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逆突然啄一口谬音的粉唇,自豪道:“师父,我们走罢。”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谬音抽抽嘴角,冷嘲热讽道。
“然,你是我深爱多年的师父。”微生逆毫不掩饰道
“我自己走,言初在门口。”谬音鄙夷地瞟了一眼微生逆,闲适地提醒道。
微生逆静静地看着怀里的谬音,而谬音也目不转睛地看向微生逆,两人对视,或许是要达成某种荒唐但却无奈的默契。
“不放。”微生逆亲了一口谬音微笑道,“死也不放。”
“随你。”谬音轻笑出声,轻轻垫在禇承肩上。
即是摇枝人,更是眷雪人。
禇承。
*****
当微生逆抱着谬音落到宋言初面前,后者稍一错愕便很快平静下来,而微生逆也适时将谬音放下,三人之间突然升起一种诡异的气氛。
最后还是微生逆出言打破沉默,道:“言初是想回侠叔堂还是回释月楼?”
宋言初思索一番而后答道:“侠叔堂。”他看了看谬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略显生疏但也温和有礼地问道,“前辈可否容我把个脉?”
“嗯。”谬音虽是疑惑,但也伸出手来。
“多谢。”宋言初深吸一气,而后认真地为谬音把脉,只见那脉搏甚是奇异,将断未段,看似有力但却好似虚幻。
“我的病不急,待出岛后再让言初细诊如何?”谬音也无意间放暖声音对宋言初说道。
而宋言初被谬音的一声“言初”着实吓了一跳,他听着谬音对自己的称呼,心想谬音好像并未介意自己与溯回那样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抬头对上谬音那清明友好的眼神,不安的心仿佛渐渐平复,不觉扬起一抹温润的笑容道:“前辈的病,我一定会治好的。”
“有劳了。”谬音优雅地颔首,而后看向微生逆问道,“承出去后要作甚?”
“先给倚青解毒,至于是否帮左丘衍夺位以及灵骨一事回释月楼再做打算。”微生逆沉声道。
“灵骨一事已然打草惊蛇我们要从长计议,还有承你目前怕是不会平静了。”谬音说道。
“我知道,武林人对我这个楼主有各样看法,而且有人觊觎翟瑄和翟琮,加上那神秘的流亭对我也有所图,另外左丘颉怕是也注意我了。”微生逆蹙眉说道。
“先出岛。”谬音示意道。
“好。”
三人成诗,尾联何处?
☆、言初之心
谬音直接回到了释月楼,而微生逆将宋言初送回侠叔堂后再来到了顾府,他一路破阵落到了庭院中的一个池塘边上,突然一道剑光闪现,微生逆转身躲过了那毫不留情的一个剑势。
微生逆定眼一看原来是霍十方,而后嘴边嚼起一抹邪笑,抽出翟瑄也向那黑影攻去。双剑相触,气场相抵,顿时池塘巨大的水花直撒四周,那花草树木被那四溅的水花击落,一片狼藉。
就在二人打得难分难解时,凌空扑来几把暗器将二人分开,同时听到一声似是玩乐的口吻道:“阿逆别玩了,十方住手。”
“是,侯爷。”霍十方说完便没了身影。
“哟,小倚青气色不错,还真看不出中毒。”微生逆靠近顾隰,仔细端详着调侃道。
顾隰摇摇玉龙,提步往前走去摊开手道:“解药呢?”
“喏,宸老配的分量很足,以备不时之需。”微生逆拿出一个瓷瓶,意有所指道。
顾隰接过瓷瓶马上倒出一颗药丸服下,而后席地盘腿运功。一盏茶的时间后顾隰睁开眼眸起身。
“如何?”
“已然清除毒素。”顾隰很是闲适,只是那眸中的恨意更甚。
“小倚青想好如何帮左丘衍夺位了吗?”微生逆闲闲地说道放,仿佛在谈论诗词歌赋般惬意。
“本侯还不曾与阿衍道明事实。”顾隰有些烦闷——那日救了左丘衍后,两人又陷入一片忙乱,后者此时在暗中招揽原本为左丘飏的党羽,焦头烂额,自己也帮着一些却又不能过于明显。
他顿了顿,又道,“阿逆灵骨一事又是何打算?”
“一会儿回释月楼与谬音详谈。”微生逆突然唇边扬起一抹柔情。
“哟,谬前辈不会是栽到阿逆手上了吧。”顾隰打起精神调侃道。
“以后我便在顾府住下了。”微生逆避而不谈,四处打量这顾隰的府邸说道。
“难道释月楼养不起你这位尊贵的皇子了?再不然阿逆可以去侠叔堂住下呀。”顾隰调笑道。
以前虽说二人间的谈话一直皆是谈笑其间,风趣调侃,可是总归绵里藏针,笑里藏刀。而自从二人于释月楼坦诚相待,他们的谈话拂去一层深意便更加随性而发,无论场合内容。
“小倚青不是不知道释月楼很是远,而侠叔也不欢迎我。”微生逆佯装委屈道。
“那本侯便为阿逆留个厢房。”
“那是甚好。”
“阿逆不妨留下吃个便饭,而后详谈一番?”顾隰口中闲适,而眼神意有所指道。
“当如是。”微生逆邪气一笑。
宋言初一回到侠叔堂便开始查阅上百古籍医书,将凡是记载心离术和续命草的都找了出来,最后只有少数的几本医书记载清晰。
房内挑灯。
宋言初拿起那最后的一本风尘已久的古医书,还记得那医书是他游历西方一个名唤焦里国的小国时那里的一名怪医赠与自己,早年自己阅读后发现书内记载的药物皆是传奇,其可信度确实是低,因此那书便被自己尘封起来,但今日一看倒是觉得有些可靠之处。
东方既白。
宋言初翻到了最后一页,突然那疲惫的眼眸中发出了光彩而后又疑惑起来:“怎会只有一页?”
忽然,他想起这本书在释月楼的藏卷阁也有,于是便找到蓝游。
刚到藏卷阁,宋言初立刻查阅医典,约莫一个时辰,他放下医书神色有些沉重,而后像是有了答案。
“蓝掌柜,不知谬前辈现在何处?”宋言初有礼道。
“眼下是未时,谬先生许是在休息。”蓝游也知道谬音每日未时道酉时都会沉睡。
“请蓝掌柜带我去见谬前辈。”宋言初拱手请求道。
“遵命。”蓝游颔首道。
宋言初推门走进了一个充满淡淡凝神檀香的房间,他步伐轻缓的走进内室,果不其然地看到谬音脸色惨白,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沉睡着,就连宋言初靠近也毫无反应。
宋言初将药箱放在床边,出去将门关上,并让蓝游两个时辰后再来。他坐到床边,打开那个精致的盒子,将里面依旧灿烂夺目的望崖碧莲取出,无意识地回想起那日在窥云崖溯回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一阵?4 樾眩窝猿跞〕鲆氪滔蛎舻穆霾Γ笠孕课家煌废底乓胍煌钒笞抛约旱氖滞蟆?br /> 宋言初将一切准备好后便划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入那莲花的花蕊处,而后将整朵莲花喂到谬音嘴里。
顿时那莲花发出一阵强烈的绿光将宋言初和谬音包围着,谬音身上浮出了无数道符咒,那符咒顺着玄丝渐渐进入了宋言初的手腕。
全身被撕裂一般的疼痛朝宋言初涌来,他倒床边紧咬这嘴唇,支撑着一丝意识让那玄丝不被破坏,细细密密的汗水从那光洁的额间渗出,变成豆大的汗珠,红润的嘴唇渐渐惨白颤抖,单薄的身躯好似枯叶零落的萧索。
随着越来越多的符咒进入宋言初的身体,那被撕咬一般的疼痛由心泛滥到五脏六腑,宋言初几乎要大叫出来,可是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他忍着,眼眸紧闭,泪水从眼角渗出来,苦涩而虚弱地呢喃着:“溯回……”
医书上说忍过了便无事了。
直到宋言初快要支撑不住,那疼痛感渐渐消失,正当宋言初觉得已然熬过去后突然全身的血液被一股力量引出体内,他虚弱地撑开眼睛只见自己的血液顺着那玄丝流向谬音。
宋言初神色慌乱,医书上并未记载有这一现象——只是他并未将那银针拔出,既然决定要救谬音便不可半途而废,他凄然的笑起来,三人之间定是要有人离开,倘若天意让自己离开他也无话可说。
看着自己的血液不停的被牵引出去,他只感到一阵失血过多的晕眩……
血液越来越少。
扑通扑通……
脉搏开始放缓。
“溯回......对不起我陪不了你了......”宋言初用力扬起一个笑容,繁星似的眼眸渐渐失去了神采。
突然之间,仿佛堕入深渊。
黑暗被一阵白茫代替,宋言初茫然地行走在一片白茫中,突然看到地上有两个精美的同心结,刚想捡起来便化成虚无……
黑暗重新笼罩。
☆、盗画之人
近暮春时节,倒是听雨阁百花开得最为恣意昂扬之时,姹紫嫣红,多姿多娇,几欲溢出这不算宽大的阁廊来。左丘颉孑然立于廊坊前,不言不语,负手而立,双目放空,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空茫。
来福从阁外跑来,常广在廊口便投向警示的目光。但那来福也是有点来头的人,真是不畏惧,道:“陛下。”
左丘颉眼睛动也没动一下,常广便马上道:“说。”
“常辽大人有密函。”
“常辽?”左丘颉忽然有了反应,道:“拿来。”语毕结果那一沓文书来,似是一目十行地略过了所有的纲要,而后双唇紧抿,将文书递了回去。
“皇上?”来福试探道。
“暗度陈仓。”左丘颉甩下四个字。
“是。”来福会意道,随即接着道:“陛下,还有一事。”
“何事?”
来福顿了顿,左丘颉一瞧便知不是何好事,便皱起了眉头。
“回陛下,五皇府失窃。”
凝流。
来福和常广太熟悉这种气氛了,绝对是左丘颉濒临界点的表现,二人也懂识趣的不添一词,静默待听命。
“廖耽。”左丘颉冷冷道,而后静静地迈开步子,迈出听雨阁,下令道:“带他到五皇府。起驾。”
内阁之一的廖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左丘颉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五皇府剩下的府丁在整理物件。
廖耽几乎不敢看左丘颉的面容,生怕一瞧就可以直接被洞穿心肺。此次他负责五皇子府上的遗留事物,这下竟发生了盗窃,可谓哪壶不开提哪壶。
半晌,一个家丁缓缓地跪下道:“回陛下......丢了一幅画。”
画?在场人都愣住了。
左丘颉仿佛缓不过来似的,好一会儿才道:“何画。”
只见几个家丁拿来个大大的沉木箱,雕琢精美绝伦,盒顶是一副双龙戏珠之图,笔锋强劲,一看便知是绝品。左丘颉显然不知道左丘飏府中还藏着这样一件珍贵的木箱,不绝微微惊讶。
但那木箱的锁早已被破坏殆尽,实是狼狈。开启来看,里边便是若干件卷轴,想必原来是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箱中,而现在是散乱地混成一堆。有些还被肆意地撕扯,卷端有了裂痕,颇为凄然。
左丘颉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缓缓伸向那些卷轴中的一个,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手心里顿感若有似无的暖意,但却又带着一丝诡秘的气息袭来。他将那卷轴缓缓打开,引入眼帘的竟是一副画像——一人倚在雕栏玉柱旁,以手撑脸,眉目带着丝丝疲惫,但却睡得沉香静谧,不受外扰,发丝被风吹扬而起,实是惟妙惟肖。
那画上的人,竟是自己。
左丘颉下意识地拿起其他的卷轴,果然,一卷一卷,上面画的都是自己。千种风情,万种仪态,喜怒哀乐忧思尽显其中,无不皆是灵动飞扬。恍然想起生辰那天的那幅画,确是在这些画中最为优异。
恍惚间,他身形一颤,张口道:“丢了.......一幅?”
“回陛下。只丢了一幅画,别无其他。”常广道。
左丘颉看着那些被撕扯烂的页脚,忽然怒从中起,伴随而来的是阵阵的心酸和疼痛,念此不觉抚摸了一下指上的枫戒,心中总算平静了些。继而立刻揣测起这贼的意图来。
忽然脑中一条线一闪而过,油然而生一种恐惧感。
他紧抚着枫戒,思量片刻,便缓缓开口道:“此事严查,廖耽交予高润问罪。”似是这样敷衍了事,而后看了一眼那木箱,道:“将这箱带回宫中。”随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五皇府,心底却是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仿佛在逐渐被一个人掌控,牢牢地握在手心......
愈是感到这种感觉,愈是要逃避,愈是咄咄逼人,愈是要躲得千里之外。他讨厌这种感觉,几度的厌恶,这让他置身于未知中,险恶迫人。
忽然觉得时时刻刻都在被一种骇人的目光灼烧着,无处可逃。
念此左丘颉忽然心脏抽动了一下,脚下一颤,险些从轿上滑下来,好在常广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左丘颉忽然像触电般的躲开,眼中闪过一丝惧怕。常广见此一愣,而后便凝眉,脸色也不似往常的淡然了,带了浓重的担忧。左丘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对常广的反应有些过激,不免也有点赧然,摆了摆手,示意常广不要在意。而后便上了轿。
常广从他的反应中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自打五皇子死后,左丘颉性情更是难以揣测,神思时常游移不定,但更加的事无巨细,凡事都要过了他的手才甘心。
二十多春秋,此乃从未有过——究竟是有谁,在背后拉动着那看不见的缰绳,时而平缓,时而动荡,操纵着这一切?
☆、情劫难逃(三卷完)
微生逆疼惜地看着那泡在药池里昏睡不醒的宋言初,轻声哄着:“言初快醒来,已然第十日了。”
回想起那日他接到蓝游的传话说言初出事了,他赶到了染居,开门进到内室便看到言初面无血色,死寂地躺在床上,浑身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他一步一步走到言初面前,从未觉得他的腿是那般的沉重,他害怕听到那他不敢面对的话语,听着蓝游说言初还有微弱的一口气后马上抱着言初来到素看居,用药材浸泡维持着。
后来谬音告诉自己事情始末,幸得谬音及时醒来将银针拔去,马上点下言初穴道止血后还为其输入了近半的真气才将言初救回来,但却只有虚弱的一口气在,无法苏醒。
他只突然觉得天在与他禇承开玩笑。
一连十日,微生逆每日为宋言初输进真气,而宋言初毫无反应,虽然面色红润依旧俊朗,但是好像永远就如此沉沉地睡去不再醒来。
“叮咚。”
清澈的泪珠融入池中。
“叮咚”
微生逆很清楚的看到宋言初的眼角渗出了泪水,他慌张看着宋言初,可惜毫无苏醒的痕迹。
“承。”谬音悄声走进来。
微生逆为宋言初输完真气便走到谬音面前,虽然虚弱但语气依旧强硬:“你的心离术刚解,快些回去休息。”
谬音沧桑而失神地摇摇头,如今的他完全不像以前那般宛若天神,只听见他轻说着:“对不起。”
“别胡说,你也不能有事。”微生逆不悦地说着便将谬音拥到怀里安慰。
谬音将目光落到微生逆脸上,琉璃璀璨的眼眸散发出浓浓的悔恨悲哀:“若不是我用心离术,言初便不会如现在般……”
“不是你的错。”微生逆眉心深锁很是不赞同,他继续道,“我不怪你,我想言初也不会怪你的。”
迷蒙的雾气将谬音脸上的泪水尽数模糊,他哀戚苦涩地笑了笑:“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自小便受封印之咒。”
微生逆连忙为谬音抹去脸上滚烫的泪水,安慰道:“现在都没事了,别哭。”
“封印之下,大祭司若动情则会给对方带来失命劫,可那夜我.....守不住心。”谬音自嘲地笑了笑,“我自知诅咒和劫难会灵验,你必会有失命劫,故那夜我走后为你占了一卦。”
谬音顿时像是被抽走的所有的力气,他继续道:“果不其然,卦文显示你十八岁会有失命劫.....诅咒已然成真,故那天你离岛后我每日一卦,劫数还是来了,我只能......”
“用心离术,帮我破这个失命劫?”微生逆心疼地看着这个已然失去神采的男子。
“你的失命劫因我而起......若两年前我不动情,你便不会有事,我即便赔上命也要护你周全。”谬音心痛地晃着脑袋。
微生逆浑身一顿,他突然清醒过来,渐渐明白这个能呼风唤雨的男子一直都在安排着自己的命运,在不知不觉中为他扫清一切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