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白玉堂突然认真起来,眼神不再那么客气的疏远,不再没有温度,反而灼灼的看着展昭,那种突然认真起来的表情显得过分的硬朗,有一种让眼前的人必须臣服的霸道。"从第一次看到你的油画,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展昭回想起自己被他看到的第一幅油画,觉得什么都那么模糊似的,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他会把那一切归入梦里。
并且是噩梦,醒来的时候,还会痛,还会难过。
他笑了笑:"我去给你拿喝的。你要咖啡,还是茶?"
白玉堂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咖啡,谢谢。"
展昭点点头,让他随便看自己的油画,转身进了厨房。
打开储藏柜的时候,里面很幸运的还有柳青锋留下来的速溶咖啡和伴侣,方糖也还有。展昭平时比较少沾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品味可言,但也想得出白玉堂这些年在国外,一定喝过许多好的咖啡,如果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喝速溶,不知道会不会成新闻。
展昭一边手忙脚乱的冲咖啡,一边胡思乱想着,而自己房间里发出的那些细微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听见。
等他端着咖啡杯小心的走到客厅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白玉堂已经不见了,而自己卧室的门打开着!他几乎是飞奔过去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还顾忌这套咖啡杯是柳青锋自己的收藏,花了多少钱拍来的,所以双手一直很紧的捏着碟子,不让自己失手摔了。
白玉堂站在他的桌前,原本锁得好好的柜子已经被拉开了,里面的东西有点乱,而白玉堂的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东西,翻开了几页,现在的眼睛是盯着展昭的,脸上有那种庄家通吃的得意,不过眼神里却微微带着一些怒气。
这样的男人,即使不生气,在身边也让人觉得压抑,更何况现在,展昭几乎感觉得到他即将爆发的怒火。
于是把手上的咖啡杯放到门口的花架上,转身就要走出去。
白玉堂一把将那本剪报丢开,冲过来抓住他的一只手,用力的就要往自己身边拉。展昭没什么挣扎就被他拉得转过身来,另一只手却已经攥起拳头狠狠的挥了过来,一下子打在白玉堂的脸上。
那一拳又重又狠,落在脸颊上立刻留下了几乎快要裂开的疼痛。白玉堂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挨打,几乎都呆了,然后没想什么的也举起拳头挥了过去,展昭的脸上也挨了一下。
男人身上有些东西是不受大脑控制的,拳头就是其中一个,不管自己身上已经有多疼,不管对方到底会被自己打成什么样,两个人红着眼睛拼命厮打起来,那样子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任谁也想不到前几分钟还客气的交谈,浅浅的微笑。
持久战打下来对体力不够的人最为难挨,白玉堂在美国这几年的生活现在表现出了非凡的优势,自己也是鼻青脸肿的把展昭压到床上,感觉到身下的人气喘吁吁的几乎快要脱力,但还是在用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一口咬上来了。
白玉堂也是咬牙切齿的:"你敢骗我?嗯?男朋友?你敢骗我?!"
展昭红着眼睛没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他,两个人都不肯认输。白玉堂看着他,突然用一只手锢住他的两只手腕,抽回一只手开始解他的皮带。
展昭在一瞬间有点僵,这种时候,白玉堂怎么会还想到做这种事。
感觉到身下的人连最细微的挣扎都没有了, 白玉堂停下手看他,发现展昭憋着一口气,突然把头向他撞了过来,白玉堂急忙闪开躲过,展昭这一下落空,头也重重的跌回床上,这个时候的身体终于瘫软下来,只剩下喘气的起伏了。
白玉堂感觉到这一点,冷笑了一下,俯下头亲吻他的脸。
因为刚刚打得那么激烈,两个人在肢体上的接触都有点麻木的感觉,直到白玉堂的嘴唇移到他的嘴角,那里有被打得裂开的伤口,立刻疼得一颤。
番外 之 一人一世界
柳青锋:一人一世界
每一个从主角身后路过的配角,都和主角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转过身去的时候,他们是别人的整个世界......
自从双双离开我之后,我就再也不去找过去的熟人。
只要和过去有牵连的一切,我都毫不犹豫的割舍掉--因为我怕自己再这样痛苦下去,我会鄙视自己。
我爱上了那样的女人,那么深的爱她。
我真的会鄙视自己。
钢琴,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弹过了,十年,还是二十年?时间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反正最后我都会老,都会死,何必每一分每一秒的提醒,那只会让自己难过。
现在我几乎不敢相信过去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居然还会对着流星,对着耶稣受难像,甚至对着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在心里许愿--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活过一百岁。
那个时候,幸福起来,什么肉麻的话都说,什么矫情的事都做。
为了让她高兴,我甚至在电话里为她用钢琴演奏哆啦A梦。
如果让别人知道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柳青锋用钢琴弹哆啦A梦,会是什么情况--堂堂的柳青锋,堂堂的柳青锋。
可是,堂堂的柳青锋,也有弹不动钢琴的时候。
回想起来,也不知道那种让我想喝酒喝到永远起不来的感觉是不是后悔,我居然会为了一个甩掉我跟着别的男人出国的女人醉得不省人事,最后居然出车祸?!
哈哈。
醒来之后,我右手的三根指头不能动了。
亚当拿肋骨换了夏娃,而我,拿指头换了什么?对一个女人的回忆?
幸好我从来没有对她说那三个字,过去是因为觉得即使不说她也会懂,现在是因为--如果说过,我该怎么面对现在的自己。
手指不能动,没有办法再弹钢琴,情场失意,看着女人就心生厌恶,我觉得自己心理变态,路过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像是双双,他们的微笑是为了换取我身上比微笑更有价值的东西,再美,再温柔,都是伤人的利器。
可是,人总是要活下去,也是有需要的,而我还年轻。
所以我开始画油画,选择男人。
遇见展昭,是在T市的一家酒吧,我是想去那里寻鲜,可惜地头不熟,找到的几家同志酒吧质量都不怎么样,所以随便进了一家酒吧打算喝醉算完,然后就看见了他。
真是柳暗花明。
这个孩子--应该是个孩子,感觉上都还没成年,因为太瘦小了。我从来不向未成年人下手,可是他让我觉得心痒难搔,被美女搂着的时候想挣扎又不敢太过分怕会伤到别人的心那种犹豫,我一下就喜欢上他了。
而且他长得很不错,皮肤很光滑,摸过之后很久都还有感觉,眼睛也很漂亮,像小动物一样。
后来我知道他画油画。
这个世界上有的东西是骗不了人的,比如说钢琴曲,比如说油画,想什么才能画出什么来,所以第一次看这个孩子的油画我就知道他的沉默寡言一定是有原因的--过去造成的。
我喜欢这个孩子,超过了平时那种皮肉的喜欢,但是我又不喜欢被人拒绝的感觉,所以开玩笑的问他要不要搬来B城和我一起住,在业内,我能帮他的地方很多,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答应了。
在一起生活了近五年,这个孩子越来越漂亮,真的是漂亮,皮肤还是那么好,眼睛还是那么亮,五官精致得一塌糊涂,身材也拔高了不少,体格不是那种肌肉型的,而是健康的体型,细腰窄臀,拿我那些床伴来说很容易让人兽性大发,他们经常开玩笑问我守着这么个近水楼台有没有得月。
真是冤枉,这些年来,除了我撒撒酒疯能勉强抱他一下,或者庆祝他得奖的时候厚着脸皮亲他一口,其余的什么都没发生,而且还是干净的肉碰肉,一点杂念都没有。
我想他大概也知道,我亲他的时候,只是亲他,他让我亲,也只是让我亲一下,两个人心里都装着别人,不可能真的发生什么。
展昭来的时候,带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背包,我被这个孩子那种干脆利落到决绝的手段吓得有点毛骨悚然,不知道什么人能让他装进心里,后来我偷偷进他的房间,里面的东西也很少,除了这几年来慢慢添置的日用品,还有他带来的一本剪报。
这年头会做剪报的人简直是外星人,我看见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看见剪报的内容时,我恨不得眼珠子真的掉下来。
白玉堂--其实并不熟悉,但国内没有几个人会陌生。
这个在华尔街声名鹊起的中国男人,虽然他最早被人所知是因为他的两个身份--白氏企业的未来继承人,另外,他也是华尔街金融大亨樊佑年的女婿,但是现在,他以自己的名字在报纸上的出现率已经远远高过了这两个身份。
他很年轻,很英俊,也很富有,具体有多富有,我不知道,也想像不到。
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比对展昭的多。c
我想展昭和我一样的,心里装着一个人;但是也不同,他舍不得丢不掉,所以固执到用剪报这样的形式来留住,哪怕是对方一丝一毫的存在,他都保留。
而我--离她,是不是已经太远了,我不弹她喜欢听的钢琴了,不吃她喜欢吃的食物,我的油画上全都是些她不喜欢的狰狞的颜色,甚至,我不见和她认识的人。
我总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双双从我生命里彻底的连根拔掉,就算拔起的时候会流血,会疼,我也在所不惜。
可是没想到,一个电话,就把一切都打回了原形。
公孙策是我和双双过去最好的朋友,一个年轻时眉清目秀的男人--之所以这么说,因为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长成了满脸胡子的杀猪大汉。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复杂的三角关系,公孙这个人简直是禁欲主义最忠实的信奉者,每天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和风一吹就一边倒的身体跟着我们上蹿下跳,如果我和双双四目相对气温升高的时候,他会立刻找接口要出去买雪糕给我们接吻的机会,即使那个时候是寒冬腊月。
可是这样的男人,居然做了警察,也还是那么眉清目秀的。
我真的不知道,也想不到,我和他之间,空白了十多年的岁月,没有任何交集。
但仅这一个交集,就让我十多年的空白岁月全部成了一种讽刺,和我过去讽刺那些女人一样。
他看见我的第一句话是:"青锋,双双在离开你之前,被人强暴了。"
我好像,不是很明白--
昨天,他们抓住了一个惯犯?
在他供认自己所犯的案子中,有一条,是在十五年前强暴了一个音乐学院的女学生?
公孙只是无意中翻开了那个案卷?
案卷上,是双双的照片?
我想起双双离开我的时候,正是我要参加全国大赛之前。
她很乖,该安静的时候从来不吵我,偶尔回头,会看见她乖乖的坐在钢琴室的角落里,怀抱着裹得厚厚的保温瓶,如果我休息了,她就很快跑过来倒汤给我喝。
太晚了,我就让她回去,自己继续练琴,她也没有任何争议,离开的时候,还会学着漫画里的情节握紧拳头鼓着腮帮对我说"加油",满是孩子气。
那个时候,除了钢琴,双双就是我的一切。
可是有一天晚上--
她没有带汤来,而且,脸色也有点苍白,进来之后,还是对我温柔的笑,然后坐在角落里,静静的听我弹琴。
那天晚上,我弹的是Debussy的《月光》,等我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走到我身边,伸手递给我一个苹果,红红的很漂亮,不过,上面被咬了一口。
我当时对她说:"双双,别开玩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
那天晚上她离开钢琴室的时候,脸色比来的时候还苍白,我想她应该是太累了,或者太冷了,因为当时是十二月,呵气成冰的天气。
我从来没有想到,她真正被冻僵了的,是心。
第二天我没有去找她,因为忙着练琴。
第三天也没有。
等到第四天公孙来告诉我,说双双接受了家里给她安排的那个男人,出国了,我还完全不知道,我所爱的那个女人,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我没有去参加全国大赛,因为那个时候我忙着喝酒,喝完酒之后,又忙着飙车,然后出车祸。
等我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有三根手指不能动了。
我决定去法国找她。
虽然我没有她的联系电话,地址也没有,她嫁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我也忘了,可是我要去法国找她。
我也知道到今天这一步,就算找到她,就算告诉她我知道了一切,也挽不回什么,有的时候,一条路走得太远,要回头就难了。
可是,我只是想看看她,看她幸福的生活,一眼就好。
那三个字,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总是觉得她明白。
可是,我却始终没有明白,我到底有多爱她。
第 21 章
展昭睁开眼睛之前已经清醒了一会儿,感觉到身边的人慢慢的放开他起身,去浴室梳洗一番后,开始往浴缸里放水,一冷一热的两个龙头不断的调,好不容易水流声停下,脚步声又慢慢的响起在耳边,停在床沿的时候,他感到有一道目光射到自己的脸上。
那种感觉并不怎么好受,展昭裹在被子里,虽然下身痛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也觉得四肢发麻,不动一动几乎会死去。
两个人都这样僵持着,最后白玉堂开口了:"去泡一泡,对你有好处的。要不要去?"
声音很温柔,带着点刻意讨好的感觉,展昭睁开眼睛,看着他蹲在床边,褪去霸道的虎狼之姿,显得温柔又迷人。
他没有说话,但白玉堂已经知道这是默认了,于是揭开被子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两个人在床上纠缠的时候完全不会注意到,现在有阳光透过雪白的落地窗帘照射进来,看得到展昭身上密布着许多的淤青,红紫色的伤,在雪白的皮肤上斑斑点点的格外触目惊心。
展昭闭着眼睛只做没看见,白玉堂的动作还是尽量的温柔,把他抱进浴室,再慢慢的放进浴缸里。
水温调得正好,有一点点的热,包围着身体的感觉很温柔,很舒畅,他几乎是立刻就放松下来,刚刚还在床上清醒的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现在却又有些恹恹欲睡了。
白玉堂坐在一边,拿着浴巾小心的帮他擦拭着身上,眼睛也没有看着他,浴缸里的水波光粼粼的反射在他脸上,他低着头开始小声的叙说:
"我知道,我走的这么些年,你一定没有办法原谅我。
"但是,你要明白,如果可以留下来,我是不会愿意离开你这么久的。
"我不能不走,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就随便怎么样都可以,我要为你负责,起码,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他们说我们在野游之前就发生了关系,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成年,所以这件事比较麻烦,他们控告我诱奸--其实我觉得无所谓,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值得在乎的,可是如果是你,我不能让别人这样看你
"而且我的父亲警告我,如果不离开,不和你断绝关系,他会想办法从你这边动手。我不能凭自己保护你,所以,只能离开。
"这些年,我也没有办法和你取得任何联系,如果被发现了,我会后悔一辈子。可是这样,也找不到机会回来,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信心等我。
"后来我想,我必须要付出一些东西,否则,一辈子都跳不出他们的控制。
"所以,樊家的人给我那个暗示的时候,我立刻就同意了。我娶了樊篱之后,父亲对我的控制放松了很多,我才找到机会回国,但是都不能回T市。
"当我看到报纸上对你的画廊的报道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和你在同一个城市里。
"可是上面也提了柳青锋,虽然我感觉得到这个人不会是你的,你的男朋友,但是,我还是很害怕,七年的时间,我能保证自己不变,可是不能要求你什么都不变。
"毕竟,当初丢下一切走的人是我,而留下来面对一切的人,是你。
"现在我回来了,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愿意在一起的话,我会和樊篱离婚!我们有比以前更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