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流宵 上 ——蓝旗左衽
蓝旗左衽  发于:2009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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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斛琏扬了扬眉,轻笑的拍了一记溯澜的後脑勺,『怎麽,很失望吗?就算你拥有那两样宝物,你也没有咒力去启动它,就算有,』斛琏呵呵一笑,『逆转时空的能力对你而言也没什麽用处吧。』
  『喔...那可说不定啊...』
  要是可以跨越时空的洪流,他想前往未来,看看他与斛琏在未来是怎样的状况。
  还有,他的叹息,并不是为了无法跨越时空而叹。
  而是斛琏温暖的大掌,离开了他的手腕。

  塞外风光,浩旷豪荡。方过正午,日光正射地面,牧养的牲畜栖在草地的阴暗处休憩,牧民则窝在屋中,享受著饭後到上工前的短暂悠閒光阴。在这时刻,人与畜牲都停止活动,虽是昼日,却比入夜後还安静。
  『好无聊...』颀长的身形,以懒散而不雅的姿态,摊坐在炕上,倚著窗棂,咧嘴呵欠。
  『坐好,斛琏...』溯澜将目光从案上的书卷上移到炕上,小声的嘀咕,『你现在的身份是汉学先生,要是被别人看见这种姿势不太好......』
  『呵...』斛琏再度打了个大呵欠,『要是被看见,就说汉人都是这样坐的。』
  『一般汉人或许会这样,但是儒者不应该──』
  『罗嗦。』斛琏翻了个身,倒向床炕,伸了个懒腰,『学汉儒那种拘束又扭怩的坐法,迟早会得痔疮。』十个儒生九个痔。
  溯澜皱了皱眉,『算了,随便你。』他知道说不动斛琏,便把注意力转回书卷上。
  斛琏在褟上呆了一会儿,翻滚磨蹭了好一阵,自觉没趣,便坐起身,盯著沉浸於汉典中的溯澜。
  『喂。』
  『嗯?』
  『虽然说汉学先生只是为了待在你身边的名义,』斛琏跳下炕,走到案旁,拿起了本经书,『但是我什麽都没教你,要是八世哪天抽问起你的学业,到时候不就露馅儿了?』他翻览了一会儿经书,露出了个难看的表情,彷佛看到什麽秽物一样,接著用指尖掐著书本,丢回案头。
  八世?是指他父亲吧。『不会。』溯澜头也不抬的回应。
  斛琏挑了挑眉,『你这麽确信你爹不会询问?』
  『不是,我是说,我能应付他的问题。』
  『喔?是吗...』斛琏轻笑,摆明不信。
  『嗯。』溯澜盍上手中的书册,搁在一旁,从书叠中抽出另一本书,『五经三传的内容已熟记,伦语、尔雅、孝经大致看过,基本应答还过得去...』他漫不经心的说著,摊开书册,撑著头,再次沉入文字的世界。
  斛琏略微诧然的扬了扬眉,『唷,这麽说的话,你的程度已经和宋人的太学生差不多了嘛。』
  『中原的状况我不清楚。』溯澜用带著自豪的谦虚,轻声低语,『至少在萨律尔的皇室内,或许没有人像我一样对汉学感兴趣,并且愿意下功夫去钻研吧。』
  言下之意,淡淡的透露出自信。
  挺自满的嘛!『照你的说法,既然你这麽厉害,怎麽没被皇族重用,在宫得到一官半职啊?』呵,八成只是自我吹嘘罢了!贵族之子总爱吹嘘自己的才能。
  溯澜浅浅的扬起嘴角,浮出一抹苦笑,『因为没人注意到啊....』
  『为何?』怎麽可能。
  『因为我是占官的儿子。除了对继承占官有用的能力外,其他的才能都是徒然如废物。』溯澜轻描淡写的说著,目光没离开书本,『反正,我本身就对钻研汉学感兴趣,当不当官,受不受重视,我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
  虽然以往会对此感到怨恨不满,虽然过去会梦想著被人注目看重的生活。但是,在得到了过去所希冀的东西之後,感觉却没有想像中的真切。
  他想要的东西不该是那麽肤浅的东西。
  『是不在意,还是不想在意了?』
  『嗯?』溯澜抬头,只见斛琏用著玩味的眼神望著他。
  『少摆出那麽超然的表情,』斛琏轻笑,『其实你只是被冷落久了,所以麻木了吧...』
  溯澜沉默了几秒,『的确是...』
  呵,果然......『是人的话,总是会希望自己被人关注,被人重视,但是如果所欲始终求之不得的话......』
  『嗯?』
  『那麽心里就会朝相反的极端趋近,变得不再冀望,不再有所期待,甚至不想拥有。』槁木死灰,麻木不仁。
  溯澜对於心思被戳破,并不感到羞恼,反而是露出惊讶的神色,『斛琏,你好厉害喔。虽然说是妖,但是却对人心相当理解呢!』
  『我才不懂人心这种复杂又麻烦的东西。』斛琏不屑的冷哼,『这是勒尔玛那糟老头说的。』
  『喔?』
  『勒尔玛那老顽童,总是不管别人的意愿,迳自强迫人听他的长篇大论。』虽然烦,但是他著实从那些絮絮叨叨的聒噪声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或许那就是勒尔玛另类的教导方式吧。
  溯澜盯著斛琏沉思的面容片刻,犹豫了几秒,迟疑的开口,『斛琏...你和勒尔玛是什麽关系?』
  『和你一样的关系。』斛琏冷嗤一声,转头望向自己现任的主子,『我曾经是他的役妖。』
  『那,为什麽...』为什麽会被封到石像里?
  溯澜将未说完的问句吞回肚里,因为他看见斛琏的表情变得狰狞而又悲恸。
  许久,斛琏咧起嘴,自我嘲解似的,以无所谓的语调开口,『或许是人类年龄大了就会神智不清吧。勒尔玛那个老家伙在临死前一直胡言乱语,甚至硬撑起那随时会断气的躯体,命令我带他前往山中的祭庙。』
  『然後呢?』
  『然後趁我不备,将我封印於石中。』
  卑鄙的勒尔玛!利用最後的契约之力,轻而易举的把跟随了大半辈子的役使妖封印在石像之中!
  没有理由,没有徵兆,就这样,在断气的前一刻,完成了一生之中最後的咒印。
  勒尔玛教了身为妖物的他许多东西,在最终,身体力行的教导他最後一样东西──背叛。
  为什麽会这样子呢......他曾经最尊敬,最亲近的勒尔玛,被他视为父亲的勒尔玛,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随著沉思,那被封印时的炽热与疼痛,从记忆深处被挑起,他锁起了眉头,闭上了眼,被动的逃避那刻骨的伤痕。
  忽地,一阵轻柔的触感覆上了他的头顶。
  他抬眼,只见一只细白的手腕从额顶垂下,延著手腕,向前,只见一张忧虑而关切的容颜,嵌著两眸深邃的黑眼,静静的望著他。
  头顶的手,轻轻的抚摸,慢慢的摩娑,像是在安抚哭啼的幼儿一般柔和缓慢。
  斛琏愣了愣,『你做啥?』
  『摸你。』
  废话!『干嘛这样!』他不悦的推开主子的手,有点恼怒的瞪著溯澜。
  『因为你看起来很难过。』
  『然後呢?』
  『我想安慰你。』他不想看到斛琏露出忧悒的表情,他的斛琏,是狂傲又恣肆的猫妖。
  斛琏沉默了几秒,冷笑出声,『呵!』他轻蔑将双手环至胸前,『你是在讨好我吗?主子?』
  『我不知道。』他只想要斛琏回复平时的样子,『如果是,你会开心吗?』
  斛琏再次愣愕。
  『我希望你开心。』溯澜继续说著。
  斛琏皱起眉。
  那纯粹到几乎可以透视灵魂的眼眸,单纯而天真的语调,像是针一样,刺著他百年前封起的心。
  温暖的,柔和的针。戳刺著他心头的障蔽。
  该死的...百年前他才被勒尔玛骗过...这回他不会上当的!
  斛琏勾起嘴角,妖魅的浅笑,『如果是用别的方式,或许会...』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箝住了面前那张带著稚气的脸孔,恶意的捏掐著。
  啧,胤禅家的血统还是得天独厚,每一世都生得那麽俊秀标致。
  勒尔玛就算了,连这没什麽用的蠢材,外表也批了个漂亮的皮相。
  真是造孽!
  『那麽,要怎麽做你才会开心一点呢?』有著漂亮皮相的蠢材,蠢模蠢样的吐出了愚蠢的问题。
  说是问题,听在耳里倒像是资深妓女的高段挑情技巧。
  『既然都受过成年礼了,』斛琏眯眼咧嘴,眼中透出不安好意的光茫,『那就用成人的方式来取悦我吧。』语毕,弹了下长指。
  『啊?』啥?
  溯澜还没不及反应,胸前的排扣随著弹指声,啪的一声,解开。

  斛琏一寸一寸的朝著溯澜的方向靠近,眼里带著捉弄人的狡猾笑意。
  『啧啧,虽然是边塞民族,却和宋人的权贵子弟不分轩轾...』纤瘦细嫩,宛如塘瓷人偶一样精致。
  『斛琏?』溯澜瞪大了眼,『你想要做什麽?』
  『在问这句话之前,难道你心底没有答案吗?溯澜少爷?』斛琏不答,反问。
  这比任何一种答案都明确,比任何一种回应更教人羞耻。
  溯澜愣愕,一时无法反驳。
  因为,在瑚琏弹开他衣扣的那一刻,他的脑中闪过了一幕不该出现的煽情画面──斛琏抱他,摸他,吻他的画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溯澜撇过头,打算装死到底。
  『喔?』斛琏挑眉,『真的不知道?』
  『嗯。』他用力的点头,展现自己的天真无知。这是他第一次希望自己看起来越蠢越好。
  他突然发觉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单纯,在此刻,彷佛是本能,或是天性中对情欲的预感,他隐约可以感觉的到,他装傻的计谋对斛琏起不了作用,他知道斛琏不会就此放过他,他知道斛琏会对他有所动作。
  对这蒙胧隐昧的直觉,他竟有些期待。
  『既然不知道。』斛琏的手袭上溯澜的颈子,『那我来教你。』纤长的指尖勾开衣衽,溜入覆盖著躯体的布料下。
  溯澜没有抵抗,愣愣的望著斛琏。那表情看起来像是不知所措,但却又杂揉著隐微的好奇与兴奋。
  衣衫下的手,贴著细嫩的皮肉,指腹游移在平坦的胸膛上,感觉著那削瘦的身子的线条起伏;从肋骨缓缓往上推沿,他可以感觉到皮下那片肺叶因紧张而急促的收张。
  呵,小鬼头...这样就吓呆了?
  斛琏浅笑,手指的移动突然停止。
  结束了?
  当溯澜这麽想的时候,胸前的突起倏然被揪住。
  『啊!』他惊呼,融合了痒与痛,还有一股异样的感觉,袭上了胸前。
  未曾有过的触碰,未曾有过的感受。
  『呵...真是生嫩啊...』斛琏调侃的嗤声,『虽身为官家之子,却能守身如玉,慎保童贞,真是难得啊。』
  『呃...那些词似乎不适合用来形容男人的......』溯澜扯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喔?』斛琏不以为然的晃了晃头,『那麽──』他扬起一抹灿烂而兴味盎然的笑容。
  那抹笑容让溯澜下意识的产生警觉,『什麽?....唔呃!』两腿间的最私处,忽地被一股力道箝制,以遒劲的力道上下蹭弄。
  『这种声音,似乎也不是男人会发出的声音吧。』斛琏笑得好开心,搁在溯澜两腿间的手掌,虽然被大腿给夹住,却没停下动作。栖在衣衽下的长指,有如顽童一般,狂肆的搓揉压按。
  『斛、斛琏...嗯!』啊...好刺激的感觉...斛琏的手像是有魔力一样,轻易的就挑起他的欲火...
  这种感觉,和以往他躲在被子里自渎时的感受完全不同,在情欲和触感上,更加强烈而令人沉醉...
  斛琏看著溯澜的反应,笑意越来越深,动作也越来越放肆不客气。
  那是猫儿在玩弄猎物时的笑容。
  哈!真有趣!
  看著溯澜惊慌无措,彷佛要哭出的表情,他的心情就感到一阵快意。
  没想到这招用在雄性人类身上也有用。....
  人类果然是很神奇的动物......
  斛琏的身子不断向前栖近,几乎要和溯澜相贴。
  啊...别再作弄他了...『斛琏...』溯澜哽咽的开口,『停止好不好......』
  『为什麽?』斛琏捏了捏裤底下那发胀的欲火,『这样憋著不舒服吧?』
  『可是,不应该这样...』
  『为什麽?』
  『因为我是男人啊......』他揪著最後的理智,有气无力的辩抗,『这样不合礼教。』
  『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斛琏高傲的挑了挑眉,『恕难从命。』
  『为什麽?』
  『因为我是野兽呀.....』斛琏狡诈的模仿溯澜的语气,细声低喃,『野兽不受理教限制,而是以欲望为主宰...』
  他刻意沉沉的呵著气,喷洒在那裸露了大半的颈子上,引起对方一阵颤抖。
  『那...唔嗯!』溯澜眯起了眼,发出一阵嘤咛,『那要怎样才能让你停止......嗯啊啊!』这回,呻吟声未经修饰的逸出。
  少了强忍和抗拒的伪装,喉间传出的声音展现出纯粹而原始的渴望。
  斛琏愣了愣,盯著溯澜,对方的双颊染上红晕,有如初春时傍晚的云霞。
  春光媚景,令人著迷。
  小心!
  脑子中,曾经习得的经验对他发出警讯。他强压下差点萌生的情绪。
  小心啊,斛琏。
  别忘了勒尔玛最终的教诲,别忘了信任人类会换来什麽样的下场。
  『斛琏...』溯澜再次哀吟。
  『你若是希望我停止,何不命令我呢?主子......』斛琏刻意以冷淡的语调提醒。『你可以用咒令的力量,强制役使妖听从你的命令。』
  他暗自期望溯澜用主子的身份命令他,让他看清人类总是仗著优势欺凌人的一面。让他有理由继续憎恶,继续维持以往的从容与孤傲......
  『我不想...啊嗯!』溯澜的手紧抓著竹席,抵抗著体内流窜的熊熊火焰,『我不想命令你...』
  『你说什麽?』手掌的挑弄立即止住。
  『你是斛琏,不是役使妖...』溯澜咬牙,望著斛琏,『你是有自主性的灵魂,不是没有生命的物品。』
  斛琏表情瞬间冻结,狡猾和哂笑瞬间抽离。留下茫然而错愕的脸。
  但是倏忽间,又转为阴郁。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他冷冷的质问。
  『我不想当你的主子,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溯澜调整呼吸,缓缓开口,但是却在句末,流畅的语句出现了顿挫。
  呃?奇怪......明明是很正当的话语,为什麽他会结巴......
  因为心怀不轨。别有所图。
  或许他真正希望的,并不止於朋友的关系......
  毕竟,朋友间是不会出现刚才那样的互动的。

  斛琏沉默了几秒,皱起眉,气急败坏的低叱,『说什麽蠢话!』两只手掌猛地重重握起。
  『哎唷!!』好痛!
  『你说你想和妖怪成为朋友,嗯?』痴人说梦!『想和役使妖成为朋友,嗯?』
  这小子的愚蠢已经超越他的认知范围,俨然成为一种武器!
  无知的确是最可怕的敌人啊!
  『呃喔!别捏我的子孙袋!』溯澜吃疼的皱起眉,『会痛啊!!』
  『少罗嗦,我就是要!』混帐,气死他了!
  『别捏啊!!』可恶,怎麽突然改变态度!?『你再捏的话──』
  『怎样?』斛琏像是抓到小辫子一样,眼睛一亮,『再捏的话,你要命令我,要惩罚我,是不?』啊呀,这话听起来真欠揍。既欠揍又犯贱。
  但他偏要说。
  『不是!』溯澜回吼。『你再捏我的子孙袋的话──』
  『怎样?』斛琏刻意挑衅,像个臭小鬼一样,刻意讨打。
  他希望溯澜像一般的人类一样,没耐心的斥责,耀武扬威的使用权力,他想激出溯澜人性中丑恶的一面。
  他想藉此打散脑中那丝差点萌生的念头...打消那即将对溯澜萌生的要命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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