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仙(上部)凡世间(下)——卫风
卫风  发于:2009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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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点纳闷:那么象苏和父亲,姜明前辈那样子,他的年纪也不见得多大,他的功力怎么他竟然可以把自己炼的法器飞剑就给莫前辈这样根本没什么道家根基的人来使。

  蓝师兄轻声道:你以为姜你以为他年纪很轻么?

  我有点纳闷,也觉得拿不准,犹豫着说:他总没有掌门人年纪大吧?

  师兄一笑:这个么,不好说。

  外人说起我们这些修道的人来,好象十分神通,个个都能御风而行呼风唤雨似的。其实不晕样。不但本身道行要深,飞剑法宝也不可少,施法时再以心法念力来驱使。蜀山上能够达到这水平的人虽然不少,可是也绝不是大多数都能够办到。

  说到法宝也很逗,莫长老的绰号叫做酒剑仙,他炼的法宝有两样,头一件是他的酒葫芦,第二样才是他的佩剑。而且我看过他出行,别人是驭剑,他是驭葫芦。而且他的葫芦大有玄妙,不管多少酒倒进去,摇晃着听起来都只有半数的感觉,掂在手里也轻飘飘的,没一点质感。实在叫人不得不叹服。

  师兄在先,我紧紧扶着他的肩膀。起先还好,时间一长些就难免把大半重量都靠给了他。自己也会惊觉,然后挺直身松松力,可是没一会儿又僵上了没办法,我知道自己的水平只有几斤几两重,这驭剑飞行的事儿我一时实在是习惯不来。好在师兄也知道我不对劲,中间停下来休息过两回。快到地方的时候,要经过一个稍稍大一点的镇子,要绕过去须翻高山,多耗力气,实在划不来。要从镇上经过,就不能这么摇遥摆摆的飞过去了。我们这驭剑飞行十分不地道,让人看了不知道会当成是什么异景儿呢,万一吓着人,又或是我一个没扶稳掉了下去想一想都觉得实在是荒唐又丢人。

  我们在镇子外无人处落到地上,我整整衣裳,理理头发,最主要的还是活动下已经发僵的身体。手脚,腰前,脖颈,都转了又转。师兄含笑在一旁看着我折腾,然后看看天色。

  要是不停留的话,我们进山的时候,多半天也就黑了。

  师兄说的一点没错,现在都已经时近傍晚了。

  我想了想:不然我们在镇上住一夜,休整一下,顺便再向镇上的人打听一下这山里的详细情形,明天一早休息好了,再进山去。

  师兄点头称是,笑着看我:想不到你现在考虑事情也是挺周全的了,这主意不错,那就这样。

  我向他瞪眼:什么叫现在挺周全?难道我以前就非常莽撞粗心?

  师兄走在前头:这我可没有说,是你自己说的啊。

  得,原来师兄也会取笑人。

  不过为什么,我总觉得师兄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这么轻松开心呢?当然我也没有看出什么来,我只是,有种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夕阳将落,我远远的朝西南方向张望,心中微微一凛。

  师兄停下脚步,回头问我:怎么了?

  我指指那个方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反正,那里是不太对劲,从这里看,几乎半边天都显得有点灰蒙蒙的了。

  师兄脸上的轻松意味也不见了。他仔细看了看,低声说:你没有眼花。看来,事情比莫前辈说的,又更严重了。

  我们连再开句玩笑的心情也没有了。这件事情远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严重得多。

  镇子不算太小,可是我们进了镇并没发现多少人,好多门都是上了锁的,看上面落的灰,好象是有段时间没人住了。到了一家小客栈,跟老板搭上话,他的口音很重,听的不是太明白。不过也知道他在说,这里实在不太平,人心惶惶的。从镇上有几个人进山失踪,山上的黑雾又越来越浓范围越来越大之后,有好些能迁走的人家都已经迁走了。

  我们早早吃了晚饭,要了两间相连的客房休息。

  我和师兄说了一会儿话,自然是针对那黑雾想对策。师兄提点我一些要注意的事,比如不可妄行,嘴里一定要含着避瘴的药丸,另外要小心保护眼睛。他也仔细回想以前看过的书本,要找出有什么办法能驱散这黑雾一探究竟。桌上一灯如豆,这客栈里除了我们几乎没住什么人,安静的有些让人心慌。

  师兄想事情想的出神,我在一旁有些分心。先想着苏和不知道这会儿在做什么,他身体怎么样,今天有没有遇到垂涎那块灵气宝地去找麻烦的。又想着自己带的符纸什么的,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一抬头,看到师兄的侧脸。烛光下他的肌肤细腻柔美,面庞仿如美玉雕就。我的心不知怎么的,忽然漏跳了一下。

  83

  我和师兄在灯下商议了一会儿,然后各归各房。

  明日不可预测,这一夜是得好好的休息。

  但是我却睡不着。

  吹熄了灯,屋里黑的很,四下里安静无声。

  苏和这会儿在做什么?

  现在我总算知道来时候那些人说的殷少侠是谁了。想不到苏和还有莫还真那么轻描淡写的说,他时常下山去做些事,原来是做着除魔卫道的事。

  只是他干嘛还用个化名?

  苏和看起来很随性,总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骨子也里还是个非常正统的人。他的名声一路上听到的实在太多了,堪称是名门正派的一代后起之秀,前途无量,年少英俊那些溢美之辞听了一路,我几乎都可以背诵下来。只是想不到那个人口称颂的殷少侠,原来就是苏和。

  想想他的确算是根正苗红,他父亲姜明前辈是蜀山的前辈,比莫长老似乎还要厉害,不比掌门人显得逊色。本身能力超卓,前途一片光明。而且路上除了这些他的英雄事迹,桃色的讯息也有不少。我当时可不知道这位殷少侠就是他,听着还挺津津有味。比如某某美人被殷少侠所救,自此就芳心暗许一往情深啦,比如某某女侠和殷少侠一见如故,引为知己啦,还有某某地某某小姐对殷少侠仰慕已久。

  不过跟他的名声一样水涨船高的,就是那些邪魔外道们的咒骂愤恨。这也算是一种反过来的肯定和赞许吧?

  我听到他说出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问:你和殷掌门的确是有亲戚吧?

  他一笑:是有的,不过这关系说来挺复杂的,等你回来我细细的和你说。你这一去可得当心

  我一直到临走之前都在犹豫,最后没说什么就告别了,彼此都说要对方小心保重。

  我没有说。

  拿来不及,还有不合宜当作借口。

  只要想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个理由,那么可以找一大把出来。

  其实说白了,就是我害怕着坦白完之后的结果。

  我珍惜着现在的一切,害怕改变,害怕失去。蜀山上的生活,这些相识相知的人。师傅,师兄弟们,还有,苏和。

  越是重视着,就越是对自己隐藏的秘密感到恐惧,感到心虚和慌乱。

  总担心有朝一日被别人知道我的来历,那时候那个时候

  我现在的一切都会失去吧?

  苏和越有名气,越显得光彩,我的惶恐和忧虑就越深。

  师兄今天问过我两次,是不是有心事,我都用别的话岔开了。

  这是和谁也不能说的秘密。师兄诚然是对我很好,可是若他知道我是魔宫不入流的小喽罗出身,到蜀山来原本是包藏祸心的,说不定师兄马上就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了。

  我一直在想东想西,翻过来又翻过去,一直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觉得焦虑,越焦虑就越是没有睡意。

  忽然窗子上咯咯响了两声。

  我猛的坐起身来,抓住了枕边的长剑。

  难道

  窗上又响了两声,接着是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压低了嗓门说:喂,是我啦!

  我愕然,急忙放下剑,扑过去掀起了窗。一个人影轻巧的溜进了屋来,张臂把我抱住。

  你,你怎么

  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凑在我耳边说话,丝丝热气吹的我直发痒:嘿,他不让我来,我难道就来不成?喂,看见我开心不开心?

  开心?我真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开心还以为是善空山上的妖魔之类提前下山来找我们的麻烦呢。

  莫前辈不让你来也是为你着想的啊,别说是他了,就是我也不放心。我反手轻轻抱住他。他身上带着夜雾的潮意和寒意,显然是连夜赶路来的。

  你怎么过来的?我轻轻放开他,走到桌边把蜡烛点亮。

  一点昏黄的的光亮渐渐变强,照亮了简陋的客栈房间。

  飞剑呀,他理所当然的说:我猜着你们今晚会在这里歇宿,喏,我猜的很准吧。

  嗳,我不骗你,我是真的已经好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他在床边坐下来,眯着眼,伸了个懒腰:哎哟,赶了这么远的路,我可真有点累了你还没有睡着?

  我点点头。

  嘿,我猜猜。他笑的,活象那只可恶的小狐狸:是因为害怕善空山的妖怪啊,还是想我想的睡不着觉啊?

  我老老实实的说:都有。

  他笑的咧开嘴:那,哪样想的更多呢?

  我脸上有点发烫,不过还是老实说:想你更多一点。只是刚躺下的时候有点担心明天上山的事后来想的就都不是了。

  他冲我招招手,我挨着他坐下来。

  他把头靠过来枕在我肩膀上:真好我也一直想着你,很不放心。善空山这里的事的确不怎么简单,否则我爹他们不会这么郑重其事的拿出来商议。总之,我们的宗旨是,打不过,跑!手上拼不过,脚底下难道还跑不过它们?

  你明天打算和我们一起去?

  他在我肩膀上重重一拍:我和你,我们两个才是我们。他加重语气:是你蓝师兄和我们一道去。

  我实在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这个醋。

  他瞅我:你自己笨也就罢了,别想我和你一样也变的呆呆蠢蠢的。他凑过来在我唇上亲了一下,又叹口气:得了,明天还有正事,今天晚上就好好睡觉吧。

  84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才蒙蒙亮,窗纸上透进晨曦的微光。

  身边空了。

  我翻身坐了起来,几乎怀疑昨晚的一切不过是夜来一梦。

  是我太想念苏和了,所以在梦中见到他了吗?

  然后我看到在我的长剑旁边,放着另一把剑,苏和的剑。

  两把剑还用红线拴着,系在一起。

  这一看就知道是谁做的。

  我心里涌起又想笑,又甜蜜的感觉,把剑握了起来,轻轻摩挲几下。

  他来了。

  现在他做什么去了?练功去了么?

  忽然我听到笛声,宛转悠扬,曲调很美。

  我坐直了身,轻轻的闭上眼,仔细聆听。

  是蓝师兄。我听得出来。

  在山上的时候,他偶尔会用长草卷成草笛,吹的曲调都十分动听。

  有一次在后山禁地的峰顶,他吹的曲子十分悲凉,让我落泪而不自知。

  笛声吹到一个转折处,忽然有一另个笛音加了起来。

  更加清越,更加明亮的声音。

  是谁?谁在和蓝师兄一起合奏?

  吹的曲调虽然一样,但是一个拔高,一个低徊,相承相转,相依相合,曲调相同,可是这一道笛音却并没有那样淡淡的忧伤,而显得,那么悠闲随意,仿佛山间游离的风,来无定,去无形,舒展自在,令人沉醉。

  两道笛音缠绕在一起,渐渐合到了一股旋律上头,就象是风随云荡,水流绕石,最后归于沉寂。

  我推开了窗。

  外面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晨雾,窗后面是一排垂柳,我的目力只能看到有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如荫的垂丝遮住了他们的身形,可是就算只看衣裳的下摆我也不会认错。而且,蓝师兄穿的是青布方口鞋,而苏和穿的是葛巾靴。

  是他们在吹叶笛?

  我几乎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一场梦中。

  苏和与蓝师兄,几乎没有和和气气的说过一句话。他总把蓝师兄看成假想敌,象只警惕的小狗一样守着自己的地盘或许他更多的是象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而总对蓝师兄龇牙咧嘴的苏和,怎么可能一大早和蓝师兄凑到一起去练功,去说话?甚至还一起用草笛吹曲子?

  到底我是在做梦,还是在我熟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让我看到眼前这样的变化。

  他们站的距离不远,大概也就是两步一步半那么近,我看到苏和动了一下,然后他拂开柳枝,又回头向蓝师兄说了句什么,才又转身走来。

  他显然也看见了站在窗里的我,抬起手挥了两下。

  我也回应的挥了一下手。

  他进屋里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雾的潮意。

  离近看,会发现他的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一些细密的小小水珠,肌肤也因为湿意,而显得更加饱满晶莹。

  你刚才是和师兄在一起?我觉得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梦到这情景的。

  苏和点点头:是啊。

  我实在是难耐好奇:你们都说了什么?你,我是说,你和师兄好象一直都

  苏和微微一笑,凑过来在我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我和蓝师兄也没有什么国仇家恨,以前有些误会,现在说开了。

  呃,哦这么简单?可是苏和明明对蓝师兄敌意那么重,那种态度让人觉得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对蓝师兄化敌为友。而且我只要一想到他对蓝师兄凶狠是因为我就实在觉得又是荒唐,又是感动。

  把我视为珍宝一样紧紧护着,这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但是苏和怎么会突然想开了呢?我真是不明白。

  苏和显然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他把头发束好,然后招呼我一起去用早饭。

  我抱着一肚子的问号,到了店堂里发现蓝师兄早已经坐在那里了,他已经吃过,正在喝粥。

  就算是喝粥,蓝师兄也显得仪态从容,教养良好。

  苏和虽然举止随意,但是只让人觉得他挥洒自如,一点没有粗俗的感觉。

  他和蓝师兄站在一起,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轻灵悠闲,非常非常的养眼,也非常的协调。

  反而是我,远没有他们两个这么风度,这么潇洒。

  蓝师兄和他微笑,他也回以客气的招呼。

  两个人好象好象关系挺好的朋友,就象是山上的师兄弟们一样自然融洽的相处。

  我觉得我真的是没睡醒又或是这件事,实在超出我的理解范围。

  感觉他们两个才是关系要好,而我却象是被排斥到了旁边的局外人。

  这种感觉真很奇怪。

  咦?你愣着做什么?快吃啊,等下还要上路呢。

  我回过神来,忙抓着米饼咬了两大口,急急咽下却又噎到了,不停的打着干嗝儿。

  师兄笑而不语,苏和则是把粥递过来,一脸的坏笑:你不用急成这样啊,我们又没有要和你抢。

  我们?他和师兄已经好到要称我们了吗?

  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哪位神明仙长施了术法,让苏和突然间性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和师兄和睦融洽起来?

  我当然不是不高兴,也不是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只是,只是觉得有点怪而且,他们究竟怎么会和好的,我完全蒙在鼓里。

  这两个人,只怕是这世上和我关系最近,最为要好的两个人了。一个是我的师兄,我至交的好友。一个是我的情人,我的心之所系。原来我是在他们中间联系,缓冲的那一个。

  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我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种感觉,说实话,尽管欣慰,却不是那么愉快的。

  两人行变做三人行,一起去探善空山。

  85

  看着离那黑雾笼罩的善空山不远,可是走起来却也用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所谓的望山跑死马,大概就是说的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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