地决绝地往下一沉,我冲了进去,他咬着下嘴唇,沉沉地哼了一声,带着诱惑意味的鼻音。
他的压制渐渐消失,而我却像完全被控制了一样,伸出手扶住他的腰,腰线流畅得如同名家手中的小提琴,皮肤像最名贵的丝绸,我的手指被迷惑了,他一面颤抖,一面挣扎着在我身体上起伏,别样的脆弱姿态让我不能自已。
他微微眯着眼,艳蓝色的眼睛此时更加鲜艳,水色氤氲,魅惑得无法言语。
我被诱惑了,撑起身抱住那美丽的躯体。
灵魂迷醉,心中却是空白。
这事情做得很激烈,我们牵扯着拥抱,后来他仰躺在琴凳上,我双手环抱他的腰,他的手难耐地攀住钢琴,我用力的时候他的手随之在琴键上按下,发出响亮的击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