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尘语
  发于:2009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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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小瞧我了吧,许大董事长。
  心情不错地回味刚才他发青的脸色,我从塑料袋里取出自己的一份。看他开著车子发呆,掏出另一杯可乐好心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请用,别客气,反正是你请。”
  他叹了口气,接受我的好意。“你总能像出让人无可奈何的办法。”我小人得志地笑著,大口朵颐我的晚饭。这可是他的坐骑──法拉利跑车受尽了侮辱蹂躏,忍辱负重载我们来到餐厅买的食物。可怜一路上堵车,一脚油门下去三米之内刹车,到达之後找停车场足以让他头皮发麻。不过在我看来这一行多有价值,它让我们有机会享用全球闻名的餐厅出产的垃圾食品,此餐厅名字当然是KFC。
  “不可辜负您的期望。”
  他微微摇头,专心开车。车子终於开始在高速公路上狂奔,我要开窗户,风吹得睁不开眼。和猪不是同科,吃饱喝足我却开始犯困。不能怪我,谁让昨晚没睡好。
  “困了就睡,到了我叫你。”他也察觉,摇上窗户之余不忘放下我的椅背。骗我睡觉,莫不是想趁我睡著弃尸荒野?顾不得那麽多了,他要真这麽做,别让我发现就行。好车啊,睡意上涌。
  迷迷糊糊我也不知道开了多久,觉得身体摇晃,揉揉眼,一阵闲腥味扑鼻而来。“到海边了,不下去走走?”他在旁边问,我摇头,不想被打扰这好觉。听见他笑了,完了,定是他到街摊买了二斤咸鱼拿扇子扇风说是到海边。罢了,我困得不想动弹,饶他一回。
  晃悠这再度醒来,我正躺在自家小床上,他已不见人影。手边有个袋子,打开来看,里面只一部手机与其配套装备。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还给个礼物赔罪?还是因为想随时找到我?几乎睡饱,我躺在床上摆弄那部实在好看的手机,他还挺知道我的喜好的。
  放上电池,电话簿里仅一个号码,除他之外,还会有谁?
  12月24日,不用说,平安夜。现在还是白天,许多人就翘课约会去了。
  我亦翘课,倒不是因为约会。今天不会有人约我,就如每年的这一天一样。冷清呵,我的生日。
  那天莫名其妙的告别之後,我们就没再见。这几月下来,莫莲和老头也没有找过我。极其平静的又到了我一向可悲的生日。他们几个月变成和我完全无关的人,多多少少,有点寂寞。
  今年又是一个人庆祝,他为了年终总结忙得一团糟,成天在飞机上东奔西跑。是呢,大总裁怎会有时间陪我。连老头都忙,他又怎会有空。嘁,果然说大话。
  回到家里,拉上窗帘。睡过今天好了。该死的门铃却骤然响起。不耐烦地踱到门口,开门。迎面来了一个充满灿烂微笑的小夥子,在这种坏天气下。
  “有事说,没事快滚。”最讨厌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别人那麽有精神,他偏偏精神极了,我自是语气不善。他被我的脾气吓了一跳,吐著舌头掏出夹子。
  “是聂青先生吧?”他唯唯诺诺地问,我挑眉当作承认。“您好,我是EMS速递公司的,这里有您的邮件。”也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棕色牛皮纸包裹的大包,足足有一台电视机那麽大。他见我不作反应,又问了一句:“可否请您签收一下?”
  我在夹子里的收信单上签字。小夥子大大地笑了,八成是实习员工,第一次出任务。“谢谢您,圣诞快乐。”音落,人已不见。跑得够快,他天生是送货的料。剩下的,就是这个包裹的问题了。
  蹲下打量著东西,这麽大,难道是炸药?想炸窝上西天死之而後快?翻开挂的标签,龙飞凤舞般地签上了:“青,亲启。”他寄来的吗?也不知是个什麽。
  “啊啊!抱歉!”那个邮递员又急急跑回来,帽子被甩掉。他不好意思地拾起,拍下灰尘,又戴上。我瞟他一眼,没想到他更羞愧,脸都红起来。“那个……这里还有一条附言,忘记说了。”
  啼笑皆非,幸而是我,否则必去公司告他。我示意他快说。他抖著手从夹子中翻出另一张纸,却弄翻了整个公文夹。这笨手笨脚的家夥。我一把夺过纸条,任他在地上捡散落的单子收据。
  “切勿在寒冷中打开。”

  对不起9

  啼笑皆非,幸而是我,否则必去公司告他。我示意他快说。他抖著手从夹子中翻出另一张纸,却弄翻了整个公文夹。这笨手笨脚的家夥。我一把夺过纸条,任他在地上捡散落的单子收据。
  “切勿在寒冷中打开。”
  就这麽几个字也算附言?我知道其中必定暗藏玄机,偏不听你的,看你奈何。披上大衣,我抓著大包就去公园。这包到一点不重,和棉花差不多。
  公园里几乎没人,如此大雪,没了脚踝。出来真是个错误,快些拆包回去好了。往手掌里呵著白气。话说回来,确实好冷啊。
  不客气地剥开牛皮纸,里面赫然是纸。又拆一层,依然是纸。我恼了,一层一层撕开。去垃圾桶扔了两次,面前仍是两本《新华字典》大小的纸包。究竟多少层?光是扔纸足以累死我了。他不知道拆包很累吗?真是,浪费纸张。
  约过了半小时,这个24寸彩电终於被我干掉。没有别的,一张雪景的卡片,一双毛线手套。先打开卡片,又是他的字体,整齐的一行:“暖和些了麽?圣诞快乐。”
  一种感动涌上来,他知道我不听话。他用了多少功夫去了解我?我的性格、脾气、喜好……无法想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了解我胜过我了解他百倍以上。再看那双米色的毛线手套,说实话,好难看。
  针脚大小不一,花纹乱七八糟,唯一的优点是蓬蓬松松的看似很软,不过有九成以上是由於开线的缘故。这个几乎称不上手套的东西,他去哪里买的?估计这种水货是卖不出去的吧。他不是一向有眼光,怎麽挑的……他不会如此没水准。难道,是自制?怎会,他忙得要死,再说,我又不是他什麽人。
  心理在否定,但是我知道自己早已肯定这是手工做的。至於是不是他亲自,不敢保证。他若是送我一个别人织的这麽烂的手套,千万别让我知道。
  戴上那双实在难看的手套,却真的暖和了些。这是物理问题,和形状无关。风吹过脸,划得有些疼痛。我快步走回去。
  到家,脱下满是积雪的大衣,便看那手套。同时找出手机,二者摆在一起。总觉得有种共鸣,刺激我的心跳。屋子里静静的只听见“咚咚”有旋律的敲击声,过了好久我才分辨出那是心脏在跳的声音。
  拿起手机乱按著,拨通唯一的从未打过的号码。
  “……嘟……嘟……”响了三声,我按下挂机。不愿听电子音,也不愿等他接电话。我不想有什麽期待。明明就什麽都没有,为什麽还要期待它会出现?期待越大,失望也越大。
  关上手机,心思飞了出去。我放任它飘到他那里。他爽朗的笑,偶尔的沈默,看雨的侧影。止不住了,如果说收回一切,已经太迟。
  又拨了号码,我颓废地倚在床角。手里紧握小小的通讯器,直到手心出汗。把它贴进耳朵,他已接听。
  “喂?”我听见他的声音,却语塞。说什麽?总不能埋怨手套太难看吧。“喂?哪位?”我不语。他的呼吸声减弱许多,是拿远了准备切断吧。我手摸到停止键的位置。
  “青,怎麽了?”
  手指僵在那里,对哦,手机有来电显示的嘛。我在自己吓自己什麽,简直不正常。
  “你在听吗?”他略带笑意。能想象出他坐在办公室的大椅子上打电话的姿势。我拿著手机,听他说话,自己却说不出声音来。“今天还真冷,果然是老天也知道今天平安夜。”
  “许纪函……”
  “嗯?”
  “我想骂你。”冷冷的说出这句话,他没有丝毫的尴尬,笑著柔和的语气,仿佛这很平常。
  “你想骂就骂吧。”我不是想发泄,也不是没有来由,我是真的想骂他。“没关系,我会听著。”
  “我讨厌你。”
  这句话让他停顿,是吓到了还是生气我没空猜测。
  “为什麽?告诉我原因。”我已想象不出他的表情了。
  “都是你的错。”我小声地说著,并不是吼,也不是啜泣著哼哼。“如果没有你就好了,这全是你的错,我讨厌你。”
  “青,到底怎麽了?”
  “你想让我怎麽样?”我抑制不住爆发的情绪,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全说出来。“明明今天就不在,你为什麽还要让我有所期待?”
  “期待什麽?”
  “都是你害的,我想见你,你让我……好想见你。”我全部说完,再也不知说什麽。他沈默了一会儿,竟然笑了。嘲笑?不像。但是其他的,我又著实想不出。
  “拉开窗帘。”笑声过後,就只有这句话。又是巧合?我扯开黑布窗帘,手机被挂断。而他本人,就站在楼下。戏剧化的场面。我完全不受控制,来不及多想,手足就像脱缰的野马。没时间穿上外套,没时间换上鞋,更没时间关门,人已经站在他面前。
  他穿著大风衣,微笑。大口喘气,我站在雪里,才不管它雪飘进衣领。
  “别著凉。”他张开双臂,把我裹进风衣里。被他拥著,才发现到冷。两个人的温度,融化了身上的雪。“有什麽话上去再说。”
  我们上到门口,我一直感受他的体温,不自觉地眷恋。他关上门,以为他要放开我,手绕到他背後,抱住。他一只手揉著我的头发,抬起贴在他胸口的我的头。
  “怎麽了?”问我。我摇头。
  “只是想你。”
  “突然这麽坦诚,不像你了。”他眼里映著我的脸,我拿开他的手,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想让他看见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看见他。
  “我就应该是满口谎话的?”在他眼中,我也不过尔尔。可是,我一直就是这样的,又怎麽能怪他这样看我。说谎说久了的人,会忘记什麽才是真的。我也忘记了该怎麽说话。“不是不是不是。”
  “当然不是。”他轻轻的安慰我。“你只是不坦诚。”
  “为什麽?”反过来问他。不希望是为了让我高兴的敷衍,我已无可救药,但是不接受开玩笑的语气。
  “你怕。”
  我惊了,他懂我多的恐怖。在他面前,我想被解剖过一样。我的所有,他好像没有不知道的。无论我怎样,都瞒不过他。他还说我逃,我岂止逃不走,他早就把我紧紧抓住了。
  “现在还来得及。”我抱著他小声说,刚好他能听见,因为屋里太静。“趁我还没有爱上你,还来得及离开。等我爱上你,就不可能再放手了。”

  对不起10

  “现在还来得及。”我抱著他小声说,刚好他能听见,因为屋里太静。“趁我还没有爱上你,还来得及离开。等我爱上你,就不可能再放手了。”
  许久,他松开手。是否要走,不愿去想。他走了,我不会拦截。一只手碰上我的下巴,被抬起脸正视他。温柔的唇,吻上我的额头。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唇舌又吻到眼角、耳廓、鼻尖,我开始怀疑他是在吻还是在吃。
  最後才停滞在嘴边,霸道地撬开我发呆的唇齿,咬著我的唇,舌头灵巧地探了进来。没有拒绝,我任他又进一步试探。唾液带有他的味道。舌尖先是触著口腔的四壁,企图挑起它们的不满,接著,肆意在我口中翻搅。嘴巴张得更开,而呼吸也渐渐不均匀。
  “唔……嗯函……唔……”
  话不成音,剩下呓语。他贪婪的吸吮著我的唇、舌以及口中的空气。窒息的感觉,我推开他的头。凉气一下子涌入,我咳了几声。
  “那就请你爱上我吧。”他微弯腰,仔细地看著我,说不上是认真还是玩笑地说道。笑笑,他小孩子似的耍起脾气。“我要我的圣诞礼物,你送我的那一份。”
  “说吧,我又没准备。”我翻著白眼坐到床上,他坐到我旁边,笑我奇怪的表情。“只要不过分,我定送你。”
  “一定要送,也只有你才能送。”他笑得毫无恶意,“我爱你,你呢?我要这个问题的回答。”
  “还真是个难问题。”我转眼睛。许纪函,你问这个,叫我怎麽回答。大江大浪也渡过来了,栽在他这小水坑……不,是大水坑里只能说是天意注定。“我的回答是:我也是。”
  “就这样?”他不满,约莫是觉得付出与收入不成比例。我笑著,他还以为我会长篇大论一番。
  “不够?”我往他身上一靠,偷偷在他嘴上啄了一记。“这样够不够?”
  他暧昧一笑,不让我的唇离开,又是长吻。下次要有接吻比赛,一定要鼓励他参加。世界纪录是一分十几秒,以他的能力够杀人了。
  说到底,他还是只知道今天是平安夜。
  他见我不算高兴,随意蹂躏我的头发。我挥开他的手,他不死心又凑上来。我瞪他,他眯起眼睛,微笑以对。到最後,我干脆坐到一边,故意忽略他的存在。
  “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对我说什麽?”他过来猛敲我的头,一脚踢过去,被他闪开。我不是闹脾气,只是生气罢了。我不理他,他又自言自语。“你说这世上虽大,聂青也只你一个,我是幸运的得到这唯一一个的人。”这人脸皮太厚,我又动脚踢他。“但是,你知不知道,这世上若要论许纪函,也不是能找出第二个。”
  我当然知道,除非他出生时倒霉,被某某克隆学会收走DNA,要不就是不巧他的妈妈特别伟大,生了两个一模一样的Baby,否则也只有外星人才能造出他来了。不过,他突然说这个干什麽?
  “那麽,我现在,”他用少见的低沈声音说著,半跪到我面前,就像求婚。深邃的眼睛让原本赌气的我有些不知所措。“把这个再也找不到的许纪函送你,可否接收?”
  “把你,送给我?”我重复,想不到他会这麽说。他如此才高八斗的一个大总裁,要送给我?“不收,我退货。”
  “为什麽?”他完全愣住,呆呆的,好像歪著头的鸭子。
  “你要吃饭,穿衣服,睡觉……一大堆麻烦的事,再说我也没有闲钱去养你。”我瞎掰了一大堆理由,总之是拒绝。我又非奴隶主,他也非物品,送来送去,成何体统。他以他多麽简单的一送,又不知这之後多少麻烦事。恐怕仅仅是他的红颜知己便足以让我应付个筋疲力尽了。
  “别担心这些。”他拉下我的头,与他的额头贴在一起,眼睛对眼睛,鼻尖碰鼻尖。“不要怕我,不要讨厌我,放心地把你交给我,我们彼此交换给对方,一切。”
  “不怕你,不讨厌你,但是公平交换我太亏本。”我模仿他的话一句句回答下来,他不解。
  “怎麽亏本?”他不放开我的头,脖子都酸了,无奈挣不开他手。
  “我怎知你把一切都给我了?”我别开视线,是该挣回来点什麽。“这样,我提要求,你必须做到,我就和你换。”
  我知道这是很幼稚的说法,但是我是真的发现他的一切我根本看不到,如何去接收,就像小孩子送你空气当礼物一样。我是不相信他,但这也是很正常。无论是谁,也没办法把自己交给一个不算认识的人吧。我们就是如此,根本不了解彼此,就已经莫名其妙的爱上。
  “你听我的。”他点头。“任我糟踏蹂躏。”他又点头。“以我为第一优先。”他依旧点头。“……”
  “行了,以後想起来再追加。”他轻吻我的嘴角。“礼物在此,请您接收,附言:我的青,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就是这麽简单的四个字,我只有一种反应──呆滞。大滴大滴的泪从眼眶里涌出来,一点一点滴在手掌上。没有呜咽,仅仅是仪式一样的流出,停止不住。就像是一口干涸了二十年的泉突然涌出水来一样。
  还能做什麽?只有看著他,不是解释,然後抓住他的衣襟,扑进他怀中。也许一切早已注定,全世界,两个人,能够相遇。我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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