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禅————可洛蕾丝
可洛蕾丝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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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得知他出身青楼时,我最气得不是他骗了自己,而是责怪自己竟会对如此下贱的人动了心;当明白他并非龌龊之人时,却又开始想要他以娈童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当初次听到他的噩耗时,才开始承认自有多么的爱他,才开始后会为什么没有好好的爱他;而当他再次出现于我面前时,面对着他尴尬的身份自己却又犹豫了……
想要尽心尽力的爱他,却怕历史上记他做昏君。
想要给他最温柔宠溺,却又怕过多地爱恋会使自己拥有弱点。
以面对着情人说着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一面又要顾及朝中的流言,无论嫔妃、臣子如何辱骂他,自己也默不作声。
一会儿对他热情,一会儿对他冷漠,用这种方式勉强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即使这样,我仍意识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它,对他的依赖、爱恋越来越激烈……
所以才会得知他的身世后仍不愿放手,不惜伤了他也要将他留在身边……
而现在…他真的威胁到我了……我的皇位……我的江山……
毁了他……
成为我唯一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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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珩站在未央宫前探着头,却迟迟不肯进去。
这位年岁已不小了的公公几天下了仿佛苍老了很多,眼眶深深地下陷,头发也花白了不少,不知为何事烦恼如此。
又在殿前徘徊了好一阵子,咬了咬牙,杜珩轻声报道。
“皇上……奴才有事禀报……”

永昌三年,十二月初八。
原太子傅兼禁军统领——越青挂印辞官,失踪。
永昌四年,正月初一,亥时。
群臣连夜上走,上诉尔等曾全被[幽冥教]用以妖术控制迫使他们颠覆王朝,而[幽冥教]所支持的人是‘燕王’龙禅。另,[幽冥教]教主——越魈已亡。
永昌四年,正月初二。
在秦宰相倾力协助下,永昌帝下令彻查此事,暂时软禁泽王、原兵部尚书木延弘以及‘燕王’龙禅。

永昌四年,正月十五,亥时。
一条人影无声无息的溜进‘流云阁’,云雾散去,月亮幽幽地射在来人的身上。
他是原本该被软禁在景阳宫的‘燕王’龙禅。
“禅……”刚进入阁内,身形未稳便听到那不意外的声音。
那人全身沐浴在月色中,与他的银发熠熠生辉,绝美的脸上又带着点儿媚色,修长的身子并不显得单薄,如同天人般的完美,宛如黄金的眼眸中有着藏不住的担忧。
他疾步上前将禅瘦小的身子抱个满怀,不按略带急躁地说道:“情况紧急,我带你走吧!”
他不允许禅在受到任何的伤害。
微阖着双眼,禅全身放松,整个人椅在他的身上,疲倦的问道:“莜…是你在背后帮助魈吗?”
微震。莜收紧了抱着禅的双手,缓缓的点了点头。
一声叹息……
是啊……我早该料到了。若不是有你非人的力量,魈的计划怎会这么顺利,而我和悟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我得到的总是背叛?
不动声色的抽出藏于袖中的那把寒铁匕首,狠下心向莜的后背刺去。
然而手腕却在最后一刻被莜紧紧握在掌中。
“你…你恨我?恨得想杀了我?”金眸中有着惊讶,更多的是悲伤。
“是…我恨你……我好恨你,我恨不得一刀了结了你!”面对这个一直无微不至照顾自己,却又破坏了自己幸福的狐仙,禅觉得好累。
为什么对我关心、呵护我,到最后却要狠狠地刺伤我?
莜扯出一抹苦笑,手中的力道微放。抚上禅的发丝,如同一个慈祥的长者,声线平静的说道:“傻孩子……这种东西杀不了我……而且它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下一秒,莜以讯雷不及眼耳之势抽出身侧佩戴的长剑,一手推开禅,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金属穿透骨肉的响声刺激着禅的听觉,他猛然抬头便看见那柄如同浴血凤凰般的利剑深深的埋进了莜的胸口。
剑红似血,如血染剑。
有些狼狈的扑向莜的身边,禅发觉莜的身子苍白得不正常,似乎可以看穿他,极近透明,而那柄剑越发红艳,就像是在吸取着莜的生命。
有躺在冰冷的地上,两眼已经失去了焦距,只是胡乱慌张的想要抓住禅的手,有些自嘲。
“它是柄邪剑…用它来杀我……百无一失…呵呵……”嘴角不停的涌出鲜血,莜却笑得开心,禅心头一痛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莜低声轻笑一阵,随即却悲上心头,用力反握紧禅的手,喘着气道:“你想我死……我会…会去死……求你……只求你…千…千万别恨……我……”
美丽的狐仙闭上了金色的双瞳,身子不到一会儿便如同朝露般,飘散了……
抖颤着伸出双手却捉不住他那一缕幽魂,只有任它随风。
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莜,莜!你让我怎样!
恨你,却又忘不了你曾经对我的温柔。
原谅你,却又无法忽略你毁了我伸手可及的幸福。
你爱我,怎不把我死死的困在你身旁,怎能让我经历这一切悲苦?
如何不恨你,若不是你,我怎么会遇见龙悟,体验到他对我的折磨?
如何恨你,若不是你,我怎么会遇见龙悟,体会到他对我的爱意?
谁错了?谁又对了?
双眼盯着地上曾是他与龙悟的定情之物,却又让龙悟用来狠狠伤害自己的匕首。
禅,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黑暗中,不远处的血剑,隐约闪烁着悲戚的红光,也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相思难表,梦魂无据,唯有归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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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永昌帝得到‘燕王’失踪的消息时,已是子时。
龙悟安静得听着秦宰相的上报,当反问他是否进行搜捕时。
年轻的皇帝摇头,说:
“我知道他在哪儿。”

正月的京城不但没有回春的迹象,气候还越发寒冷。
城外不远的太庙里,那棵参天的枫树叶子落尽后,剩下的只是秃枝和满树丫的许愿彩条。
在这漆黑的夜里,树下闪动着微弱的光点,如同无根的鬼火在夜空中飘动。
他取下银制的面具,露出自己一半狰狞、一半倾城的脸,他穿这那件眼熟的不得了的青衣,纤纤细手上执着那盏白兔样式的彩灯,仰着头借着彩灯忽暗忽明的光线,仔细看着树枝上的各个彩条。
当龙悟独自赶到这里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听到了脚步声的逼近,禅停止了寻找。低下头望向龙悟,粲然一笑,那张美丑分明的脸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和谐。
抬起手臂直直的指向树梢,禅说。
“我找到那条彩带了。”
管不住自己的身子,大脑还没作出反应,人已经上前将禅揉进怀里。
那一刻两人心里都想着同一件事,彩条上所写的——
永不相负。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我不那么在乎面子,能够坦然面对我们的感情……
如果我不那么懦弱、委曲求全,能够强势一点守住我们的爱情……
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而如今却没了回头的路了。
龙悟就拥着禅的身子,将他手中的彩灯取下,掷于一旁的树下。干枯的树一接触火种,瞬间点燃,火光蔓延。
“现在……什么也没了……”
片刻仿佛天地寂静。
禅将头埋在龙悟怀中,龙悟以为是幻觉……他的胸口湿湿的。
“你…你对禅说过‘永不相负’的……”略显哭腔的声音有些艰难的吐出。
张了张口,似乎有不少的话想说,可龙悟终说出的只有一句。
“是禅……不是禅……”
接下来,龙悟的小腹一阵刺痛,缓缓的将禅牵出怀抱。才看见一把白森森的利器穿进了自己的腹部,不过只有一小截。或许是主人抖颤不停的双手实在使不出什么力气,又或是巨大的悲哀掩过了一切的恨……还有爱。
忍着痛把下利器,哀痛无比,这就是那把藏有甜蜜与哀痛的匕首啊!你是想了结掉一切吗?
望向禅的同时,他后悔如此做。
那半张完好清秀的脸上布满了水滴,全是从他的眸子中滚落出来的。
在认识禅的开始从未见他掉过一滴泪水,而不知当他哭了时,自己会有着山崩地裂的压抑感,终是舍不得,放不下他……那,又怎样呢?
他常笑,却不见得是欢心;
他不常哭,若是哭了那便是绝望了。
火势早已蔓延到了四周,两人却也只是相望不语。
“你说元宵节就连神仙也会来看彩灯……若真的有神仙,我只求…你对我好……”
这是龙悟听到禅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最后一次听到禅悦耳的声音。
生离?或是死别……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 * *
永昌四年,正月十六,卯时。
‘燕王’龙禅被定逆反之罪,下狱,次日午时问斩。

站在天牢的不远处,一个身影再一次险险的避开了巡逻的官兵。
叶躲在暗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珠颗大小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救他,怎么才能救他?
听闻禅被关进天牢后,叶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却始终无法进入天牢,而且天牢的守备比平时更加坚固。
可恶!陛下这回是玩真的!
正当叶焦头烂额时,他揉了揉眼睛,不太确定他眼前所看到的东西。
那白色如同云雾般半透明的物体向自己飘来,依稀能看出是个人形。
超出了自己理解范围的东西逼近,心中不安让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救禅吗?”白影的话成功地留下了叶的脚步。
‘白影’待在了叶面前。
“若要救他,你便要听我的。”

这一刻,上天又决定了另一个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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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怎么你是如此的残忍,如此的践踏着我。
我们的初识,我们相知相爱。这些却都比不上你那壮丽的大好河山……呵呵,可是我龙禅又是何德何能,堪与这天下相比呢?这么想为何心里也并没也好受点?
悟,我爱你,爱得让我已经受不了这爱的重量了,可是偏偏有卸不下它,于是很想……躺下,再也不要背着这么重的东西了。
悟,一个人能承受的苦始终是有限的,太苦的药,就算是良药也没人敢一次又一次的喝下……
悟,我的心就想这身体,面目全非,残缺不全。没有了继续跳动的理由。
现在你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起我……不,我明知你不会……可……
胸前挂着那块玉石。它曾经是在一把匕首上,现在,它正发着幽幽的绿色光芒。
悟,就算相思之药苦涩难咽,可我愿意将他当糖吃下去,可是你却已经连苦药都不愿给我了。
悟,就算身体破碎了,残缺了,可我不在乎。只是若是你不在要它,那我拿着又有何用呢?
如此,既然你不要了,我也没必要将它留着……

就在那个月圆之夜,天牢里关着一名男子,灾泄进的月光下抬起头,那半张未被毁去的脸对着银白的月亮,凄绝的微笑着。
狱卒们都惊呆的看着那个如同仙人般的男子,从未见过如此人间绝色。

等到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出身青楼;再也不要做那承欢卖笑之事;再也不要你因我的出身而嫌弃我;也不要再拥有高贵的血统,让你感到威胁;更不要这样的容貌,不要你因我这身皮囊迷恋我……
我要成为一个普通人,我们无意中在人海相遇,让你看到平凡容貌下的我那颗热爱你的心,而不是这美丽人皮上虚假逢迎的微笑。
眼前有些模糊。
意识似乎也开始脱离本体,在空中若有若无的游动着。
悟,你会不会来?
即使是到了这时,明知你不会出现,却还是希望有奇迹。明明这时应该死心了,可还是在奢望,也许就是越对自己残忍的人,自己就越是对他存着一丝希望。就算自己快消失了,也想在消失前看到他的到来,可是最终能看到那一幕的,却少之又少。
悟,你真得不来了?
好吧,那我要睡了,好累啊……
那是一把匕首,好象……好象是那一把。禅努力睁眼想看清楚却仍是模糊一片。
然后,有一个轩昂的青年走到匕首面前,将它拿在手里,转过脸对这禅,笑了。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明亮起来。看见了!他来了!他终于还是舍不得的,来接我了!禅也看着那张脸,就是那张脸。多少次出现在梦里多少次沉睡爱枕边……
禅,还记得这把匕首吗?那人走过来,却总也走不到身边来。
记得,怎能不记得呢?因为它让我们相识相爱。悟,你走近点好不好?我看不到你!
喉间发不出声音。只有在心里大声叫喊着,不……他会听不见的,悟!
而那人却像听见似的,又走过来。越来越近,近的一伸手便可碰到。
悟,你来了?
那人微笑,眼底有说不出的温柔。
是,我来了,禅。
那就好,我以为你不再来了呢。悟,你坐下来,我靠着你好吗?
于是他坐下,将禅往身上拉,禅便靠在了他肩上
悟,你瘦了,靠着全是骨头,好硬……你别生气,我说着玩的……
悟,我从小就在青楼长大……
不由得想起,那是灰暗的生活,那是岁时的遭遇,那个鬼魅般的男子,然后就是悟。你来了,来带我走,离开这醉生梦死的烟花之地。
悟……我好难受……
依稀见那人轻拂着禅的胸口,为他顺气般温柔的抚着。
你去酹玉山找我,我们在马车上,你天天这样抱着我,怜惜着我……
我在宫里,天天与你一起,看尽云起月归……
我被皇后关进刑房,你抱着我走出来,不让人欺负我……
如果我不是龙禅,你也不是龙悟,我们会不会就这样幸福下去?也许不会吧……那样我们怎么相遇呢?
口中一直南南的说着,对方又没有在听也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在说着,自语着,微笑着。
悟,天黑了……什么也看不见,我们睡了吧。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
 ※※※z※※y※※b※※g※※※
偌大的[未央宫]内安静的令人悚然。
卧躺在床上的龙悟思绪一片混乱。
今日在禅下狱后,他赶到软禁木延弘之处想劝自己的生父离开,可不料得知一件让自己困惑不已的事。

“你并非我子。”木延弘道:“我本无令女子怀孕的能力,内人是故人之妻,丧夫无靠又身怀六甲,投奔于我。那时我正想让雨嫣对我死心,便娶了她,不过一直是挂名福气。雨嫣告诉我,你是我的儿子时,我也信了,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是一个废人……你不是我的儿子,你应有先皇的血统,不信你可向禅要来玉石验证……”

忆终。真是一场恶梦,若真如木延弘所说,他本就是先皇之子,又何必怕禅对自己的威胁从而害他至此呢?
烦躁,不安。混乱的让龙悟窒息,忽吼一声:“杜珩!杜珩在吗?!”
门迅速的打开,杜珩急忙入内跪拜:“皇上有何事吩咐?”
龙悟坐起来凝视了杜衡一会儿,道:“关于我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抖颤了一下身子,杜珩把头埋的更低,默不出声。
像是不满却又不想为难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几年的老公公,龙悟再次躺下,闭上眼睛养神。
半晌,杜珩说:“老奴为皇上讲个故事解闷吧?”
床上的人不吭声,当是默许了。
杜珩顿了顿,脸上露出回忆的沧桑。徐徐道来。
“从前宫中的一名侍卫与皇后身边的一位得势宫女相爱,两人私通背地里剩下了一个婴孩,说来也巧宫女怀孕时,皇后也正巧怀上了龙胎,可能是第一个孩子,皇后欣喜的痕。宫女在产下一子后,皇后也在次日临产,可不幸婴孩是死胎,皇后对宫女有大恩,宫女不忍,便趁皇后昏迷时将自己的婴孩还给了她。”
赶到龙床上的人有了些微弱的动静,杜珩抬头,稍稍整理了下情绪又在说:“侍卫知道这事后虽气愤却也不敢吭声,婴孩已被皇上赐了名,说出来便是欺君的死罪。侍卫和宫女最终决定默默地在背后守护他们的孩子。但不料东窗事发,侍卫和宫女的私情被皇后发现,应判两人极刑,可宫女苦苦哀求,要皇后看在她多年中心侍奉的份上放了她的情郎,皇后也是疼惜她,便准了,让那个侍卫净身,终生做个半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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