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说了可爱的话了。"
"彦十郎在我眼里，不仅看起来可爱，言谈举止、行为动作，连眨眼、呼吸这样的小动作都那么可爱，说的话当然也可爱......噢，连声音都可爱......"左近越说越兴奋，望着我眼神又变得深情且激动。
──他果然在心里是这样看我的，竟然又和我一样......
"什么嘛，乱七八糟的，该不会说头发、汗毛也可爱吧！"
"当然，彦十郎的全部都可爱，连你身边的空气都感觉和别人不一样，似乎也都是可爱的空气......"　
"别再说得和孩子似的，梦话都不会说成你这样。"
"彦十郎不这样看我吗？"
哎？他知道吗？知道在我心里是怎么看他的？
虽然彼此相同，但我就是不愿说出口。
"谁像你一样，神智不清，老是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我抓住他捧着我的脸的手，"嗯？感觉不一样......"我拿过他的手翻过来一看，手心里都是水泡破掉的痕迹，手背上也有非常多的划痕。这么一想，才发现左近的手臂上也有不少轻微的伤痕。我翻来覆去地看着他的双手，伤痕、水泡、茧子......有的是练剑留下的痕迹，有的却不太像。"最近做了什么，手臂和手上有那么多的伤口......"
左近一听我这么问，忙把手抽了回去："没什么，这都是工作上的......最近比较忙......"
我瞪着他，忽然又发现他要比以前消瘦了一圈："真的是工作吗？会忙到让你瘦了这么多吗？"
"那个，就是有点忙，常常跑来跑去的就瘦了......"
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我的疑心更大了："你在瞒着我什么吗？你的工作又不需要做体力劳动......"
"别生气，我并不是想瞒你什么，只是......"左近一见我沉了脸，忙不迭地解释，却就是不肯说明情况。
"我其实并不是想探究你离开我之后究竟在做什么，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会不高兴，但实际上就是这样，我们虽然......虽然有这样的关系，但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样子，而且也不是夫妻的关系，所以，我没有权力知道你平时都在做什么......对不起......"
"彦十郎！"左近的双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肩膀，"闭嘴，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啊，左近......"一下子又被抱住。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快一个月了都没来看你。其实，我真的不想瞒你什么，只是想着尽快把事情做完。在事情没完之前，我要是来看你，恐怕会分心......只不过还是没能忍住。"
"噢，真是工作上的事吗？"我低声道。
"不算是，就算是我自己的事吧。"左近的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本来只是打算远远地看你一眼就走，没想到你突然开门冲出来，而且一上来就......"
回想起刚才我那么疯狂的行动，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脸上一阵发烫："我病刚好，神智不清......"
"少骗人了......"左近又露出了坏坏的表情。
"嗯──"我无言以答。
左近的双臂又故意紧了紧："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真实拥有你，你是真的存在于我的怀中的，所以，别再否定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了，什么有权力没权力的，听得好像是不相干的人......"
我知道左近刚才有点生气的原因，因为说出那样的话感觉上我好像又在乱想什么了。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回抱住他，"我只是在说，就算是真的夫妻，我也不会干涉你的行动，只是，希望你不要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做着什么危险的事，那样会让我很担心......虽然我也知道左近不是那种莽撞、做事没分寸的人......"
"啊，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担心。"左近吻着我的额头，"我也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只是不喜欢你总是把客气的言辞挂在嘴边，尤其是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不过......"他吻着我的脸颊，然后咬上了我的耳朵，"从你嘴里说出‘夫妻'二字，听起来也好可爱......"
"‘可爱'之类的就免了吧......"
"嗯──"左近摇头，"但是你就是那么可爱，让我实在无法忍耐下去......"
"什么？啊！"我又被左近压倒在床铺上。
身边暖炉中的火焰在渐渐熄灭，相反，我们的欲望之火又要死灰复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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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彦十郎，我的事还没做完，可能还需要一个月，所以，还要让你寂寞一个月......"清晨准备离开的左近已经穿好了衣服，在我耳边低语着。
我迷迷糊糊地还没睡醒，隐约中听到他这样说，只"嗯"了一声。感觉一双手抚过我的脸颊......
醒过来时，左近早已不在身边，而且好像不是早上，几乎快到中午了。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当然不是"睡"了那么久，由于好久不见，我们昨晚可以说是一晚没睡。
──啊......真的那样做了！
一回想起来，就立刻羞愧难当。一旁，放着已经做好的早饭，看来在我沉睡未醒的时候，阿妙就已经来过了。不过这么晚了她还没来收拾，应该是知道我的情况，猜测我可能不会起得那么早......所以说，她一定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
──天哪，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昨晚情况激烈不说，还持续了那么长时间，不被听见才怪呢！我后悔不已，忙起身穿好衣服，去收拾床铺。可是身体一活动起来，才感觉昨晚的影响还没完全消失。
──那个左近......
我咬着牙。
──啊，其实自己也有责任。每次都这样，说着不要，却又完全投入，事后又会后悔......真是矛盾的性格。
自己都开始讨厌这样的性格了。
"起来了啊，让我来做吧，彦十郎少爷休息就好。"
身后传来了阿妙的声音。
"早上好。"我脱口而出，忽然又发觉不对，"噢，已经不是早上了......那个，我起得太晚了，给阿妙嫂添麻烦了吧......"
"哪儿的话，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阿妙过来帮我收拾好床铺，转头看了看还没动的早饭。我急忙端过了碗，拿起筷子。
"我这就吃完......"
"不用了，反正午饭就快做好了，那个就算了......"
"那怎么行？白白浪费了阿妙嫂的心意。"我说完，飞快地往嘴里倒饭，恨不得连碗都一口吞下去。
阿妙嫂微笑着看着我吃饭的样子，突然说："昨天晚上少爷来过了吧？"
我"噗"的一下，差点喷出一口饭，虽然是强行忍住了，不过却噎了一下，"咳咳"地咳了好几声，感觉脸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冰的，让阿妙不禁笑出了声。
"那个，让你见笑了，我......"
"彦十郎少爷不用这样，我可没有偷听什么......"
"哦。"阿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又觉得自己开始浑身不自在了。
"其实是少爷一大早来找我......"
"左近他？原来阿妙嫂见过左近了。"我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少爷让我好好照顾彦十郎少爷，他有别的事忙不开，可能要一个月后才会再来......"
阿妙嫂停顿下来时的表情让我觉得她好像还要说些什么，可是又不好在我面前开口。
"那个，左近还说了些什么吗？总觉得阿妙嫂还想说什么，没关系，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不会在意的。"我很诚恳地说着。
阿妙嫂的脸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少爷对我说，彦十郎少爷是个感情纤细敏感的人，所以让我多费点心思陪着你，因为他虽然告诉了你一个月都不会来，而彦十郎少爷也没说出什么怨言，但少爷清楚，这一个月里一定会让您承受很大的压力，可能会让心情变得很糟，所以才嘱咐阿妙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让您开心起来，不要因为想着少爷而一个人烦恼......"
我呆了好一会儿："左近，这样说了啊......"
"是啊，左近少爷对您实在是太关心了，这也说明您在少爷心中的地位是谁也比不上的。"阿妙嫂感叹地道，"少爷现在能活得那么有精神，都亏了彦十郎少爷啊，所以......"她又慈祥地凝视着我，像个母亲一样语重心长地道，"如果彦十郎少爷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话，为了左近少爷，请您务必放宽心，时间并不是问题，真心相爱的话，再长的时间也不会冲淡一切的......"
──原来阿妙是绕了个弯来劝我。年长有生活阅历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经她这么一说，我要是真的独自生闷气的话，还真对不起阿妙嫂了。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阿妙嫂。听了阿妙嫂的话，真的有那种‘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感觉。"
"这些都是跟在老夫人身边那么多年学来的，老夫人劝人的本事要比我强上百倍，我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不过，彦十郎少爷真心明白了的话，阿妙也就放心了。"
"看来我还是不如左近。"我幽幽地道，"他深知我的个性，所以在我面前一直不露声色，还去拜托阿妙嫂来劝解我；我也明明想不让他担心而努力着，却还是让他担心了，我的努力还是不够啊......"
"彦十郎少爷已经在努力了，阿妙看得出来，既然现在明白了，再努力也不晚。"
"多谢了阿妙嫂。"
"哪里。彦十郎少爷只要不埋怨阿妙多嘴多舌就好了。"
"怎么会，阿妙嫂说得太严重了。"
阿妙收拾房间的时候，我出了门，到了小溪边，望着溪水中倒映出的自己，暗暗下决心：左近不在的这一个月里，一定不要烦恼，要把心情放宽松，高兴地等待着左近回来。
──这才是左近最想要的吧。
回到小屋后，吃过了午饭，我带好剑又来到溪边。从今天起，我要开始练剑了，虽然这里比不上竹林，但专心致志的话，感觉也差不多。这是我在认识左近之前唯一能让心情舒畅同时也能让心情平复的方法，而且，这也是我和左近结识的纽带。
面对溪水挥刀的同时，不仅让人忘记了烦恼，而且还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左近就在那水中，一直望着我。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他就在对面，正认真地与我比试，这样一来，寂寞感果然大减，几天下来，心情立刻就恢复了，好像又回到了与左近每天清晨在竹林里练剑的那个时候，每天、每时、每刻都沉浸在与他在一起的幸福中。有时我觉得，这也许就算是一种"共存"，虽然彼此的人并不在一起，但心却无时无刻不是相连的，比起日夜相处但心却相隔两地的他人，我们这种相处方式似乎更真实些。
这样想着，一晃竟然一个多月过去了。左近依旧没有消息，但我的心却非常平静，丝毫没有混乱。尽管有时望着水中的自己或是从剑身中看到自己的双眼，都觉得充满着寂寞，但不可思议的是，我总是能在寂寞来袭的前夕突然强烈地感受到左近的爱意，让我瞬间就能阻挡住寂寞的进攻。
──左近也一定很寂寞吧，彼此见不到面的话，两个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我能确信左近的感觉应该与我一样。这样想的两个人，就算相隔千里，也会觉得双方是一直在一起的。
──左近现在在做什么？一定是在为了能尽快来见我而努力着吧。这样的话，我这边也要努力了，不然一旦见了面，可能又会让他为我担心了。
二十六
天气越来越冷，每天练剑练得满身是汗的我能在溪水中冲洗的机会越来越少，而且阿妙也觉得我从没在山中生活过，冬天接近时我可能会不太适应，因此也极力劝我不要再去溪中洗澡，那样感冒生病的话会很麻烦。但是在家中烧水却又很费力，每次都需要往返溪边多次打水才够用，而我实在不好意思让年纪大的阿妙做这种体力活，所以一两次后我就请她不要再在家里烧洗澡水了。
"啊，对了，山里应该有温泉吧？"我听说过，这山里有露天的温泉，"我还没试过在山中露天温泉中泡澡呢！"
"噢，有倒是有，不过到那儿的路不好走，而且树林又深又密，不熟悉周围环境的人大多都会迷路，沿途还有野兽......山脚下的村民大多会去半山处的温泉，不过那里人多，彦十郎少爷恐怕不能去那儿......"
一听说阿妙知道山中温泉，我立刻就来了劲头："能不能告诉我怎么走，我试着找一找，找不到的话我就立刻回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的。现在对我来说，只要不撞上人就是安全的，野兽什么的我应该能应付得来。"
阿妙也知道去泡泡温泉对我有好处，但她却有些不放心我的安全，大概又是左近嘱咐过了，肯定说过我是不认路的迷糊蛋，叫阿妙不要放我单独进山。
看着她一脸为难的样子，我又道："放心吧，阿妙嫂，我有剑，野兽什么的一定没问题......"
"但是少爷吩咐过......"
──果然是左近说过什么多余的话。真是的，拿我当小孩子看吗？难道我真的那么不济事！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凡事会小心的。拜托了阿妙嫂，告诉我位置吧。"
"这样吧，我带彦十郎少爷过去，那地方不太近。"阿妙犹豫地说着。
"既然不太近，又是那么难走的山路，我怎么能让阿妙嫂为了我翻山钻林的；而且你已经忙了一天了，该休息了，我真的不想烦劳阿妙嫂了。"我很郑重地对她说着，"那样我会真的过意不去的，所以，无论如何请告诉我地点，我自己去找。"
"既然这样......"阿妙嫂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同意了，"好吧，我去替您准备上山的灯，天色暗下来后，在树林里没灯的话寸步难行......"
替我准备好所需的物件后，阿妙嫂又是叮嘱了半天才让我按照她所指示的方向进入了周围的树林。天色才刚暗下来，但在树林中，光线已经更暗，我提着灯慢慢地走着，边走边想着阿妙嫂那副慎重得如临大敌的样子。
──肯定是因为左近交待过她才会那么紧张我进入树林，而左近呢，真的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了。可是，也能说明我在他心中是多么重要，不然，他就不会这么在乎我了。
应该感到满足了吧。其实自己就是在等待这种感觉，渴望被重视被呵护被强烈地爱着，左近越过份地保护自己，自己的内心实际上就越高兴。
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挺开心的，脚步轻快地走在小道上。
这条路是只有常年住在山里的人才会知道的近道，不太好走，都是长草矮丛，斜坡乱石堆一个接着一个，树木密布，几乎完全看不出有路。我按照阿妙指引的，寻着一棵老树，一片矮丛，一块奇石地向前摸索着，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没有走错。确实是，如果没有人这样指引，根本不可能走入这条道。
渐渐地，天已经黑了，返回的话可能更不好走，难怪阿妙一再犹豫，现在我也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从温泉那边顺利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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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着那些特殊的"路标"走了不知有多久，终于能感觉到一种温热的水气了，看来温泉就在附近。我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前方的林间，在月光下隐约升腾着一股氤氲之气，果然就是温泉。
太好了，还怕找不到呢。
为了能早一点回去，我打算快些泡完就回去，不多耽误时间。
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深山密林中，应该不会再有别人了吧。我到了温泉边，脱下衣服放在一旁的石头上，慢慢下去，靠在泉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