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我们晚上找个地方谈谈好吗?你知道,我需要你......帮我一起渡过这难关。"
她怎么这样对我说话?!难免踌躇了一下,睁大眼睛--
"......好吧。"
我当然希望她能冷静下来,同时也盘算着拖延能有多大作用。
"那个该死的地方!就是不肯放过我吗!他妈的!......我怎么知道他们会突然来一次洗牌!"Diana端着酒杯喃喃地咒骂。
这里是酒吧--还有什么地方更适合失意并烦躁的人大声宣泄的?Diana一定会喝醉,跟以往一样,就是不知道她第二天还能不能神清气爽的像摆脱了一切。这次贿赂事件的曝光就是起源于‘DTF'突发的内部清算,再加上行业间的竞争和两家公司根源性的敌对,对方抓住契机把‘Hagi's'告上法庭。证据确凿,我们几乎毫无胜算。
人算不如天算--我摇摇杯中的烈酒,仰头饮尽。
如果败诉,交付完罚款和赔偿金后,Diana很可能宣布破产来摆脱目前就已经堆积如山的债务。而我除了失去公司的那点股份,损失不大--一个经验丰富的高级平面设计师算是很受欢迎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表现不出跟对方一样的失措?
其实早就心乱如麻了!
亲人和朋友,谁都没有放过折磨我的机会......哼!见鬼!什么时候学会把责任推给别人了?
我其实很清楚不是吗?这种毫无意义的博爱总有一天会像‘处女棺材'那样禁锢并折磨自己--我恨自己!
Diana片刻不停地絮叨、咒骂,烟吸完一根又点,酒也没间断;一切都跟以往的情形一样。我也懒得像往常那样关照了,也许她过去的失态不过是给我一个增加自信的机会罢了!
也许我那些愚蠢的不知所措很服务她的沙文主义情结也不一定。
酒是好东西,再给自己倒一点。
......
Diana如愿以偿地醉倒了。
她挂在我身上待我结账、出去叫车,然后顺利地被我送回家里。
靠在身上的女人酒气冲天,我面无表情坐在车上,眉毛都没皱一下。其实我也想跟Diana一样,醉得不醒人事,向往那种头脑空白的松弛感--终于理解了那些看上去污秽不堪的酒鬼们。
下车的时候,司机朝我鬼祟地一笑,还比了个‘祝好运'的手势,感觉厌恶透了。
这个个子高挑的金发女人体重也不算轻,再加上此刻烂醉如泥的状态,我干脆将她拦腰抱起省得拖泥带水。
真沉!为什么另一个差不多份量的人从未让我感到过吃力。现在怀里的人令我只想摆脱,而另一个人可以让我在放下的瞬间心中依依不舍。
迷茫了。
从Diana提包里找到钥匙打开门后,继续抱着她辗转进入卧室--对这里我已经够熟悉了。
把她放在床上后,我小心地抽出手准备离开......
胳膊被牢牢抓住了!
Diana睁着眼睛。
我难免惊讶地深吸一口气--那双浅色的眼睛此时看上去像猛禽一样锐利。
"Diana?"先确定对方的思维是否清醒。
"不许走!"
语调冷静而坚决,扣在我手臂上的力量更大了,感觉到坚硬的指甲陷在皮肉里。
明白了。我凝视着那双夜色下的眼眸:跟那个人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没有走,甚至也没有动,几乎没有任何反应。Diana渐渐松开手,移到我胸前的西服底下,顺着肩膀将它除下。
艰难地吞咽一下,僵硬地保持姿势,弓着背俯在Diana上方,任由她一步步继续。
纤长的手指停在衬衣领口,用一种充满挑逗的慢速度将扣子一点点解开,冰凉的指尖让我禁不住屏一下呼吸。
她坐了起来,半跪在床上,我也顺势直起背。
"Tom......"
她用略显沙哑的低沉嗓音叫我的名字,嘴唇渐渐靠拢过来......
酒、香水、还有一股温蕴的奇妙味道。
--负疚感。
"抱歉!"
几乎在将要张开嘴的一刹那,我像被电击到似的将对面的人推开,一下子退后好几步。
"怎么了?!"带着哭腔的叱责。
"抱歉......Diana。我......老天!我......真该死!"
不可避免的负疚感!怎么能忍受自己有那种卑劣的想法--利用另一个人来让自己忘却!我深深地呼吸着,不敢直视Diana现在的表情--像她这样骄傲的女人怎么能忍受一个男人再三的懦弱?
"Tom?"声音意外地轻柔,我听到她下床的动静。"别紧张,我们轻松点好吗?"
手又朝我脸伸过来,没等那袭凉意确实地按上来,我逃似地躲开了:
"不!"
"是我的错,"我转过脸,语气严肃地说。"你知道,或者说,我必须明确地告诉你--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已。"
"你......"吞咽声。"你怎么肯定自己对我没有欲望?你还没试过!!"最后那句话近乎歇斯底里了。
欲望?第一次对这个词有实体化的体会。
"是的......我肯定,"闭上眼睛。"因为我很清楚自己的欲望是怎么产生的!"
只有咆哮才能把这句话说出来,我接近虚脱了。
离开的时候,我说了句‘好好休息',得到的答复是什么东西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想过是不是该留下来,但只是闪念而已。
现在,该我去把脑中的一切都排尽,彻底放纵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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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完全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了,下车的时候差点脚软地扑倒在地,还没到天旋地转的程度,只是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这副身体里。
摁在电梯按扭上的手明明用了很大力气了,但那个塑料的凸起物就是不下去,只好倾身过去加上身体的重量制服它--食指被压弯得惊人。
钥匙和那个小孔的斗争倒不算太长,或者我已经迷糊地没有神志去不耐烦了?身体完全抵在门上,打开以后就失去依靠地完全栽倒在前方了--
"见鬼......"
基本没有意识的喃喃......真好,一点都不痛,倒是撞那一下刺激得很爽。
有人朝我走来,站在一边,朦胧地听到一声不快的咒骂--他的声音真好听。
奋力抬起脸去看:灰黑色长裤,白的衬衣......怎么看不清那张脸?那张明明不友好却让人总是忍不住一看再看的脸,那个表情......
"Tom!嘿!醒醒!"
他在叫我的名字?真高兴,想笑,脸埋了下去。
"老天!"听到一声抱怨--对不起了,我实在是很重,想起他那不甚强壮的身体,但我的确是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
听到身体在地板擦过的声音,跟一只装满废纸的箱子也差不多,人没了意识和无生命物体是一样的。
"对不起......"我希里糊涂地挤出一句道歉,但又不像只对他说的......至少不是只对现在的状况。
接下来,他使很大的劲把我搬到了沙发上,那一声声尽力的呻吟让我感到莫名的满足。
额头传来的冰凉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极致舒适,对全身的控制仿佛也因此恢复--我伸直了四肢包括手脚指头。
让我激动的不光是这份抚慰,还有施与它的那个人--他的呼吸一次次落到我脸上,简直是一种撩拨!
我要看到他!
果然,平时一定看不到的慌乱--在那双眼睛里;一副受惊的表情,半张着嘴。能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很高兴自己刚才的表现:突然睁大眼睛。
下面一点是隐隐作动的喉结,他的脖子白皙而纤细,锁骨紧张地微微怔动......
身体在呼唤,我毫不迟疑地响应了--
"哈--"
他小声叫了出来,在栽倒在我身上的时候;到底是单薄的身体,撞上来一点也不痛,或者说我被那股温度彻底麻醉了。有种感觉:从没有这么清醒过!
我张嘴吻着他的脖子,唾液弄的啧啧作响,温暖的肌肤下渗出一股说不出的美妙味道,都产生出要咬上去才能满足的念头了。
感觉到他撑起上身想要离开,我马上伸手扣在他的胳膊上用力往下拖--两个人的身体又相撞了一次。
"恩......"微弱的呻吟,有些凄惨。
"不要......动......"我用一种完全陌生的声音对着他的耳边说,一种低缓又模糊的声音。"我想要......你......"
于是很快--快到我自己都惊讶--我把住肩膀他扭过,挤在沙发靠背上,自己则敏捷地翻起身,用力抵住对面的身体--判断和行动力完全不像是萎靡的醉汉。
我不是醉了。
我疯了。
原来这副道貌岸然的身体里,住了一头这样的野兽。
想到这点,潜意识里要退怯,如果没有他的纵容--
William的手指在我脑后的头发里穿插,捧着把我贴向他:先是鼻子,然后嘴唇,他用牙齿不那么温柔地咬着我,最后张开嘴把自己送入进我口中任我掠夺。
他是我的宿命了。
一边吻着一边把手移到他的领口,寻着扣子要将它解开,但酒精的麻痹使我难以完成这样微小却精确动作。
"见鬼!"耐心永远不会出现在醉鬼身上,小声咒骂着,我抬起身抓紧衬衣的对襟,将它们强迫分开。
白色的纽扣弹得到处都是。
根本不去理会那些,让情欲进一步膨胀的事物已经呈现在眼前了,我简直是扑下去把脸埋在那片雪白的胸膛上,让人疯狂的味道更浓了。
手探到他的胯部,粗糙的布料下,年轻的欲望炽热而硬挺,忍不住用力一握......
"啊--"
"噢!"
前后紧接的两声嚎叫,我的头发被他突然用力揪住,痛得猛抬起头--
"呼--呼--"William紧张地看着我,情欲使得呼吸急促而沉重。
目光向下:强制解开的衬衣现在只挂在两只手臂上,整个胸膛都呈现了出来,白皙的皮肤上已经留下了肆虐过的痕迹--闪光的唾液和一些深红的斑点。
"我在干什么......"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手还放在William的胸膛上,肩膀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在干什么?
用一种仿佛发自身体以外的声音问自己,仰起脖子看周围:我回到自己的住处了,幽暗的灯光......现在有多晚?
"醒了是吗?"
Wiliam的声音,很冷静,刚才还揪着头发的手从我脑后移走。
"你别动!"他的举动让我异常恼火,大吼一声,把他摁倒回去。
"见鬼!"气愤地抱怨。
他不屑地朝我看一眼。
"恩?!"
刚刚恢复的理智再次被冲散了,我掰住他的下巴强硬地吻下去,连多吸口气的机会都不给。
"为什么?......为什么......你?"双手捧紧脸庞不让他有丝毫的动弹,对着他的鼻尖和嘴唇不住地啃咬并呢喃。
"妈......妈的......停下......恩......"他还把手挡在我胸口抵抗。
"他妈的!为什么是你?!"
呜咽着吼出一声后,我像弹簧一样直起背,仰起脖子,整个人僵了下来。
--为什么不是Diana?或者其他任何人,男的女的都好......为什么你是Alice的儿子?!
"呼!呼呼......哈哈......"
又是笑声!我讨厌他的笑声!--让人发狂!
"闭--嘴......"
那个模糊的笑容终于也消失了,黑暗从灰蒙蒙的物体中生来,意识在周围浓浓的气息中淡却。
"......没用的家伙。"
--这句话是他说的吗?
朦胧的唧唧喳喳声,像鸟叫......幻觉,意识再强一点就消失了。
头痛。像被扎满钢丝似的痛。
哼一声,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按额头......有点不对!
从来没在这样的环境下醒来--周围挤得难受,身下一股温暖,脖子上还被压着什么......
赫--
就算被突然的光线刺得眼花,我也不会认错眼前的事物:一个人的身体!
就算只看到脖子,我也能确定这是谁!
见鬼......
我干了什么?
紧张又小心地吞咽着,伸手朝下面摸去--
粗糙的布料。
然后是自己皮肤的被覆盖感。
不算太糟。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分开的话,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该死的!
忍不住捏紧拳头想朝什么东西砸去,但又害怕会惊醒另一个还处在梦境的人。
我稍微抬起头,发现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正是William的手,尽量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松开--稍显纤细的胳膊跟看上去一样没什么力量。在将其中一只放回对方胸前时,那种凉凉的温度让我不自觉地握久了一些。
视线下移,那些惊人的景象出现了:袒露的胸膛,白皙的皮肤上一片片难以忽视的痕迹--用脚趾头也能明白那些是怎么产生的!我张大嘴,静静地深吸一口气。
除了一朵朵深色的淤痕,还有明显的指甲抓出的印记,甚至血痕--老天,那些也是我干的吗?
顷刻间,人格分为两半,其中一个惶恐地面对另一个像罪犯似的凶狠人物。
该死的酒精......
早知道会是这样,真该直接倒在路边像个真正的酒鬼那样睡过去好了!
手伸进头发里使劲一揪--不够痛!
至少该温柔不是吗?该死,怎么看都像饥渴的强奸犯作为......天呐,我在想什么?!想把脸埋进什么地方,偏偏面对的只有......
目光被那张熟睡的脸吸引过去了。
被泪水纠结的褐色睫毛在微微发黑的眼窝里投下长长的影子,细而高的鼻梁背后也是一片阴影,像大多数人一样,他的嘴也微微隙着,薄而干燥的唇看上去就像淡粉色的天鹅绒。来这里后,这小子刮胡子变得很勤快,我已经好久没看到那些金色的胡茬了,就算有,也丝毫无损这张脸的美丽--老天!Alice怎么把他生得这么漂亮!
他的父亲一定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从William这里,我大致描摹出当年那张吸引走姐姐的面孔。
居然有种不算吃亏的感觉--真是不合时宜!
不止一次端详这张睡脸了,现在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吸引。如果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以吻上去吗?
靠过去,嘴唇轻轻印在对方被凌乱的刘海覆盖的额头--短暂斗争的最后结果。
好不容易酝酿出的勇气被意外的状况冲散--
颤抖。
表面看不出来,可一接触就能感受到--仿佛来自灵魂的颤抖。
事情跟着发生了,我听到越来越短促的呼吸和愈渐清晰的呻吟。
梦魇?!
不管是不是会惊醒他,我倏地直起背,不知所措地俯视着下方的人:他没有像一般遭遇噩梦的人那样激烈辗转,除了手指微微抽动,全身就想被束缚似的不能动弹。
睡眠瘫痪症!该死,居然在这时候发生了!
"William!醒过来,William!"
我伸手去抚摸他的额头,那里似乎渗出了汗水;眉毛皱地很厉害,除了喘气和微弱的呻吟,没有发出更大的声音,但可以从喉结的不停移动看出他其实是想呼喊的!
非常严重,一想到他正被噩梦折磨却完全不能摆脱......心痛。
我一把抱住他坐起,紧紧贴在自己身上,依偎着他的脸,手抚着他脑后的头发并在背后轻轻拍打。
"醒过来!William,求求你......醒......"这声音简直要哭了。
"呵--"
长而响亮的一声喘气,我如释重负:结束了。
"谢天谢地!"我闭上眼睛感激地说,脸深埋进William的颈窝,差点要咬上去......
突然清醒似的推着肩膀与William分开,涨红了脸,转着眼珠看他--他也醒了不是吗?现在我们的样子......
"别动!"
焦急的喊声,一双冰凉的手迅速扣住我两只手腕。
他低下头,抵在我的胸口,慢慢把我的手引领到他腰侧--我顺从了,那里的温度像磁石一样吸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