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目瞪口呆的瞪着他消失的方向,虽知他会心急,却不料他反应会如此过度。忍不住跺脚大骂:"笨蛋!就算你现在过去,除了多一个人危险外又能有什么好处?!"
心下又气又急,丢了手中绢帕,便跟着追出门去--
"我若是你,就乖乖的呆在这儿。"
空气中突然多出的一道声音,令芙蓉心头一震,猛的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去,双眼立刻不受控制的张大......
身后,是一张这世上她再熟悉不过的绝世容颜,只是那双冷冽的眼睛中,发出的却是幽蓝的异光......
"潇湘?!你......"
潇湘冷冷睇着她,冰寒的目光让芙蓉全身僵硬。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潇湘如此冷峻的模样,虽以仙班而论,潇湘只不过是神物,算不得上仙,但此刻她却硬生生的被他的气势给压了下去,只觉从心底漫出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战栗。
深吸口气,勉强压下那股寒意。
"你从昆仑回来的?怎样,我没骗你吧?"
"......你是否骗我并不重要,只是,芙蓉,你竟然有胆子骗公子,我可是真佩服了!"
倒抽一口凉气,沉声道:"我什么时候骗过公子......"
潇湘猛的打断她:"公子要我转告你,星君传讯,说月来的丹珠已碎......"斜睨她,又勾起一抹冷笑,"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
什么叫心胆俱裂,此刻,她总算是明白了......
"......你遇见了公子?"
"你说呢?"
凄婉一笑,芙蓉无言垂下眼帘。
她说?当初水然要闭关修息,却连落脚之处都不肯告诉她,在他心目中如此没有地位的人,又能说些什么?
"我知道公子神通广大,我做的那些手脚,自然是瞒不过他......"
可是做便是做了,哪怕他恨不得要将她碎尸万段,还不是没法子挽回月来永远无法归位仙班的事实!
......月来,抱歉!
虽然是说为了他好,可是无法否认,她在处理此事中仍然有着不小的私心......因为,她再也不想见到他站于水然身边......
"带我去见公子,我会当面向他领罪。"
潇湘懒懒的道:"公子现在没空见你。"
"那你现在先放我一马,让我先去替月来解围,到时我再回来请罪!"
古怪的看她一眼,潇湘蓦地冷笑:"芙蓉,你聪明一世,怎么此时却如此糊涂?你以为,你算得出今晚的事,公子就算不出吗?公子此时,已前去为那二人化解劫数了。"
芙蓉一凛,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终于从头渗到了脚底......
[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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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邸,自京城中算来,规模修葺虽不如皇宫富丽,于官场民间却都能算上头把交椅,至于其内暗地里藏的些金银珠玉,一个零头怕就是京城一半百姓一年的收入。富可敌国四个字,虽然没人敢说,却是无人不知,而那财富的源来,更多的人心照不宣。
当朝权贵之尊,谁敢惹?
白玉堂趴在檐上,底下厅内太师正宴请江南来的盐商,杯筹交错间,白花花的银子不知又流了多少进太师的银库,里面一派纸醉金迷,看得他心底暗自冷笑。
今晚夜探出奇的顺利,竟能潜到这心腹之地!
哼!老狐狸向来老奸巨滑,做事防人防心,于他有利之事,能得十份他决不拿九份;于他无利之事他却能变着法子将其折腾成别人的祸事!饶是他这般狡猾的人,此次叶贵妃一案,莫非还看不出他和自家女儿的嫌疑?可是明知自己已遭旁人怀疑,却还能若无其事的宴宾会客,半点不见慌张破绽,这其中,必定有诈!
心念一转,他悄悄猫了身,退到了个更不显眼处。
他现下已有退意。只因眼前情景太不寻常,若是那太师宴上也给他设一席位,怕就是货真价实的鸿门宴了!
突然,厅内"咣啷"一阵杯碎之声,说时迟那时快,白玉堂一个鹤冲天,轻巧的身影半空一扭,飞掠出七八丈远。先前所卧之地,赫然插满数十支长箭!
算他轻功了得,又先识破珠玑,不然,这几十只箭若是插在了身上,堂堂锦毛鼠可就是只死刺猬了!
"抓刺客!抓刺客--!!"
太师府内杀声震天,此起彼伏的喊抓声中,几个蒙面的黑衣人跳上屋顶,一句话没有,手中刀剑便往白玉堂身上招呼了过去!
--果然是早等着他的!
白玉堂冷哼一声,手中钲的声响,画影破空而出!
他今夜为防有变,特意换了身平日决不穿的黑色劲装,谁知人家是早早的设了套子等,他这一身,算是白准备了!只是平日着白衣潇洒飘逸的他,如今黑色衣袂迎风翻动,画影冷绝,倒多了股少见的肃杀严整之气!
一声喝吒,画影一震,龙吟不绝于耳,几个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突的几道剑光横削而至-- 胜负只是瞬间之事,白玉堂轻灵灵的身影斜插数人之中,回剑一扫,一剑入眉!当头的黑衣人哼的一声都未来及,剑光之下,立刻血祭了画影!
黑衣人中有人"咦"的一声,双臂一开拦住同伙!
白玉堂已折返数丈外,画影平举直指对面数人,滴血的剑锋泛着妖冶的鲜红,如玉之人现在就如嗜血修罗!
似是为首的黑衣人凝目于他手中画影,讶道:"你是白玉堂?!"
白玉堂闻言哈哈一笑:"江湖上不知我锦毛鼠白玉堂的,倒也少了!不错!正是五爷我!"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向那几人谑笑道:"倒是你们几个比我更称得上‘鼠'辈的人,何不撂下面巾,让五爷我开开眼界?"
"白玉堂,你无须用言语激怒我们,你今日插翅也难飞!念你是条好汉,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白玉堂扑哧一笑,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太师府的恶狗居然也会跟他说"好汉"两个字,真是险些笑掉了他的大牙!他不屑道:"束手就擒?就凭你们?"
"白玉堂!"为首的黑衣人语声一沉,似是发怒:"你以为以你一人之力就能从我们兄弟几个手中逃走吗?好,就算你能,你又敌得过下面几千人的御林军吗?"
"御林军?庞吉这老小子好大的气魄,小小一个太师府,连御林军都用上了?"白玉堂嘿嘿笑过,吊儿郎当的面容又蓦地一整:"只不过,你们却忘了,我白玉堂行走江湖多年,可没人将我纳进过白道!你以为......我白玉堂就会用这把剑吗?!"话音未落,只见空中砰砰几声炸响,无颜六色的烟雾立刻腾空而起,呛得人鼻水泪水齐流,又是一阵响声,连屋下的御林军众中也炸开了烟雾!
场面立刻乱开,众乱之中,白玉堂早已不见人影,只有他朗朗笑声回荡烟雾之中:"我那些嫂嫂们制的这些玩意儿,你们就好好领会领会吧!哈哈哈......"
"混帐!"一个黑衣人气急败坏的想要循声追去。
"别追!!"为首的黑衣人拦下了他。
"大哥!难道就这么放他走?!"
"当然不是!可是我们若是因为听了他方才的话而追去,只怕正好中他的计!白玉堂机敏异常,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
"那......"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一笑,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之中划过一道厉光,他一指屋檐下另一排黑衣人:"你们叫上一队官兵,赶去太师府到开封府的必经之路搜,我不信--逮不到他!"
冷风掠过脊背,正从民居房檐飞掠而过的白玉堂停下飞奔,转身望向远处依稀仍是人声鼎沸的太师府。
因为急于脱身的关系,他不想与那帮人纠缠,所以才只是小小杀了一个,毕竟若是因为一次失败的夜探而栽在那些狗腿子的手里,那可是大大的划不来!
只是,今夜这一闹,却也多少试探出了庞吉的心思。
......哼,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别人能想到的,他就能想得更深!
夜已深,京城大道上人潮也见稀少,不过,比起屋顶这么显眼的地方还是要好上很多。沉吟了下,白玉堂跃下一个小胡同,整整衣服,堂而皇之的准备从大路返回开封府--反正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就在他想跨出胡同口的时候,肩上突然一紧--谁?!画影一抬便要出鞘,背后之人却以巧妙手法一手压住他剑一手将他拉回胡同深处。
正要发难之时熟悉的温暖气息吹拂在脸畔,白玉堂先是一怔,随后心头一松:"猫儿?你怎么来了?"
不是让他留在开封府将养身子的吗?
想到此处,看着展昭的眼神不由利了几分--死猫!又不听话!
展昭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眼神中的变化,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玉堂愣了下,突然,远处似有喧哗传来。
追兵?!
不跟着他跑,却跑来这必经之路搜查他吗?哼,那帮人还真狡猾!不愧是老狐狸教出来的!
展昭低声斥责道:"玉堂,你太不小心了!"
"我不小心?我若不小心,你现在怕就看不到我了!"白玉堂也是压低声音哼了哼。
"我的意思是,你刚才何必非要用言语去激怒那帮人?"
"......你怎么知道刚才我......"灵光一闪,白玉堂恍然大悟:"你刚才一直在太师府吧?死猫!怎么不见你出来帮我?"
"我知道你有法子脱身,何必出来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白玉堂眯着眼睛,腾出一手狠狠揪住展昭衣襟:"我看你是想暗中替我断后吧?怎么?打算一猫当关万夫莫开?想让我一个人安全的回开封府?猫儿,你这算盘也打得太损了些吧?!"
为他好还叫损了!展昭啼笑皆非的瞅着他,真不知这只老鼠的良心长在什么地方。
拉下他的手,道:"随你怎么说吧,不过,玉堂你觉不觉得庞太师这次招了些格外厉害的手下?例如刚刚那几个人,无论身手气势似乎都不是泛泛之辈!"
"是--不过还是被我轻而易举的干掉了一个!"
刚说到这儿,白玉堂突然眸光一闪,似是发现了什么欣喜之事。
展昭却未发觉他的异常,只是微薄的斥道:"玉堂,怎么这个时候倒沾沾自喜起来?"
说话之时,他全然没发现自己方才在拉下白玉堂的手后根本忘了放开。
白玉堂的目光,紧紧的锁在握住他的那双手上。
"......猫儿。"
"嗯?"
"你其实......很担心我,是吧?"
展昭有些呆呆的看着白玉堂突然像是偷了腥般的得意笑容,心下惶然,白玉堂那双晶亮亮的眸子更是看得他心慌。"我......"
"自然是担心我的,对吗?"
展昭面上一红,还好小胡同里光线昏暗,能为他掩饰掉七八分。他有些不自然的扭了头去。
白玉堂却不气馁,他不着声色的反握住展昭双手,趁他未注意,巧妙的施力将他困在墙与自己身体之间。
出口的话已经成了低喃:"不是告诉你......要你好好在府中休息吗?"
"是......是芙蓉说,今夜你我有难......"展昭便将芙蓉的话如实对白玉堂说了。
白玉堂眨眨眼,突然扑的一声大笑起来!好在他还记得现在是什么当口,笑声压得很低,只不过在看见展昭因为不解而瞪着他的茫然表情后,笑声却有绵绵不绝之势!
他笑声不停,展昭脸色也开始渐渐难看起来:"白玉堂!"
"好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呵呵的咽下笑意,白玉堂压紧有些莫名恼怒的展昭,轻声道:"那个女人神神奇奇的话,你信那么多干嘛?"
"芙蓉是好意,为什么不能听?"
"听是没关系,可要是她今日说我有难,明日说你有劫,都听她说,那我们两个还想不想有安宁日子过了?"
"可是......"
"你总得对我有信心,不是吗?"白玉堂淡笑道,就着两人暧昧的姿势温柔的抚上他的鬓角:"你只需要记住,为了你,我决不会轻易出事的,嗯?"
"......"展昭怔怔的看了他半晌,也不知过了多久,清湛的眸子突然一颤,他缓缓垂下眼睑,只含糊应道:"唔......嗯。"
这次,一抹红晕,即使是昏暗之中,也让白玉堂看了个清清楚楚。
白玉堂心中蓦地一荡,忍不住扣住他肩,轻唤:"猫儿......"早就蠢蠢欲动的唇瓣,趁他一闪神之际,迫不及待的压上那口如丝滑腻又略带冰凉的唇--好甜!这是自上次以后,第一次尝到猫儿甜蜜的味道!
展昭却完全被他的唐突吓住,身子绷的僵直,伸手就想推开身上之人--
"什么人?!"
这一声大喝,展昭和白玉堂皆是全身一震!
--原来太师的人已经搜到这里了!
展昭手一动,巨阙立时蓄势待发,与此同时,箍在肩上的手却更是一紧--玉堂?
唇舌被他牢牢吻住,辗转吮压不肯稍松......
玉、玉堂你......
火般炙热以排山倒海之势将他没顶,灵舌更是得寸进尺在他口中作乱舔弄,鲜少鱼水之欢的他怎经得起白玉堂这般挑逗,只觉脑中轰的一声,便乖乖的任他占尽便宜了。
"哦,原来是哪家的相公晚上出来打野食......兄弟,要不要进去看看?"
"得了吧,我们现在哪有那闲工夫,走吧!再呆下去,可就扫了人家的雅兴了!"
"哈哈......"
几个官兵嬉笑着便搜往了他处。
白玉堂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这里灯火昏暗,来的又只是些小官兵......
稍稍松了怀中人,低头一看,却见展昭软倒在他臂中,满脸通红,双目紧闭,眉心紧蹙,连呼吸都困难般,阵阵的发抖。
"猫儿!猫儿你没事吧......"
声音在那双清澈的深黑眸子缓缓张开时喃喃消失,被那样的一双眸子盯着,白玉堂突然觉得自己一阵阵的心虚......"猫儿......"
展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可惜有气无力,这一瞪反倒多了几分风情。
白玉堂被瞪得有些发愣,心头却是酥麻,而且这一下,坏心又起!他嘿嘿的笑道:"别怪我,这是惩罚你白天不让我抱住你......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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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已过三更,月暗云低,惊鸦夜啼,一行黑衣人自太师府追出后,想到大路已有官兵一路搜过,便走了小路,想是否能撞着那闯府之人。
偏偏行到半道,忽觉惊风四起,凄迷夜色,历乱情怀,他们一行十几人皆是暗暗一惊,只因高手于祸事强敌前总会有些感应,此时此景,饶是这些满手血腥之人,也不禁后背阵阵发凉。
当头的一个,啐的一声,大叫:"哪里来的无耻小儿,有本事出来较量,躲躲藏藏算什么东西?!"
蓦地一声轻笑自那夜深风冷中传来,那笑声端是轻微,只是远远传来似断似续若有若无,在这寒鸦月黑之夜听来,却似从幽冥地府传来的鬼魅之音。一群人闻之都是一震,还未及反应,忽然觉得一股冷气吹来,仿佛是金刃劈风,他们急往下一窜,只听得呼的一声,一条人影已越过众人头顶,疾如鹰隼,往下一落,忽又腾身跃起,等他们再定神看时,恍惚似有一人,站在几丈外一块山石上,衣袂飘飞人不动,恍若鬼魅。
众人心头皆是一阵狂跳--是人?是鬼?!
那人静静伫立片刻,忽然淡淡开口道:"阎王要你三更死,焉能留你到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