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如何？”
“莱尔大人好像生病了，还病得很严重。”
床上的男人闻言不由皱了皱眉，昨天夜里一直陪着他，那家伙只是连续不断的做噩梦而已，身体应该没有问题。
“什么病？”
“这我没听清楚，只知道莱尔大人被不洁之物污染，失去了法力。大人们都很着急，攻打莱姆士城的计划也搁浅了。晨会结束后，殿下立刻就安排了马车，许多位夫人都已经返回南方了。”
“不洁之物？”兰斯无奈地笑了笑，这家伙居然来这一招，真够绝情的。这病八成是装出来的，一想到那机灵鬼故作软弱，将众人玩弄得团团转，兰斯又有点心痒痒的了。
“替我准备盔甲。”
“大人，您的伤还没好？”
“没办法，狩猎时候到了，兔子也会咬人的。”兰斯将腿搭在美人裸露的胸脯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四周的姑娘立刻将他围住，按肩的按肩，捶腿的捶腿，揉胸的揉胸，他也不在意，还高兴地喝着酒。正当众人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阵冷风从门口刮进来，白袍的男子大步朝他们走过来，不满和厌恶都写在脸上。
“早上好，莱尔大人。”
“已经是下午了，亲王阁下。”
“您来有什么事吗？我正忙着呢。”
莱尔冷峻地盯着他，突然扑上去把那些八爪鱼一样的女人一个个从他身上扒下来，姑娘们见他是真的发火，都吓住了，那个叫黛西的女孩儿哭着躲到亲王背后，莱尔一见她就来气，拽着她的头发硬把她揪出来，从亲王的营帐一路拖到外面。姑娘的哭喊震天动地，许多士兵都站在一旁看热闹，他们从来没见过莱尔发怒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惹恼了他，纷纷互相询问。
“滚出去，不许再回来！”
莱尔顺手拿起兵器架上的剑鞘抽打姑娘的身体，一直把她赶出军营才停手。就当人们以为闹剧结束的时候，他又追打另一位姑娘，也把她赶出了军营。这下众人又迷惑了，黛西一开始时留给莱尔用的，后来却不知廉耻地跑去找亲王大人，莱尔生气也是应该。可为什么他又追打亲王的女人呢？
眼看那十几个姑娘都被莱尔轰出了军营，大家愣在一旁都不知道要怎么劝他。莱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跨上战马抄起长枪就往亲王的营帐里冲，可把大家都吓坏了。一些反应快的人立刻跑去知会亲王，可已经晚了，莱尔骑着马举着枪冲进亲王的营帐，那表情简直比杀红了眼的亲王还可怕。
“兰斯阁下，请跟我决斗！”
他咆哮地声音就是站在百米开外也能听清，同样清晰的是亲王不屑的笑声。
“莱尔，你吃醋的方式真特别。”
“才没有！跟我决斗！”
“理由呢？”
“行为不端，连累我受到天使责罚。”
“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确定不是嫉妒所以公报私仇？我觉得你在对我撒娇。”
“别让我把话说绝了，我来确实是报仇，您知道理由。”莱尔放低声音提醒对方。兰斯不屑一顾的态度让他很恼火。
“莱尔，我向你道歉。”兰斯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他摇了摇莱尔的腿，试图和好。
“道歉？”
“是的，我承认做错了。你看我从来没对什么人低头认错过，只因为是你。”
“很好……”莱尔笑了，“那等我杀了您之后也会道歉的，我们谁都不欠谁。”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快起来！”
兰斯瞟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躺回床上，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您这是做什么？别懒了！我数三下您还是不动，我就要……我就羞辱您。”
兰斯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莱尔现在满脸通红的样子，他故意打了个呵欠，懒懒的回到：“别闹了，莱尔。你知道我受了重伤，不能打斗——”
还没说完，兰斯只觉得身上一凉，莱尔居然扯掉了他的被子。
“无耻……怎么什么也没穿？”
“我伤成这样，还能穿什么？”兰斯转过身，大方地展示他胸前一圈圈的绷带和光溜溜的下身。莱尔后退了几步，沉声说：“您不是真心道歉的。”
刚一说完，长枪就指到兰斯胸口，兰斯灵活的躲开，动作快的根本不像受重伤的人。
“别太过分莱尔！”
莱尔冷哼一声，顺手把衣裤丢给他。“我到外面等您，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向您下了战书，如果您不出来应战，可保不准别人会说些什么。”
“等等！”
“还有什么——”
这次轮到莱尔的话被打断了，不是被利剑，而是热吻。兰斯将他压在身下，仿佛要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给他。他们胸膛紧紧贴在一起，莱尔又闻到那股令他恐惧的味道，他看见兰斯的绷带被血液浸湿了一大片，便不忍心推开他。
“我的血是为你流的。”
“不稀罕。”
“说谎。”兰斯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似乎不够，又亲了一下，他一再的挑逗终于让莱尔忍耐不住，舒服的哼出来，这似乎是他想要的效果。
“我会让夏尔嫉妒死的。”
“您很聪明，亲王阁下。”
“叫我一声吉尔哥哥，我就答应你的挑战。”
“您在做梦吧？”
“不然我等下就当众扒光你，让他们看看我留在你身上的痕迹。”
“省省吧……这一招对我没用。”
“真不乖，你为什么总是惹我生气呢？”
“我不是生气，吉尔！怎么还能跟我开玩笑……我有多看不起您……知道吗？每次去散步总觉得身边空空的，总会不自觉沿着河岸走，因为那里有他最喜欢的鼠尾草和野樱桃……您让我变成一个人了，吃饭的时候没有人陪着很闷，睡觉的时候没有他在我枕头上乱蹦会冷，这场无意义的仗我一点儿也不想赢，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您会越来越堕落，我会离您越来越远。”
“够了!”
兰斯随便抓了个东西砸在莱尔脚下，浑身都在发抖。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时不时叫骂几句，也不知道莱尔刚才哪句话惹到了他。
“出去等着，我接受你的挑战。”
“记得认真点儿，等下我不会手下留情。”
“放心，会陪你演好这场戏的，莱尔大人。”
莱尔一出去就被达尔波和朝圣团的伙伴围住，他刚才追打姑娘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不知情的人都觉得古怪。要知道尊重女性是骑士必须遵守的规矩，莱尔那样羞辱那群姑娘让大家都有些不满。要知道被他追敢的那些姑娘在士兵中人气很高，尤其是奔放开朗的黛西。可刚才莱尔居然拽着她的头发把她一路拖出军营，实在让人恼火，若非他平时谦和礼让，早有人站出来跟他决斗了。
“大人，您不是说要来说服亲王的吗？怎么找那些可怜的姑娘的麻烦？刚才亲王跟您说了什么？他生气了吧？”
“我找他决斗。”
“什么？！”
众人吓的倒退几步，看莱尔的眼光就像在看一尊瘟神。
“我的大人！您是病糊涂了吗？早上您才说连个十岁小孩儿都能把您推到，怎么现在又找人决斗呢？您知道他是谁吗？吉尔.德.兰斯！英国人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儿的名字！您知道他回来的路上做了什么嘛？他遇上了狮心王，他不仅没有被那个魔神杀死，还杀光了狮心王率领的好几千人！他是一路杀回来的，据说被他杀死的英国人的尸体一直从巴黎铺到帕蒂，他比狮心王还像魔王啊！”
“是的，我对他下了战书，他等下就会出来了。达尔波勋爵，麻烦您帮我把盔甲拿来。”
“上帝啊……我看还是给您准备一匹马，您逃走吧。”
“放心吧，勋爵大人，我会把他打趴下的。咦？您干嘛摸我额头？”
莱尔主动找亲王决斗的消息一传开，军营里就炸开了锅。莱尔和亲王向来就不和，众人都说的出他们决斗的原因，有趣的是几乎每个人想到的原因都不相同。有人说莱尔怕女人，而女人怕亲王，所以莱尔决定擒贼先擒王；有人说莱尔嫉妒亲王比他更有女人缘；当然，也有人知道内情，宣称是亲王的淫乱行为害的莱尔失去了“听见声音”的能力，更有趣的说法是莱尔一直爱着亲王，他所有的古怪表现都是因为吃醋。当然这个人马上被大家拖到外面暴打了一顿。
不过之后马上就有人说他曾看见亲王主动抱着莱尔，他的发言立刻得到响应，许多人都说他们看见亲王会去偷牵莱尔的手，甚至有人说他看见亲王躲在莱尔帐篷外面对着他的影子狂吻痛吻，更有人激动的说他曾听见亲王在梦里喊莱尔小宝贝儿，小心肝儿。他刚说完立刻有人也不示弱，声称他亲眼见过亲王强暴莱尔，他每晚都会跑去疼爱他的小莱尔，那些女人都是幌子，亲王一直喜欢的人是莱尔。然后最荒谬的言论来了，有人说莱尔其实是女人，他见过莱尔的乳 房。
“小小的，翘翘的，可爱的不得了！”
“得了吧，我偷看过他洗澡，他胸前平的像洗衣板，哪儿有奶啊？”
“你一定是看错了！我很确定莱尔是个小姑娘，可怜的小莱尔女扮男装保卫我们的法兰西，因为她一直暗恋着英俊的亲王，这是唯一能接近他的方法!哦！
兰斯！我的爱！为什么你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你不过来亲我抱我，同我欢爱？那么就让我们来决斗吧，我的心都碎了，甘愿死在你的剑下！”
众人哄笑成一团，他们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可看见有人惟妙惟肖地模仿莱尔的样子他们觉得很有趣。军营里乐趣少，除了女人，也就只有贵族们的暧昧情史可以让他们消遣了，两位最高指挥官不论性格样貌还是体力都差了一大截，自然成为主要消遣对象。然而在他们心里，不论是理智的亲王还是聪明的莱尔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众人纷纷涌到莱尔身边陪他一起等着亲王从那个帐篷里出来，一些人照例开起了赌局。谁也没有意识到这场决斗意义不寻常。

第八十一章 锥心刺骨

耳边不断传来呼哨声，战友们经过他身边都帮他加油打气，这让莱尔完全冷静不下来。达尔波已经取来了他的盔甲和那件特殊道具，兰斯马上就会从那扇门里出来，到时候他们就是对手了。
他们不是没较量过，可没有一次是动真格。莱尔一直隐藏着实力，他知道兰斯也是。没人比他更清楚兰斯的真正实力，他在圣米迦勒山禁闭时每天都是跟着他一起练习，即使没有撒旦之手，兰斯的剑术也是第一流的。更不用说他们之间悬殊的体力差距和战斗经验差距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在自寻死路。
营帐里迟迟没有动静，连等着看好戏的人都开始不耐烦，眼看就要天黑，士兵都开始生火做晚餐了。莱尔深吸一口气，对着兰斯的营帐大喊：“孬种！还不快出来受死！”
依旧没有动静。
反正也已经骂出口，莱尔索性不顾形象破口大骂，越骂越离谱，甚至连兰斯的祖母曾祖母曾增增祖母都问候了一遍，依旧没有动静。他一不做二不休，纵马绕着兰斯的营帐跑起圈来，在四个角上各砍了一剑，帐篷失去了支撑，立刻松垮下来，兰斯在一阵惊呼中冲出来，长剑对准莱尔的脖子劈砍过来，力道又狠有准。
“终于舍得出来了吗，狮心王的手下败将？”
“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
兰斯吹了一声响哨唤来坐骑，冥王早就在一旁待命了，此刻兴奋的不得了。莱尔想起恶魔可恶的嘴脸，二话不说就往马身上砍。他这一俯身恰好露出后背，兰斯看也不看，像抓小猫一样提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扯下马。
“你自己好好看清楚，这就是我们的差距。”
他只是想给莱尔一个小惩罚，并不想真的伤害他，于是用剑鞘拍了拍的他肩头就要收手。可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傲慢无比，莱尔甩开他之后立刻重新跃上马背，又开始下一轮攻击。他的剑法虽然都是克制兰斯的路数，可因为都是轻巧灵活的招式，换成马上攻防威力减弱了许多，几个回合下来，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可兰斯并没有因此手软，相反，他甚至有越来越狠的趋势。众人都在为莱尔担心，有好几次他都差点跌下马背。兰斯的剑术很厉害，搭配那匹有魔性的马更是实力加倍。莱尔被他逼迫的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他趁两人马头交错之时突然调转方向绕着校场跑了起来，大有逃命的意思。兰斯不疑有诈，立刻追赶上去。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当他要伸手抓住莱尔的时候，一道寒光突然闪过，迫的他立刻倒退。
莱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长剑绑在一根铁链上轮着转，在自己周围形成一道严密的防护屏障，兰斯无法靠近，只好在一旁等待时机。他刚一放松，那飞转的刀锋中突然射出一支金箭。兰斯大惊失色，距离太近了，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右肩上扎实的挨了一下。那金箭有股特殊的力量，引得他血脉膨胀，说不出的难受。兰斯突然觉得自己体内有许多污秽沉积被那支金箭吞噬，越来越不对劲，他觉得自己体内有两股相冲的力量在争斗，让他逐渐迷失了心智。
“你对我做了什么！”
兰斯一边抵挡一边后退，莱尔密集地攻过来让他防不胜防，数回合后，他反倒成了被压制的那一个。众人都惊叹莱尔剑术高超，谁也没有注意到亲王的眼神开始不对劲，他看着对手的目光像是要把对方活活吞进肚子里。兰斯舔了舔嘴唇，他很想扑上去把莱尔身上那层严实的盔甲脱下来，在他白皙的身体上咬上一口，然后吸干他的血液。一想到莱尔痛苦时皱眉隐忍的诱人模样，他就忍不住欲望勃发了。他要这个家伙，这种欲望越来越强烈，那天莱尔在他身下痛苦挣扎的情形不断在脑中重现，一会儿又变换成莱尔躲在蔷薇花丛中用冰块抚慰自己的模样。脑中的画面不断变化，小小的睡在胡杨树下的莱尔，依偎在自己怀里要求亲吻的莱尔，趴在水池边帮自己吹伤口的莱尔，下棋时被他踹倒在地的莱尔……和他争吵的莱尔……和他打斗的莱尔……和他接吻的莱尔……满脑子都是他，兰斯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他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朝着莱尔直直冲了过去。身上不知被划了多少道伤口，可他一点儿都不觉得痛，这种情形在遇见狮心王的时候也出现过，那时候他一心想着杀，杀，杀，可现在他只想把那家伙拉回自己身边。
莱尔对他的变化似乎早有准备，眼看那只金箭就要消融，他又接连射出第二第三支，一一命中兰斯的胸膛。兰斯已经被他搞到抓狂，也顾不得伤口的疼痛从过去就拉住他的马。两人一旦贴近，莱尔就失去了所有优势，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立刻被兰斯捕获。
“你是认真的，对不对？”兰斯揪着他的铁链质问：“你要我死？！”
莱尔看他的眼神冷如冰霜，他放下那件怪异的武器掏出一双手套慢慢带上。兰斯注意到那双手套上面涂满厚厚一层粉末，那气味他十分熟悉。他心里暗叫不妙，可已经来不及了。莱尔朝他胸口猛推了一把，那手套接触到他的盔甲立刻在上面溶出一个窟窿，绿色的烟雾伴随着刺鼻的气味扩散开，莱尔的手已经穿透最坚固的胸甲，目标当然是直取某人心脏。
“尼古拉.勒梅……这本书我们当时一起看的……”兰斯不知道该说什么，诧异地看着莱尔慢慢侵蚀他的身体。
“你当时说要做实验，制造厉害的武器……原来是要对付我的？”兰斯拉住他的手，莫名的心痛。不知不觉，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泪水滴落在莱尔的手套上，莱尔低呼了一声，立刻抬起头来确认。他没有看错，兰斯在哭。他不由的愣住了，手在即将碰到兰斯身体的瞬间停滞住。大天使的警言不断在脑中重复着：“我把处决他的权利交给你，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他的所有罪行，你会比任何人都清醒。”
“你居然要杀我……”
兰斯痛苦地握住他的手腕，往心脏上按去。
“不……不……”
莱尔不想这么做，他慌忙把手抽出去，却发现手腕陷进厚厚的胸甲里，被尖锐的边缘卡住了！
“你把我看的太简单了，莱尔。”兰斯死死拉着他的手，不给他任何后退的机会,“来吧,再往前推一点儿就能穿透我的心脏，你敢吗？”
他脸上满是邪恶，这表情他在恶魔脸上看过许多次，出现在兰斯的脸上却是如此陌生。莱尔睁大眼睛盯着他，这一刻，他倒成了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