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不爱我

1
"哥，麻烦你了。"
打开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模样清爽的男孩，满脸天真的笑容，穿着洗褪了色的体恤，手上提着个鼓囊囊的蛇皮袋，看到那个蛇皮袋，我皱起了眉头。
难怪刚刚保安打电话过来确认的语气会是那样，这样一身打扮走进这个高级住宅区，他也真敢。
这个男孩叫苏晓莫，听说是高考落榜了，所以便只能出来打工了。
没有想到我妈竟然会将这个烫手山芋拜托给我，看来苏晓莫家跟我家的关系可能还不错。
"进来吧。"
让出一条路，苏晓莫将蛇皮袋提了进来，脏兮兮的袋子上已经破了好几个洞，里面似乎装着棉被。
"你带这么多行李干什么？这里什么没有？带人带钱就好了。"
有些用力的关上门，我似乎是在用这个门来发泄我的不满。
"大妈说怕哥你冻着，叫我带了几床棉絮来。"
苏晓莫拉开了蛇皮袋，里面满满叠着的都是棉絮，他口中所说的大妈则是我妈，村子里，我家还算是有威势，所以同辈分的孩子都叫我妈为大妈。
"这种东西，带在身上也不嫌麻烦。"
我不想要动那些东西，想到我床上铺的一套天鹅绒的高级被套，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放在这个房间里。
"行了行了，不用拿出来了，我现在也用不着，我带你去房间吧。"
"嗯......"
苏晓莫兴冲冲想要给我展示那几床棉絮的手停了下来，眼神似乎突然黯淡下去。
"你想找个什么工作？"
我打量着收拾行李的苏晓莫，纤瘦的身子包裹在老旧却干净整齐的衣服里面，不时用手推推鼻上眼镜，这幅模样的高中毕业生，能找到什么工作？
"嗯......"苏晓莫停下手中的动作，望过来，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手中的工作，"不知道，但是村里有打工回去的人说去工地做。"
"工地？你长这样你还想去工地？"看到他认真地模样，我不禁笑了。
"不行吗？"苏晓莫再次抬头，眼中有些慌乱，看来他还真准备去工地做了。
"也没说不行，你有力气去做吗？"
"应该......有吧。"苏晓莫的目光再一次黯淡下去。
"反正我不管，你明天就给我出去找工作，找个包吃包住的工作快点搬出去，总在我这里住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来这里，我照应下你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养着你。"
我走进他的房间，一把抓过他那个蛇皮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的拿出来，不然以他那个速度，收拾个东西恐怕都到明天早上了。
"嗯......我知道了，哥。"
苏晓莫只是点了点头，竟然没有任何其他不满，我真不知道他是天性这么懦弱，还是读书读傻了。
"还有，别哥、哥的叫我，都将我叫老了，你叫我明之吧。"
"知道了，哥！"
"你......"
看见他一脸无辜的模样，我气结，但是却也没有骂下去，若面前的人是平时认识那些人，我早一顿臭骂上去了。
"算了算了，你快点，我晚上还要去工作。"
看了看表，发现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就为了等他来，我才耽误了这么久，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洗澡换衣服。
"对不起，哥！"
"你自己随便吧，除了不准进我的房间，其他地方你都可以随便用，冰箱里有方便面，饿了自己去吃，记得明天出去找工作。"
"嗯，知道了。"
转身之际，发现他又开始慢慢的收拾那几件泛白的衬衫，眼不见为净，我收回了目光。
2
"怎么？谁惹到我们大少爷了？"
浓烈的酒味飘来，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我的身子一歪，就看见凑上来的人倒在吧台上。
"干什么啊你？一来就动手动脚的。"
"亲一个嘛，反正坐这么久了都没客人。"
"老子我没客人也不让你碰，该碰谁碰谁去。"我伸出脚抵住凑向我的男人，满身的酒味，每次他喝醉了就这样，若是让他碰到了，等会我怎么死都不知道。
"樊明之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男人似乎被我逼急了点，拉住了我的脚。
"妈的你要醉死边醉去。"我想要收回我的脚，却怎么都收不来回。
"陈睿，你干什么呢？"一道犀利的声音传来，拉住我脚的男人一个激灵，放开我的脚，酒醒了一半。"好呀，我只不过去陪客人喝个酒，你就在这里给我勾搭别人？"
"魏冉，哥错了，哥该打，该打。"
对着魏冉，陈睿一副讨好的模样，拖起魏冉的手打向自己的脸，看魏冉的脸色渐渐好转，才搂住魏冉的腰。
"要勾搭也勾搭好一点的呀，不要什么货色都要，你眼光也越来越差了。"
魏冉是在训陈睿，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我，其中的鄙视，我不是看不出来。
"管好自己的男人，到处咬人的狗，就要用链子拴住。"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我瞪了魏冉一眼，转身离开。
魏冉是店子里出了名的嚣张，每天带着男朋友上班不说，对客人还挑剔得要死，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多的是人喜欢他这样火辣的个性，所以两年了，他依旧稳稳坐着店子里红牌的位子，而上一个红牌，就是我。
我在这个店里做MB已经四年了，魏冉一来，就顶替了我的位置。
成为了二线，客人少了，但是钱也少了。
远远的，我看见萧哥在跟我招手，我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脸上堆起笑容走过去。
"明之呀，有时候，你还是让让魏冉的好。"
"我已经让他了啊，他那样骂我，我也没有当面打他。"
萧哥笑着将我搂入怀中，凑过来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萧哥是店子的最大股东，以前是不怎么到店子里来的，但是一年前开始，没什么事情，萧哥便带着手下来店子里。
萧哥会改变的原因，是因为我。
因为从一年前开始，我做了萧哥的专属MB。
望向包厢外面，远远的，我看见魏冉再次给我鄙夷的眼神，我知道，不只是他，这店子里所有人都鄙视我，但我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有钱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我听说你让一个男的住你那了？"
离开之前，萧哥突然问了这句话，我愣了一下，即刻展开笑容。
"老家一小孩，来找工作，让他住几天，马上就要他搬走了。"
"长怎么样？"
"一书呆子样，傻傻愣愣的。"
"嗯！那就没事了，让他住着也随便，现在房子也难找，就当做做慈善事业，也给我这辈子积积福，哈哈......"萧哥说完又亲了我一下，紧接着带着一帮手下离开了。
看见那群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我才发现，我的内衣裤，竟然已经全部汗湿了。
3
不是周末，所以没什么客人，半夜回到家，发现房间的灯还是亮的，打开门，撞上了苏晓莫担忧的眼神。
"干什么，还不睡？"
看着坐在沙发上面呆呆傻傻看着我的苏晓莫似乎恍然了一下，突然露出了笑容。
"嗯，因为你还没回来。"
"困了就自己去睡，我自己有钥匙。"
"哦！"苏晓莫呆呆的应了一声，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还有什么事吗？"
"没。"
"那还不去睡？"一瞬间，我似乎有些发怒了，脱下外套扔在了沙发上，苏晓莫愣了一下，目光如往常那般黯淡了一下，然后又低低"哦"了声。
"冰箱里有些吃的。"走了没几步，苏晓莫又停下转过头来看着我，"哥你出去工作累，吃点再睡吧。"
看着苏晓莫离开的背景，我突然觉得他的整个身影显得有些寂寞，难道我做错了吗？心中不禁一丝愧疚，但是却又马上被我压了下去，他不过只是暂时落脚到我这里的，原本就是不认识的人，何必装作熟悉呢。
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竟然有几碟小菜和一碗米饭，想不到那个书呆子竟然会一个人下去买东西。
一整天只在店子里喝了一些酒，看到方便面之外的东西，肚子不由自主叫了起来。
反正原本就是做给我吃的东西，我吃掉也就无所谓了。
热了饭菜，尝了一口，还真他妈的好吃。
"哥？哥你醒了吗？"
迷蒙之中，隐约听见传来敲门的声音。
"什么事？"吼了一声，我别过头看向床头的钟，竟然才早上八点，谁会在早上八点的时间起床？不觉得低咒了声，披上了见衣服去开门。
"干什么？一大早吵吵闹闹的。"原本我就是昼伏夜出的人，因为作息和三餐不正常，低血压也超级严重，早上八点被吵醒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嗯......"苏晓莫看见我后，往后退了一步，匆忙低下头。
"怎么知道打扰到我了吗？"看到他的窘态，我笑了笑，"喂，你在看什么地方？"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和目光都不对，我低头，才惊觉自己有裸睡的习惯，而此时只披了一件衣服，几乎全身就裸露在他的眼前了。
"对、对不起，哥......"苏晓莫的整个人红成了一片，头更加低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快点说什么事。"我拉好了衣服，遮住自己的重要部位，有些不耐了，店子里想要看我身体的人，付出的价码可是不低，想不到就这么免费被一个呆子看了。
"我、我出去找工作了，做、做了早餐在冰箱里......"
"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快点找到工作不搬出去就最好了，我白天要睡觉，没有时间吃饭。"
"嗯......我知道了，哥。"
我看不见苏晓莫的脸，但是我知道，此时他的双眼一定又流露出那种黯淡的色彩，不知道是不是读书的人都会这样，被老师训习惯了，自然就会变成这副德性。
"还不走？"看见他还低着头红着脸站在我的面前，我厉声询问。
"嗯、啊，我这就走了。"被我一惊，苏晓莫连忙转身离开，完全不敢抬头，就那样低着头弯着背离开，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关了门重新躺到床上，不知为何，我竟完全没有了睡意。
"妈的！"再次骂了一声，我将这一切归咎于苏晓莫。
4
"混蛋，我刚走几分钟你又跟谁勾搭上了？怎么是个人你就有兴趣？你就没有大脑思考吗？"
远远的，又传来魏冉的怒骂声，陈睿在一旁陪着笑脸，不断地讨好魏冉。
"他们一直这样，还不如分手的好。"调酒师发出不理解的声音，或许，大部分都不理解吧。
"各有所需吧。"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看见萧哥带着手下进门了。
确实，在这个店子里的人都是各有所需吧。
不断周旋在各个客人中的魏冉，想要一个能属于自己的人，所以他选择了陈睿，而无所事事的陈睿，又需要一个能够供养自己的人，所以他一直跟着魏冉，扮演着他的爱人，这样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崩溃。
如果说爱，我根本不相信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爱存在。
或许说，我根本不相信同性之间会有什么爱的存在。
"萧哥，今晚这么有空！"笑脸迎上走过来的男人，他伸出手来，将我揽到怀里。
"来看你，怎么会没空呢！"萧哥亲昵地刮了刮我的鼻子，跟着店长向包厢走去。
店子里我是唯一一个想接客就接，不想接客就坐在吧台喝一整晚酒的人，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萧哥的人。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无论是美艳还是年轻，我没有一点比得上魏冉，但是萧哥却看上了我，而不是魏冉。
萧哥曾经说我身上有种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只知道，那是魏冉没有的，却是萧哥喜欢的。
"明之呀，我准备新开一家店，有没有兴趣来做店长？"
萧哥一杯一杯的灌我的酒，我整个人开始有点朦胧。
"不，我不喜欢做店长，太累了，谢谢萧哥了。"
"哈哈，你就是这点讨喜。"萧哥又整个人凑过来，吻住我的唇，突然，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萧哥的口中传过来，用舌头舔了舔，是药片，没有多思考什么，我便将药片吞了进去。
"那小鬼还住你那？"
"今天出去找工作了，马上就会搬走了吧。"
"嗯！"
萧哥没有继续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示意房间里的人出去。
房间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我脱去自己的衣服，药的缘故，全身开始发热，我没有丝毫反抗，因为我知道，我反抗也没有用。
我不知道萧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空无一人了，在盥洗室里稍微清洁一下后，我走出了包厢。
店子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店长坐在角落里听着歌喝着酒，其他人则在收拾东西，窗户和门都开着，但是店里依旧乌烟瘴气。
坐到吧台，调酒师凑过来询问我喝什么。
"跟平常一样。"靠在吧台上，我只觉得全身虚软。
身后传来声音，转过头，声音又消失了。
"下贱！"
魏冉从身边走过，低低骂了一声，然后看见他挽着陈睿的胳膊离开了。
下贱？
我嘴角扬起，我什么地方下贱了？不都是陪男人上床然后拿钱吗？只不过我跟你们不一样，就要被骂下贱吗？
那一刻我想要冲上去抓住魏冉狠狠地揍他一拳，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别人都说没文化的人喜欢动粗，我是没文化的人，所以我不能动粗。
5
打开门，苏晓莫抱着脚坐在沙发上，头发还在滴水，似乎刚刚洗过澡，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四点了，怎么他还没有睡？
"找到工作了吗？"我坐下后，他皱了皱眉头，往那边移了移。
"哥，你又喝酒了吗？"
苏晓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转过头来问我。
"我喝不喝酒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你，你快点给我找到工作搬出去，你过来我这边住给我添了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知道就快点给我滚。"
不知为何，看到他那责备的眼神，我突然极度气愤，魏冉骂我骂得再凶，我似乎都从未这样气愤过，或许是因为，我不喜欢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自以为是圣人那样的教育我吧。
"不，我只是......"苏晓莫别过头，目光凝视着地面，"我、我去睡了。"
"等等。"我拦下了想要离开的苏晓莫，觉得刚刚的态度似乎也太过分了点，毕竟，只要萧哥同意了，他住在我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妥，"你今天工作找得怎么样？"
点燃一根烟，我放松的靠在沙发上，纵使这个房子并不是我自己买的，但是好歹也是我的家，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整个人放松下来，或许是因为苏晓莫的突然闯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吧。
"没找到......"
"没找到就慢慢找算了，我最近心情不好所以迁怒于你，没什么，你一高中毕业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能找到什么工作呀。"
"嗯......"
"对了，我听说你大学落榜？"
"嗯，志愿填得高了点。"提到这个，苏晓莫的目光中有什么在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