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美好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个傻乎乎的草包又跑回来搅局了。黛西看见他就来气，搂着她的亲王央求道：“大人，我们走别的路吧。”
“为什么？这边风景不错。”
“可我不想看见他。”
“哦？他惹你生气了？”女人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兰斯有些得意。
“总之我们别过去。”
那“小草包”也看见他们，跑了几步又停下来，朝相反的方向走开了。黛西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亲王抱着她越走越快，也朝那个方向追去。他走的很急，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前面的人。
“跟他打声招呼。”兰斯低声催促道。
“咦，您是说我吗？”黛西佯装听不懂，兰斯显然有些不悦，口气变得强制起来。黛西这才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前方的人果然停下来了。
“夫人……您……”
“莱尔大人，您真是太不解风情了。刚才我跌的那么痛您都不来扶一把，还跑开了。幸好亲王大人及时赶来，不然我一个人可要怎么回去呀？”
“您误会了……我……我觉得您会躺着不动是缺少糖分，所以帮您找补充体力的东西去了……您看……”莱尔递上一只小木杯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清澈汁液，那种甜甜的味道就跟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
“啊……天呐，是蜂蜜。”
“没错，您要喝一点儿吗？”
“谢谢您。从我弟弟死了之后，好久没有人弄这种野生的蜂蜜给我了……您真是好心。”
“当然了，莱尔大人可是个大善人呢。”亲王笑嘻嘻地打断两人的谈话，黛西被他抱着，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那个“小草包”。莱尔把杯子塞给黛西就想走开，兰斯立刻伸出脚拦住他的去路。
“莱尔，有东西给你。”
“什么？”
“把手伸出来。”
他不清不愿地伸出手，兰斯握住他的手慢慢合拢，一只小小的东西在他掌心里扑腾，莱尔也感觉到了，迟疑了一下想要缩回去。
“别动，小心它会飞走的。”
兰斯的动作很慢很轻，就像舍不得松开一样。蝴蝶在他们两人的手心里扑腾着，好久都停不下来。也因为这样，他们一直维持着双手合拢的姿势，不免有些尴尬。
“好像可以了，小东西安分下来了呢……”兰斯笑笑地，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嗯，放开我吧……”
“……”
“亲王大人，可以了，放开我吧……”
“……真的吗？”
“太久会闷死的。”
“……不谢谢我吗？”
“谢谢。”
“那我松手了。”
“好。”
莱尔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那只金色的小蝴蝶好半天也没有动弹，莱尔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果然……过太久了……死掉了……”
他用手指碰了碰，蝴蝶慢慢抖动着蝶翼，似乎还有气。
“应该还活着。”兰斯不知什么时候把黛西放了下来，走到莱尔身后偷搂着他。
“嗯……可是不会动了……”
兰斯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对着那只小蝴蝶轻轻吹了一口气，蝴蝶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绕着他们两人转了几个圈，朝花丛里飞走了，只留下莱尔手心里一层金色的粉末。
“飞了，好可惜。”
“没关系，只要看见就可以了，不用留在身边。”
“是吗？”兰斯淡淡地笑了一下，又把黛西抱了起来，“你的朋友似乎更乐意跟着我呢，莱尔大人，愿意把她让给我吗？”
“可以吗？”黛西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当然可以，要跟着谁当然由夫人您决定。”
“那我们就回去了，真要谢谢你，莱尔大人。”
“不客气，亲王大人。”
兰斯抱着女伴优雅地欠了欠身，莱尔又有些头晕，他也需要补充糖分了。
“兰斯——”
“什么事？”
“……有点节制，你的伤口裂开了。”
“谢谢。”
这是他对莱尔说的最后一句话，从那以后连着七天，法国军队一直沉迷在温香软玉中。亲王为他们开了个头，已经戒色很久的男人们一夕之间雄性气息暴涨，处处是春情浮动。即使莱尔已经下达了出发的命令，这群姑娘还是跟着他们，似乎双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让莱尔感到无比尴尬，他好容易抓住机会找到夏尔，估计他是除自己外唯一清醒的家伙。
“您很沉得住气呢，到现在才来找我。”
“既然知道我无法容忍这些，当初您干嘛同意？那些姑娘会毁了我们的军队。”
“可这是男人们的乐趣，你总不能让他们每天憋着吧？”
“有什么关系？”
“莱尔，他们可不像你，他们是正常的男人，而且现在是春夏交接，动物们的发情期呢。如果不让他们适当的释放一下，会出事的。”夏尔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眼里藏着调笑的神情。
“如果你不介意就算了，不过我可不会在一个注定失败的队伍里继续待下去。”
“什么意思？您是说如果我不采取手段您就要抛弃我们吗？”
“我不允许失败。”
“我也一样。”夏尔对着眨眼一笑，“我们两个真的很像啊，这几万人里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做着下棋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了，听说今天有十来个姑娘挤在兰斯老师的营帐里，床都塌了好几张了。真想有人劝劝他稍微节制一点……他一直狂喝酒，还把军医轰走不让别人看他的伤，太逞强了。”
“也只有您有资格劝他，再怎么说他都是最高指挥，总这么下去怎么行。这次若不是他带头，也不会乱成这样。”
“我哪儿有立场去说服他呀，别忘了他是我的老师，我的长辈啊。”
“您在推脱责任。”
“莱尔，我看只有您去才有用。如果您能劝动他，我就乐意做个黑脸下令把所有的女士都请出去，怎么样？”
“别把所有难题都退给我，规范贵族的行为明明是您的职责。”
“为了我们的胜利，莱尔。我们都不想输不是嘛，况且您大不了就是跟他闹僵，我可是要得罪整个军队呢，这责任还不够大吗？”
莱尔闷着头下棋，他知道夏尔是想要看好戏，最好是他跟兰斯能打上一架，大闹不和……若这是他想要的，那就真演一场戏给他看了。夏尔，你在想什么我可清楚的很，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第八十章 魔剑圣琴

爱人啊
让我们来下一盘棋
我的目的不是要赢你，
但只求输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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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们不是要攻下莱姆士吗？为什么突然在这里停下来了？”
“是啊，莱尔大人，是有什么变故吗？”
贵族们围在皇太子的书房外叫嚷着，明明还不到晨会的时间大家却都已集合在了一起，只差屋内的两位和兰斯亲王。被贵族们包围着的两人沉着地下着棋，那些急切的逼问似乎没有对他们造成影响。
“您不向他们解释一下吗，莱尔？”
“当务之急是先救出我的骑士，殿下您这一手走的可真够绝。”
“那也是您指导有方，许多经验都是从您这里得来的。”
“那我可不就成了您的老师？学生可以赢老师吗？”
“我已经称呼亲王为老师了，您跟我年纪相仿，一直以来我都是把您当做兄长看待。兄弟之间较量，哥哥让着弟弟不是应该的吗？”
“真爱说笑，我身份卑微哪儿够格做您哥哥?只求能讨个清静，那些大人们着急了半天，是时候告诉他们了。”
“又能看一出好戏了，期待您的表现。”夏尔微笑着将了他一军。
围在门口的贵族们半天也等不到回应，情绪越来越激动。就在大家叫嚷着想要冲进去问个清楚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出来迎接他们的正是皇太子本人。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莱尔有话对大家说。”
众人面面相觑，夏尔脸上的沉重不是假装出来的，而莱尔的苍白虚弱也不像是演戏。理斯公爵和众位贵族大臣互看了一眼，朝躺在软榻上的莱尔走过去。
“大人，您身体不舒服？”
“哦……理斯公爵吗？抱歉我只能躺着跟您说话，我浑身都没力气……”
“上帝啊，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受了风寒？我就说过您不该总是去洗冷水澡，水会带来灾病，这是常识。”达尔波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冲到软榻前把他扶起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热心的过了头。
“谢谢您的关心，勋爵。我得的不是一般的病。并不是瘟疫伤害，理斯公爵您不用突然躲那么远。我的病因不在身上，是在灵魂上。”
此话一出，大家更是不解了。都说莱尔能接近上帝是因为他拥有最高尚的灵魂，而他所显现的神迹也都得益于此。如今他说灵魂得了病，该是在耍什么花样吧？
“大人，从来没听说过灵魂还会生病，您不是在说笑吗？要知道莱姆士城就在眼前了，如果不尽快动手的话，狮心王的军队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一刻都耽误不得。”
“理斯大人，您觉得我像在说笑吗？我现在虚弱的很，别说是带兵打仗，随便一个十岁的孩子也能把我推到。”刚说完莱尔就闭上眼睛休息，若是换在三个月前这些贵族一定会因为他的不尊重暴跳如雷，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兰斯亲王出使巴黎之后，莱尔几乎成了贵族们的精神领袖。也许有人不服气，可比起野心勃勃的亲王，莱尔跟他们并没有利益冲突，待人也温和宽容，他又是未来法国皇帝最信任的宠臣，几个月相处下来大家对他更多了几分依赖。如今他病倒，不少人是真心实意地担心他。
“大人，您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我们进攻莱姆士的计划要停下来了吗？”
“这可太糟糕了，大人怎么会突然生病的？难道是军营的食物不合您胃口？还是喝了坏葡萄酿的酒？”
“都不是……谢谢诸位的关心。我之所以得病，完全是拜一个梦境所赐。”
“梦境？”众人又是一阵迷惑。
“没错。昨天晚上我梦见了圣米迦勒。”即使身体虚弱，莱尔说起米迦勒的名字时还是起身在胸口划着十字，众人也虔诚地跟他照做。莱尔的神迹都是来自伟大的米迦勒的指引，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大家都仔细聆听莱尔的话，等待天使再次将幸运赐给他们。
“昨天晚上，米迦勒来到我身边……我向他讲述了这些天我们的成就，可是他对着我摇头。他说：‘莱尔，你的心坏了。’我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就向他请示。他对我说，我的心被蒙蔽，看不见军营里的污秽。他说代表正义的旗帜被不洁之物玷污了，如果我们继续战斗，一定会受到责罚。”
“上帝啊，军营里有不洁之物？那会是什么呢？”
“这……”莱尔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
“大人，您还在犹豫什么呢？大天使不同意我们继续战斗，是不是意味着主抛弃我们了？”
“没那么严重，可米迦勒并没有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不洁之物玷污了圣洁的正义，我猜他是要给我们一个机会反省自己的过错。原谅我的愚蠢，我反省了一整个晚上，觉得自己做了许多错事，越是想就越鄙视自己，今天早上晨祈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再也听不见天使的声音了。”
“这一定是上帝的惩罚！天呐，到底是什么不洁之物让我们走了霉运？我用人格担保，骑士团的兄弟们个个都是正人君子，不会偷也不会抢，这附近的村民可以作证。”
“加洛伯爵，不洁之物不一定是偷窃来的物品……也许是我们不知不觉中犯错了。”
“没错，我很赞同阿拉贡公爵的观点，不洁并不一定是说某样物品，也许是说我们行为上的不洁。”夏尔也适时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主告诉我们，不可杀人，不可偷窃，不可污蔑，不可贪恋他人财物妻女，不可……淫 乱.”
他说出前面几条的时候，贵族们一个个挺胸抬头，当听到殿下略带羞耻地说出“淫 乱”一词时，众人都心虚起来。
“殿下，您所指的淫 乱罪，其实我们很难界定这个罪名的定义不是嘛？如果说跟女人上床就是淫乱，那我们岂不都成了淫 乱的产物？”
“加罗伯爵，让我代替殿下回答您的问题。”莱尔努力从软榻上坐起来，一脸虔诚地解释着：“主并不禁止男欢女爱，这是万物生长的必经之路。我们爱上女人，同她们结合，在她们的沃土上播种，这是高尚的行为，也是我们的义务。别忘了没有子嗣也是十分严重的罪行。”
“说的不错，男欢女爱怎么可能被禁止呢？除非在每个人一出生的时候就阉割，否则长大了总会有冲动的。”
“咳咳……加洛伯爵您的话很有趣。不过做任何事都有一个限度，我们以正义之名出师接受英国人的挑战，在战场上身不由己杀死了对手并不算犯错，可若是把战争当做残酷的游戏，享受杀人的乐趣，那就是犯了严重的罪过。 同样，我们因为生理需求而对女性求欢并不算过错，可若只是单纯追求身体的快感，毫无节制……”
“说的不错。您提醒了我，说来最近有一批可爱的姑娘们自愿加入我们中间，为士兵们服务。我原先觉得她们用独特的方式为法兰西贡献是很高尚的行为……”
“一定错不了！女人！那些女人就是不洁之物！我有经验，女人总是带来晦气的！尤其是不能让她们坐在你的刀枪上，不能坐在你们的马上，她们阴湿的部位接触到那些东西就会带来霉运！天使一定是告诫在战争期间把军妓都驱逐出去。”
“弥塞留公爵，请您冷静一点。您不也在阴湿之处穿梭留恋吗，难道那也会给您带来霉运？”
“加罗伯爵，请注意您的言辞！”
“我说都别再吵了，既然我们已经找出不洁的原由，是不是应该马上采取行动呢，莱尔大人？”理斯大人插进争吵的两人之间，将话题引回正轨，他大致猜出莱尔装病的目的了，这也正中他下怀。
“看来大家都得到了答案，这比我一个人乱想要好多了。”莱尔虚心地听着众位贵族的见解，频频点头。
“虽然弥塞留公爵的话直白了一些，可不能否认他说的是事实。女人总是伴随着厄运，她们身上散发着引人堕落的特质，这个特殊时期应该敬而远之。”
这些贵族，关键时候出了问题，他们先想到的不是自责反省，而是如何推脱。这下好，把所有的错都推给那群没大脑的女生,好像那些风流快活都是别人强迫他们做的，仿佛他们当时没有得到任何快感。
“莱尔大人，这件事说来也容易，把那些女人赶走就好了。”
“并没有这么简单，阿拉恭大人。”
“怎么，理斯大人舍不得那些女人？”
“并不是这样。我只是在想要如何向亲王阁下解释。我听说现在每天都有不下十个女人在他的营帐里伺候，亲王殿下忙得连养伤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错，我还听说那些女人为了能挤进亲王大人的营帐里每天都抢破头呢。亲王大人现在完全成了她们的庇护人了。”
“诸位，何必杞人忧天呢？说不定亲王大人也同意把那些女人赶出去，他可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只要有人向他说明一切，我想他会理解的。”
“加洛伯爵，你说到了关键，有谁愿意去跟亲王解释呢?”
“这……”
众人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向莱尔。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我会去向亲王解释清楚的。只是我们之间向来不和，也许会起争执……”
“放心吧莱尔大人，这次我们都站在您这一边。”
莱尔虚弱地点了点头，担心地问道：“那么……诸位身边应该没有不洁之物吧？我可不想到时候他说我只针对他 。”
“这个……咳咳……”
“放心吧大人，我们现在就把那些女人请回去，不会让您为难的。”
“谢谢您，弥塞留公爵。”
“那么……情人也包括在内吗？”
“加洛伯爵，您在说什么呢？大战在即您居然还带着情人，这也太离谱了。”弥塞留刚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夏尔殿下正和阿涅斯打得火热呢。
皇太子尴尬地笑了笑，说到：“依我看，立刻安排车马把夫人们都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吧，明天这个时候，军营里只允许有男人，连只母猫都不能留。”
兰斯亲王的营帐内，酒气熏天，浓重的脂粉味让人窒息。一名哨兵神色凝重地向他的主人汇报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