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仙(上部)凡世间(下)——卫风
卫风  发于:2009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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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哼,说不定他就是因为心里发虚,所以才恶人先告状似的摆出一副臭脸来,让我以为他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这次我才不能让他如愿以偿奸计得逞。

  蓝师兄起了身说是想早些歇息,莫还真说还有封信要写,端着一盏灯去了别的屋里,然后这屋里自然就剩下我们两个人。苏和一直坐在那里不动,眼睛也看着别的方向,当我不存在似的,半天没说一句话。

  我先是也把头转向一边,摆架子谁不会?你装的不在乎,我也可以当成没事发生过一样。屋里静的有些发闷,可以听到门外边,山里面的动静。刮风的声音,树叶草丛发出的声音,小虫子唧唧的叫声

  我一副镇定的样子,其实不停的在偷偷的打量他。苏和的五官看起来比以前更显得俊秀精致,眉毛好象细了一点,唔,也许没有变细,是我记得不太清楚。下巴是尖了一些,这个我绝对没有弄错。总之,他是更好看了,但是也显得有点陌生了。以前那常常挂在脸上的,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似的灿烂的笑容不见了。烛光跃动着,时光一点点流近,苏和却仿佛雕像一样,坐在那里始终一声不响,也不动弹。

  或许,他是真有什么委屈?

  只是为了玩玩,或是开玩笑什么的原因,他总不会这么久也不出声吧。

  好吧

  我摸摸鼻子。

  苏和这家伙就是我的克星。好象自从遇见他,我的人生就不是由自己做主了。

  大概上辈子欠了他吧?我认倒霉。

  既然他要给我下马威,那我乖乖的让他整一次好了。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在这里对坐一夜僵持不下吗?

  两个人相处,大概就象人常说的,总得有高有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我么

  遇到苏和,我大概就是总是被压的那股风。

  我站起来,绕过桌子,站到苏和面前,正对着他。他的脸仍然垂着,我清清嗓子,用自己认为最甜蜜的腔调说:苏和

  他慢慢抬起头来,我的目光和他的一碰,我忽然打个哆嗦,下面的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苏和的脸色是一种奇异的苍白,近看一点血色也没有。一双眼却漆黑如墨,桌上的小小烛火在他眼瞳中跃动,那一点闪动的亮光衬着他没有表情的脸,让我心头猛然发紧,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了。

  苏和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我,然后他伸出手,拉起我被白布缠着的那只手来,盯着那被布包起来的地方看看,低声说:疼吗?

  我觉得纳闷,好象在打一个艰深复杂的哑谜,答案似乎就隔着一张纸般的距离,可就是看不到摸不着。

  我摇头说:不,也没怎么疼。

  苏和喃喃的低语:那就是咬得还不够重

  我没怎么听清,问他:你说什么?

  苏和盯着我,目光突然间变得锐利如刀锋,刺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听见他问:蓉生,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

  有什么话说?当然有,而且有不少!多得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不过我也不是傻子,看他的表情,怎么好象还有句没说出来的潜台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呢?我赶紧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也没想出我有什么需要向他坦白从宽的亏心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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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只好低声下气的陪笑脸:这么久没见,你见着我不高兴么?

  他的声音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丝丝凉意:高兴,我当然高兴,高兴的不得了

  我打个哆嗦,同时看到他咧开的嘴唇里面,白白的牙齿寒光一闪。当然可能是我看错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手背上刚才上了药已经好多了的伤口,又一跳一跳的疼起来了,疼得我心虚上火嘴唇发干,总有种要大祸临头的不详预感。

  我心里一虚,声音就更显得谄媚没骨气:小八

  这个称呼只有我们相互之间才知道,很亲密的只有我们两个时候,他还叫我小七,我还叫他小八。通常只要我这么叫他,他都会露出比较温柔甜蜜的笑容,别的事也就不在乎了。

  可是,也许是我们分离的时间太长,这一招不灵光。也可能令他生气的事情实在太严重,我放软了声音喊了他好几声,他依旧脸色苍白,黑色的眼睛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眨眨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心里也更不自在。

  喂,当初不告而别的是你啊,而且分开这么久,我跑这么远来看你,你就给我看这种脸色啊?好象我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要真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直接说出来好不好?这么打哑谜闷死人了。我可猜不出你在想什么,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他的目光象锥子一样,我话出了口,呼吸却忽然一窒。

  难道

  难道苏和知道我,我一直在隐瞒他的那个秘密了?

  那,那

  那也的确有可能!要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会对我这么冷漠冰冷,那眼中的光芒又是受伤,又显得有些怨恨

  我的心越跳越快,口干舌燥的,拼命想着他是怎么会知道的,而我又该怎么向他解释这其中的曲折和原由?

  苏和仰起头看着别处,声音很低:你到现在还要装什么?你要是真喜欢蓝素灵,大可以直说,不必

  我脑子里嗡一声响。

  得,全岔了。

  这家伙,害我这么紧张,自己吓自己。结果闹半天还是他小心眼儿在吃醋。

  好吧好吧,我知道他一向看蓝师兄不顺眼。在山上的时候,只要师兄一露面,他就象青蛙见了蛇似的全神戒备,好象我是个多么稀罕的宝贝,而师兄时刻伺机而动要和他争抢一样。唔,他这个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这次我又和师兄一同来到这里找他,他会联想到些OO啦,XX啦,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想法肯定塞满了他的小脑袋。

  我拉过凳子挨着他坐下来,诚诚恳恳的说:小八,我以前就和你说过的,今天我还是这么说,我和师兄真的没什么,就是单纯的师兄弟关系。师兄虽然一向对我比较照顾,可是我们之间从没有什么逾越师兄弟情份的事情,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这次也并不是我邀师兄一起来这里的。是在半途碰上,已经进了南诏,师兄说顺路,要一起来看你,我能怎么说?我总不能说师兄啊你不要来,苏和他不待见你我能这么说么?再怎么样我们也是师兄弟啊,我肯定不能这么没义气不讲同门道义。你若是还为这个气,那你的气量也未免太狭窄了吧。我说,你别气了,小心先把自己憋坏了。再说

  苏和定定的瞅着我,过了半晌,才眨了一下眼,低声说:你说,你和他没什么?

  我重重点头,诚恳的不能再诚恳了。要是有办法把心掏出来给他看,我也肯定毫不犹豫的照办。

  真的没什么啊,你相信我。

  他一直黝黑的让我心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亮光:没有什么?

  我点头如鸡啄米:没有没有,你相信我。

  那你们这三天之内,都做了些什么?

  我有点纳闷,他接着说:一件不许漏,全给我讲清楚。

  这家伙,还是不相信我啊。

  不过,他为什么光问这三天呢?

  我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讲,有的地方觉得不重要而一语带过,他却不肯马虎凑和,一定要问个仔细明白不可。

  然后说到那天晚上遇到狐狸精,被它的迷阵所困,还讲到那甜甜的,发红色的雾气。苏和脸色终于变了,露出惊疑的,恍然的,恼恨的神色:原来是这样的

  我奇怪:你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苏和脸色一整,抓着我的手:后来怎么样了?你仔细给我说。

  后来,后来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啊,还,还做了一个春梦在梦里我对苏和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反正好孩子不该做的事全做都做了。

  但是这个要讲出来未免太难为情,虽然是在梦里,但是以苏和的脾气,即使是在我的梦里,他也是不肯吃亏的人。

  但苏和是什么眼光?我这一点小小的私心和隐瞒他也不肯放过,一再追问细节。我红着脸,在他的逼问下,把那个春梦的情节讲述的巨细无遗

  讲完之后我的脸孔火辣辣的热象抹了生姜水一样又紧又涨,而且,而且我感觉,发紧发涨的,还不止脸上这一个地方,还有个地方,也在我在回忆,讲述,形象比喻的过程中慢慢苏醒了,现在精神健旺跃跃欲试

  我别扭的换个姿势坐着,腿夹紧了一些,脚趾也绷起来了。

  苏和怔忡着,过了一会儿,冒出一句:是这样啊

  他竟然没生气。

  我偷眼打量他,也松了一口气。

  找了个小心眼的情人,简直象是在自己脖子上套了个沉重的铁枷一样,纯粹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可是如果没有他,我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给了我多少的温情和爱惜呵,他一心只要我好,在一起时候时时处处都为我打算设想

  可是苏和发完了呆,一双眼重新清明锐利起来,一只手伸过来勒住了我的脖子:就这么简单?没骗我?没再隐瞒什么了?

  没有没有,就是这样了啊我连忙申明。

  好吧,他瞅我一眼:要真的是这样,那倒是可以原谅

  什么叫可以原谅,我真的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要他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来说原谅不原谅的话?

  呃,但是,我真的没什么亏心事吗?

  我心里那个盘亘已久的大秘密象一根骨刺一样扎在那里,不进不出,时时的提醒我,刺得我难受,又没办法解决,没办法回避。

  你这什么表情啊?苏和的观察力有时候真的敏锐的惊人,他又狐疑起来:你还有什么心事?

  我吓一跳,还好表面上的镇静还没丢:没有啊。我说,咱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就光顾着生气吗?

  什么?他问。

  我觉得他真是气糊涂了,提醒他:你审也审完了,气也气过了,不和我说说你当初干嘛不告而别,又这么久不和我相见的原因吗?这个闷葫芦我也窝了这么久了,今天你也得给我好好释释疑说个明白才行。

  别以为臭脸只有他会摆,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拉下晚娘脸来找晦气的。

  他点了下头:这个我一定会说的,你不用心急。他拉起我的受伤的那只手:疼的厉害么?我瞧瞧怎么样了。

  真是有对比才看得清楚啊,刚才他的脸这么冷,尤其显得现在的温和弥足珍贵。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不要紧,就是让个发狂的小畜生咬了一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苏和忽然抬起头瞪了我一眼,瞪得我莫名其妙,停住了口。

  我又说错什么了?

  咬你怎么了?是你该咬。照我说,没把你的手咬下来,已经算是很便宜你的了!

  喝!真是过分!居然这么说自己的情人?

  不过他说归说,轻轻拆开纱布,认真看过了伤口,说:这药不怎么好,等下我给你换点药,两天就会好了。

  嗯,不用担心,反正已经不疼了。

  苏和的手轻轻盖在我手背上,低声说:蓉生,其实我心里比你手上还要疼,你知道么?

  我心里一软,柔声说:我知道。

  76

  苏和去端了一盆水来,还准备了干净的白布,剪子,银把的小刀和药瓶。我们面对面坐着,他把我手上原来缠的布扔掉,擦去原来涂的金创药,拿清水洗过,又重新上了药,仔细的包了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什么人说过,灯下看美人,最见风韵。就象夜烟里的芍药花一样别有情致。我不知道别的美人是不是也在灯下格外娇艳。但是苏和的确让我移不开眼。

  也许这是因为我们太久没有见过,我几乎有些贪婪的细细打量他。眉毛,眼睛,头发,额角,鼻梁,嘴唇连颤动的睫毛都让我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软,酸楚和甜蜜交织在一起的味道,让我分不清哪种更多一点。

  那个

  我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他打断。苏和把布条扎好,把桌上的东西收一收,端起水盆:天不早了,你一路上肯定累了,今天早点睡吧。

  我嘴巴张了一下,苏和已经端着盆出了门,还回过手来把门给关上了。

  我郁闷的坐在那里。

  这人!

  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阴阳怪气的找麻烦。现在话也说开了,居然也不想我叙叙别来之情?居然就这么走掉了。

  他难道就一点也不想我?可这家伙明明不是这种呆板性格啊。他总是热情如火似的,以前我还总觉得吃不消他呢。

  那他现在怎么这么呃,变得象个特别守礼的正人君子了?还跟我讲客气话?以前那个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我的苏和哪里去了?

  是因为太久没见生分了?还是他的气没全消?

  总不会他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才躲开的吧?话说回来,他可一直没有回答我,当初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又为什么这么久不回蜀山?

  还有莫还真总有点暧昧的态度,刚来的时候小狐狸反常的举动,狠狠的这一口咬下来都要见了骨头了

  好多好多的疑惑,密密的织了一张大网。我就被困在网底,隐隐能看到一点光亮,可是却摸不到任何脉络。

  我发了一会儿呆,确定苏和是不再回来了,夜也深了,从门缝窗缝里吹进来的风越来越凉。我起身去闩门打算睡觉,手摸到门闩上,忽然门板被人敲了两下,不紧不慢,不轻不重,一听我就知道是谁。

  师兄。

  我拉开门,果然没有错。

  还没睡?

  没呢。师兄也没睡啊?我侧身让他进屋:师兄你住在哪里?

  他指一指东面:我住左边靠后的那间屋。你就住这间了?

  说完这句话,他没再说话,我也想不出要说什么。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屋瑞安静的有点让人不自在,好明这安静里有点什么东西,带着莫名的,说不出来的微妙意味。

  师兄我挤出一句:你找我有事吗?

  这话连我自己也觉得不象那么回事儿,太见外太客套了。但是刚刚苏和才为了师兄跟我别扭,而现在我和师兄又单独在屋里说话,要让他撞见,肯定又是一场不自在。就冲这,我也不敢和师兄有什么亲热点的言谈举动,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好。不过师兄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让你觉得不自在。他问:你手怎么样了?

  我赶紧挤出个笑脸,抬起手来对他晃晃:挺好的,已经不疼了。

  看着他的目光盯着我的手掌,我才想起来解释一句:苏和他,呃,给我重新上了点药,挺灵效的。

  师兄的表情在摇晃的烛光里显得有些朦胧不清,似乎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的微笑,只是也许是烛光下的错觉,我却觉得他的嘴角有点苦涩的意味。

  错觉,肯定是错觉。

  不过苏和小心眼儿不是一天两天,师兄也早就知道,不会到今天才来笑话我们吧?

  今天我在山里草草看了一看,又瞧清了这山谷和这些房子的地势,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有点意外:发现了什么?我可没瞧出来。

  师兄一笑,我脸上不由得有点发热。一知道马上要见苏和,我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事。别说这里山势没什么明显的特别之处,就算有,我只怕也是视而不见的。

  师兄却替我把面子圆回来了:你本来在山上的时日短,也没来得及学习阵法和风水地理,这里的地形也十分特别少见,这也怨不得你看不出来。

  我急忙借机下台:那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师兄说:来,屋里看不出,咱们到院子里说。

  我们推门出来,师兄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随手撕成个人形。这手法术我在山上时候也见人耍过,有的人可以令纸人见风即长,做傀儡之戏。功力更高明的,比如莫长老,还曾经令纸人送信,引得门里子弟纷纷围观,惊疑不定,瞠目结舌。可惜这法子在临敌时并没大用,而且弱点是显而易见的纸人怕水怕火又怕风。当时莫长老让纸人送的那信,虽然也送到了,可是送完信之后纸人却没有回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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