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近──"我沉默了。e
"为了回报彦十郎少爷的这份莫大的情意，左近少爷也在努力着，既然已经冲过了种种困难走到了这一步，就得再加把油，努力下去，否则，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嗯，我知道，为了左近，我会努力的......"
"阿妙一直把左近少爷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现在，在阿妙眼中，彦十郎少爷也像自己的孩子一般，所以，能看到你们两个有好的未来是阿妙最大的心愿......"
听着她万分真诚的话，我觉得心里一阵感动，不禁向她低头致谢："这些日子呈蒙阿妙嫂种种照顾，我从心里感谢你，而且，对我和左近的关心也让我万分感激，真不知该用什么来报答阿妙嫂......"
"好了，快别说这种客气话了，少爷们都没把我当外人，阿妙已经心满意足了。"
"感觉上阿妙嫂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我一边吃着一边想着母亲：如果母亲知道我和左近的事，会不会像阿妙这样宽容呢，也许会吧。
"夫人一定也很爱彦十郎少爷......"
"嗯，兄弟中母亲说她最宠爱我。她从来没要求过我做我不愿意的事。可是，身为竹原家的女人，她也无法反对父亲和哥哥们的决定。母亲可能会在心里原谅我，也可能会认同我，可是我却无法告诉她我的心意，因为她一定会被夹在我和父亲中间，这样会令她更痛苦......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又失去了另一个儿子，母亲一定是伤透心了......我，是个自私的人......"
"别这样说。听您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夫人一定是个好母亲，她很清楚彦十郎少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所以从不逼迫您做不喜欢的事，所以她也应该会为您找到喜欢做的事而高兴。尽管您的选择对夫人来说是痛苦的，可是，做为一个母亲，如果自己的孩子能幸福的话，再痛苦也是高兴的。相信阿妙，阿妙不是母亲却是个女人，能明白这一点......再说，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就算是任性一点也会被允许吧。"
听着阿妙的话，我觉得刚才心里还有点阴云密布，现在立刻就东方日出了。"谢谢，阿妙嫂，阿妙嫂说的话总能让人心情开朗起来。"
"那就好，彦十郎少爷应该多开朗一些，不要再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话，天大的事都能想办法解决的。"
"噢，左近也说过一样的话。"
"是啊，少爷刚游学回来时，心情也是非常不好，才常来我这儿，结果......"
"被阿妙嫂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吧，所以心情才会变好了......"我想着左近被训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妙的话只有一点作用，大部分的作用还是彦十郎少爷你啊。"
"我？噢，对了......"我记起了阿妙嫂以前对我说过的话，立刻红了脸，"那个......其实......也不算......"
阿妙嫂笑了："少爷因为彦十郎少爷的缘故，心情变得好多了；彦十郎少爷也因为少爷的缘故，现在人又变得开朗起来了。"
"也是啊......"
"所以说，两个人一起的话，万事都好解决。彦十郎少爷也不要再乱想什么，放宽心就好。"
"我知道了。"
阿妙嫂说完收拾好东西出去了，托她和左近的福，这一个晚上我的心情和身体都非常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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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还想像往常一样去溪边，一出门就看见左近已经在等我了。
"哎？这么早！"
两个多月没在早上见过左近了，我几乎快把原来那种感觉淡忘了。
"早上好，彦十郎，一副吃惊的样子，难道不想这么早看见我吗？"他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却还在逗我。
而我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还是沉了沉脸："谁说的。"
"晚上休息得好吗？"
"还可以吧。"看着他眼中那股兴奋劲儿，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所以回答得很小心。
"我可是一整晚都没睡......"
"为什么？"我愣了愣：难道是昨天的工作没有做完，所以晚上还要继续干吗？
"因为一直在想着你，所以总也睡不着。"
我为之语噎。
身后，传来了阿妙的笑声。
"你，不要一大早就说这些让人难为情的话，而且，还说得那么大声，让人听到......"
"有什么关系，事实嘛......"
"不要像孩子一样说话，让人觉得别扭......"
身后，阿妙的笑声还没停。
"你看，让阿妙嫂看笑话了。"我低声说着。
"才不会呢。"左近对我说完，冲着我身后叫道，"阿妙嫂，我和这家伙出去一下......"
"知道了，小心啊。"
怎么听都像是准备和小伙伴出去玩的孩子正在向妈妈征求意见。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可这家伙毛燥起来却十分像个大孩子。
我还在沉思的时候，左近已经拉起我的手："走了。"拽着我就往林子里跑。
我只好也赶快向阿妙说了声"我们走了"，脚步不停地跟他向前跑去。
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的我无法分辨方向，只是跟着左近一会儿穿林一会儿爬坡一会儿又翻过小山，我只顾注意着脚下，等抬头仔细看时，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大片密林了。
"嗯？"我脚步一顿：总觉得这片树林有种熟悉的感觉，虽然说生长在山里的树都差不多是同一种，不过我十几年间每天都见到同一片林子，就算其它的林子里有一样的树，那种感觉也不一样。"这里......"
左近的表情很奇怪，好像在笑，又好像在隐瞒着什么："好了，快走，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不容分说又拉着我往前跑。
这回我一边跑一边注意着周围：没错，这应该就是同一片树林，是包围在竹林外的那片树林，只不过不是我常去的那一边。
──原来从阿妙家到竹林这儿并不算太远啊，要是熟悉了路径的话，就可以每天来这儿了，又能像原来一样了。
"那个，左近......"我的脚步慢了下来，"是一样的树林吧......"
"就说你是路痴了，现在才发现啊。"左近的脚步也慢了下来，然后渐渐变成在走路，只不过还是拉着我的手不放。"其实这里离阿妙嫂的家不是那么远，熟悉了的话就可以很快到达。我之前是想告诉你的，不过害怕你这个没方向感的家伙一出门就会迷路，要是告诉了你的话，你一定兴奋得要过来，万一在其他的树林里迷了路就糟糕了，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
我们两个慢慢往林子深处的竹林走去："我没那么差吧，只是不常出门，所以没有找路的本事罢了。要是经常走的话，我还是能找到路的，不会再迷路了，所以......"
"你还想再迷一次路吗？你试试看......"左近说着，突然把我拉入怀中，吻了起来。
"唔──"我一时不防，中了他的招，于是用力推了他半天却还是被死死抱住了。
"你要是再像上次一样不说一声就从我身边消失的话，我就......"他还是紧紧抱住我，表情有些可怕。
"你就......"我知道他是指我一个人逃进山里的那件事，但总觉得他今天的表情与往常有点不同，"就什么？"
男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眼神中透出一种坚决，那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绝不更改的眼神，是一种誓死的眼神，仿佛我在对着竹子挥剑时的那种坚决，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就把你锁起来，锁在屋子里，永远、永远地把你关起来，再也不让别人看到你，也不让你看到其他的人，只有我......"
我的身子一抖。
"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关住的，至少还要用铁链锁住才行。"我笑了一下，却不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
"怎么都行，要不我就用链子把我们两个锁在一起，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你想做什么我就陪着你......你再也逃不掉了，彦十郎，你再也别想甩掉我......"左近说着，似乎又有些哽咽，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双臂将我拥得更紧了。
"噢──"我只好也抱住他，总觉得他不对劲儿，于是拍了拍他的后背，"今天的左近怎么有点奇怪，是我的错觉吗？干吗忽然说起这个，我又没打算逃跑，更不想离开你。再说，我能跑到哪儿去啊，离开家的我，除了你，谁也不认识啊......"
"我知道，我知道，虽然清楚地知道，但就是不安心。"
他越说越像个孩子了，让我一头雾水："为什么不安心？你是怕事情会暴露吗？有一天我家里会找到这儿来，还是你家里会发现我们的关系？"
左近摇头："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在意的只有彦十郎你一个人。以前我就说过，不管和你的关系有多近、不管拥抱你多少次，就算从你嘴里说出爱我的话，我也总感觉你有一天会消失，会从我面前完全消失，我怎么做都无法抓住你......"
"那样的话已经够了。"我把男人的头从肩膀上扶起来，捧住他的脸，先是笑了笑，然后突然双手用力一拍......
"好痛！"左近叫了起来。
"知道痛就好，说明没有睡着，不是在说梦话。"我又捧住了男人的脸，目光直视他的眼睛，"左近，我就在这儿，哪儿也没走，哪儿也不会去，所以，不要再不安心了。那个时候，在庙里的第一次我就对你说过，我是属于你的，所以，我不会到什么地方去的。"
左近的眼睛又发亮了，"嗯"了一声，拉起我又不发一言地向前走去。
二十八
他今天一反常态的表现让我实在摸不着头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左近──"话还没说出口，我远远就已经望见了那片熟悉的竹林了。"啊，在那儿......果然是这片林子......"看见久违了的老地方，我有些抑制不住激动，反倒拉着左近跑起来。
跑到竹林边上时，我停住了脚步，定了定神才对左近道："我会学着尽量不迷路，所以，至少先教我怎么从阿妙家到这儿......我保证不乱跑到别的地方......"我认真地对左近说着。
"你在说什么啊，根本不用再从阿妙嫂那儿过来了......"左近终于忍不住暴露出极度得意的表情，然后在我惊讶的表情中笑得嘴都快咧破了。
"为什么？你不想让我再来这里了吗？"
──不会的啊，左近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还是......
"啊，要搬家了吗？你要我住到别的地方去是吗？"
"就算是吧......"
"可是，就算换了地方，我还是想能像以前一样每天来这儿，所以无论如何让我......"
我认真的拜托却让左近又是一阵大笑："就说你不认路，还没发现吗？往前面仔细看看吧......"
听他这样一说，我才开始注意周围，然后慢慢向竹林内走去，边走边在环视："什么也没有啊......"
──嗯？
总觉得竹子的数量好像少了；而且很多地方有被砍过的痕迹......
──谁用这些竹子做了什么吗？
我快步向前跑去，在快近我和左近练习剑术的地方时，我赫然发现就在另一边的不远处，多出了一间竹屋。
"那是......"我呆住了，愣了好半天才一步一步地向那间竹屋走去。
用竹子建的十分简易的房屋，不算大也不算高，但门窗却一应俱全。
──原来左近手臂上那些伤痕就是这样来的。
我突然就明白了，顿时觉得鼻子一酸。
"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些了......"身后的左近话音没落，我已经转身扑进了他怀中，哭了起来。
"啊，干吗哭啊？难道觉得这屋子太简陋了吗？"左近摸着我的头安慰着，然后道，"真是的，我还在想至少能得到你的夸奖呢，什么‘太了不起了，真棒，好高兴'之类的话......这个和你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艺，而且连阿妙的家也比不上，毕竟一个人做起来太费事，要是人手多的话还会好一些。不过，我不能让别人知道这里，所以没办法......那个，如果实在受不了的话可以再回阿妙那儿住，没关系的。只是我觉得，彦十郎很喜欢这片竹林，要是能住在这里的话，你一定会很开心的，所以才......彦、十......"
我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他平时是怎样吻我的，我此时就以双倍还给他，只不过我们的口中沾满了我的泪水。本来我是想对他说些感激的话，但那些用来客气的语言却无法适应此时此刻的气氛，也不能真实地表达出我此刻的心情。也许这个时刻，不用言语才是最好的吧。
"唔──"被我吻了很久左近才轻轻推开我，喘着气道，"喂，再这样下去就不妙了，到时可别怪我不选时间和地点......"
"没关系，都没关系，怎么样都没关系......"我又抱住他的头狂吻着，最后又哭着倒在他的怀里。"左近、左近、左近......"我不停地念叨着他的名字。"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客气感谢的话，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个，只要彦十郎高兴就好了......"
"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虽然没得到过什么太贵重的礼物，但生日时母亲也会为我准备礼物，春姬也送过我不少东西，收到礼物的那个时候，我也真心地感到高兴。可是现在左近所做的，已经不止是让我高兴那么简单了。这座竹屋不仅是左近花费了时间和精力做出来的，而且更是花费了他的心血；在我看来，那不止是竹子做的，更是左近用爱情和心意做的。
"我知道，那就别说了。"
"就算不说感谢之类的话，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我拉过左近的手，摸着他变得粗糙的手掌，"这些伤......都是为了我......"
左近反手拉起我的手："没什么大问题，都是小伤，早就不碍事了。可是，这样的手要拥抱彦十郎的话，可不要有什么怨言；还有，屋子看起来是屋子，但这是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万一不结实什么的......"
"都没关系，手也好屋子也好都没关系。既然是左近花费了心血替我建的，就算是座亭子我也会天天住在里面......"
"喂喂，别说得那么过分，我会让自己心爱的人住在亭子里吗？你没冻死我恐怕就已经心疼死了。"左近笑道，"这是我游学途中正好借住在一户人家，他们家就是以此为生的，给他们帮忙时随便学了这样的手艺。不过是学学样，还从没试过，这回一个人做这个，还真不轻松，要是人多的话肯定会好一些。"
听着他的话，我就想起了刚认识他时，左近做的那个竹筒，难怪手艺那么好。
──竹筒？
他好像还没发现，因为房子是建在练习场地的外边，所以挂在场地旁边那棵高竹上的竹筒一直没有被发现......
总觉得挺有意思，于是我又笑了笑。
"嗯......"左近扶住了我的肩膀，"那个，彦十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相当郑重。
"哎？什么事？"我一怔：好像要发生什么事？
"和我一起生活吧......"
"哎！"我瞪大了眼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