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未满————天戒
天戒  发于:2009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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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梓君!」天颂整个弹了起来。「怎麽连你也这样说!」
梓君抬起头,无辜地望向男人,以一贯柔和的口吻答道:「天颂,难道你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才当众揭穿我们的性向吗?我真能明白你的苦心。」
「三位......」眼看天颂毫无还击之力,映昭实在不忍心,开口为男人辩护。「这里是Gay Bar,即使天颂不揭穿你们,我也不难猜出你们的性向,更何况......我......嗯......」映昭下意识回望天颂一眼,只见男人笑著点点头,当下坚定地再道:「更何况我跟你们是同类?我自己也能够看出来,跟天颂无关。」
三个男人闻言又是呆了呆,随即骇笑起来。「哎唷,你看看你看看,人家护夫心切,我们怎敢欺负两口子?说不定会遭天打被雷劈!」
这下子,连映昭也不知该说什麽,只觉尴尬非常。

最後是天颂鞠躬认错,帮各人买酒赔罪後,便领著映昭坐了下来,开始互相介绍起来。
那位样子俊美,性格开朗乐观,如阳光似的男人叫云一子,从外表看不出来,竟是个精神及心理科医生;气质十分优秀,环绕在身边的气氛总是极柔和舒服的,正是警队的心理学家,当年天颂的室友朱梓君;浑身雄性气息,散发邪魅的诱惑,从外表看来已觉不凡的男人,却是整容界中十分有名的矫型医生,曹孟德。
相比之下,男人显得异常的平凡,他既没有云一子的出色外表、也没有朱梓君温柔舒服的气质、更没有曹孟德的吸引力,可是,天颂却平易近人,待人态度亲切热诚。
想著,映昭下意识更往天颂的方向靠去。

梓君一直静静观察映昭的一举一动,在看到青年靠向好友的动作後,不禁微微一笑,从圆桌上拿起照片簿,递给对方。「要看照片吗?这是孟德从大陆山区拍来的照片,挺有意思。」
「谢谢。」映昭接过簿子,有点坐立难安。「抱歉,今天冒昧前来......」
「何必道歉?既然现在互相认识了,大家就是朋友,相信一子和孟德也这样想。」梓君拿起酒杯,向映昭举一举,喝下一小口。「虽然天颂突然把你带来是吓了我们一跳,不过你看我们不以为意,拿此取笑天颂,你应该明白我们没有不快,相反,我们希望你别介意刚才的玩笑才是。」
映昭连忙摇摇手,说自己也没放在心里。
这时,一子凑了过来,赖到梓君身上。「梓君,别净说天颂和映昭的事,说说你的,怎样?你的英文老师还是一贯的Straight吗?」
梓君摊摊手,无奈地道:「很遗憾,无论是性格还是感情方面,姐夫依然跟以前一样的Straight。」
不知为何,心理医生略带哀愁的低沉声线,听在映昭耳中,却变成慵懒的性感诱人。青年当下脸红耳赤,深觉自己不应该,明明那不是什麽值得高兴的事......
「映昭,别理梓君的声音,那家夥就是用这声音欺骗万千无知的雄性生物。」天颂戒备的掩著青年的双耳,警告道:「别看梓君一副温和斯文的样子,那家伙是个1号!不知多少人事後投诉货不对办!」
一子马上嘿嘿嘿的笑起来。「天颂,你怕映昭被梓君吃了吧?还说你们之间没事?有听过一句话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快从实招来。」
「一子,别逼天颂,要知道世上有种人特迟钝,不管人家如何明示暗示都不开窍。」孟德绕起脚,懒懒地把重心偏向丝绒沙发的另一边,优雅地托著头,发出沉缓的暧昧低笑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我看天颂只是感应细胞少了点,可不是无声狗。」
天颂又是警戒的望著孟德,不快地道:「孟德,你不是答应了小猫咪不再跟他以外的人上床吗?既然如此,请你勿胡乱放电!」接著环视一周,难得凶恶地道:「映昭很乖,我不会让你们污染他!」

沉默......沉默......
紧接著轰然的狂笑声。
一子完全不顾形象,抱著肚子大笑特笑。「孟德,还是你厉害,看得出小绵羊还是小绵羊,不如你转行做心理医生好了,搞不好比梓君还强。」
「过奖了。」孟德强忍笑意,欠欠身道:「一子你是精神科,只怕不了解睾丸素对雄性生物的影响,我不会说你不了解天颂。」说著,鹰眼男人望了望天颂,却见对方一副要护著映昭的模样,当下再忍不住,弯下腰闷笑。「不行,我只想到一个画面。」
一旁别过脸,掩饰脸上笑意的梓君开口猜道:「该不会真是一头绵羊挡在另一绵羊前,低著头原地踏步,一边咩咩叫一边准备冲刺吧?孟德,你太缺德了。」
回应梓君的,是越发疯狂的大笑声,除天颂外,连身为当事人的映昭也不禁笑起来。


离开前,映昭跟众人交换了电话,约好下次再出来喝东西。这一晚,青年深觉自己是不欢而来,欢喜而去,心中的郁结舒畅了不少。
回到自家楼下,映昭继续环抱天颂的腰,不愿松开。
「不想回家吗?」天颂忽然想起,之前跟映昭母亲对话时那种怪异的感觉,还有对方提及儿子时,那种似有还无的疏离感。「若真不想回家,我是不介意收留你,不过,你先回家拿更换的衣服才来。」
只听到映昭蚊呐似的开口反问:「真的可以吗?」
「有何不可,快去快回,这里不能停很久。」

结果,映昭带同两星期份量的衣服下来,似是准备长期不回家,然而,考虑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以天颂也不多问,骑著小绵羊电单车回去。
「你可睡我哥以前的房间,直到想回家之前,就住下来吧。」回到家中,天颂先领著映昭走一回,最後停在以前天佑的房前。「夜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先去洗澡,然後乖乖睡觉,别担心,花圃里无人知道你的事。」
映昭抱著袋子,低著头站在房前,却不进去,反道:「你不是问过我以前发生什麽吗?」
「我是,但我不急於知道,来日方长,我想终有一天,你会愿意主动说出来。」天颂摸摸映昭的头,怜惜地道:「别多想了,快放好衣物後洗澡。」
「我想说了。」
「嗯?」
映昭抬起头,直直望向男人的双眼,说道:「我想让你知道,你愿意听吗?」

天颂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
虽然天颂并未正式修读心理学,但由於身边有主修心理的梓君及主修精神科兼修心理的一子在,耳濡目染下,倒是有些基本概念,明白之前映昭不愿透露,主要是害怕自己的过去及性取向不获接受,害怕被抗拒、被否定,标准的逃避现实。
不过在证实天颂接受同性恋的存在,更能跟性向与别不同的人结成朋友,映昭的担忧及疑惑自是无法成立。
或许......正是害怕被否定的恐惧,让映昭把心底话埋在心中,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或许......映昭已强忍内心的痛苦多年,无人能够依靠,只好强迫自己坚强地、勇敢地独自面对,直到今天,映昭忽然发现,原来世上还有人支持自己的选择,而且,并非只有一个。
天颂知道,今晚是个契机,让映昭打开心扉......
搞不好还是唯一的机会,若错失了,以後就无法再遇到。

天颂当下点点头,拉著映昭来到沙发坐下,温言说道:「你说吧,我就在这里听著,有什麽不愉快不开心的,我都愿意听,我想知道你的事。」
「因为好奇?」
男人摇摇头。「不,是因为我们是好友,我关心你,不想你难过,希望你能够比现在更加幸福,所以我想知道你的事、希望了解你,然後,我们一起分担,而非你独自承受。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你强忍痛苦的模样。」
闻言,映昭垂下眼帘,把双脚缩到沙发上,伸出双手环抱。「谢谢你。」

其实映昭的故事很简单,踏入青春期不久,发现只对同性产生兴趣,用几年时间从迷惑到接受自己的性向,中六时遇上首任男朋友,某次在学校杂物房亲吻时被撞破。
映昭认为自己没错,於是大胆承认是同性恋的事实,只可惜,对方却为了自保,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声称青年引诱自己。
校方不想声誉受损,於是亦把责任推在映昭身上,更将他赶出校。青年断断续续地在区内不同学校念过书,最後父母还是忍受不了流言,直接搬离该区,而映昭转校到别处去了。
然而,受到不稳定的情绪影响,映昭虽在高考取得合格的成绩,却无缘进大学念书。毕业後,青年在家中当隐蔽青年,每天净是上网打游戏机,自闭了一段日子,才勉强摆脱心魔,出来找工作,然後,就如履历表上所写,一直从事园艺的工作。

映昭的语气很平静,整个剖白的过程像说别人的故事,然而说到最後,还是忍不住苦笑起来。「流言的内容越传越夸张,也完全偏离事实,连另一当事人的名字也不同了,但唯有我的名字,他们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一直到现在。」
这下子,天颂也猜到星期一那天的男人是什麽身份。
「当日那个男人,只是听过传闻,而非跟你有任何关系吧?」映昭点点头,见状,天颂竟松了口气,口吻也变得更是轻柔。「那麽你的家人呢?当然,若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映昭抬头看了天颂一眼,又垂下来。「搬家後不久,我爸离开了,从此声讯全无,只每个月寄钱回来,让我们知道他还活著,至於我的妹妹,也在发生那件事後变得沉默,而且不爱回家,周末总会失踪大半天,次数越来越多,失踪时间越来越长......」
是被背叛後的心灵创伤,还有自觉是导致家庭破碎的凶手的罪恶感吗?天颂在心中暗想,不敢说话,静静听映昭说下去。
「我妈并没有怪我,即使发生那些事後,她依然没骂我,更没有说我有病,强迫我看医生,甚至不再认我这个儿子......」映昭把头埋到双膝之间,沉郁的道:「我情愿她骂我,也不要像现在那般,小心翼翼地,害怕令我触景伤情,不敢跟我说话,看到电视有暧昧的情节时,还会慌乱地观察我的反应,担心我受到刺激......」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爱护。
「即使我想说,她也不愿意听,叫我不要想起当年的事,担心我会崩溃。」青年的声音颤抖,抱著自己,十指无意识地抓著手臂不放。见状,天颂连忙拉过映昭的手,阻止对方自残。「如果她骂我、不接受我,我还可以恨她,可现在这样算什麽?我不懂如何跟她相处!」
天颂小时候或许家境清穷,吃过点苦,然而跟家人的关系却是好的,所以一直想不通是什麽原因导致映昭跟母亲的关系如此生疏,但如今,他明白了。
既恨不得,也爱不来,不知如何自处,更不知怎样相处......

天颂终於开口说话。「映昭,现在你有我。」闻言,映昭抬起头,以通红的一双眼望向男人。「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家人。」
「嗯,我愿意......」
男人忽然别扭起来,深觉这一问一答实在暧昧非常,竟似情侣间的承诺,不禁急急解释道:「当然,花圃里的人都是你的家人,你有所不知,福婶还为了你的事扭我耳朵,天晓得我已有多少年没被如此责罚过......」映昭不禁笑了起来,见状,天颂也放心了。
「会笑便好。」松开握著映昭的手,摸摸对方的头,天颂温柔地道:「记住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家人,有什麽心事,记得跟我说,知道吗?」
「知道了。」


对於映昭的归来,花圃的各人都抱持欢迎的态度来面对,并未加以追问不上班的理由,福婶更豪爽地扬言,若天颂再惹青年不开心,她把男人的耳朵扭下来。
映昭不禁惊喜地望著身边的天颂,似是不相信真是无人知道自己的事。
天颂回以一笑,拍拍青年的肩膀,走上前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说,由於映昭家里有些事,所以会暂时住在我家,以後看到我们一起上班可别大惊小怪,不过,我想对你们来说,是比较方便吧?」
「这也好。」福婶第一个点头赞成。「每天看到小昭来回奔走,我心里就难过了,现在就好,早上可多睡一会。」
一旁的德叔却有点疑虑。「小关,你通知了老关没有?」
「还未,我昨晚才决定,来不及通知爸。」天颂不以为意地笑笑。「放心吧,爸对映昭的印象不错,应该没问题。」

天颂猜得没错,关老先生根本不在意映昭在旧居处寄住,反而骂儿子说错话,几乎把人气跑了。关老先生是这样说:「我关氏一向以人情味为主,从未赶走过任何人,即使有人离开,也是退休或另有高就而自行辞职,你这家伙,竟几乎坏了我关氏的名声?」
「爸,我说了,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我没想过任何请人离开另谋高就的事。」
关老先生还是生气,续道:「真不知为何你会如此笨拙,连说一句安慰的话也可叫人误会,你说,若你妈还在生,见到你不懂说话,她会怎麽想?一定担心你将来找不到伴。」
「爸......你夸张了......」天颂只好苦笑。「总之你不反对就好。」
「映昭那孩子不错,听你德叔说,他为人勤快,而且聪明,可不像你。」老先生终於消气了,笑道:「还有,又愿意照顾老人家,不会嫌我罗嗦。天颂,我说嘛,将来要讨老婆,也要找个像映昭好性子的,知道吗?」
这下子,男人变成失笑。「怎麽说到这件事?我说过,直到能够养家之前,我都不会想那回事。」
「好了好了,不催你,你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时,电话的另一边传来天佑的声音,似是说什麽已经准备好,可以出门。关老先生再道:「不跟你说,我们出门喝茶去了。」
「嗯,小心一点,再见。」
能够得到父亲的许可,天颂的确松了口气,可是想起对方的期望,男人又莫名地烦恼起来,心中一阵的郁闷,却不知所为何事。
天颂决定暂时忽视这来得怪异的不快感,回到花圃继续工作。

後来,天颂打了通电话给梓君,说了最近的情况,最後又道:「这不是我爸第一次提及结婚,以往我只无此打算,随便敷衍了事,但今次,我却觉得不快,很希望爸不再说到这件事,我是怎麽了?」男人躺在床上,对著电话唉声叹气。
「天颂,你不觉得最近烦恼多了吗?」另边厢的梓君却笑了起来,态度轻松。「以前跟我做朋友时,也不见你会烦躁。」
「你别取笑我......」天颂翻过身,困窘的把脸埋在臂间,闷闷地答道。
梓君呵呵一笑,温和地说道:「天颂,还记得我们为何成为好友吗?」

一句话,让天颂想起多年前的回忆。
天颂来到英国的寄宿学校後,正是跟梓君同房,虽然两人同是中六生,可天颂是新生,但梓君已来了两年多,在很多地方上,这位前辈也的确帮助了他不少,所以很快,关系便变得颇为亲近。
梓君为人温和安静,喜欢看书;天颂则为了不辜负父兄的苦心,一直勤力读书,喜爱清静是两人成为朋友的原因,但真正成为好友,却是在那件事发生後。
天颂已忘了当日所为何时,只知两人为了一件芝麻绿豆小事吵起来,几乎打架,梓君一句『你不了解我』令天颂十分愤怒,气得昏了头,扯著梓君的衣领破口大骂,想不到对方给予自己的回应却是一个亲吻。
直到那时,天颂才知道室友是个同性恋,而且暗恋自己,心中大惊之下,连忙推开梓君。
「梓君,对不起,可是我必须把所有精神放在读书方面,我来这里念书的钱,都是爸爸哥哥的血汗钱,我不能辜负他们。」天颂还记得当年是这样说:「我不是因为看不起你才拒绝,你知道我的,现在我是真的没打算跟任何人发展感情。」
梓君回以一个咆哮。「如果真的没意思,请不要对我做出暧昧的行为,别让我误会!」
「我是不会认错,对待朋友时,我就是那样子。」天颂不禁叹息,伸手摸摸梓君的头。「试问哪有朋友会不关心对方、不希望对方高兴?只是,我从未想过会伤害到你......」
结果,梓君离『家』出走了一晚,次天回来时,就跟天颂道歉,说自己太冲动乱来,问大家是否还是朋友。「当然是。」天颂搔搔头,红了脸,难为情地道:「如果待我大学毕业时,你还是......你知我说什麽,嗯,我们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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