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倚修竹(父子)————圣零樱风
圣零樱风  发于:2009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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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将孟日暮的犹豫尽数纳入眼底,孟修竹放下了茶杯,冷冷扫一眼厅内众人,道。
"是。"众人片刻也不敢耽搁,训练有素的行了礼便悄声退下。
"怎麽回事。"待厅内只有他们父子俩,孟修竹这才将深遂的双眸锁在那垂首不看他的孟日暮身上,低沈的声音缓缓响起,平板而冷酷。
"什麽?"疑惑的抬头,在对上孟修竹深沈的眼时赶忙错开,不擅在孟修竹面前隐藏的孟日暮生硬的反问。
将孟日暮的反应一丝不漏的全收入眼底,孟修竹不悦的皱眉,忽而又缓了神色,缓缓站起身,看著那已及他肩膀处的儿子,淡淡一勾唇:"很好,暮儿长大了。"说罢也不理会孟日暮惊怔的抬头看他,迳自拂袖而去。
是的,长大了,不需要他了。
爹爹生气了!
一惊之下动作便慢了一步,待孟日暮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时,孟修竹已经离开了前厅:"爹爹!"不再想那些困扰他的烦乱丝绪,孟日暮抬腿追了出去。
暗自加快了脚步,孟修竹迳自朝傲竹苑走去,将身後传来的急促脚步完全抛在身後不予理会。虽然步伐依旧沈稳如常,速度却不可一并论之,刚才还在院内石路上的孟修竹转眼便走到了回廊尽头。
"爹爹!"有些懊恼的看著孟修竹竟连轻功都用上,孟日暮扬声唤著,却仍不见孟修竹停下,一咬牙,干脆也使出轻功。
跃上假山之颠,一个使力,风声过耳,转眼间孟日暮已来到回廊顶上,向内院看去,孟修竹竟已到了几丈之外。
可恶!!!
愤愤的瞪著那如鬼魅般几个闪现便消失不见的玄色身影,孟日暮恼怒非常!心底却不安起来,这可是爹爹头一次对他不理不睬!
算了,说就说!他孟日暮可不是胆小怕事之辈!
愤愤的长吐口气,孟日暮一翻跃下蓬顶,同样运上轻功直奔孟修竹的傲竹苑。
"出去。"
刚前脚迈进傲竹苑的後院,便从书房便出孟修竹冷酷绝寒的声音,有如冬日凝起的冷冽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不自觉得的瑟缩了下,孟日暮今日才算知道为何印无意竟会如此惧怕爹爹,真的是好冷酷的声音!
"爹爹,暮儿来给爹爹陪罪。"有些犹豫的再走近一步,孟日暮低垂著头道。
"不用多说,回去。"书房内静默片刻後传出孟修竹清冷低沈的声音,依旧严寒不减,绝决的不给半分商量余地。
"可是......"
"出去!"孟日暮还欲再努力,却被孟修竹沈声喝断,若说之前是冷如寒冰平静,此时便是震怒的低吼,冰中夹火!
".................."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孟日暮沈默的退出後院,那双明亮的漂亮眼睛已经黯的几乎让人沈浸在那股墨黑中。
爹爹......在吼他......
拖著万分沈重的腿走出傲竹苑的寝居,孟日暮在後院外的阶梯上坐了下来,将脸埋入膝间,才发现自己竟在发抖,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惧怕这从未见过的父亲,还是因为被赶出了傲竹苑。
十六年的记忆里,这是他首次见到据说人人惧怕的父亲,从没想到一向疼自己的父亲竟会用这麽冷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只是声音就已经是这样了,那表情呢,眼神呢?
是不是更骇人?
用力的眨眨眼,将那漫涎到眼眶的酸意强压下去,抱著双膝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似乎想将自己给埋进去般。
他很卑鄙,很可恶,十六年,他从未如此刻般痛恨自己!
风从身上吹过,带起衣袂翻飞的细微悉嗦声,孟日暮猛然抬头向後望去,就见到那一身玄色华服的冷峻男人正站在身後,张张嘴,却突然的发不出声音来,只得怔怔的看著孟修竹缓缓在自己身边坐下,完全忘了该说话。
看著那一脸呆愣的盯著他的孟日暮,孟修竹伸手揉了揉那头有些乱的黑发:"抱歉,爹爹不该无故发脾气。"语带歉意的轻声道。
"爹爹......?"本该是由自己说的话,现在却被孟修竹说去,孟日暮怔怔的跟不上情况发展,只得呆呆的唤著。
那股酸意似乎更强了。
缓缓收回手,将视线调向远方的不知名处,孟修竹浅浅勾了勾唇角,带出一抹浅淡的笑弧:"暮儿长大了,有自己的私秘,爹爹该高兴才是。"缓慢而柔和的悦耳嗓音幽幽响起,与之前那绝寒的冷冽声音有著天差地别,根本让人想像不到竟是由同一个人发出的!
"没有!"总算知道孟修竹为何突然发生的原因,孟日暮急急的拉住了孟修竹垂在身侧的手,"暮儿只是不知该怎麽开口。"如此解释著,抓著衣袖的手更加用力,指节也因此而泛白。
抬手覆上那用力倒指节泛白的手,安抚的轻轻拍了拍:"不知如何说便不说,暮儿已不是孩子,不必事事都向爹爹说明。"孟修竹道,语气虽然淡然,却已如过往那般平和。
"不行!这事一定要向爹爹说......"见孟修竹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孟日暮更加焦急起来,"我也想问爹爹为什麽要这麽做。"对上那双沈静的眼,孟日暮渐渐找回冷静,缓缓放开紧抓在手里的袖摆,道。
眼底划过一抹疑惑,孟修竹扬眉静静等待孟日暮的下文。
"爹爹...为什麽不要那些孩子。"一咬牙,孟日暮终是将那个困扰著他的问题问出口。
眼中闪过诧异,却转瞬即逝,覆在孟日暮手上的手却缓缓收了回来,却在半途中被孟日暮紧紧抓住再不放开。
平静的转开视线,望著院中那座假山,"暮儿一定想知道?"沈默良久後,孟修竹淡然的声音缓缓响起,平缓的没有半丝不自在。
"想。"点点头,凝神著那转过去的侧脸,孟日暮答的肯定。
"孩子太多便吵。"轻轻笑了下,孟修竹道,似乎已经能够预见那个吵闹的场面而略显不悦般皱了皱眉,"一个就够了。"然後淡淡的再加了一句。
孟修竹话音刚落,孟日暮抓住他的手似乎也随著僵了僵。

第六章;

"爹爹喜静,暮儿该清楚。"转头看向孟日暮,孟修竹道,就好像没感觉到孟日暮的僵硬般。
默默的点头,这点他当然清楚,"我......很害怕......"仿佛抓著救命稻草般,孟日暮死死的抓著孟修竹的手腕不放,低垂下头不敢去直视爹爹。
手腕上的手大力的仿佛要握断骨头般,孟修竹却闻言淡淡的笑开:"怕?暮儿是怕爹爹会伤害你?"没有去看身边那孩子是什麽表情,孟修竹问著,深沈的眸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不是......"一听,孟日暮更是垂下了头,仿佛抬不起头般,想要直接将自己给埋起来。
"怕有了弟妹爹爹便不疼暮儿了?"也不怎麽意外的,孟修竹迳自猜了另一个可能。
握著孟修竹的手轻轻的颤了下,下一刻孟日暮已经扑进了孟修竹的怀里,将头死死的埋进孟修竹胸前,身体也不住的颤抖起来。
垂头看一眼完全埋进怀里的孟日暮,孟修竹轻轻的叹了口气,未被握住的手绕到孟日暮背上安抚的轻拍著:"暮儿不怕,我孟修竹这一生只有暮儿一个孩子,唯一的。"出言安抚著已经几年没偎进自己怀里的孟日暮,孟修竹深沈的眸底染上几丝难以察觉的肃杀之气,下一刻又收敛的极好,"暮儿长大了,再过些时日都可成家了,哪能再像小时候一般紧缠著爹爹呢。"
"......成家?"怀里,孟日暮因著衣料阻隔而显的闷闷的声音传来。
"自然,那时暮儿会有自己的妻子、子女。"点点头,孟修竹淡道。
"妻子......"默默的念著这个只听过却完全不明白的词,孟日暮摇了摇头,他不懂。"成了家,就会离开爹爹吗?"头依然埋在孟修竹怀里不愿抬起来,孟日暮疑惑的问著。
"会,也不会。"状似考虑了片刻,孟修竹道。
"嗯?"孟日暮发生闷闷的疑惑声。
"成了家,爹爹仍是暮儿的爹爹,但於暮儿来说,爹爹已不是排在头位。"那时,他的妻子及孩子才是孟日暮是重要的。
"那,谁在头位?"显然对孟修竹的话是有听没懂,孟日暮再问。
"孩子还未出世时,妻子在前,待暮儿当爹爹了,得再加上孩子。"挑了挑眉,孟修竹答道,若是平常人家,应是如此吧。
".................."孟日暮开始沈默。
而孟修竹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抱著窝在怀里不愿抬头的孟日暮,任由微风吹过两人,撩起彼此的长发飞扬纠缠。
突然扯上这些,他该给他时间理解。
"我不要妻子也不要孩子。"沈默良久,孟日暮坚定的声音传了出来。什麽妻子孩子的,哪能和爹爹相比!
低沈的笑声蓦然响起,似忍俊不禁般,让孟日暮惊讶的抬起了头。怔怔的看著那冷峻的五官因轻笑而柔和下来,本就极为俊美的五官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说的什麽傻话。"轻轻摇了摇头,探手轻刮了下那怔怔盯著自己不放的孟日暮的鼻梁,孟修竹笑道,"总有一天你得成家,到时你便知道了。"站起身看著仍呆坐在石阶上的孟日暮,孟修竹被抓著未放的手轻轻使力便将他给拉了起来。
".................."孟日暮不再说话。如果要将爹爹抛在最後,他永远也不要知道!
对於孟日暮的沈默,孟修竹也不为意,这孩子太过依赖他,他自然清楚,虽然现在已经懂事很多不会再紧粘在身边,对他的依赖却也没有减多少。如今说了这些,一时他也接受不了,倒不如让他自己回去想一想。
印锦书有一点说的对:他,毕竟不能伴他一生,不论是谁之於谁,都一样注定要放手。
"吹了半天风,一起去泡个澡如何?"感到握著自己手腕的手冰凉的紧,孟修竹含笑问。对於有著些微洁癖的他,就那样席地坐在石阶上实在是难以忍受的事!
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仍然紧抓著爹爹的手不放,孟日暮有些羞赧的放开头,却又转瞬便自若起来,点点头,笑道:"嗯!暮儿给爹爹擦背!"
自小便常与爹爹一起洗澡,倒没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哗哗的水声不断从池中传出,四周飘浮著白色的雾气,将那宽敞的温泉笼罩住,雕著石刻的圆柱周围亦是烟雾缠绕,竟有几分恍入仙境的错觉生出。
趴在岸边任由身後的孟日暮为他擦背,适度的力道及柔软的帕子擦过时热水顺著滑落脊背时的舒爽感让孟修竹轻轻喟叹了一声。
若是一直如此,似乎也没什麽不好。
看著那搭在双手上的侧脸,孟日暮不禁有些入迷。仅只是一个侧面,就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而当那本极为冷峻的五官柔和起来时,更是让他觉得爹爹是世间最好看的人!
有著精致却刚毅的五官,仅仅是一个挑眉的动作,都能让人感到一股慑人的气势。而在他面前时却总是柔和了脸色,虽然很少笑也没什麽太大的表情,却不冷,总让他感到温暖。这样的爹爹,是他一个人的。
许多人都说他和爹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却不觉得自己有多出色,倒是让他觉得爹爹的脸长在他身上似乎有点糟蹋了。更让他奇怪的是,小时候爹爹就是那副样子,可现在他都长这麽大了,爹爹的脸竟没变多少!说他三十有五了,绝对没人信,怎麽看爹爹的外表也不过才二十五六的样子,他不像他爹爹,倒像他哥哥!
似是感到孟日暮定在他脸上的视线般,本来闭目假寐的孟修竹缓缓打开了双眼,趴在屈起手臂间的头也抬了起来:"够了。"抬手阻止孟日暮的擦拭,清冷的声音带著几丝漫不经心的响起。
咚、咚、咚──
看著缓缓转过身的孟修竹将揽在身前的长发甩回背後,俊美的脸庞上仍带著一抹淡淡的慵懒,常常轻抿成一线的唇侧更是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整个人优雅又慵懒邪魅,看的孟日暮又不可抑制的心跳急促起来。
有些狼狈的後退,却一个不怔绊住自己的脚直直的往後倒去。
低沈的笑声在宽阔的浴室内响起,笑意浓厚,煞是悦耳:"怎麽如此不小心?"险险将直直栽倒的孟日暮拉住,孟修竹笑问。
轰──
孟日暮只觉得整个脸火烧似的烫起来,心跳也越来越快,让他连呼吸都跟著急促起来。
"暮儿?"低沈的嗓音里微微带著一丝沙哑,没有得到回应的孟修竹略显疑惑的叫唤。怎麽突然脸红起来了?"无事,爹爹不是外人,不会笑你。"转念一想,似乎知道了原因,带著水气的手安抚的拍拍那涨的通红的脸颊,孟修竹好笑道。
果然是长大了,以前哪会因这点小事就害羞的。
可你明明就在笑......
赶忙站稳的孟日暮听著那断断续续的好听笑声欲哭无泪!
"好了,爹爹不笑你,再垂下去你那小脑袋就该断了。"眼见孟日暮都快整个把自己埋进水里,孟修竹敛了笑声道。
只不过是一时失足,用得著窘成这样吗。
".................."看著那神采飞扬的俊美脸庞,孟日暮又忘了说话,好漂亮的眼睛,就像是夜晚的繁星都收敛在那双深遂的眼中一般,深遂又炯亮。
"怎麽,不舒服吗?"眼见孟日暮的脸越来越红,孟修竹连那不外露的笑意都收起来了,疑惑的询问,眼底闪现担忧。
"没有,只是......有些热。"摇摇头,强制自己移开眼不去看孟修竹,孟日暮回道,带著几分自己都不明白的疑惑。真的好热,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般,奇怪的是腿间竟有些涨涨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没有说话,孟修竹只是拉起了孟日暮的手,探上了脉门。
"许是时间泡长了,出浴吧。"片刻後放开孟日暮的手,孟修竹道,说著便往出浴口走去。
"嗯。"点点头,孟日暮跟在孟修竹身後,眼光又不由自主落到孟修竹的身上。
宽厚的肩,滴著水的长发,修长的双腿,白皙的肌肤,仅是个背影又让孟日暮心跳加速起来。疑惑的皱起眉,最近他似乎常因为看著爹爹而发呆呢!有些时候还会像此时一般莫明的紧张激动,还有腿间奇怪的变化,难道他病了?
心下摇头,不可能,如果病了爹爹刚才探脉时都没说什麽。那他究竟是怎麽了?怎麽一时好一时坏的?
拿起帕子擦拭身体的水珠时抽空瞥了一眼後面的孟日暮,却看到他仍在池中没出来,孟修竹挑了挑眉问道:"还不上来?"
"哦,来了。"正孟修竹的声音唤回思绪,孟日暮急急应一声便出了浴。

"怎麽?"
正在穿衣,手刚穿过衣袖还未等他收回,便被一旁的孟日暮给抓住拉了过去,孟修竹挑眉淡问。
孟日暮却不说话,只是将视线定在那白皙手腕上四道格外刺目的青紫淤痕上,眉头狠狠的拧起来,眼底尽是懊恼自责!
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没力气的小鬼头了,那麽用力的握著怎麽可能不出现淤痕!
微怔过後,孟修竹便了然孟日暮在看什麽,手腕一个翻转,轻松挣脱了孟日暮的桎梏,顺势抚上那头潮湿的发上揉了揉:"无妨,爹爹又不是女人。"勾了勾唇角,淡道。
"快穿上衣服,著凉了可不好。"说著将拿起挂在架子上的里衣递到低垂著头的孟日暮手中,"爹爹先出去了。"再揉了揉他的头後,说了句便率先离开浴室。
他出手怎麽这麽不知轻重啊!?
将衣衫穿上,孟日暮气恼不已,还气孟修竹明明可以轻松挣开他的手却任由他将他的手抓出青紫!


第七章;

"爹爹,我拿药来给你擦。"站在门外敲了敲,急忙跑回落晖轩拿了药膏的孟日暮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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