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不醒----烽北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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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一怔一愣之间,他突然夺去了我的位置,站在锅子前忙碌起来。看他双手俐落地一边翻炒,一边朝锅内添著各种调料。我......只有发呆的份。
因此,最终,他留下来吃的这顿饭,是他自己做的。
我看著他做出的色彩鲜豔的菜,立即食指大动起来,一边将饭菜一同往嘴里塞,一边大声惊呼:"哇,好厉害!好吃!赞!"
凌智只是微微一笑,在我刚刚抹干净的桌子上慢条斯理地吃著饭。他的姿势,还真是优雅又好看。我在挟菜的时候总忍不住偷偷瞄他一眼。
吃饭完毕後,我扬言要将碗洗干净,於是让凌智坐在客厅中看电视。碗洗到一半,凌智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手拿著我的手机,朝我说:"厉维霄,电话。"
我将手迅速地擦干净,将手机拿了起来。这时我发现手机已经接通,号码是一个越洋电话。
"霄霄,刚才接电话的人是谁?"邹之宇的声音冰冷又严厉地在那端发了出来。
"啊,宇哥啊?"我望了凌智一眼,发现他正微倚在门边面无表情地望著我,"刚才的人?是我同学啊。"
"哦?"邹之宇慢慢地反问,"你什麽时候有了这麽要好的同学?"
"最近交上的啊。难道我都不能有要好的同学来家里玩?"我有些气怒於邹之宇明显不屑的态度。
"你还把他带到家里了?"邹之宇的声音更冷,更严厉。
"对啊,不行吗?"我皱了皱眉。
邹之宇在那边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我态度不爽地说,"国际长途,很贵的,省点钱吧。"
"等等。"邹之宇再度开口,语气似缓了一些,"我下个月就回国。"
"哦,那好啊。"我嘴上这麽答著,心里却咯登了一下。
"记得到时来为我接机。"邹之宇说,"我回国以後,要马上看到你。"
"知道啦。"我匆匆地回答。
邹之宇在我挂电话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背叛我,霄霄。"
我的手指迅速地一抖,忙不迭地按了挂机键。抬头望向凌智时,他仍旧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听到邹之宇的说话声,因此莫名地有些心虚。
"那个,刚刚是我表哥......"我继续去洗碗,心虚地解释了一句。
半晌之後,凌智才回答了一个字:"嗯。"
我顿时有点尴尬。
等我洗完碗,想著该如何将凌智留下来度过这个下午。凌智却先我一步说话了:
"我该回校了。"
"啊?你们学校难道不是晚自习才要归校的吗?"我诧异地问。
"期中考要到了,我想多复习一下。"他没什麽表情地说。
"哦......"我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他这句话。
"你也要多学习。"他又说。
我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匆促地点了个头。
一再地从我身边走掉,一再地拒绝了我,凌智是不是真的只是个完全的直男?
然而,他是与否,似乎都没关系了。不确定在哪个时间,因为他的哪个表情或是动作,或什麽理由也没有,只是因为遇上了他,就这麽喜欢上了。
5
在校的这个星期,我每天的早操按时出勤,上课时间也不睡觉了,甚至课间时也装模作样地拿著课本在看。虽然那些题目看起来眼熟,但实质上跟我之间仍是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不过我将头皮快抓烂,也强制自己把它们全做下去。
遇到不懂的题目,我就揣著课本去问班上的学习委员。对方戴著深度近视眼镜,却像是看不清楚我的样子,冲著我盯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虽然问的次数多了,对方的态度明显不耐烦,我也死皮赖脸地耗著对方给我讲题。
我知道我很反常,我知道我像著了魔,但我也知道我只是为了不在他眼里显得很差劲。下次再见到他,可以跟他讨论些学习方面的东西,说不定能让他对我改观。我有些忘乎所以地假设著。
好不容易捱到周五,我以超於常人的速度迅速整理完书桌上的东西,飞奔往宿舍拿了我的背包,还往包里塞了好几本习题集,然後冲出校门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自己的公寓而去。
去了公寓,让约好的锺点工进去打扫卫生,然後我就又跑出门。
我来到那个广场的时候,时间还有些早。每个周五放学後都会去打球,这是他的习惯。所以我并不急,待在球场边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球,一边等著他。
他终於来了以後,我立即像只蜜蜂似地窜过去,在他身侧嗡嗡嗡地找话题。
"今天打完球去我家一下吧。"我磨蹭半天,才将自己的真实意图露出来,"不会耽搁你太久。"
凌智和他的队友们站在一起,有些疑问地望著我,但也无法当著那些人的面问出来。
我又追问了一遍,他便匆匆地点了头,随著他的队友进入了球场。
把他拐回家就好了,其他事情,可以慢慢来。我在心里打著如意算盘,站在场边看他比赛。
他的发挥不是很好,罚球也屡屡没中,站在场内显得有些焦躁。我在场外听著那些女生一声声唤他的名字,也挺焦躁的。然後,我看著他伸手抢夺篮板球,被对方狠狠地一胳膊抡倒在地。
从那麽高的地方跌下来,我在场外也能听到重重的一声落地响,对方出手後也吓白了脸。他却只是皱了皱眉,便捂著受伤的地方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我绕过球场走到他身侧,看到他的半条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鲜红一片。
"要不要紧啊?"我分明看到他的伤口已经将皮肉翻了开来,说不定已经伤到骨头,却碍於他的队友在场,只能问了这麽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如果他是我的男人,我一定会立马将他带走,送他去医院仔细检查一番。
但我对他而言什麽也不是,他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回答了一声:"没大事,擦破皮而已。"接著他便用一块手帕蘸了些矿泉水,贴在了伤口上,将血迹慢慢擦去。看他每擦一下就皱一下眉头,我的心里也揪得很紧。
"这样处理不行吧,消不了毒的,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我忍不住,开口说。
"没事。"他的脸色不改,将外套拿起来披在了身上。
"你别逞强啊,伤口恶化了怎麽办!"我急了,张口大叫。
他仍旧没动,被我催了一阵,忽然抬眼不冷不热地望了我一眼,"你走不走?"
我愣在原地,看著他拿著他的篮球包往广场外的方向走了过去。
什麽意思?我满头雾水,走去哪?
我跟了过去,拉住他问了句:"去哪呀你?"
他终於不耐烦了,瞪了我一眼说:"你不是说去你家吗?"
呃。我立马傻住了。
我家被锺点工一弄,像改头换面了一般。他走进门时也诧异地扬了扬眉毛。我却完全没有邀功的兴致,跑到房间里找医药箱。
"你打扫的?"等我端著医药箱出来,他好整以暇地靠在门边问我。
我被他的眼神一盯,竟撒不了谎,低了低头说:"哪可能呀,我请人打扫的。"
他也没有露出鄙视我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在心里低咒了自己一句,随後让他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给他的伤口消毒。
我的动作已经够轻柔了,但是还是让他的脸色变了几变。他自始至终也只是坐著任我摆布而已,并没有因为我的动作而发出任何声音来。
"找我来你家,有什麽事?"处理完毕後,他慢慢开口说。
"哦,那个......是有点事......"我抓了抓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在学校时就已想到的借口,接著一溜烟跑去卧室,将我的背包拎出来,掏出几本崭新的习题集。
我翻出其中一页,煞有介事地对他说:"你比我高一年级,这题肯定会做,教我吧。"
他又扬了扬眉毛,没有回答,而是捧著书看了看。
"行,你拿支笔来。"过了一会,他抬头说。
我立即应声,忙不迭地从我的背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两支笔,再捧了个本子端坐在他身旁。
虽然我胡诌出来的借口,一眼就能被人看穿,他却像是相信了我,认真地给我讲起题来。
我屡屡以一些白痴答案回答他的问题,也被他毫不客气地训了几句,被敲了几次脑袋,还被罚晚餐前洗菜切菜。但是,我的心脏像灌了蜜一般,晃一晃,就要被甜晕了。
跟他坐在方桌的两旁一同吃他做的菜,感觉这样的生活,过一辈子都不会腻。
接下去的几个星期,我都以同样的理由将他拐回我家。但他晚一点要打工,不能在我家过夜。我原本就很旺盛的欲望,被晾这麽久,也是会忍不住的。
我不想再去找别的男人。毕竟,心里已经有一个Mr.Right,再找别的不合格的男人,只会让我的兴致更低而已。但我眼瞅著这个月都要过完了,仍旧没办法多靠近凌智一步。
结果,我都只能在他离开後靠著幻想他的样子来打手枪,说出去一定会被别人笑死......
这天周五,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凌智拐到床上去。即使有可能会拐不成功,也要试一试。心里揣著这个念头,我面对凌智的时候,就不免心虚了许多。他跟我说话时我有些心不在焉,他低下头来离我近一点重复了一句,我的脸立即腾地红了一大片。
"怎麽了?"凌智狐疑地盯著我。
"咳,没什麽,没什麽。"我伸手在脸旁扇了扇,"好热啊。"
他跟我走在大街上,我都能发情,真不知这叫什麽毛病......
凌智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在街道拐角处,买了一支冰水给我。
我接过水时,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凌智自己从来不买这些"奢侈品"的,他的水壶里灌的水,全是从家带出来的。我刹那间,脸变得更红。
他有没有可能也喜欢我呢?我忍不住作了这个猜想。
我们没有乘车,慢慢沿著街道走了很久。我第一次发现走路也是件这麽浪漫的事。
但我走到离家不远的那条街,瞥见停在路边的一辆凌志车时,立即变了脸色。
倚在车门旁,同样也看见我的男人,正是一个月以前跟我上过床的某公司主管。
当初跟他混了两天,印象并不太坏,但此刻他的存在让我的心情立即糟到了极点。
希望他不会不知趣地向我打招呼。我远远地便瞪著他。
"嗨,小帅哥!"但是,他本质里就是个欠揍的人。
我转开头去,当成没有听见。
一旁的凌智却拉住了我,他指了指那个男人:"你认识他?"
"不认识。"我立即回答。
"但是他一直在看著你。"凌智又说,他显然并不相信我的回答。
我转过头去,又狠狠瞪了那男人一眼。识相的话,快滚开吧。我的眼神里透露出这样的信息。
"怎麽?你这麽快就将我忘了?"对方却朝我走了过来,笑得十足欠揍,"我可一直都记著你呀,小可爱。"
我白了他一眼,拉著凌智便要朝前跑。
凌智的动作却十分缓慢,我回过头,望见凌智一脸不悦。
"别理这家夥,他有神经病的。"我朝凌智小声说了一句。
凌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回头朝那个男人望了一眼。
那个男人笑著朝我们走近了几步,"原来是有了新对象啊,小可爱,这麽嫩的一小子,真能满足你吗?"
我撇了撇唇,暗怒今天又命中带衰。对於那男人的讽刺,我是没怎麽放在心上,只是担心凌智听後会怎麽看我。
我刚紧张地瞄了凌智一眼,便见凌智脸色一冷,忽然朝那个男人迎面走了过去。
"你胡说些什麽?"凌智朝那个男人冷声问。
"我可没有胡说,小可爱,对吧?"那男人朝我抛了个媚眼,"小子,你也不过是他找的新欢罢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凌智挥拳朝那男人打了过去。
我不知道凌智的拳头究竟有多硬,但我看得出来凌智此时非常愤怒。那男人被他直接地一拳打翻在地。凌智弯下腰去,又将那男人的衣领一揪,将他扯了起来。
"别打了,凌智。"我慌忙跑过去,拉了拉凌智的手臂。
"操,小子,你打我,你等著吃牢饭吧你!"那男人又嘴上耍狠,嚷了几声。
凌智的手臂立即绷紧起来,拳头挥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去。我的心脏几乎吊到了嗓子眼里,直到他的拳头慢慢放下,将男人当成破布袋一般甩在地上。
"你当心点你!"那男人趴在地上,又叫了几声。
我无限嫌恶地朝那男人呸了一句:"你还有理了,睁眼瞎的家夥!"
我没机会说第二句,紧接著,凌智便拉著我的手像著了火一般朝前急走。
一路冲到我家门口,凌智的脸色已青得不能再青。
"那个,我,刚才那男的,他......"我慌张地一边掏钥匙,一边试图解释。
凌智没吭声。
跟著他走进屋,我将门一关,定了定神,朝著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起谎来。
"我跟他什麽关系也没有,他全是胡说的。"我说。
凌智仍旧没吭声。
"你不会相信他吧?"我立即紧张起来,跑到他跟前低声问。
"我相不相信他,有什麽要紧吗?"凌智总算开口了,声音沈得不像话。
"当然要紧啊。"我脱口而出。
"为什麽要紧?"凌智两眼紧盯著我,一字一顿地问。
我没想到这一刻这麽快到来,顿时变成了哑巴。
要向他表白吗?但是,这关头,表白是不是会雪上加霜啊?我侧了侧脸,抓了抓头,苦恼地咬了咬嘴唇。
"好吧。"凌智忽然出声,"你慢慢想,我先走了。"
一听这话,我立即大叫起来:"你别走你别走!"一边叫著,我一边拖住了他的包。
"我问你......"他停住了脚步,忽然又说。
"什麽?"我心里一慌,愣愣地问。
"你喜欢男人吗?"他背向著我,低声问。
我身体僵住,手指从他的包边拿了下来,踌躇地望著他的背影。
"如果我说,喜欢呢?......"我轻声地说。
他蓦地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我完全辨认不清。我只知道,他必然是厌恶我的。他像要把我撕碎了吞下肚一般。
到了这一刻,似乎再坏的局面也不过如此了。
"我不但喜欢男人。"我豁出去了,直视著他说,"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凌智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握紧,头低下来,两眼恼怒地盯著我。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麽?"他沈声问。
我睁大眼望著他的反应,不自觉地心头一酸。他果然,是直的?我苦笑了一下。
见他放开手又转身要走,我立即扑上去抱住他的腰。
"我是说真的。"虽然看起来像在垂死挣扎,可我还是想赌一把,"我第一次这麽喜欢一个人,以前从来没有过。"
凌智的身体僵了一僵,然後用力地将我拉扯开,甩到了一边。
"你疯了你。"凌智脸色铁青地朝我说了四个字。
我知道自己被厌恶了,还是想讨要他之前的温暖。
"你应该知道的,对吧?"我傻瓜似地自我安慰说,"要不然,你怎麽会对我这麽好?"
凌智却往後退了一步,像拿我当病菌一般。他一手拉开了门,便走了出去。
在我颓然地低下头时,我忽然听到他站在门外,低声说了句:
"我......拿你当弟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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