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已经开始头晕了：父亲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王者之气""天生的剑手"，都是些不可思议的事。
然而，其实最清楚的应该是我自己：当我第一次挥剑砍断竹子的时候，我就应该有这种自觉了。亲身经历过的我是最应该相信这些话的人啊！
──可是，就因为这样我就要接受父亲的安排，成为竹原家的当家吗？那么我和左近又该怎么办？
"只要你当了当家，就一定能更壮大我们竹原家，一定能将其他家比下去，也许还可以登上他人想都不敢想的高位......"
──父亲果然还是这样想啊。
我终于叹了一口气："对不起父亲，我还是不能接受。您说的话我相信，可是就算如此，我对那些东西还是不感兴趣。而且，现在我已经有了我最想要的东西，除了那个，我什么都不要，除了那个，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所以，请原谅我的任性，也许我永远都得不到您的谅解，但还是请您理解我，请您体谅我的心情......"我挣脱了父亲的手，站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一边问着一边咳嗽起来。
母亲忙端过一碗水喂给父亲，然后望向我，从她关切的眼神中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彦十郎，你现在过得幸福吗？"她说着，看了看我身上穿着的粗布做的棉衣。
听起来母亲那晚确实是听到了我的话，但她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我也望着她，露出了"谢谢"的表情然后道："我非常幸福，比以前要幸福得多，我已经别无所求了，所以，请您也放心吧，不要再为我挂心了......"
母亲低了下头，眼泪又滴落到地上："那就好......"
父亲的咳嗽止住了片刻，又在叫我："彦十郎──为什么就不能答应......"
"请您还是把当家的地位传给雅广哥哥吧，求您了。"我非常郑重地又跪在了父母的面前，低头致歉，"感谢您和母亲把我养育了这么大，是我自己的任性和自私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知道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你们的谅解，而且一开始就清楚我所做的事是得不到理解的，所以，就当你们从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非常抱歉......"说着我站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彦十郎──"身后又传来父亲失望的叫声和母亲的啜泣声，虽然觉得非常对不起他们，可是总算当面和他们说清楚了，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尽管我也知道，我的所做所为对父母来说就是一种犯罪。
门外，侍女们在我进去后一直都在外面等着，不敢进去。我离开廊下时，一个母亲的老侍女叫住了我："彦十郎少爷，您要去哪儿？"
"啊，我走了，请多照顾母亲吧......"
"可是夫人非常伤心啊，少爷，请不要走──"
我淡淡一笑，没有再回答她，快步向后门走去。
"彦十郎！"在快近后门时一个我不太愿意听到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到消息说你回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怎么，独自飞出巢的小鸟受不了贫苦的生活，又回来哭着求父母给食吃吗？"刻薄的言语、冷冷的声音。
"哥哥......"我停住了脚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来后我身后，同时火把通明，照亮了后院，我没有回身，只是望着地上被火光照出的影子。雅广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哼，看你穿的是什么，堂堂竹原家的少爷竟然变成了个乡下人、贱民，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我毫不在意他的嘲笑，淡淡地道："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我离开这个家你也应该安心了吧，不会再有人和你抢当家的位置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吧。"
"你这家伙！"明明被我说中心事的雅广却丝毫不高兴。"哼，你又回来干什么？说得好听，还不是放弃不了荣华富贵！从小就生活在这样锦衣玉食的环境里，怎么可能像那些下等人一样生活......"
"我只是回来看看父母，没有别的意思。既然当初已经打算离开，现在也绝没有回来的意思，我正要走。"
"你──"雅广似乎在恼火我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喂，那个是对做哥哥应有的态度吗？你太张狂了！"
已经明白地跟他说了，我不会和他争的，但他的语气态度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到底他在恨我什么？
我转过身，在火光下，我看到雅广那张紧咬着牙眯着眼的脸，一只手握着拳，一只手则按在刀柄上。
──那是......
──难道会是......
我望着他，忽然道："你知道父亲跟我说了什么？"
雅广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变得一脸惊慌。
──果然如此。
"父亲希望我可以继承竹原家......"
雅广的脸在瞬间扭曲。
──我猜得没错啊。
"如果我答应的话，父亲马上就可以把当家的地位传给我......"
"你这混蛋，你以为我会看着你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得到这么重要的位置吗？"雅广一摆手，几名家将已经将我团团围住，拔出了剑。
"你以为凭几个手下就能挡住我吗？"我的意识在告诉我"拔刀"的刹那，围着我的几个家将已经几乎是同时中招倒地了，而我的手也正好把刀插回刀鞘，"还想再让人上来吗？这里不会有人是我的对手，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我的声音相当冷酷和严厉，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愿用这种语气对人说话的，就算是存心想害我的雅广，我也不想对他这样。这次，就算是对他当初想借我的手来害左近的惩罚吧。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人看见过我显露出这样的剑术，在他们的眼中，那简直不是剑法，而是妖法。
雅广在惊呆之后，则是一脸的不甘，感觉上他快把牙咬碎了。
──他果然是在嫉妒啊！嫉妒我这个做弟弟的天份。
一瞬间，我觉得雅广挺可怜的：论才干能力剑术，雅广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比起死去的大哥，雅广的头脑其实更好，要是没有我的话，他应该是最受父亲关注的人。比起我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对什么都不萦于心，他则更努力拼命，结果却因为天命的关系得不到他最想要的东西，真是太可悲了。
"放心吧，我拒绝了父亲的请求。"我转回了身，向着后门走去，没人敢再上前阻拦我。
"站住，彦十郎，你这算什么意思，同情我吗？我不需要你这种同情，我比你强，一定会比你强......"雅广怒吼着。
感觉上那是用不甘心和嫉妒的语气叫出来的，一点儿气势也没有。
我在心里叹了一声，然后边走边道："那最好了，这个家就拜托你了，我只配在外面做只野鸟，但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我的脚步一顿，"我不会再回来了，所以，父母就拜托你了，哥哥。"
我最后叫了他一声"哥哥"，然后走向后门，走出了后门，再也没停下来，一直进入深山中。身后，火光一直停留在院中，雅广站着没动，那些家将们当然也没动，感觉上，他们已经吓呆了。
一进入深山中我的脚步就自然而然的快了起来，将一切都解决后，我现在心中最渴望的就是回到我的竹屋，回到我和左近的家里。再也没有牵挂了，彻底和家族断绝关系的我，此时所拥有的，只有左近和他所给予的爱了。
三十
昏暗不明的月光下，我忽快忽慢地走在山路上，有点悲哀又有点欢愉。
父亲的话还回响在耳边，什么"王者之气"啊？虽然相信，但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天生的剑手、天才算是什么？可是按那位剑术大师的说法，我的情况已经不是天才那么简单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终于向父亲面对面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再也不用去挂心那些我不喜欢的事，二十年来的压抑生活终于结束了，当月亮下沉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又可以见到左近了。
──这仿佛是长年来梦境中的生活。
心情一高兴，脚步接着又快了起来，没多久已经进入了竹林。
穿过练习场准备回竹屋时，淡淡的月光透过竹叶撒在了地面，也撒在了一条站着不动的人影身上。
"啊。"一看到那个身影，我的脚立时就像被月光"钉"在了地面一般，并不是惊呆，而是惊慌，"左近──"
人影一听到我的声音就风一般地冲过来。
"那个，听我解释......"
我能感到冲过来的风中都带着气愤。
几步就跨到我面前的男人一下子扬起了手......
"左近，对不起......"我一闭眼：又惹他生气了，明明说好不离开家的，结果还是欺瞒了他。
本以为会落在脸上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终于像轻风一样抚过我的脸颊，然后有力的臂膀又如同铁箍一样紧紧箍住了我。
"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能拴住你的人，真要我去做条铁链子，打一把铁锁吗？可能的话，我真要想法子把你拴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那就把我装在口袋里天天背着好了，这样就能放心了吧。"我想到个有趣的主意，不由得笑起来。
"亏你还笑得出来！"男人对我怒目而视，"你知道我这半夜是怎么过的，明知道你肯定是回家去了，害怕你被家里扣住回不来；想去找你却又不愿意打扰你和家人的团聚，毕竟他们才是你的亲人......"这个男人就是这样，要是生气的话就生气好了，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无所谓，干吗总是气着气着就气不出来了，因为我的缘故让他也变得如我一般混乱了吗？
──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到让我心动；不，已经不只是心动那么简单了......
"干吗不说下去了，生气的话就冲我生气啊，你有这个权力的。是我答应你不回家去但又反悔的，错在我啊，所以，我并不怪你......"我吻上了男人的脸，搂住他的脖子，"我爱你左近，我现在只有你了......"
"彦十郎──"
左近猛得拉起我就往竹屋跑，将我拽进屋后一反手就关上了屋门，在我还没定下神之际就把我压倒在床铺上，一边性急地开始脱我的衣服一边道："本来已经走到半路，但总是觉得心神不定，所以还是回来看了一眼，一看到屋子里没人，连床铺都没收拾，就知道你一定是离开了，而且还是在我走后不久就离开的，你又瞒着我做这种事了......"
他的动作近乎疯狂，以前的他再性急也没这样做过。
"左近，别这样......"我嘴上说着，身体却没抗拒他。
"你不是说过我要是生气的话就气出来，不是你这样说的吗？"他的表情的确看起来像在生气，但手上的力气已经轻了下来。
"我明白了，是我说的没错......"
话音未落，左近的唇已经落在了我的脸上，一阵疯狂的吻过后，他又向我的身体移动："看来之前做得还不够，还让你有力气回家，早知道就让你起不来......"
"什么！"我差点儿惊得跳起来，却被左近按住了。"你、你要干什么？"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至少让你动不了......"
"笨蛋，别做这样的事，我、我不是道过歉了吗？不会有下次了，我已经......啊──"左近已经含住了我敏感的部分，不管嘴上怎么说"不要"，身体该有的感觉还是乖乖的都来了。"啊！别这样......"左近的动作异常激烈，确实像在发脾气，不管我怎么挣扎，他的手都死死抓住我的腰就是不放开。"已经、够了......求你了......"释放了一次后，左近并没放过我，还是在继续。我的意识快飞走了，只是不住地在叫他住手。
第二次快感袭来时，左近终于放开了我，然后将我拉了起来，坐到了他的身上。我已经完全没力气了，被他吻的时候连回吻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双眼迷矇地看着他。
"我要好好看着你的脸，彦十郎，也仔细看着我，我要你眼中只能看着我，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唔──"
"啊──"疼痛感又从下身传来，但是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左近一副并不轻松的表情，"左近......"渐渐地，他的表情变得陶醉起来，虽然动作起来时我的疼痛感在加剧，可望着左近那副沉醉的表情，我突然感到十分幸福：我让他有这么满足吗？
想着左近因我而陶醉，我体内不多时也升起一股满足感。快感袭来之际，我们两个都一起倒了下去。
喘着气的左近还不肯放过我，又压住我不住地亲吻。
"还在生气吗？"我闭着眼问他。
"嗯──"
"那就继续，一直到你不生气为止，我会奉陪到底......"
"气是气，我可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你刚走回来，也不知道在家里还发生了什么，要是太过分，会让你的身体受伤吧，那样我会心疼的，别以为我真生起气来就会对你做过分的事......"
"我当然知道，左近已经非常温柔了，所以，对不起，又做了让你担心的事了，只是我无法放下......"我伸手抱住他的头，回应了一个长长的吻，"现在，终于没事了......"
"什么意思？家里发生了什么？你的父亲没事吧......"
"我又一次让他失望了......"
"为什么？他让你回家吗？没有生你的气吗？"
"嗯，父亲说如果我肯继承家业做下一任的当家就原谅我，但是我拒绝了。"我说得十分平静。
左近一下子坐了起来："当家！为什么，不是你的哥哥雅广吗？"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也还是稀里糊涂的，父亲好像是因为我是个百年难见的剑术天才，所以一开始就打算把当家的位置传给我，只是我却对这些不感兴趣......"
"真的好吗？当家这么重要的地位你也不要吗？"左近望着我，一脸迷茫。
我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于是也坐起来搂住了他："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表现出过有兴趣，家里人都清楚，而且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谁都不会去想这个位置会落在我的手上。我将当家让给雅广哥哥对大家来说其实是最平常不过的了，只是哥哥并没有为此而开心，我倒觉得，即便是离开了竹原家，他还是不会放过我......"我靠在左近怀里，"不过我不在乎，我已经彻底离开那个家了，现在我所拥有的，只有这个家，只有左近你一个了，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有......这样的我，你不会嫌弃吧......"
"又再说傻话了，谁会嫌弃你啊，倒是你，只要不觉得我能够给你的，为你做的太少太寒酸了才好......"
"嗯，当然不觉得，已经足够了呀。"
"我......"左近沉默了一会儿，但他想说的话被我堵了回去。
"左近是长子吧，一开始就应该清楚自己的责任，所以无论如何不要逃跑。如果想逃的话，当初就不应该回来，直接那样趁着游学溜掉就好了，可是既然已经回来了，扛下了这样的责任，就应该做到最好。你要是为了我逃走的话，我就会离开你，让你永远也找不到......"
说着突然又被左近扑倒了："别说这样的话，我可不允许你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不会！"
"那就把......啊！"左近的舌头在我胸前滑动着，然后吮吸着那小小的突起，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传来，又让我的身体开始颤抖，"嗯--把你刚才所想的......唔──完全忘掉......"
"彦十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