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之莫负前缘————丝齐
丝齐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关灯
护眼

白玉堂没有答话,静静地听着。
"那人跟你挺像的,都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感觉着也有股子骄傲的劲头,长的应该也跟你一样好看。"无痕继续说,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遐想,一丝回味,一丝心酸,一丝悲伤,隐隐的很复杂的味道。
白玉堂注意到这一切,调侃了一句:"跟我像?那得是多漂亮的人呀!你哪有这样的福气?别想好事了!"
铁匠看着他一笑,没再说什么,像是从那种复杂的心境中解脱了出来。
白玉堂收敛了神色,正定地说:"我想听你的故事。"
"你,真的想听?"无痕也一脸正色地问道。
"嗯!"白玉堂使劲点了点头。

"我没有骗你和展昭,从第一次见面我说的就都是实话,我说不知道的。。。是真的不知道。"
白玉堂轻轻点点头。
"你信我吗?"
"我信!"白玉堂正定地望着他,表情很严肃地说。
"我所有的记忆都开始于十三年前,再以前的事,全部都不记得了,包括我是谁,家在哪儿,有什么亲人,等等。我现在能想起的最早的事,就是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户人家的床上,全身都在疼痛,几乎不能动弹,一对老夫妻好心地照顾我,喂我吃药,给我治伤。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被他们从河边救回来的,那对夫妻开着一个小铁器店,当家的是延州城里出名的打铁行家。当时的延州还没修筑这么多严密的工事,他们家住的位置是中心偏北一些,离三川口不是太远,我又是从河边被发现的,他们就猜测我很可能是从三川口的矮崖上掉下来的,顺着河水漂了一段路。因为当时我穿着残破的铠甲,又全身都是刀箭等利器造成的伤口,而他们发现我之前不久,宋军和西夏军队在三川口刚刚发生了一场血战,所以我的身份就应该是侥幸活下来的士兵吧。"
"三川口之战。。。那时候我还很小。"白玉堂认真地听完,说道,"只知道是一场大败,听说我们大宋驻扎在三川口的军队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三川的水都被血染红了,领兵的主帅中州王庞统战死殉国,时任的延州太守仓惶弃城而逃。"
"这些我都是后来听说的,脑海中一点印象也没有,大夫说我是因为伤势太重又碰撞了脑袋,导致失忆。不过中州王庞统。。。这个名字倒是觉得很熟悉,第一次听人提起的时候就有种似乎自己早就知道的感觉,不是完全陌生的。"无痕说。
"这不奇怪,如果你真的是参加了那场战役的士兵,那么庞统就应该是你的主帅了,肯定是认识。况且,依我看来,无论以你的谈吐,武功,或是头脑,你都绝对不会只是个小兵那么简单,。没准你是个先锋或者参军什么的,可能跟庞统很熟,所以即使失忆了还是对他有点印象。"白玉堂分析说。

"那你伤好了之后,就没想办法打听一下自己的身世?可以到府衙或驻军营地去问问,没准有认识你的人。"
"三川口战后,西夏军占领了延州城,太守早就带着手下官吏和家眷逃走了,而守城的宋军。。。"无痕没有继续说下去,而白玉堂点点头,他明白,全军覆没的含义。
"后来的几年也没少奔走打听,只是府衙等地方不是寻常百姓进得去的,想见到养尊处优的大人们更是难上加难,延州收复之后,新来的驻军也去打听过,站岗放哨的多是入伍的新兵,没有人记得以前的人,而那些有身份的将军的面根本见不上。救我的那对老夫妻没少费功夫托人打听,很多地方是到了门口被人家赶出来根本不让进门。时间长了,我也就认命了,想家的感觉也淡了,因为根本无家可想,就这样一直过到现在。"
"这帮势利眼的狗官!"白玉堂义愤填膺的说,"难怪你对朝廷的官吏,包括皇上,都颇有微辞。"
"这倒还只是小事,这些年延州换了好几个太守,不是有了战事逃跑的,就是搜刮了几年民脂民膏打通了京城里的关节调任到安定的地方去。而驻城的守将,也出了几个叛国投敌的,这些人,哪个不是皇上派来的?而杨文广将军,被围困数天,周围城池的驻军竟无人来救,最终只能杀身殉国。所以我对朝廷对官府,不抱有任何希望。"

听完了铁匠所说,白玉堂叹了口气。"那你就再没有什么关于以前的记忆了吗?有一点线索也可以慢慢找。"
"就是我之前说的,十三年来,我反复做一个梦,梦见一个看上去很秀气淡雅的书生模样的青年站在城门口往远处望,像是在等人。我有种感觉就是我和他特别亲近,彷佛在梦里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就在心里,却怎么也掏不出来。那种直觉就是他是在等我。"无痕若有所思地说。
"这就是你一直没有娶妻的理由?"白玉堂问。
"嗯,算是吧。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有怎样的过去,所以不敢有过多的牵绊,万一有一天我想起了以前的身份,发现自己其实有另外一种生活,另一个家,那么现在的牵扯越多就越痛苦。况且,我确实放不下那个梦。这些年很多人说媒,我都拒绝了,而且也没有真正想成家的感觉,真的。"
"那你想不起来梦里的人是谁?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只是确定是心里存在的,有一个影子,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梦里还有没有其他内容?"
"只是一个画面反复出现,如果说其他的,就是那个城门楼上写着的字,好像是‘汴梁'。"
"京城?那就是说如果那个人真是在等你的话,你就是从京城来到延州的。那好办,等这次的事了了,我和展昭回京城,我帮你打听,看能不能找到认识你的人。"
无痕听了淡淡一笑,"谢谢你的好意,只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回不回家又怎样?就算真有那样的一个人,与我有过一段情缘,怕是也早娶妻生子有了安定的生活。我想过了,或许这是天意,没有了我的牵绊,他如果能过一辈子平常人的生活,也好过瓜田李下受人指点。"

"我想你错了!"白玉堂说,"能让你十几年反复入梦失忆了也不曾忘记的人,定是有过一段刻骨铭心了。而这样的感情,是不会被抛弃忘记的。所以我想,就算是你十三年未曾回去,他也一定会一直等着你。就像。。。白玉堂就算变成冷倾颜,也不曾忘记展昭,而展昭,就算以为我死了,也不会娶丁月华。"他说的斩钉截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坚定的光。
无痕望了望他,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低下头,许久没有说话。
白玉堂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了,京城那地方我熟的很,回去一打听准有消息。我不是白拿了你一把刀嘛,又让你带我走这么远的路,当是还你人情吧!"说完,闭眼侧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无痕轻轻推了推他,笑着问:"还敢这么靠着我?不怕我对你非礼?"
"我白玉堂对朋友,向来没有过防备的想法!而且我知道,你不会,我不是你心里想着的人。"他很认真地说完,继续靠着铁匠睡了。
无痕望着靠在身边的人,笑了笑,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个嚣张桀骜的少年与众不同,有种很微妙很奇怪的预感。难道,他就是那个指引我回家的人?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也睡了。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天明。。。


第九章

当朝阳将第一缕光辉射进洞来的时候,无痕从熟睡中醒来。昨晚点起的篝火已经熄了,山洞里满映着橙红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你醒了?"耳边声音响起。无痕直起身子转头看向旁边,白玉堂倚着洞壁蹲坐着,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划拉,歪头扭着脖子望向自己。
"你早醒了?怎不叫我?"铁匠笑着问。
"我不是怕惊了你的好梦嘛,没准你又梦到那个人。。。"白五爷丢下手里的树枝,眉毛一挑,嘻笑着说。
"我哪有那么痴迷,一天到晚梦这个。。。哼,我看是你自己梦到展昭了吧?说,是不是想他了?"同样回以调笑的口气。
"哼!梦到又怎样?想又怎样?我白玉堂素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喜欢就是喜欢,想就是想,哪像你呀,明明是个整天做春秋大梦的痴情种,还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清高样儿,恶心!"
"你。。唉!"见他犯了别扭,话说的愈发刻薄,无痕叹了口气,笑了笑,说道,"饿不饿?吃点东西?"说着拿过旁边的干粮袋子递过去。白玉堂毫不客气,接过来掏出昨天在山下村子里买的大饼就狼吞虎咽起来。无痕见状不由大笑,又递了水袋过去,然后自己也拿出一块饼啃了起来。

"怎么样?吃饱了吧?咱们接着赶路吧,今天下午就到城外了。"无痕说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要往外走。
"慢着。"白玉堂拦下他,"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铁匠停下脚步,不解地问。
"我不打算出城了。我实在不放心展昭一个人回去,这条路又太绕,进出城要费很大功夫,出去了,再想打听城里的事也不方便。"白玉堂说。
"这个你放心,我把你送到临近宋军驻守的县城,然后我就回来,有什么消息可以通知你。再说展昭如果有机会出去,肯定会来铺子里找我的,到时我带他去找你。"铁匠满口应承。
"不!我还是不放心。这祸是我闯的,白爷爷从来就不干这逃跑了让别人顶缸受罪的事!再说和谈的事一天不解决,刘大人不离开延州,展昭也不可能走!咱们还是在城里随时打听着消息比较好。"
"现在西夏人四处在抓你,你在城里晃荡太危险了!何况你身上还有伤。"无痕显然不同意。
"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又没伤筋动骨的,哪儿那么娇气!再说咱们不一定非回城里,就昨天在山脚下买吃的那个村子,我看地方不大人也挺少的,又挨着山,估计会很僻静。咱在那儿找地方住下,离你家那南城也不算太远,你可以每天进城里打听消息嘛。万一要有人来抓,你带我进山也方便。"

听着白玉堂头头是道的分析完,铁匠哈哈大笑,然后说道:"你倒想的挺好的,我天天给你城里郊外跑,那你干什么呀?"
"我,我不是不能进城嘛,我就在那村子里待着,等着你的消息呀,再说我不是有伤得养着嘛。"白五爷若无其事的说。
铁匠又是一阵笑,"你倒真不客气呀!我陪着你爬山走路不说,还惦记着以后就天天给你跑腿了?我铺子里生意怎么办?"
白玉堂把嘴一撇,一个白眼丢过去,说道:"就你一个人,能打几把刀,挣几个钱呀?还张嘴就生意生意的,大不了白爷爷给你钱还不行吗?包赔你店里损失,再要不回头加送你块新招牌,潇湘公子题的字,延州城里多少人求着要呢!"
"嘿嘿,算了吧,你那字啊我还真没看上,我觉得我自己写的就挺好。我也看出来了,反正你是赖上我了,不管怎么着,这跑腿的活儿我干定了是不是?从你和展昭到我铺子里,我第一眼看见你这个嚣张的惹事精开始,我就知道这太平日子差不多过到头了,我这店啊关张算了!"无痕嘻哈着打趣道。
"关了最好!说句吹捧你的话吧,你当铁匠做小买卖还真是有点可惜了。白爷爷觉得你算是个人材,头脑,武功都不错,这样吧,我要是这次的祸能躲过去,回到京城,我就举荐你做个官,来开封府给包青天包大人做个校尉怎么样?这可是你家祖坟上都冒青烟的好事!"
哼~铁匠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怎么?一抬举你不认得北了是不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德行。"白玉堂不满道。
"包青天?我倒听说是个为百姓做主的好官。只不过我对官场始终没什么好感,在延州这些年看多了贪官污吏和废物兵将,不想跟官家打什么交道。再说了,要是做了官,天天碰面的人都像你这样无赖又霸道,而且坏脾气,动不动就给脸色甩闲话,还占便宜爱使唤人,那我岂不要折寿啊,这事我可不干。你说是不是?哈哈!"无痕又是一番嘻笑。

"你。。。你个找打的!"白玉堂说着作势举起拳头就要往下砸。
铁匠连忙用手拦住,说道:"别打,说个笑话而已,别浪费时间了,快走吧,要不天黑前回不去那个村子找不到住的地方,你可别怪我让你在外面冻着吹西北风。"
"哼!"白玉堂瞪了他一眼,一甩手,站起身子,径直走出山洞。
无痕看着他的背影忍住暗笑,拿好干粮袋和水袋,也随着走了出来。
抬头望望天,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沿着原路左绕右转,迂回返程,天擦黑的时候,两个人终于下了山,到了山脚下那个小村庄。
昨天早上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注意,今天进村的时候,无痕留意到村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吉安村"三个字。两个人在村子里转了转,村子不大,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个遍,在村里唯一的一个小客栈租下了两间房子住下。
无痕果然每日进城里去打探情况,时不时还带回些食物药品,说是城里到处在抓人,没有什么别的意外。白玉堂天天在房间里闷着心急如焚,但是想想现在是人家在帮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也就耐住性子没有到处乱跑,小心地将养着肩上的伤。

一晃就住了四五日,那点伤其实并不重,如今基本已经复原了。这天下午,无痕从城里回来,吃完晚饭,照例帮白玉堂换药。肩头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结痂了,没有红肿或发炎的迹象,这两天活动起来也不怎么觉得疼痛。
"好的还挺快,看不出来你外表文文弱弱的,身体还挺结实,已经没事了。"铁匠笑着说。
"哼,我又不是姑娘家,一点小伤罢了,有什么可娇弱的。"
"既然这样,你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了,我就不隐瞒你了。"
"什么?是不是展昭出事了?"白玉堂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展昭倒是应该还没事。"无痕接着说,"前几天我没敢告诉你,怕你一着急不管不顾,身上的伤还没好。大概展昭回去后,西夏特使让他把你交出去,展昭一口咬定不知道你在哪儿,三天前,西夏军队就包围了延州府衙,禁止出入。"
"那他们有没有进府抓人?"
"这倒没有,不过我想应该是考虑到两国本来的和谈目的吧,现在不敢轻易动武,等着回国请旨。"
"那,我们马上走!"白玉堂说着去取挂在墙上的刀。
"干什么?"
"去府衙救人呀!"
"等一下!"无痕一把拉住白玉堂的胳膊,说道,"这次西夏特使带了一千军士入城,我想包围府衙即使没用上所有的人,也不会少于八百,你怎么去救?而且你根本带不走展昭,你要明白,你说的救人,至少,是要一起救出皇上派来和谈的刘大人,甚至还包括府衙的官吏。不然,你以为展昭会丢下他们跟你逃走?"
"我说去救人,自然是指所有的人。"白玉堂眉毛一挑,说道。
"就凭你?在数百西夏兵将面前,救出府衙所有的人?"铁匠望着他,语气调侃得像是在说一个笑话。

"我一个人自然是不行。不过,不是还有你吗?"白玉堂微微抬头,直视着面前的人,嘴角露出一丝狡黠又自信的微笑。
"别开玩笑了,我可没有那个本事!再说了,这种不要命的事,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会帮你?"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