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不醒----烽北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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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不醒

1
夏日炎炎正好眠。
不管面前摆放的书是正是反是语文是数学,耳边的铃声响到第几轮,我任凭自己身体随著混沌的意识沈沈浮浮。每次睁开眼睛时总离放学只差几秒,我伸手抹了把脸,将挡在面前的教科书慢悠悠放下,竖起耳朵捕捉那美妙的铃声。一响铃,我就跑得比谁都快。
"哎,你,今天是你值日哎,你!"切,身後某个女同学,连我名字也叫不上来,还想让我答应?门都没有!
我入学时与父母之间约法三章,只需要我按时上学,按时放学,以及入住学校宿舍。只要我做到这三章,就算成绩一片血红,课堂纪律犯到老师每看到我都眼角抽筋,我父母也没法怪到我头上来,生活费照样得按时支付给我。
谁让他们远在几万里之外呢?
好不容易捱到周五,我从教室跑回宿舍,迅速拎了我的背包跑下楼,再一溜烟出了校门拦下出租车。日头还烈得很,我在一家广场外下了车,便直奔广场内的篮球场跑去。
要说我的脑子里还存留点健康的爱好,那就只有打篮球了。
我把包往篮球架边一搁,脱下学校制服往包里一通狂塞,等不及地跑到了场中央。
像这种时间,球场中以放学归来的学生居多,他们跟我年纪差不多大,也有少数大学生。我来这里混得久了些,自然也认识了几个人。他们见我跑过来,也交给了我一个位置,迅速地打起了配合。
被傍晚的阳光烤了近半个小时,我一低头就感觉额头上的汗如雨下,眼睛都快睁不开。扭头望望其他几人,也都黑得不行,身上衣服像刚从水里捞上来,拿胳膊一擦脸上的汗,脸上立即显现出一道灰影。我拿著球对著他们就忍不住咧嘴一笑,趁他们防备不及,噌地穿过他们身侧直奔球篮。
没有比投篮进框更爽的事了。
呃,似乎这时我短暂地忘了另一件也挺爽的事。
我那一计投篮让我所属的这方险胜,裁判一鸣哨结束比赛,我那几个朋友立即露出大大的笑容朝我猛扑过来。我的头发被一通乱捣,原本还算干净的衣服也愣是被他们蹭出了几道泥影。我从那几条胳膊间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能冒出头喘了口气,虽然我早就发现我喜欢男人,但是对面前这些四肢发达的青春期动物还真是产生不了任何冲动。
我走到球篮下,将背包拎起来,琢磨著该去哪里解决晚餐,以及晚餐後该如何解决这个夜晚。
我刚走了没几步远,就听见身後球场又变得一片喧哗。
这其实挺平常,因为这广场够繁华围观群众也够多,选择来这里显摆球技的男生自然也排著队而来。我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排陌生的蓝衣球队。
会这般正经八百地穿上队服,而且显得训练有素地热著身的球队,想必是出自某重点高中。
我漫不经心地在他们之中扫视了一遍,原打算瞄一眼就抬脚走人,但却硬生生地刹了车。
我对高中生这种年龄层次的男人从来都没兴趣,因为包括我在内,都只能被称为嫩。但我看到一个身高高得足以鹤立鸡群,表情冷淡,眼神不羁的男人。他一个人站在场边慢慢地运著球,两眼若有似无地盯著前方某处,虽然不是朝向我的方向,我却顿时察觉喉咙一阵干涩。
当他们开赛时,哨声一起,他便夺去了场外所有人的视线。流线一般漂亮的运球加过人,对方屡次被他耍得一愣一愣,几乎仅凭他一人就突破了五人防线,轻而易举地将篮球推入网内。他的球技自是没话说,但被我紧盯的倒不是因为这场漂亮的球。而是他自始至终慢条斯理却胜券在握的态度。很拽,却也很有味道。
我回过神时,拉过了身旁一个曾一起玩球的男生,询问这支球队来自哪个学校。
得到答案後,我立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距离我的学校并不远,而且常有机会打友谊赛。我自认为这个男人一定会在不久後再度出现在我眼前。
所以我没等比赛结束,便又搭上出租车去了自己的公寓。
回家将背包一放,身上的衣服瞅瞅并没有多脏,便又跑了出去。
开学至今,我去那种地方的次数屈指可数。毕竟刚经历一个迷乱的暑假,我也对那种生活有些食之乏味。今天意外地被那个男人挑起了兴致,却没办法直接找对方发泄。我没有思考半秒锺,便去了暑假时期我混了满满三个月的reach酒吧。
"维霄!你可算来了!"我刚踏进酒吧,连灯光也没照到我,就被一人扑面撞过来。
我胡乱地接住他,凭空捏了一把他的细胳膊,其实早已凭他的声音认出他是谁,却坏笑著把他搂在怀里:"啊呀,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帅哥,让哥哥亲一个。"
这时候,灯光已经扫到了我们身上。我看到面前的男生露出微愠的神色,虽然嘴巴抿紧的样子很能唬人,但他眉眼太过秀丽,我只看出他在撒娇。
"没大没小,我可比你还大三岁呢。"简简从我怀里挣脱开来,往我的额头上拍了一掌。
我哈哈一笑,每次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就心情大好。
"简简你今天火气可真大,是因为没人陪你吗?"我一伸臂又搂紧他,凑到他耳边问。
"谁说我没人陪?"简简在我怀里一瞪眼,伸手戳我胸口,"你不是人吗?你不打算陪我吗?"
"我当然陪你啊。"我装出色迷迷的样子,"你要我怎麽陪?要不我们立马开房去?"
简简又露出一个微愠的神色,看他的架势,恐怕想站在酒吧里尖叫。
我赶紧地把他拉到吧台边,替我们各自点了一杯酒,两个人窝在高脚椅上,总算正常地说起话来。
"那人不在?"我微转头瞄了酒吧中的其他人一眼。
reach这间酒吧不大,装潢也不怎麽华丽,但却是圈内人一致好评的地方。基本上,我们一来这里,就找不到任何忧心事。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而且想找怎样的伴就有怎样的伴。
简简是一名MB,但在这里待得也很如鱼得水。你情我愿,你来我往,这原本就是reach的信条。但简简在不久前和一个人动了真感情。
我在上学时曾接到简简几次电话,初听他的故事,我还有些不以为然。感情这东西是男女之间生活的附属晶,也是一到关键时候就会被抛离的东西。男男之间也谈真感情?我怀疑这是本世纪最冷的笑话。
那个人一开始表现得似对简简著了迷,不到三天便献上爱的箴言,鲜花宝马也全往简简手上送。简简看中的并不是对方的钱,而是对方在陪伴著他时无比温柔的样子。简简不提钱,那个人也自觉地将自己的富裕收敛起来,认认真真地和简简谈感情。
如果放在古代,那男人该要替简简赎身,外加收进府里作小妾。但这是现代。简简虽是MB,却是被生活所迫,契约已签定,不容易被赎出。
当我问起那个人,简简的神色便变得有丝忧虑。
"他让我不要再来这里,也不要再和任何别的男人有纠葛。"简简轻声说,"其实我也不打算再去找别的人,但是要我不来这里,太难做到了。他有工作,我不可能每天闷在家里等著他。而且最近他又出差了,所以我才又过来。"
我拿起鸡尾酒杯抿了口,那个男人我曾见过一面,道貌岸然,正正经经的样子。但据我的经验,外表上越正经的人,私底下禽兽的一面就越强烈。简简虽然没有说出他们私下如何相处,但也没能瞒住那人强烈的独占欲。
"你不是笼子里的鸟,他也不是驯养员。"我拿手贴了贴简简的脸颊安慰说,"既然你们相识在这里,那也可以将这里当作一个纪念场合,跟他说一下,他不会再那麽神经过敏的吧。"
"嗯......"简简低应了一声,但紧皱的眉头仍未抚平。
时间越晚的时候,酒吧的人越多。熟面孔与生面孔混在一起,齐摇晃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情绪也渐渐晃得看不清楚。
我与简简各喝了几杯酒後,携手下了舞池。
简简大我三岁,原只是从外地来A市谋职,却突遇家变,家里人欠下巨债,并且被催债方逼得久无宁日,简简在A市无法回去,却一心想著替家里减轻负担,於是他躲躲藏藏著进了MB这一行。
我在简简刚入这一行时就认识了他。我们虽没有过那种关系,但却有些奇妙地一见如故。简简只是一名普通的MB,也卖身,也认钱,自尊什麽的都抛得老远。但眼前的简简突然想要过一个正常人才能拥有的美好生活。我不知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崭新的开端,或是一条更艰难的路。
我揽著简简的手,将他搂在怀里,面贴面地轻轻挪动舞步。喝了点酒後有些轻浮的身体,因为怀里这个人清淡的气息而舒服了很多。我想,我的确很喜欢简简这个朋友,也希望他能够开心。
当音乐变得激烈时,简简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我则拉著他一通乱舞起来。看他红红的脸,我忍不住凑过去偷了几个吻。简简的心情似也逐渐开朗了起来。
简简跳过几支舞便称累,走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我则去酒吧重新要了杯酒。我这次来reach,毕竟是为发泄欲望。身旁早有人盯著我看了许久,我也不装糊涂,拿起酒杯转身望见对方时,我就朝对方微一笑。
我的个子在同龄人之中还算高,但现在穿著打篮球後还未来得及换下的T恤短裤,年龄方面是怎麽也装不了的。
"小子,今晚见你很活跃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朝我碰了一下杯,在我耳边低声说。
"还好。"我扬了扬唇角,"大叔你也挺有活力,老当益壮呀。"
对方像被我的话呛了一下,狠瞪了我一眼,话语里却满是调戏:"待会我就让你看看我老不老。"
我哈哈一笑,推开他朝简简走去。
"我先送你回家吧。"我对简简说。
他一人坐在酒吧里未免落寞了些,而且我也不愿意他被那个男人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争吵。
"我开了车,一起吧。"刚刚向我搭讪的男人也找著时机,顺著我的话邀了约。
我默认了他的提议,拉简简站起来。三人坐在一辆车里,我和简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著,转头望见夜色由玻璃隔著,显得更加黑暗。
送简简到了家门口,我转身回到车内,便被那个男人按在了怀里。
"去哪里?"我笑著推开他,镇定地问。
"随你高兴。"男人朝我扬眉一笑。
"HOTEL吧。"我也一笑。
HOTEL是比较好的选择。做完後不用管顾任何东西,那本来就是个供人过夜的地方。
那个男人在我面前显摆了一场,要了套豪华套房。但我们除了浴室和房间外,其他什麽也没来得及享用。
他扳开我的双腿,沿著我的脚趾往上吸吮时,还不忘调侃:
"小子,我看你毛也没长几根,不会还是初中生吧?"话糙得很。
"操,你要干快干!管这麽多干吗?"我也毫不客气,拿脚朝他不轻不重地一踢,吼了句。
他伸手把我的脚一捏,另一只手掏了润滑剂出来,急切地涂到了我的下体处。
"别忘了戴套。"我在他进入前,瞪眼朝他提醒了一句。
他朝我一笑,笑中有些带著恼火之意。随後他像被烧著屁股的猴子,窜到床头掏出保险套戴上,便又朝我扑了过来。
我尽可能调整姿势,让自己获得舒服。但仍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痛感。
对方倒是越做越起劲,掐得我的大腿一片青紫。
禽兽......我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2
周末两天过得晨昏颠倒,愣是连HOTEL的房间也没能出得去。夜晚被那声称是某上市公司主管级别的男人压著一晚上不停歇,白天则睡得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那男人故作优雅地摆弄著一桌子美味佳肴,见我疼得没办法动,就举著盘子和刀叉递到我面前来,一口一口喂我。
吃完就又直接滚到床上。靠,早知道尝到那点甜蜜感觉的时候我就不朝他笑了。
欲望是发泄了个彻底,但有些纵欲过度了。周日傍晚时不管那男人是否不高兴,我摆了摆手就向他说拜拜。
"一夜情,一夜就够了。我已经多奉送了一夜,你老人家也不怕吃坏肚子。"下了他的车时又被他纠缠了一阵,我没好气地扔了句。
看见那男人眼里的火光时我也懒得管顾,踹上车门扬长而去。
圈内人的潜规则,相信那男人不会不知道。没人想玩一玩就玩出真感情,或玩出仇怨来。
回到公寓里,我把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堆到洗衣机上,往房间衣柜里随意翻出一些基本从买回来就没动过的衣服,选了一件穿上,其余的全塞背包里。
就这样,我待在公寓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我便又出门朝学校跑。
我历来是拿晚自习当睡觉课的。偏偏近期的晚自习还安排了正经八百的老师来讲课,简直让我的眼睛想睁著都不行。没到一分锺,我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扫兴的是,我睡到半途中,便听到自己肚子里传出的咕噜声。多半是因为傍晚时走得太急连饭也没吃。我捂著肚子也没办法让它停止叫声,只得从睡梦里撑起脑袋,半眯著眼打量著教室前方墙壁中央悬挂的时锺。
还剩下十五分锺。我有些沮丧地望了望天花板。接著,我百无聊赖地打量起与我同在一间教室里勤奋学习的同学们。
我的眼睛刚扫到一处,便发现有抵触的视线。对方是一个戴著黑框眼镜,连眼睛的缝也找不著的男生。听到我的肚子仍在奏著饥饿曲,他鄙夷地望了我一眼。我也不气,转开头去,望向其他人。
一个一个同学地望过去,打发了不少时间,但也没有任何收获。我现在才发现,我这班的同学都是眼镜爱好者,制服穿得一丝不苟,埋头做题的姿势比我做爱的姿势还投入。
摸了摸鼻子,我没劲地趴回桌子上。为什麽能被我看中的偏偏是别校的学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脑海里慢慢映现出那个高个子男生的脸。在此刻的回忆里,连他从每根发丝间慢慢滴落的汗珠都显得格外清晰。虽然对方根本不在眼前,但我的脑子已经将他视奸了一百遍。
我想我是没救了,竟然这麽迷一个一面之交的男生。我忍不住捶著桌面惨叫了一声。
毫无疑问的,我的这声突兀的叫声立即引来了更多鄙夷的视线。
回到宿舍,我从床底下的一个纸箱里掏出一盒泡面,忙不迭地跑往开水房。说到充饥,泡面是我的不二选择。尽管在这种夜得有些怪异的时间,只有我的周遭在弥漫著食物的香味,甚至回到宿舍後也久久没散去,让与我同宿舍的男生著实变了几张脸。但吃饱了以後,我睡得无比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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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高二上学期的第一次考试。但我直至进了考室才发现这个消息。考试时我意外地没有睡觉。尽管那些英文字母和数字的混合物看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但我还是捺著性子把它们一个个格子地填工整了。基本上,每场考试我都是第一个交卷者。但成绩公布下来时,最惨淡的人也是我。
关於成绩,我不打算列入考虑范围之内。我爸妈也早已没把我当块铁来看。高中毕业後他们会直接给我在国外安排间学校,把我的青春期全锁在学校里就是他们的共同目标。
果不其然,考试刚一结束,我爸的越洋电话也紧接著打了过来。
他们简直像在学校里安插了眼线。
"厉维霄,你这次考试考得怎麽样?"我老爸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一般吧,比上学期好那麽点儿。"我坐在床上,用肩膀夹著手机,慢吞吞地回答。
"你就唬你爸吧你,你成绩什麽时候能及回格?!"我老爸朝话筒里一通吼,"我刚打电话给你班主任,她可又告诉我说你考卷上乱答题了。"
"你听她瞎扯,我一个个题目做得认真著呢。"我朝空气白了一眼。
"我可告诉你,你混可以,但得混个毕业证来才行!"我老爸就爱拿这句来逼我,"否则你下学期的生活费可就没著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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