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而风却只是一缕刮过。
(十五)
莜就站在沉睡的禅面前。
修长的指尖滑过他的脸颊,莜露出宠溺的笑容。
“你到时候会不会恨我?”
可笑啊!自己根本不敢在他醒来时问这个问题。
“拆散你们……我不后悔!”
* * *
朝中大臣近段时间可是欢喜不已。
他们的圣上终于冷淡了那个下贱的男妓,开始每夜留宿于各嫔妃的住所。
这对于皇上可是件好事啊,子嗣怕也是该有着落了。
当满朝文武都在称赞皇上圣明时,一直远观的泽王爷皱了一下眉头。
* * *
“看!那些美女可都是刚进宫的秀女啊~~~”
“这后宫总算热闹了,看她们那模样,那身段,总有一个能抓住皇上的心吧?”
“总比老抱一个瘦巴巴、硬板板的男子好吧?那可真是委屈了万岁爷呢!”
院外的宫女太监们用这极大的声音议论着,很明显是想要自己听到。
关上窗户,尽可能的不让声音传过来。禅略有疲惫的坐在床头,闭目养神。
那些新进宫的女子就是悟所选的秀女?果然是个个美丽脱俗啊……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忘了我吧?
习惯性的摸上脖子上所佩戴的玉石,这样会使他的心情平静许多。
不要去乱想!他一定是为了堵上朝中的攸攸众口才会这么做的!而且他身为帝王必定是要留下子嗣的!作为他的伴侣怎么能一点也不谅解他!
禅不断找着各种借口、理由说服自己,而事实却又让他无片刻安宁。
两个月了…近两个月他都未曾来找过我,不只如此,我连见他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心顿时乱成一团,禅倒在床上,试着放松神经。
我记住你所说的——永不相负。
* * *
“准备得怎样?”
魈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声走到有的身后,看着他俩人面前的几个神情如同木偶的人,他们都穿著一品大员的朝服。
“差不多了,我用摄魂术控制了这几个重要角色,他们对我们的计划会晤条件的给予我们援助,加上他们在朝中的势力应该能压制住秦宰相。”
莜拍了一下手,那几个神情呆板的人全部恢复了神志,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
魈轻笑了几声,说:“有你还真是方便……接下来我要去做我的事……这儿就交给你了。”
某些事该了解了。
* **
蹑手蹑脚的走进御书房。
事实证明,皇宫中的侍卫在禅面前绝对是形同虚设,否则禅就不可能轻而易举的进入御书房了。
那个令禅朝思暮想的人此时正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他好象瘦了……
禅拾起地上的薄毯,轻轻搭在龙悟身上,撇眼便看见龙悟身旁一堆如小山般的奏折。
虽然知道这不应该,可禅仍是将奏章通看了一遍。
天灾纷多,民怨四起,朝中大臣结党营私……
悟是因为这些而烦恼吗?难道没有一个臣子能替他分忧么?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手突然被死死的掐住,禅回头便看到了不知何时醒来的龙悟。
抿了抿嘴唇,禅红着脸开口:“我好想你……”
表情一愣,龙悟将禅拉进怀中,加重着双臂拥着他的力道。
怀中人的芳香已经多久没有闻过了?龙悟静静感受着从禅身上传来的久违的体温。
原来即使强迫自己不去见他也断不了这份相思啊……两个月,两个月来他夜夜留宿他处希望能证明没有禅自己也能生活照常,可当那些妖媚的妃子在自己身下承欢时,他竟一点兴奋之意都没有,而现下只是隔着衣裳拥抱着他,自己的下身早已是蠢蠢欲动了。
禅对自己的影响超出了我原本的预料。
正像到动情之处,龙悟却身子一僵,目光刚好落在案桌上几本明显被人翻阅过的奏折上。
松开紧抱着禅的双手,将他推至一旁,拿起桌上的奏章,默不作声。
本沉溺在相逢喜悦中的禅被龙悟突如其来的冷漠弄得满脸不解,眼看见龙悟死死盯着奏章时,他片刻便道。
“现在天灾甚多,灾难频繁,一味的只靠朝廷拨款救助是万万不行的,今年秋收不好,国库并不充裕,根本不够救灾的款项。我认为朝廷应该号召鼓舞各地大小官员、富贾豪商集资募款,然后朝廷在按捐款的多少将那些捐款之人的名字一一排好,昭告天下。官员们因此可以得到百姓的爱戴,商人们也可以增加名声,相信他们都乐意如此。”
“至于朝臣分党,悟你大可不必管,一来可以让他们知道你并不偏向任何一派而不必惊慌,二来可以让他们两党相互牵制,相互束缚,不至于让其中一方坐大,若两派以后发生太大的冲突,你可以恩威并重,让他们领教到你的天威不可犯,又要记住你的好,死心塌地地为你卖命,不敢造次。”
说完,禅抬头却看到龙悟难看之极的脸色,急忙问:“我…我有什么说错了吗?”
要了摇头,尽量控制住了情绪,恢复了以往的泰然自若,答道:“没有……你说得没错……”
何止没错!根本是精彩绝伦,不只是为政之道,就连控人之术也毫无破绽可寻!
轻轻抚摸着禅的脸颊,龙悟压抑着开口:“我怎么不知你竟会政学之理呢?”
禅红着脸回答:“只是无聊是随便看了看这方面的书……”怕龙悟责怪禅并没说出泽王爷对他授学一事。
随便看看?随便看看便能如此?那我几十年涉学又算什么?
禅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龙悟拦腰抱起,重重地压在案桌上,随着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冰冷的空气溜窜了进来。
“悟…你………”禅有些惧怕的望向龙悟,却看到对方充满欲望的双眼,接下来便是身下的密穴被灼热的硬物抵上。
没有任何润滑的小穴拒绝着异物的侵入,而龙悟却紧握禅的细腰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欲望整个挤进禅的体内。
“啊~~~~痛……”
忍不住的叫出声,而龙悟却不理会,开始在禅体内剧烈撞击起来。
“啊~~啊……不…慢…慢点……”
禅努力的放松身体,好迎合上龙悟的节奏。
这么一个在男人胯下承欢的男妓才是这片江山的正主吗?哼!笑话!
根本不顾及身下人的痛苦,龙悟将欲望释放入禅的体内后才发现他早就昏迷了。
眼神在瞬间显露温柔的怜惜,却又在片刻后穿好衣服离开了御书房。
* * *
修长的身影蹒跚在回廊上,他衣衫不整,只是靠几片布遮住了羞耻的部位,长长的青丝凌乱的披散在背后。
禅庆幸,现在天色已晚应该不会有人看见他此时狼狈的样子,身下被撕裂的痛感让他没走几步都会大汗淋漓,仿佛双脚并不属于自己。
龙悟的反应很奇怪。
这点禅是看出来了。
龙悟……是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其实并不责怪龙悟对自己的暴行,两个月未被他拥抱过的身子也是极不自在,对于他粗暴的性爱也可以让禅感到安全,可……
恐惧,是了,是恐惧。
自从两人表明心意后,龙悟在床第间总是对自己百般呵护,温柔至极,从不肯让自己受伤,而今天却又像是回到两人第一次云雨时般,那般毫无怜惜的欢爱让禅有了不祥的预感。
“禅……你怎么……成这样……”
听见背后突然冒出的声音,禅急忙回头,而泽王爷正一脸惊讶得看着他。
“微臣参见王……”正想屈身,下身一阵酸痛时禅直直倒了下去,泽王爷伸手将他接入怀里,仔细一看他浑身都是盂青,衣衫破烂,隐约看见下身有着血丝,而此时他全身滚烫,人已经昏了过去。
小心翼翼的捧起禅的身子,向‘流云阁’走去。
“难不成,皇上他……”
复杂的看了禅一眼,心中已有了主意。
叶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慌张过。
今天傍晚回房就没看到禅的人影,以为他是出去散心,哪知夜深后,一脸虚弱的禅被泽王爷抱回了‘流云阁’。
禅发着高烧,叶急忙去请别的御医,可他们一听是为禅看病立刻搬出一堆理由来推辞,最后也是泽王爷雷霆大怒才使御医极不愿意的为禅诊断。
“怎么样?”叶担心地问着御医,御医望向泽王爷,后者不吭声的点点头示意他说。
“他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吃点消火的药多多休息就好了,不过……”御医的眼神望向禅有种鄙视的感觉,“他里面的……那些东西还是掏干净点,免得等会儿还会肚子痛。”
听他说完话,叶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泽王爷开口打发走了御医,便又对叶说:“照顾好他。”
叶本就嫉妒泽王爷和禅走得太近,他没好气地回答:“这个我知道。”
泽王爷又看了禅一眼,转身离开。
走到禅的床前,叶轻抚着禅娇艳欲滴的丰唇,喃喃自语。
“让我来爱你……好不好?”
这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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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寂寥,仰头望向天空总会看到一群又一群飞往南方的候鸟。
这段时间总是想起莜。
想着他机灵可人的样子,可最终他的形象还是定格于那一头飘逸的银发和天神般精致的容颜。
恢复记忆时也是惊讶万分,从不信鬼神的自己对于狐仙这种生物早已是超出了理解范围。
是想不到一直伴在身旁的莜会是……狐仙?
一起青楼的姑娘们长讲的鬼故事就是‘狐’这种妖,它们都有着倾国的容颜,惑人的媚术。可这些却无法与莜相联系,而他的容貌让自己不得不感叹,狐,天生而来的魅力。
他为什么要陪在自己身边?
百思不得其解,堂堂狐仙为何要委身于一介卑微男妓身边当一名侍童呢?
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因为它也没来找过我了……
禅笑自己的无情,只有在得不到龙悟的温暖时,他才会想起曾经那个对他万般呵护的人……
秋天虽美,没了他的热度却也冷的心凉。
* * *
找到他那年他已身处青楼。
莜一眼就认出了他,仿佛这五百多年来他从未变过。一袭青衣出尘,脸上总是带着漠然的微笑,如同百年前那个总是用微笑敷衍众人的他一样,让他有种不惜一切搏他真心一笑得想法。
记得他曾是空中的一轮明月,而今他只是陷入了深潭……
我……会将他捞起来。
有时在想是我将他想得太完美了,还是他真得变了?
那个在男人身下承欢、倚门卖笑之人真是我的夜儿?
而眼中的幽怨和不甘又是那么的真切。
我在这一世一直守着他,却终抵不过命运。
剑和鞘……
轩和夜……
悟和禅……
终是相遇了……
“难道是活得太久了,你才总是出神?”
一身红衣的魈坐在了莜的一旁。
莜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问起来。
“我再想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能得到[焚仙]?为何能一直和禅在一起始终不被我发现?”毕竟能避过他视线的人还真不多。
“我?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魈伸手抚摸了一下腰间的邪剑,脸上笑得莫测。
得到这把剑是他命运的转折。
“你有没有瞒着我做了什么?”魈最近没有任何行动,莜心中的不安扩大。
魈不语起身向一片黑暗的走去。
魈曾对莜说:
看尽了世界,却看不破红尘。
即使是仙,也难逃此劫。
* * *
至上次与龙悟见面以来,不到半个月,禅原来就单薄的身子消瘦的可怕。
是不是得便会眩晕或是呕血,每日吃得药总是比饭多,而禅仍是每日笑着,不过……越发模糊。
而龙悟不但没有踏进过‘流云阁’一步,还让宫中侍卫限制了禅的活动范围。
禅却是装作浑然不知,只是每天对着窗口发呆的时间长了些。
也许自己真的只能是一介男宠,用过之后便可随意丢弃,明明很是怨恨,却又在他来时不自禁的对他好,也许自己真得就这么卑贱,卑贱的男宠,只能如现在这般眼巴巴的等待宠幸。
对上几案上的铜镜,那里面映出了一对充满了嫉妒的双眼。
这还是自己吗?
即使曾身处青楼他也未丢下过男人的自尊,而如今因为那人几乎都将他骨子里的尊严丢尽。
不知究竟错在哪里?
禅紧锁着双眉。
几个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何龙悟会有如此大的变化?难道真是帝王薄情?
闭上眼睛,准备就寝,好以躲避现实。
‘碰!’的一声巨响,禅反射性的望向门口,而那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哪里。
还没来得及唤出情人的名字,就听见龙悟一声令下。
“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看着一群禁卫兵鱼贯而入,禅一下正个人都懵了,任凭他们捆绑住自己的身子,有些艰难的抬头望向龙悟。
他的眼神中没了温柔,没了宠溺,没了呵护……
仇恨!他看着自己的眼中只有仇恨!
“押往[承凤宫],他意图谋杀皇后,朕要亲自提审他!”这样残忍的话轻易的就从龙悟口中吐出,禅只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
[承凤宫]——
秦秋的脸色很差,一直昏迷不醒,当几位老太医断症出来,就向龙悟禀告。
“娘娘所中的一种很少见的毒药,微臣也只是曾在书本上看过。这种毒药在平时服用只会起到安神的作用,无碍,可若服用者有了身孕,这毒便会瞬间发作,不仅胎儿难保,还会影响到母体的安危。”
老太医说完这些话,禅也明白,望向龙悟,说:“皇上疑是微臣下的毒?”
龙悟没有答话,只是勾了勾手指,一名宫女抖颤的从跪了一片侍从的人堆里站了出来。龙悟淡然道:“你是皇后的贴身仕女,说你知道的。”
那宫女俯身跪下,娓娓道来:“娘娘从去年时就一直失眠不安,奴婢去御医院想找个太医为娘娘开点儿药。那天当值的太医只有禅大人一个,他便随奴婢回[承凤宫]为娘娘看病,诊断后,他递给奴婢一张药单说是安神的方子,让奴婢给娘娘服用……皇上!皇上!……奴…奴婢真不知药中有毒啊!请您饶了奴婢吧!”她突然惊慌起来,不住地向龙悟磕头。
轻瞄了那宫女一眼,龙悟到:“若你所说属实,朕免你一死。”
片刻那宫女像是吃了定心丸,又开始诉说。
“娘娘吃了那要过真好了许多,所以最近娘娘说自己心情烦躁时,奴婢还是按药方给娘熬药喝,可谁知……娘娘喝了后吐血不止,昏厥了过去,太医来后……说…说娘娘有了身孕,险些流产……”
“不!我没有!的确我曾开过一个药方给皇后,不过那只是些再平常不过的安神药!”看着龙悟盯着自己的双眼越发冷漠,禅略显焦急的打断了宫女的话。
“把药方给我。”龙悟向宫女说着,而眼睛却未从禅身上移开过。宫女慌忙的地上药单后,龙悟细看了一遍,低声与自己身旁的几名太医交流了几句,又对向禅,将药单扔向他。
“这是你的字迹,你不会不认识吧?”z
尽力压制着自己发抖的双手,禅捡起地上的薄纸。
白底黑字,娟秀的小楷。确实是自己的字迹,可那内容却全然不对……怎么会这样……
“证据确凿……你还想怎么狡辩?”龙悟的语气没有一点波动,可却字字刺入禅的心房。
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男人,自己真的认识吗?y
禅在瞬间整理好了心情,换上了一贯虚伪的面具,他面对的是这个国家的荒地,是一国之君,而非他的情人……
“微臣没有做过,若真是微臣做的那就决不会失手。”
“你!”没想到一向乖顺的禅会说出这样的话,龙悟一时脸上也有了动容。
“好…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把叶侍卫带上来!”龙悟不知为何也显得焦躁起来,而禅听到叶的名字时,忍不住心头一震,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随即,一身紫衣,矫健的身影站在了大堂上,向龙悟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