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正合适，不太烫，腾起的热气也正好像罩子般罩在泉面上，即使是上半身露在水面上也不会觉得凉。
──真是太舒服了。
我还是头一次在这样的露天温泉泡澡呢，而且还是一个人占了一个这么大的温泉，好像帝王一般。
尽情地享受了一会儿后我才开始观察这个温泉，好像形状并不完全是圆的，这边几乎是圆形的，可到中间有一块很大的岩石隔着，岩石的后面似乎还是温泉，但光线太暗，水气又重，看不清那边的情形，感觉上是那块岩石把一个原本很大的温泉隔成了两个小温泉一般。
今天的时间都花在找路上面了，到的比较晚，所以也没时间多做停留了。等熟悉道路后，早点来的话，就可以多些时间看看这个温泉了。想着，我起身擦干身子，穿上衣服，提上灯准备离开。
就在我转身欲走的时候，岩石那边传来了一阵水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下水的声音。
──会有别的人在这个时间来这里吗？
我不禁有些好奇：难道也是住在山里的人？这山那么大，附近肯定不止阿妙一个人。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也住在这座山里，所以没有意识地就出了声。
"那个，对不起......"
岩石那边立刻"咦"了一下，证明肯定有别人也在温泉里。
声音一出口我就立刻后悔了：自己是个不能随便和外人接触的人，就算是住在山里的人，万一到山下时把见过自己的事不小心说了出去，一定会招来麻烦的，不仅如此，肯定还会牵连到阿妙，更会给左近带来祸事。
──我真傻，不被人发现就应该庆幸了，竟然还自己主动跟他人打招呼，真是自寻死路。
一想到这儿，我提上灯拿好东西转身就跑。
没跑两步，身后水声大作，对方好像是从岩石那边绕了过来，动作也相当快。
我听到这种动静，心里更着急了，脚步加快的同时手一晃，蜡烛灭了。
──真糟糕，这么黑的林子里没有灯的话我跑都跑不了。
可是又不能停下来重新点蜡烛，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往前跑了。
身后突然传来的呼声让我的脚步猛然停住了，我就像中了定身法一般一瞬间定在了原地。
"彦十郎！彦十郎吗？"激动且惊喜的呼声。
──那是，左近的声音？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在深山密林的温泉里会传来左近的声音？是我太思念他所以产生了这么严重的幻觉了吗？
幻觉吗？
可是身后传来飞快上岸的水声以及飞快追上来的脚步声都在告诉我，我的听力没有问题。
来人奔到我身后一把抱住了我："彦十郎、彦十郎......"
看着紧紧抱在自己胸前的那双手，感受到背后那具火热的躯体，我那一个多月都闭门不出的泪水瞬间就一涌而出，一滴滴落在了那双手上。
"左──近──"我用颤抖的声音叫出了那个每夜我都会在心中呼喊无数遍的名字。
身子被转了过来，熟悉的双手擦着我脸上的泪水，温柔的吻又落在我的脸上唇上，渐渐激烈起来......好像在掠夺呼吸般的吻过后，又被那双粗壮的臂膀紧紧搂在了怀里。
久违了的胸膛，熟悉的气味，还有我也紧紧抱住的结实宽阔的后背，这些都在告诉我，绝对不是幻觉。
"真是不敢相信，能在这里遇见彦十郎。我正准备泡完温泉就去看你，谁知道刚下去就听见另一边传来你的声音，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我的幻觉呢......"
"左近──"被紧紧拥抱住的我有些呆住了，听着他的声音，我的脑中竟然一片空白，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头一阵阵地发晕。
"真是太巧了，彦十郎正好也来泡温泉......幸好追了过来，不然就让你这么跑掉了。虽然回到阿妙那儿也能见到你，可是能在想你的时候你就突然出现，没有比这个更让我高兴的了......"
──是啊，我也正好在想着他，没料到见面竟会这么突然。
"左近，好想见你啊──"我紧靠在那个胸膛前，双臂也紧紧地回抱着左近，越来越紧，似乎是想让自己融进那个身体里去，又似乎想把那个躯体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彦十郎──"男人在我耳边轻语着，让我的身体泛起一阵阵麻酥酥的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在血液中爬一般，"我也是，想死你了......"
亲吻、拥抱；拥抱、亲吻......男人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游走时，我的手也抚过他的后背......
──嗯？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什么往下可以摸到......
"哎！──"我突然明白过来，挣脱了左近的怀抱，"你怎么没穿衣服......"
"在温泉里我为什么要穿衣服？"
"现在又不是在温泉里，为什么出来时不把衣服穿上......"
"傻瓜，有穿衣服的时间你就跑掉了......"
"嗯......"我无言以答，过了片刻又道，"那现在还不快去把衣服穿上，要是被别人看到......"
"傻瓜，这种地方哪有别人啊，更不用说被看见了。"
"就算不被看见，自己也得有点羞耻心吧......"
"羞耻心有是有，不过不是用在这种时刻这种地方吧。"
"哪种时刻哪种地方！"我望着左近的裸体，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发抖，应该是气的吧，"别像野兽一样随时发情......"我只看了一眼那已经立起的部位，立刻就感觉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没办法啊，谁叫我看见了彦十郎你......对着别人我可没有感觉......"左近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闭嘴！"我用力一扳他的身子，将他转了个身，然后飞快地推着往回跑。
"你、你干什么？喂，彦十郎......"左近不明所以地被我推着向前跑，边跑边叫着，"这样很难受......你到底要干什么！"
"既然想光着身子就到温泉里去光着好了，野蛮人......"
说着已经到了温泉边，我一用力，左近"扑嗵"一下栽进了水里。
"啊，真过分......"他从温泉里露出头来，抹了一下脸上的水，埋怨道，"难得刚才那么好的气氛，温泉边的惊遇......该多说些温柔的话才对的......"
"是谁破坏了气氛！"我也不甘示弱，却明白其实是自己理亏些，本来就不是左近故意犯错的，自己随便说说也就算了。只不过当时一看到左近那副样子，自己好像也要变得不对劲起来，所以才马上把他推开，不然当场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我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一个月都没有见左近的缘故，一看见他就立刻饥渴难耐了吗？
我蹲坐在温泉边，捂住了脸。
"彦十郎......"男人轻声叫我。
我没有理睬他，依旧捂着脸不去看他。
"啊！"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我急忙放开手向温泉里望去，左近已经不见了踪影。
"左近！"我的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儿。
这种天然的温泉里难道也会有危险？应该不会吧......不过，谁知道呢！我脑子一动之际，人已经不受控制地跳入了温泉中。
"左近──"我刚把手伸进水中想去拉人，胳膊就已经被一只手抓住了，接着整个人都倒进了突然从水下钻出来的男人的怀里。
"你在戏弄我......"
多少怨言都被压上来的唇封在了嘴里，激烈火热的长吻中，一只手又钻进了我已经湿透的衣服里，握住了我早就有感觉的部分。
"嗯──"我只能喘息着，不多时便达到了高潮，在男人的手中释放出来。
"好快呀，看来忍了很久了。"男人在瘫倒在他怀中的我的耳边低语着。
"罗嗦──"除了嘴上还有余力外，我的身体完全没了力气。
"这下在温泉里光着身子，你该不会有怨言了吧。"男人边说边脱去我的衣服，开始亲吻我的身体。"想我吗？"他毫不客气地品尝着我的味道，"想要我吗？"
"罗、嗦──"我早就没了反抗力，只能乖乖地成为野兽的美味食物。
左近似乎是想把这一个月不见的份都讨回来，又似乎这种露天野外的夜间更令他兴奋，总之我们两个激情了一个晚上，直到我差点儿昏倒在温泉里。
天空已经开始发白了，搂着我的男人还是意犹未尽，要不是我提醒他阿妙还不知道这件事，要赶快回去以免她担心，这个精力旺盛的男人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真是的，你真打算把一个多月的份都在一个晚上补回来吗？"我们清晨往回走的时候，我边走边抱怨着，"就算再渴望，这种事做多了对身体也没什么好处吧，左近每天还有将军府的工作......"我走的很慢，因为不想被左近看出我身体上的不妥，不过这条近道再怎么慢走，对于我现在的身体来说，都是个不小的负担。
"对不起......"男人没有再多做辩解，只是从一旁扶住了我。
"啊，我自己能走......"
"好了，你想让我心疼吗？"他没有看我的脸，只是那么扶着我向前走。
"嗯......"我当然清楚他的用意：为了避免我难堪，他什么都不说，可是又忍不住对我关心。他的心意我怎么会不明白呢，该温柔的时候温柔得让人好像活在梦里，可强硬的时候又让人无法忍受，"真要那么想的话就不要再做过分的事啊，总是要等到事情发生后才道歉......算了，反正已经过去了......"
──可是，我也完全投入了气氛中，失去了控制的意识。要是真的讨厌的话，完全可以拒绝他，但我却没那么做。
所以说自己的性格就是这样，事后总把错误推到左近身上。
"不过，我也很开心就是了......"我的声音放得很低，低到似乎只有自己才听得见，不过左近还是听清楚了。
"真的！"他又兴奋起来，"我让你感到满足了......"
"好了，别再说了，只是，下次要节制一点......"
"我知道了。"男人回答得很干脆，"不过，彦十郎要是不表现得那么可爱，我也不会失控，没办法，谁叫你那个时候太可爱了，实在叫人受不了......"
"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那个，我背着你吧，看你这样走路我更受不了......"
"什么！"我狠狠地瞪着他，"你要我拔刀吗？"
"啊？不要──"
"所以说，回到阿妙嫂那儿不要多嘴多舌，我可不想被阿妙嫂看出来......好像、好像我是那种人......"
"好好。"左近满口答应着。
二十七
不过事情当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容易，想瞒过事故精明的阿妙对我们两个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当一脸焦急地在屋前等待的阿妙一看见我和左近一起回来时，脸上的焦急之色顿时一扫而空，变成一脸顿悟的样子。
我还想说些"巧合、偶然"之类的话，但阿妙嫂已经开了口。
"彦十郎少爷快进屋去把衣服换下来吧，这种没干透的衣服穿在身上会感冒的......"她去替我准备衣服的时候瞪了一眼左近，有点严厉地道，"少爷扶彦十郎少爷快进去休息，真是的，还像个孩子一样不懂得轻重，彦十郎少爷还没完全习惯山里的气候，要是再生病就不好办了......"
她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体的问题，虽然没明说，不过我们三个人都心知肚明，我是一脸尴尬愣在当场，而左近则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了声"知道了"。
虽然对于阿妙来说，我和左近都算是孩子，不过我们毕竟也是二十多岁的成人了，而且我觉得自己并不像个体弱多病需要照顾的人。
"阿妙嫂不用那么紧张，我的身体没问题，在山里有两个多月了吧，真的已经习惯了，而且......"
"好了，快进屋吧，天气越来越冷，住在山中不比住在京城里，而且情况比住在山脚下还要厉害，光嘴上说说是没用的......"
感觉她好象生气了，所以我和左近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照她的要求去做。
替我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又把床铺也铺上了后，阿妙又急忙去准备早饭。
我换好衣服，喝了热汤，一歇下来就觉得身体异常沉重。一晚上没休息，又走了比较长的山路，看来身体真是到极限了。现在我对阿妙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我常年往山上跑，感觉脚程和体力都不比别人差，但经过这件事我才发现自己果然太天真了；而阿妙年纪比我大得多，已经可以算是老人了，但却一个人生活在这气候多变的山中，每天山上山下跑来跑去，这份体力简直让我望尘莫及。
吃饭的时候，阿妙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时忽然道："没在山里过过冬天的人一定无法体会那种寒冷......所以，为了能够顺利过冬，现在就必须积存体力，尽量不要生病，否则一旦生过病，体力就会大减......"
她这话是对我说的，但头却转向了左近。
左近当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嘿嘿"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请原谅阿妙的无礼......少爷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年纪也要比彦十郎少爷大些吧，所以，请尽量像个成人一样考虑问题。"
虽然她用了很恭敬的语句，但语气却十分严厉，我还没说话，左近反而用非常恭敬地回答道："我明白了，非常感谢。"
阿妙看到左近这副样子，笑了笑，离开了。
"被训了......"我轻声说着，看着左近。
"啊，以前也常这样，因为阿妙嫂说话的口气态度和祖母几乎一模一样，祖母去世后，大家都几乎把她当成了祖母......"左近向窗外看了看，"我该回去了。"他一脸不舍地又看向我，然后吻上了我的脸。
"会被看见的......"我急忙制止他，但又觉得自己心里十分喜欢他这样，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明天，还会来吧......"我闭着眼睛，感受他的唇在我脸颊滑来滑去，觉得自己又快沉醉了。
左近把我放倒在床铺，替我盖上了被子。
"嗯？"我睁开了眼。
"好好休息吧......"
"才是上午，你让我大白天就睡觉吗？又不是猫......"
"好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一个晚上都没睡，身体会吃不消的，没听阿妙嫂说的吗？"他又用那种关爱的眼神看着我，摸着我的额头。
看着他那样的表情，我想我什么都会答应他，于是慢慢闭上了眼睛："拿我当小孩子吗？"
"当然不是。明天一早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等你到了那儿再做决定也不迟。"左近的声音异常温柔。
我想睁开眼睛，却被他用手挡住了。"什么地方？"
"秘密，不告诉你。快睡觉吧。"
我为之气结，却实在是气不出来，只好嘟囔着："你们果然都把我当孩子看。"
"就说不是了，我怎么会拿你当孩子看呢，我是那么爱你，彦十郎......"
闭上眼不一会儿，我就确实感到困意袭来，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左近当然早就离开了，而阿妙也已准备好了一切。
"真是过意不去，让阿妙嫂这么费心地照顾我，总感觉自己好像是个没用的人。"我看着阿妙嫂做好的饭菜，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怎么会。在阿妙看来，能做出像彦十郎少爷这样行动的富家子弟，全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来。放弃显赫的家庭地位、优越的贵族生活，住到这种连平民百姓都嫌弃的地方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阿妙很清楚，左近少爷更清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