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流宵 上 ——蓝旗左衽
蓝旗左衽  发于:2009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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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只不过是变成了外壳好看些的电脑,和他所感兴趣的本质并无直接关系。
  嗯,不过...或许有间接关系....
  『我想也是。』鎏宵率性的将头发甩到一边。
  『嗯。』
  『很舒服。』
  『什麽东西?』
  『你刚才弄得我很舒服。』鎏宵诚挚的望著宫千世,『手指很灵巧呢。』
  『喔...是吗。』宫千世尴尬的轻咳了声。
  乍听到鎏宵话语的一瞬间,他很糟糕的联想到别的含意去。
  『下次可以再帮我弄吗?』
  宫千世扬起一边眉毛,『自立点吧。』他没好气的冷嗤,『已经是成人了,行为别像个小孩。』
  『不好吗?』
  『不好。』
  『为什麽?』
  『不好看。』看起来非常不伦不类。
  『那好看就可以了吗?』
  『并不是这样说...』
  『你会讨厌吗?』
  宫千世沉默了几秒,他看著鎏宵直率的眼眸,想起了家中那总是受他宠爱的天真弟弟。
  『并不...』
  『嘿!这不是鎏宵前辈吗?』
  爽朗的男音从旁边响起,宫千世抬起头,看见之前在地下室与鎏宵一同进餐的男子,正大剌剌的走入店中,朝他们走来。

  『晚安,鎏宵前辈。』男子大剌剌的走向宫千世与鎏宵,边走边大力的挥手,彷佛他乡遇故知一般,漾著憨直的笑容,使劲的对著他们招呼。
  『晚安。姜逸宸。』鎏宵淡淡的应了声,回眸望了宫千世一眼,以眼神向对方请示。
  宫千世悄悄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鎏宵前辈也来夜市吃晚餐呀?真是巧呢!』姜逸宸大剌剌的站在桌边,热络的与鎏宵攀谈了起来,『我也常常来这个夜市喔!这里的东西又好吃又便宜,除了这间,巷子尾的面线摊也很......』他滔滔不绝的说著,愉快而热情的分享著自己的心得。
  鎏宵静静的听著,宫千世沉默了几秒,忍不住开口。
  『你是鎏宵的朋友?』
  『喔,对呀!』姜逸宸大方的承认,接著露出惊奇的表情,彷佛此刻才发现到宫千世的存在一般,『请问,你也是鎏宵前辈的朋友?』
  『算是吧。』
  『喔!!』姜逸宸点点头,『难怪鎏宵前辈今天辞去我的约,原来是为了见你呀!』
  他斜眼望向鎏宵,虽然是弯著笑意,但是却让人有股不自在的感觉。
  『嗯。』鎏宵平淡的开口。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既然遇到了,那麽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用餐吗?』姜逸宸笑呵呵的询问,接著又像是发觉到有什麽不妥似的,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喔,如果你们两个年轻人想要独处的话...呃嗯,不是啦,我是说如果你们想要有私人的空间谈些亲密的话题....唉唷!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会妨碍到你们两个人....』
  他一边说,一边懊恼的抓头,好像因找不到适当辞汇而口拙一般,手忙脚乱的想要表达出最贴切的用语。
  宫千世嘴角轻扬,笑看著眼前突然冒出的男子。
  呵...物以类聚......
  『姜先生先坐下吧。既然都进来了,不如和我们一同用餐。』他含著笑容开口,化解了姜逸宸的窘态。
  反正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谈话多一个外人也无所谓。
  『真的?!』姜逸宸如得皇恩似的笑咧了嘴,『谢谢你喔!!』语毕,拉了张凳子,开心的坐在宫千世身旁。『你好,我叫姜逸宸,是庶务课的新进职员,现在坐在鎏宵前辈的後面,每天接受鎏宵前辈的指导。兴趣是去吃到饱的店踢馆,还有对统一发票,目前最得意的事是国中时连续当了三年的总务股长...』
  鎏宵皱了皱眉,『姜逸宸,你好像说太多了...』连他这个心理障碍的人都学过,和初次见面的人自我介绍不需要讲这些东西...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说不出的不自然...
  『喔?真的耶!』姜逸宸拍了下额。『抱歉,好久没自我介绍,讲得太忘我了...』
  『噗。』宫千世忍不住发出一阵轻笑。
  为什麽方晁集团的庶务课尽是少根筋的家伙...
  上回只匆匆对姜逸宸惊鸿一瞥,没去特别留意。这次在近距离接触下,才发现姜逸宸的个性竟然和鎏宵相似。
  当然,也和千岁相似。
  『唉呀,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姜逸宸抓了抓脸颊,尴尬的笑了几声。
  『不会。我习惯了......』习惯了千岁脱线,习惯了鎏宵的怪诞,再多一个无厘头的姜逸宸也不算什麽。『我姓宫,宫千世。』
  鎏宵盯著姜逸宸与宫千世的互动,不晓得为何,心里头那股不自然的感觉越来越深。
  『宫千世...这个名字听起来好有因果轮回的感觉耶!』
  『是吗。』宫千世淡笑。
  『很有宿命的味道!』姜逸宸信誓旦旦的说著,彷佛他尝过那个味道似的。
  『是吗。』
  『鎏宵前辈的名字也是呢!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就像是百货公司配成一组的特价礼盒一样!』他得意洋洋的举例,语毕还跩跩的勾了勾嘴角,孩子气的向人讨赏。
  『这算是赞美吗?』宫千世摇了摇头,无奈著笑著,转头面向鎏宵,『物以类聚这话果然中肯。』
  『什麽意思?』这话由两个音调合成,一个是鎏宵,另一个,是姜逸宸。
  『你和鎏宵很像。』回答,是对著後者开口。
  『哪里像?』
  『个性。』
  『有吗?』姜逸宸不解的眨了眨眼,看了看宫千世,又看了看鎏宵。
  鎏宵眉毛微微扬起。
  啊...原来是这样...
  他终於理解了那股不自然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姜逸宸的态度,不自然。和平常不太一样。平时的姜逸宸,似乎并不会有这麽不合理的言谈举动出现...此刻的姜逸宸,看起来极为天真,好像完全不懂人情事故...就像...
  『宫先生是做什麽行业的?』
  『律师。』
  『喔?那麽你有那种卷卷的白色假发吗?』
  『那是法官戴的,律师不用戴。而且台湾的法官也不用戴那种假发...』
  鎏宵愣了一愣。
  相似的问句,相似的脱线回答,再次重演。
  他的心里有股浓浓的矛盾与闷塞,但他不懂那是为何产生。
  姜逸宸的言行,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就像他一样。

  姜逸宸是在模彷他吗?
  应该不会吧?这对姜逸宸而言并没有好处。而且有谁会想模仿像他这样阴阳怪气,人格有缺陷的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巧遇到前辈,还认识了个新朋友。』姜逸宸切著送上来的肉,愉快的嚼著,『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吧!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专心吃东西吧。别把口水喷得到处都是。』宫千世没好气的开口,在他眼里,姜逸宸几乎和宫千岁重叠在一起了。
  『真的有宿命和轮回这种东西喔!』姜逸宸胸有成足的说著。
  鎏宵抬起头,『你怎麽知道?』
  啊...好怪...
  这句话,以往都是别人质疑他的,此刻却变成他在质疑别人。
  『当然有呀!』姜逸宸望向鎏宵,笑眯了眼,吟吟开口,『不然我们怎麽会降生在这里呢?』
  『荒谬。』宫千世撇了撇嘴,『那种无稽之谈,只有小孩子会上当。』
  『并不...』并不会上当,因为那本来就是事实。只有谎言才需要有人上当,对於真相只有相信与否,和上当没有关系。况且,就算是大人也会听信无稽之谈...
  鎏宵本想开口这样反驳,但是在他吐出第三个字之前,他平声细气的话语立即被另一个声音给盖去。
  『我才不是小孩子!』姜逸宸不满的回嘴。
  『我没说你是。』宫千世痞笑,『不过,只有小孩子会吃东西吃得满嘴都是。』语毕,抽了张卫生纸,拍向姜逸宸的脸。『把嘴擦乾净吧,小子。』
  不要。
  有个声音在无声之处低语,但是在场的人似乎没有听见。
  纸张黏在姜逸宸的嘴上,引起他不满的抗议,他打闹的伸手要拍向宫千世做为回击,却被对方俐落的闪过。
  停止。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由低语转为呐喊。但是依然无人听见。
  只有鎏宵,脑子里充斥著那个声音。
  『宫先生真过份!』姜逸宸将注意力转移,把目标移向宫千世盘里的肉块。
  『你休想。』宫千世的叉子完美的阻挡了偷袭,保住了那块几分钟前他并不怎麽想下咽的猪排。
  住手!!
  呐喊转为咆哮,震得鎏宵的脑子嗡嗡作响。
  好吵啊...脑子里闹哄哄的...
  鎏宵静静的望著宫千世和姜逸宸,默默的吃著自己的餐点。
  可是,又好安静。
  明明这麽吵,为什麽他觉得冷清?
  『宫先生,你的脸也脏了。』姜逸宸抽了张纸,作势要朝宫千世的脸抚去。
  鎏宵的目光定在宫千世的脸上,画面彷佛调为慢动作似的,在他眼里放大,那薄唇和有型的下巴在他眼里放大,那微出胡髭的下颚在他眼里放大,领口的颈子,颈上的喉节在他眼里放大......
  然後,那张有如侵略者的柔软纸张,在他眼里放大,一步一步、一寸一寸的,袭向他眼里的其他领域。
  住手!!
  那是他的!!
  『那是我的!』
  『啊?』
  下一秒,握著卫生纸的手在瞬间被扯离那如艺术品般的容颜。
  同桌的三人同时为这意外的发展给愣愕。
  『鎏、鎏宵前辈?』姜逸宸战战兢兢的开口,轻轻的摇了摇手。
  『呃!?』鎏宵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掌,正紧揪著姜逸宸拾著卫生纸的手不放。他赶紧甩开。『抱歉...』
  『怎麽了?』宫千世看著鎏宵突如其来的异样反应,诧然的开口。
  『抱歉,我失态了。』鎏宵压低了头,闷闷的吃著盘里的东西。
  『喔,没关系啦...』姜逸宸哈哈笑了两声,想粉饰太平。
  但是有人不想放弃。
  『你刚才说了什麽?』宫千世兴味盎然。
  『没什麽。』
  『不,你有说。』不晓得为何,对於鎏宵刚才爆炸性的发言,他极度的有兴趣,极度的想确认。『你刚说,那是我的,对吧?』
  极度的雀跃。
  『嗯...』他不否认。
  『你说,什麽东西是你的呢?』宫千世追问,不打算让对方含混。他在意,他在意鎏宵刚才那句话。虽然他不晓得为何在意。『你说的东西,难道是指──』
  指他自己?
  哎唷,这麽花痴的念头亏他想的出来!要死了,宫千世,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愚蠢!?
  『是指这个。』鎏宵冷淡的检起了掉落桌面的卫生纸,擦了擦嘴,『我正想要擦嘴。』
  扬起的笑容垂下了几分,『喔。』宫千世不以为意的扬了扬眉,但是眼底却透露著淡淡的失落。
  『我吃饱了。』鎏宵站起身,拎起背袋。『你吃完了吗?』
  『还没。』宫千世斜睨了盘中的肉一眼,『但是我不打算再吃了。』
  『好,那麽我载你──』
  『你们要走啦?』姜逸宸微笑著开口,看起来不太在意自己被留下,无心的提问,『要去哪儿?』
  『东区,市政府站附近。』鎏宵冷淡的开口。
  他并不愿意这样,但是潜意识里的某个声音,却让他不想对姜逸宸太客气,不想对姜逸宸透露太多他与宫千世之间的事。
  『喔!我等会儿会经过呢,要不要坐我的车一起去?』
  『你有车?』宫千世好奇的挑眉,『机车?还是脚踏车?』
  『哼哼...是汽车!我可是很早就拿到驾照了呢!』姜逸宸双手环胸,不可一世,『你们两个都住东区吗?』
  『不是,是我的车停在那儿。』
  『那鎏宵前辈呢?』姜逸宸若有似无的望了鎏宵一眼,『鎏宵前辈也需要去东区吗?要不要一起坐车?』
  鎏宵没有回答,反而是望著宫千世,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学生,『你觉得呢?需要吗?』还需要他吗?
  『不用了。』既然姜逸宸顺路,那麽搭顺风车就好,不用鎏宵再多跑一趟。说实在,让鎏宵这个傻愣愣的家俱走夜路,感觉挺危险的,要是遇见歹徒或是抢匪就不妙了。『你早点回去吧。有事我再联络你。』
  鎏宵沉默了一秒,面无表情的开口,『喔,好。』语毕,头也不回,潇洒俐落的离开座位,走向柜台,丢下成堆的铜板,甩头走人。
  好奇怪啊...怎麽会这样......
  为什麽里面还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已经知道不自然的感觉是因为姜逸宸的态度,那麽,这股窒闷的鼓塞感,又是怎麽回事?
  他不喜欢。

  『你可终於回来了。』推开房门,那布置得五颜六色的房间一角,端坐了个穿著白衣的男子,一脸没好气的瞪著入门的鎏宵,不甘愿的哼了两声。
  零晨时分在逆五星本馆造成不小骚动的祸首,此时却乖乖的待在房中。
  鎏宵盯著面前的不速之客,沉默了两秒,『殷睿洹已经把你处理好了?』
  男子圆润的眼珠散发出浓浓的愠色,『可以不要用处理这个词吗?我不是家畜。』他冷哼,『不过,在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咒者面前,妖物就和牲畜一样吧...』
  『我没有咒力,不是役咒者。』鎏宵好奇的走向男子,『听韩炜说,你是灵豜。』
  『嗯哼。』男子挑眉,淡淡的透出一丝自傲。
  『叫什麽名字?』
  『我以为你什麽都知道呢,逆五星的占梦师。』他轻笑嘲讽。
  『就算是占梦师,也有不知道的事。』他只能窥测命运,无法掌控命轮的走向。『你叫什麽名字?阿猪?还是霜降?』
  男子咬牙,愤愤的吐出两个字。『皓砚。』他一手搁在那翘著的腿上,一手指著脖子。领口露出的颈子上有一圈黑色的符纹,看起来像是被铭印上去的一样。『听说,这是你要求的?』
  那是差遣妖的记号,被降服者被刻上的烙印。
  『是。』
  『虽然因为这个原因,让我免於一死,』男子咬牙,『但是我并不觉得高兴!』
  『喔,所以说你想死罗?』
  『不是!』男子怒喝,『我不想当差遣妖!不想听令於人类!』他愤愤的一瞪,『你休想命令我帮你做事!』字字铿锵,态度坚决。
  『喔,好。』鎏宵不在意的开口。『我会不命令你。』
  『喔?』
  『不用命令的,但是我会请求你帮我做些事。』
  『有什麽差别?!』只换个词而已吧!
  『你有拒绝请求的权利。』
  男子不悦的反驳,『那麽你收留我有什麽意义?』
  啧!为什麽和这家伙说话好像跳进死胡同里?明明要离开的人是他,怎麽现在反而变成他强迫对方收留自己?
  『当宠物。因为我刚好想要养只猪。我不在乎你的妖力或是你是否要听令於我,我只是刚好想要而已。』
  就像是小孩子看到新奇的东西总是想拥有,但是到手之後却又不知道要怎麽用,就这样收在房里,享受那拥有的感觉。
  『你说什麽!』简直羞辱人!『我可是修练上百年的妖物!还有,不要叫我猪!我和那种家畜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你的肉质比较好?』
  男子直觉的想要冲向鎏宵,狠狠的痛揍这个主子一顿,但是身上的缚咒让他无法如此,『我是灵豜!不是猪!』
  『嗯,好,我知道。』不是猪,而是猪的一种。他懂。
  就像说,人也是猴子的一种,但是如果直接称人为猴子,人也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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